要知道候门多铜臭,想在世代熏陶下出一个天真烂漫可是很不容易。
于是魏千羌眼里很罕见地起了波澜。
萧离央仿佛感受到酒肆里白衣造作女人的审视目光,她毫不相让,拧起眉狠狠地瞪了回去。
魏千羌但笑不语,现在的年轻男子女子,真是动不动就动气,一点儿都不沉稳,便吃过眼,没有再和萧离央对视。
她倒是忘记了自己也还年轻。
她是千古第一女帝,眼波一横震慑朝堂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她此刻丹凤眼移开目光,里面含了浓浓的讥讽与轻蔑。
不管有没有,反正萧离央觉得有,那就是有了。
萧离央看着矫揉造作老女人这副模样,心里火没来由地腾升而起。
大沐唯一公主殿下,从小就被萧泰凉捧在手心里,何时受过这种气?还被狠狠地嘲讽嫌弃了一眼?
“老女人,看什么看!”
本来已经低下头想着魏裳楚的魏千羌听到这一句,愣了几瞬息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她。
老女人?北魏千秋万代女帝风华正茂,谁是老女人?谁?
魏千羌一眼又重新看过来,丹凤眼里威严肆意,带起的怒意愣是把店小二都吓了一大跳,小二赶紧留意着,不能让两位财神起了冲突。
萧离央是谁?她爹就是皇帝,萧离央当着百官的面儿都敢坐她爹一半龙椅,这点儿威压得住她!?
于是公主殿下撑着下巴,继续狠狠地瞪着她。
魏千羌觉得自己是有点儿疯,身处他国本该低调行事,居然就轻易被小丫头激起了怒意。
侍女枫儿不用说,早就在一旁恨地牙痒痒。
小二忙上前说话,生怕两位贵气非凡的客人闹了起来。“小姐,您的酒钱,一共八钱。”
“八钱?!”魏千羌像听到了什么怪事。
她在北魏经常微服出宫,便尝民间疾苦,北魏人大多纯朴好斗,纵然是在千雪城也不怎么奢侈,她去千雪城最大的酒楼里,喝一杯这样的米酒三钱银子便也足够,她向来讨厌价钱与实物不对等,没想到到了太京城,随便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肆却狮子大开口,要问她要八钱银子。
“对啊客人,您喝的是本店招牌米酒,原本要一两银子的,今天上元佳节,算您便宜一些。”
“你们太京城的酒要钱都这么不合理么?酒虽好,却远远不值八钱。”
魏千羌正色道。
店小二脸色一变,似乎没想到能遇到穿着这么大方得体付钱却这么吝啬的客人:“客人,看您打扮,不像没有八钱银子的人啊,本店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魏千羌丹凤眼眯起,一口气郁结在胸。活这么大,第一次遇到有人以为她没钱付酒钱的。殊不知就单单她身上带的钱,就足以买下好几个这样的酒肆了。
“这不是银子的问题,我并不是没有这八钱银子,你们这价格不合理,理应趁早改过……”
店小二脸色越来越难看,完了,遇上了不想付钱还强词夺理的主了。
“噗”萧离央一笑起身,信步走到店小二跟前,摸出一大块银子一把塞到店小二怀中。
“这位“老”夫人的酒我请了,剩下的钱你留着,就当本小姐给接下来数位没钱喝酒的客人们的酒钱了。”
说罢公主殿下大摇大摆心情舒畅地出了门,两个侍女随从抱着小玩意急急忙忙快步跟上。
魏千羌坐在原处,深吸了几口气后,她把酒杯一拍到桌面上,桌面微微发抖,魏千羌从怀里掏出一块不亚于萧离央给的银子大的银子扔到店小二怀中,沉着步子走了出去。
等她破了满武州,到了太京城,一定要把这位“大家闺秀”找出来,绑回千雪城,让她天天为自己倒酒。
真是岂有此理。
“师傅!”萧离央又走了半条街,方看见了执手行走的两人,她从背影便认出了谢冰媛,虽然此刻谢冰媛早已重新换上了一袭青衫。
两人转过身来,一看是她,两人皆是双手迅速分开,面上却波澜不惊。
“怎么了央儿?”谢冰媛猜到她已经知晓了自己身份,加上在外面,便没有叫萧离央为公主殿下,这样叫,也显得亲密一些。
萧离央又喜又气还有些委屈,手足也有些无措,倒很像第一次在无妄楼见了宛如天人的谢冰媛一样。
“你……”
“我便是你师傅,无论有何种身份。”三人谈话之间,一并上了沈清爵先前备着的马车,准备离开灯市。
“嘿嘿”萧离央乐呵呵地傻笑,“从今以后,大才子就是我的师傅了,嘿嘿,我捡了便宜呢。”
马车微晃,谢冰媛也笑着,“大沐公主殿下是我的弟子,是为师捡了便宜。”
萧离央被她逗的咯咯笑不停。
“师傅,《何时》的后记是你为了我特意写的吗?”
“也不是,我很早便有发的心思了”
“哦,那师傅!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就是谢公子呢?”
“我不喜声张,你又身份特殊,不过这一点的确是为师疏忽了,我今后不会瞒着你的。”
“师傅,您真是……!太厉害了!央儿最佩服您了!”
看谁还敢说她拜师是闹着玩儿的,才拜了个伶人!不服?不服你也去写一本!能引得无数深闺少女落泪,无数才子叹服吗?
萧离央下了马车,提着花灯,欢天喜地进了有些萧瑟的宫门,直到坐进来接她回玉央宫的轿子,还不住往门外望。
作者有话要说:小妖精们,今天大概只有这么多了,我之前断更四天,欠了你们的万会还回来的。
我本来想努力一下,再写四千,可是突然胃疼了,加上接下来就暗杀情节,我就不水了,虽然我不更新是没有榜单的,但是也不想糊弄。emmmmmm,晚安。
还有那个琥珀郎君给我写的英语长评,顿时觉得自己高大上了呢。
第48章 暗箭伤人
马车里又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沈清爵怕谢冰媛出行受凉,选的马车也是十分保暖耐寒的,从华丽的帷帐到车里铺的厚毯子,再到车里的炭火盆,都十分严密地抵挡着外界的寒冷。两人出行前都穿了厚袍带了狐裘,所以此刻坐在马车里,谢冰媛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下去走走?”沈清爵见她有些热,侧着脸问她。谢冰媛向来是安静淡薄性子,就算已经有些热了也不会主动说,若不是沈清爵问,她可能会一直不说话直到回府。
“嗯,是有些闷了。”
于是两人就下了马车,走到这条四下无人的长街来。沈清爵挥了挥手,车夫很懂事地先行离去,地上白雪皑皑,因为此处已经靠近将军府,所以这条道很少有商贩,只有一些酒楼或者台阶高低渐次不同的府邸了。
自旧楚以来就有规定,官员府邸门口台阶按照品阶高低来划分,例如一品大臣便是七层石阶,最小的七品便是一层台阶,门前台阶越高,越代表着这户人家的富贵,寻常百姓能见到一个二三层台阶的门第已经暗暗称奇,就不用想他们看到沈清爵门前八级台阶是个什么反应了。
“这边,随便扔块雪团子出去,都能砸到一个戴乌纱的官员。”
沈清爵走着,惬意地说道。
“哦?是么”谢冰媛漫不经心,却弯下身抓起一把雪,微微用力按了按,手掌心已经有了一个成形却不坚固的雪球了。
沈清爵看她动作,忙扯起狐裘裹住里衣,谢冰媛却不给她机会,手一扬把雪球快准狠地砸在她胸口。
“的确是呢,而且这个乌纱帽还不小。”
“……谋杀亲夫。”沈清爵还没说完,就看到谢冰媛不依不饶又捏起一个雪团子,不等她躲开,又轻轻一声砸到她里袍上。
“饶命”沈清爵一边躲,一边也轻轻用手扬起雪扑在她衣服上。
其实她要是想躲,两个谢冰媛的雪球也碰不到她的衣袍分毫呀,可是夫人要砸她,她怎么会躲呢?所谓情趣,她不是不懂,现在她若是使用轻功腾挪,甚至也团起个雪用力狠狠砸回去,岂不是和那些讨不到媳妇儿的市井汉子一般无二?
谢冰媛站的笔直,拿着雪团子砸她,依旧如同雪地里的一株绿竹,清隽出尘,让人不能移开目光,沈清爵自然也不例外,只觉得她站在那里,就宛如天仙。
皓月当空,星星稀疏,月光洒在雪地里之后,四周看起来宛如白昼。
在两人背后街道上一座酒楼里,窗户扇瞧瞧地推开一条缝,无声地递出来一个锋利的箭头,月光映衬下,锐利地闪着寒芒。
箭头对准了谢冰媛的后背,用弩的人手一松,箭头带着铁制箭身“铮”地射出,因为充满力道又制作精良,专门用于暗杀,故而速度非常之快,而破风声又非常小。
楼上的人阴险狡诈,就等着这一箭射出,穿透谢冰媛大开的后背。
沈清爵刚笑着躲过一个绵软无力的雪团子,就看到谢冰媛背后冷光一闪,她没有丝毫犹豫,巨大的恐惧却在突然间禁锢住了她的意识,她伸出两手,把从来不曾用过的七朵桃花形暗器尽数打出,两袖也因为用力过猛而被划出几道长长的口子。
可是没有用。
冷箭太快了。
她的暗器磅礴而出打在铁箭上发出三响,七发居然只中了三发,她侧着谢冰媛站在,已经来不及冲过去替她挡下这一箭。
其实这三发暗器打到任何普通箭上,就算不能把箭直接打落,改变铁箭前行的轨迹还是可以的。
奈何这个阴毒的冷箭力道之快速度之大,沈清爵两辈子也就见过一次而已。
那就是前世在满武州,她被人从后面射的那一箭。何其相似?那时候若不是十灵替她挡了,她早就命丧黄泉。
但是这三支暗器明显也起了作用。
冷箭偏了一个不大的弧度,擦着谢冰媛的左肋而过,箭头划破衣裳,接着刺破了谢冰媛的皮肉,她被大力掼着向前一个踉跄,铁箭带了鲜血反而寒芒更甚,充满力度地钉在不远处的雪地里。
沈清爵一把冲上去,面容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她一把抱住她,轻轻软软地跪在地上。
“怎么样?怎么样?你告诉我?!”沈清爵轻轻拨弄着她的脸,似乎生怕她睡过去。
“皮肉伤……无大碍”剧痛如一波一波如浪潮一样侵袭着她的大脑,她想努力睁开眼睛却也有些做不到。
“你怎么知道是皮肉伤?不要怕,有我。”
沈清爵拿匕首划开她左边上半身的衣服,把她身体挪到自己的大腿上,露出伤口之后就俯身低头准备凑上去。
谢冰媛理智尚存,自然知道她准备做什么,她用力推了沈清爵一把把她推开,伤口却因为牵引流出更多的血。
沈清爵狠狠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眶微红。
她准备继续低下头去吸谢冰媛胸部的伤口,被谢冰媛左手直接推了胸口挡住,她低低地说:“不准。”
“有毒怎么办!”沈清爵皱着眉头,说话罕见地大声,几乎是冲她低吼出来的。
“不准”谢冰媛依旧推着沈清爵。
发现了情况不对劲的暗卫从暴掠过来,周身气场带起片片风雪。
“属下该死!”
沈清爵没多话,她拗不过谢冰媛,便把她横抱起来,一路疾跑,将军府大门紧闭,沈清爵没耐心,腾空而起跃过高墙一路狂奔,不到一刻钟她便出了一身薄汗。
暗卫早已回到府中通知大夫,她破门而入,满屋大夫一哄而上,沈清爵走了两步,把谢冰媛轻轻放在床榻上,坐到一旁握住了她的手。
“你们治吧,我就在这儿。”
看她的意思,似乎是不想榻上的人出半点差错,要亲自监督。
因为沈清爵是女子的缘故,她府上大夫向来也有女子,如果伤到什么比较隐秘的部位,大夫们医治的时候也不用为难。
这位女大夫干净利落,清洗完毕双手以后便开始着手剥掉谢冰媛的外衣,因为动作难免会牵动双手,此刻谢冰媛强忍着疼痛已经十分不易,她握着沈清爵的手也劲也越来越大。
她的神智很清楚,并没有出现中毒产生的虚脱眩晕症状,只是伤口的失血让她看起来像有些失色的花,嘴唇也开始泛白。
谢冰媛很了不起,换作寻常女子恐怕早就吓晕过去,她却镇定从容,始终同沈清爵一样一声不吭。
女医生眼里带了尊敬神色,动作也越发利落,清洗上药包扎之间还回复着沈清爵有些啰嗦的问题。
“有毒?”
“回将军,并没有。”
“你确定?不检查了?”
“回将军,这种暗箭凌厉霸道无比,本身就不亚于最烈性的毒药,再加上箭头与箭身是特殊制作,浸毒的话毒液也并不能残存多少,而且下官仔细检查过,请将军放心。”
“你轻点”
“是,将军。”
沈清爵听到这儿心里才勉强安稳下来。
等医生处理完伤口离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沈清爵依然坐在床边沉默着。
“我没事”,反倒是谢冰媛先开口发话安慰她。
“嗯,嗯”沈清爵抿了抿,嗯了两声。
“对不起”她低下头,盯住与谢冰媛相握的两只手。
“你傻呀,说什么对不起。”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谢冰媛听了这话,嘴角牵扯起一丝笑“你这是做什么,兴许是有些人看我长的漂亮还厉害,心里便嫉妒我呢。”
沈清爵也扯起一个笑,眸子亮晶晶的,“嗯,那是自然
”不过若箭头有毒,我怕是会疯。”
“若不是你,恐怕我早已被铁箭洞穿,能躺在这里说话,多亏了你。”谢冰媛神色疲倦,却依旧强撑着和沈清爵说话。
“嗯,困了么?睡会儿,我就在这里,那儿也不去。”
已经是深夜,不知道是否过了第二天。沈清爵坐在床边,看着谢冰媛轻轻闭上眼睛睡去,手还紧紧地握着她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说的即是谢冰媛,谢冰媛没有和她提过多次的梦,她也没有提过她的前世今生,所以谢冰媛对她一直是压抑客气的爱,怕的就是没有足够的分量能让沈清爵一如既往的对她。这些沈清爵都明白,所以,等她醒来之后,她要找个机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有时候沈清爵也会想,她这是重生么?她简直是重活一次,这次用不同的角度,发现了足以翻天覆地的蛛丝马迹,而她心中对一些人的怀疑,也让她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谢冰媛醒着时候如空谷幽兰,一般睡着了,也安稳沉静地像僧人在修禅,今天她睡着后呼吸却有点重。沈清爵松开她的手,帮她把胳膊掖回被子中,轻轻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穿过长廊这几步远的地方,每走一步,她身上的戾气就多一分,寒风凛冽,她只穿这一件单薄衣袍,手上还有已经凝固的谢冰媛身上的血迹,被暗器撕破的衣袖片片带风,她一步步走到自己的书房面前,门外已经跪了一地人。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有话要说了emmmmm 七月一号到五号日万,不出意外的话七月份会日更。
【就说出来,就不能反悔食言了,要不然会肥的emmm】
心里也不高兴吧,数一数上个月,我有四五天都没有更新的情况,不过我回来了!我又是可爱的白大雨了。
第49章 寻觅与过错
“属下该死!”见到沈清爵过来,地上跪着的黑衣侍卫们一齐说道。
“的确该死。”沈清爵穿过他们,走到屋檐下,转过身一言不发,这几个人跪在地上有一会儿了,膝盖上已经有了融化的雪水。
见沈清爵看着他们,这些男人头低地更低。
“距离将军府五里不到,就连个可疑人都找不到?搜查巡捕不是你们的本分,难道这种事还要我亲自教你们吗?”沈清爵怒不可遏,说话尾音不自觉上挑。
“属下办事不力。”为首的是负责将军府安危的中年将领,他离得沈清爵最近,不免有些发起抖来,接受掌管将军府快半年以来没有出过半点差错,今天的失职让他很是自责内疚,毕竟将军在府附近遇刺,首当其冲地不就是他这个负责府内外安危的大总管?
“禁严,从今天起,所有出入太京城城门的人都要严加搜索,从将军府往外一寸一寸地查,可疑人不要放过,带回来审问,注意交通要道包括不起眼的客栈酒馆也不要放过。此事不用别人插手,人手不够就去找蒋靖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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