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偲眼中的痛楚一闪而逝。心中的巨石怎么也放不下。
这次中午的午膳是明玥来唤的。
用膳时,墨静殊并没有多问。如昨日一样,与李云偲在主帐里用膳。
用膳期间,李云偲突然问了句:“墨君安在泊罗与你可常有联系?”
墨静殊愣了下,摇了摇头。哥哥那个人懒的可以,从小最不爱的便是写字,让他写字,似是要他命一般。又怎么可能会有书信来往。
李云偲点了点头,随后道:“你们关系不好?”
墨静殊失笑道:“怎么可能,他是我唯一哥哥,也是这世上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只是哥哥不爱写字,所以才无书信来往。”
李云偲嗯了一声,“吃饭吧。”
便是将食不言,寝不言,继续发扬光大。
用罢午膳,又是午休时。出来时,墨静殊终于忍不住口问明玥:“今日怎么是明玥师傅来唤膳,这种事,让问月和芳如来就好了。”
明玥微微一笑,道:“小姐有所不知,账内的气氛有些过于低沉,他们几个都不愿进去里边多呆。若不是看剑说,皇爷吩咐一定要让我们到点就进去唤膳,怕是饿小姐几天,她们都是做的出来的。可皇爷说了,不能不办,便只能这般轮着来了。”
墨静殊一怔,没想到,一个简单的唤膳,竟有这么多背后的趣事。想来讨论这个方法,几人也是好一翻争论吧。
不过这样也好,在这荒山间,有些事,有些人配着,不至于无所事事,过于枯燥。
“她们倒是聪明。”
没有多说什么,言下之意,便是同意了。
明玥又笑,到底她的年纪大些,少有参与这些事,可看的也更为明白,和墨静殊难得意见是一样的。
接着明玥忽想起方李云偲来。想着想着眉头就蹙了起来。
云皇爷身染重疾,这是整个上京城都知道的事,她也常有耳闻,只是今日一见,那人的脸色却非病态严重的那种虚弱无力感,相反这人行事作风利落,与那般病若膏肓的人根本联系不到一起来。
更像是。
明玥不敢过快评断,还是多观察观察,当然能探探脉那是最好不过了。
“明玥?”
明玥回神,不解的看着墨静殊。
墨静殊奇怪的看着她道:“明玥师傅在想什么?”
明玥下意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方才见云皇爷,想到一些病理上的东西。”
墨静殊稍顿,接着也没多问,便道:“他身体确实不好,上次突然晕倒,吓的我六神无主。”
明玥拧眉,想了想,然后道:“若皇爷不嫌弃,明玥倒想帮皇爷探探脉。”
墨静殊一听,便道:“好啊,下午,我与他说说。多谢明玥师傅惦挂。”
明玥虚心垂首,笑了笑道:“小姐无须客气,对了,小姐放才叫我是有事?”
墨静殊点头道:“是有事情,我想在大渠完成后,与你一并去药谷。”
明玥抬头,看着她道:“小姐是要去治头上的伤了?”
墨静殊点头。
早上想到蕴月早晚要住到墨府的事,便开始计划这件事。
既然墨惟庸迟早要放蕴月入府,早晚要蕴月替了她墨静殊,那她不如直接让蕴月在自己治伤的时候完全变成她。
不过,蕴月与她太过不同,聪明的李慎偲一定不会让扮成自己的蕴月过早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而她便可以在蕴月出现在大众面前以前,获得一年半载的安宁。
“既然小姐已经确定了,那明玥明日就带问月前往药谷做准备,小姐这边忙完了,便直接凭这个令牌去到江南,桃陵县,找桃花源客栈,到时自有人会接应小姐。”
墨静殊点头接过一方木牌,妥善收好。
“那就有劳明玥师傅安排了。”
明玥摆手,“治好小姐是明玥份内的事。”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大帐里。
情何限,相对难解言 7、却是天下间最美的结扣
上官沐阳与李少棠在酒楼里把酒言欢,少倾便说到了墨静殊提起的事来。
李少棠沉眉,原来她出现在上官府是为了这件事。
大渠,这是工部的事,也是李云偲的事。
想到那人看着云王府时的目光,李少棠拧了下眉头。
“此事事关重大,李兄的父亲又是兵部总督,可要麻烦李兄出些力了。”
李少棠摆摆手道:“此事何须上官来说麻烦,这天下事是天子的事,我等是以天子子民,该为天子分扰,这事自然是份内之事。一会回兵部,我便与家父说上一说。”
上官沐阳听罢,十分高兴。
又是一轮的把酒言欢。
李少棠看着上官沐阳被随仆扶走,寒着脸便往兵部而去。
上官文睿先是入了宫,见过太后,才去了兵部,出来时,李少棠正好回兵部。
李少棠的父亲兵部总督李候爷送走上官文睿后,板了脸,便叫了几名心腹,去到议事房。
此时李少棠没见到李候爷,得知他在书房议事,便猜到,定是大渠的事,凑巧,他正好经过领侍卫内大臣边上,却见他坐在那,不知在书写什么。
顿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便如叹息一般的道:“这工部也是厉害了,修渠借人都借到兵部来了。不过此事倒确实不失一个好计谋。”
说着就若无其事一样的走了过去。
书东西的老大臣手中的笔顿在了那里,眼中眸光一闪而过。
没有一会,兵部便再也不见那大臣的踪影。
李少棠看着那空空的位置,挑了挑眉,暗道:“可不能叫我失望啊。慎王爷。”
墨静殊如同昨天一样,半个时辰准时醒来。
去到主账时,如昨天一样,李云偲已经将人埋在众多的资料中了。想了想明玥的话,便长了个心眼,记着,用晚膳时,和他提一提。
便也没有多想,坐下来,继续繁忙的工作。
傍晚的时候兵部派来了人,确定明日会有军队过来,协助破通的工作。
墨静殊听罢,心中的大石便放落了下来。
只要在八日内,破三道口,再加紧赶工,在大雨肆虐起来时,大渠一定能完工。
这件事的解决让众人的士气大增,可是墨静殊却总感觉李云偲并不是那么的在意这件事。
他眉宇间的担忧藏的很深,很深,要不是那突然的温和,墨静殊完全感觉不到。
既然感觉到了,墨静殊便总是会不经意的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大渠还有未解决的问题?
想到这,这突然的喜悦在墨静殊这也冷却了三分。
李云偲看着长长的水渠,心中开始暗自盘算。今日断了大修的进出口,泊罗的战事最多能再瞒十天。
墨静殊天天都呆在自己的大帐里,要避开她处理这些事,完全就是不可能。
让她回墨家,她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那该怎么办呢?
找个什么样的事由,将她暂时调离?
李云偲的目光默默的飘远,没有注意到墨静殊的目光始终停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天晚上众人只是开了个很简单的会议,便早早的散了。
墨静殊还想再多处理些资料,可是李云偲却让她早些去休息。
并道:“明日兵部派人过来,人是由你请来的,自然由你去监工最为合适。通道不同于在大帐里,那边消耗大,看剑会陪同你一起,中午回来用膳。”
墨静殊眨了眨眼,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安排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随后想想,也确实合理。
正欲走,又折了回来。
“皇爷。”
“云偲。”
李云偲突然的纠正让墨静殊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随后垂了首,李云偲看着她发红的耳根,心里这几日的忧虑就这么散了好几分。心中莫名的柔软着。
“云,云偲。”
墨静殊的脑子有点糊,不知道李云偲突然这般,是不是代表着两人的关系又缓和了许多?
“嗯?何事?”
墨静殊咬了咬唇,强迫自己脑子清醒些,李云偲对她随意的很,所以完全是没有心思的,自己不能过多的乱想。
这一分散注意,墨静殊的羞涩便是退了好几分,却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闷闷道:“不知云偲可还记得,上官明玥。”
李云偲挑眉,记起中午来大帐的女子。脸上倒有几分与上官大人的眉目相似。
“嗯,记得。”
“她略懂些医术,想替云偲探脉,不知可否?”
说到这,墨静殊才抬起头来,一双潋滟的眼中水盈盈的,映着帐内的灯火,莫明清亮。
李云偲还以为是什么事,很是无谓的道:“嗯。”
这便是应了?
墨静殊的心跳的很厉害。
不知为什么,好像被他认可了什么一样。
一直都不知道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现在他愿意让明玥师傅替他探脉,就说明,他愿意让她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脑子里的思绪很多,也很乱。
“什么时辰?”
李云偲看着小姑娘似乎又走神了,只能开口让她回神。
墨静殊愰然惊醒,脸又莫名的泛起红来。低头,咬着唇道:“她就在外边,我去唤她。”
说着头也不回的往帐外走去,步子虽快,倒也是安安稳稳的,一步一步踩的极为稳重。
十三岁的大家闺秀。李云偲的眉目里充满笑意。
明玥进来时,墨静殊也跟着进来,李云偲坐在大帐厅里,明玥行了礼,便开始替他探脉。
李云偲也不隐藏,自己的身体,他再清楚不过。
但是眼前的这位,从查到的资料来看,倒是有些来历的。到底是药王谷的人,不知比起府里的那位会不会强一些。
只是那个毒,真的有解吗?
李云偲的眼角微眯,目光略有涣散。
明玥从探脉开始,眉头便越皱越深,边上的墨静殊也越发的紧张。
“手。”
李云偲突然开口,墨静殊回神,不解的看着他,就见他正看着自己。
手?
一低头,才发现紧张间,掐着指的手,竟是泛了白。
赶紧松开,就见掌中几道深深的红紫色痕迹落在掌心里。
原来自己竟是这般紧张。还被他看穿。
墨静殊有些不知道看哪里。
明玥收回手,深深的吸了口气。
“不知皇爷的爷是谁在配的。”
明玥的表情很凝重。
李云偲也不隐瞒:“蜀北毒门慕容娇。”
明玥朱唇轻启,难掩惊讶。
可很快就恢复如常,“难怪如此,不知皇爷这里是否有她配的药?”
“看剑,取药。”
看剑不知从哪冒出来,取了药包放到桌上。
明玥立即将药拆开,一样一样的看,一样一样的闻。
许久面色十分严肃的道:“皇爷这药不能吃了。”
李云偲也不在意一样的哦?了一句。
明玥继续道:“皇爷身上中的是蜀北毒门,天下无双。此毒虽无解,但是抑制此药的方式千千万,她却用了最为霸道的一味。长食此药,皇爷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若皇爷信得过,明玥现在处方开药。虽不比此药功郊好,但能保皇爷多几年。”
明玥的话没有说出来。
后边的话是什么,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明知道这人活不过多久,但是听到明玥这样说,墨静殊还是感觉到一股子窒息的感觉。
眼圈一红,转身就跑了出去。出到帐外,墨静殊的泪便是掉落了下来。
说不上为什么,就是难过,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痛。
难过的像要死掉一样。可是为什么,墨静殊真的不知道。
看着墨静殊离去的背影,李云偲的神情一滞,眼中一片死寂。
“看剑,换药。”
“是,爷。”
明玥行礼,随后去到边上的账子,开始写方子。
这一夜,墨静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泪已经不流了,心里的那种痛也消散了许多。
可是墨静殊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从见李云偲的第一眼开始,就被他吸引着。那种由心里很直接就反应出来的情感。
到底是什么。
墨静殊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来。
天将明的时候,她才沉沉的睡过去。
这一天,又是晴天,连着太久的晴天,已经让人疲倦了。毒辣的太阳落在大地上,可见无水的河道龟裂开的纹路深度。
明玥照着和墨静殊的约定,一早就带着问月离开了大营。
和李云偲的说法是送她们回墨府。这里不须要这么多人照顾。
好在李云偲也没管这些事。
问月很不放心墨静殊,但是有芳如在,有暖玉在,且她这一去为的是更重要的事,纵是不舍,也是忍着离去了。
在去通道前,李云偲拿着一件白色的冰丝披风走到墨静殊的面前。
“通道那边无荫庇,热也别解下来,这种天气易中暑,记得多喝水。”
说着将披风替她盖好,修长的指,那般尊贵的人,就这样替她系着披风的绳结。
是很简单的单环结,看在墨静殊的眼里,却是天下间最美的结扣。
点了点头,心里因为昨天夜里的事,还有些膈应,但是面对这人,却还是忍不住的想更多的微笑,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在意那件事,虽然真的很在意,却不是那种嫌弃的在意,而是心疼。
情何限,相对难解言 8、我该何时娶你啊。
通道的位置在西南边,如李云偲所说,这里是一片巨大的空地,并没有任何树木,看着这平平的空地,墨静殊便知道,那时为什么众人都那般愁苦,实在是这个位置地面过于结实,一般人来挖,还是在这种大旱的情况下挖,根本就是像在挖石头。
所幸来的这些士兵个个都身强力壮。
干起活来个个都如蛮牛。
看着百来号人一同在这平地里挥汗如雨,墨静殊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静殊妹妹!”
李少棠没有料到在这里会看到墨静殊,墨静殊也没有想到来的人是李少棠。
“李大哥。”
礼貌中带着明显的疏离。
芳如撑着伞站在墨静殊的边上,看剑有意的站在边上,挡了两人的距离。
李少棠有点不悦,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穿着一身正装,依旧沉稳端庄。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有种很英气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墨静殊看着有些难过。因为李云偲没有,他们的年纪是相仿的,可是这个人却有这般健康的模样,那个人明明那么的引人注目。可是却就是这般的让人怜惜。
“你怎么在这里?”
墨静殊客套的道:“替云皇爷来看看。你呢?这些是你营下的兵?”
李少棠点头,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我们的营地就在不远处,去坐坐?”
墨静殊摇了摇头道:“不了,是来上工的,可不是来休息的。”
“这里太晒了。”
“他们日晒之下上工,我有人撑伞,又不用做事,哪有那般娇贵,李大爷,你忙你的。我在这边上看一看,看有没有能帮的上忙的。”
说着就往边上走。李少棠在她转身时,皱了下眉头,却也没有强求。
墨静殊是一株开在荆棘里的花,要采就要顺着她的刺,避让。李少棠深悟此道。
“好,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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