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悦睡了一个下午,这会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掀了帘子,入目是城中提了熏草小炉来回跑着的孩子与年轻男女。
重新来过,是爱 15、曲终人散。
舞悦目光中的羡慕,墨静殊看的明晰。
“要下去?”
舞悦眨了眨眼看了看边上的几个人。
“可以吗?”
其实这会车上也没有温小蝶,就是她们几个人而已。定亲的所有环节已经走完了。
在寺门口,慕容青华专注的牵起温小蝶的手时,墨静殊在夕阳下露了个释然的笑。
记不得那个晚上,坐在船头,他别一朵新娘花与她的头上。
记不得,他常说,你不用想太多,我于你好,只是我自愿,你若不接受,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把药蛊给她的那天,他说的,盈袖接下来就要麻烦你照顾了。
与慕容青华,墨静殊有过感动,我心匪石,又如何不情动。
只是给不起的情,又如何去接受?
终了,看一眼月老祠,真心的希望他们能白首齐老。
“下去走走吧。”
一声令下,墨静殊面上挂着温和的笑,牵了舞悦,与众人一并下车,赶车的飞鸟看着挤不进马车的长巷,好在此时长巷中的人也并不多。倒是这一行人下去,使得长巷热闹了好几分一样。
看着她们拿着各色的面具,墨静殊也淡笑着接过舞悦递来的面具。
那是一张嗫着笑意的面具。刚戴上,又不知舞悦从哪提来一只莲花形的熏草灯,献宝一样的递到墨静殊的面前。
“给我的?”
舞悦笑的像个孩子一样点头。
墨静殊轻笑着,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接着边上的绘风过来,拉了舞悦就玩去了。
墨静殊竟是一个人留在了原地,放眼看着重彩浓色过一翻的长巷里,那群你追我赶的姑娘们玩的不亦乐乎,墨静殊的心情也莫名的像被那挂着的灯柔黄的光裹了层蜜糖一样,散出恬淡的喜悦。
仰首,看着墨空中的点点星辰,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个大喜的日子。
抬步,一步一步的往着巷子深处走。
一路上都是植物燃烧后的香气,馥郁而浓稠。
随着心的指引一路走着,等到墨静殊愰然回神时,不觉竟是入了空人巷,而那巷子的尽头,只见一身烟灰色外衫配有白色半袖装褙子衫的男子提有一支形状极为文雅的灯笼站在路的尽头,他面上戴的是原木色的面具,最简单的面具,四四方方的外形,两个圆圆的规则的眼洞,一道诡异的割痕是它唯一的装饰,再无其他。
两两相遇后,都没有立即作出动作,而是就这么对视着站着,半响,墨静殊才踏了碎步走过去。
虽然不知为何,墨静殊觉得此人比平日里看着要壮实些,还是说落水后,换下的这身衣服使他看起来要壮实些?
墨静殊不知道,但是想到落水时的场景,墨静殊便是仰起头,已经站在了那人的面前,看着那人。
“好巧啊。一起走?”
墨静殊的声音在这空荡的长巷里显得异常的温婉而清甜。那人没有回应,只是侧了身,让出身侧的位置。
默然的同意了?
墨静殊上前,低了头,看着手中的莲花灯,也不言语,衡阳城她不熟,所以边上的人往哪走,她就跟着,只听身边阿婆沧桑的叫卖声,还有那各类小吃飘散而来的食物的香气。
走了好半响,两人都没有说话。
墨静殊不知他是天生沉静不喜多语还是如何,想着白日里的事。
“今天,谢谢你。”
边上的人顿了下步子。
偏头看了一眼边上低头看着莲花灯的女子一眼,然后阔步前行。
墨静殊有一丝的不解,却也没有多想,赶紧加快了步子追了上去。
正想问怎么了的时候,就见不远处的茶棚边竟是塔起的戏台子。
远远的听不清那戏子在唱什么,但是从那戏子的步调再到装束,墨静殊不难猜出,这是一曲儿女情长的戏文,讲的是一名书生偶遇了上香的富贵小姐,自从发奋图强,考取功名,只为娶富贵小姐为妻。
后来他中了功名,可那小姐却早早的嫁了人。
他爱看这类戏曲?
墨静殊不解的仰头,正巧看到那人侧着身子看她,然后伸手,动作十分缓慢而优雅的将那面具取了下来。
半张面具掩盖不了的是她惊讶的神情,他微微一笑,竟是夹了些邪魅的气质在内。
“对,对不起,我,我以为。”
他轻轻一笑道:“何必道歉,是我早先有意戏耍与你。该道歉的人是我。”
看着他坦然而有些皎洁的面目,墨静殊竟是气不上来,心头有些委屈,实在是她没有想到,他会穿着和李云偲一模一样的衣服。
她以为只有李云偲换了衣服,才不会去怀疑他不是李云偲。
或者说,在那个时候,她想看到的人就是李云偲?
墨静殊的神情一下子沉了下去。
“怎么了?生气了?不会这么开不起玩笑吧。”
李博偲难得不羁的玩笑着。
墨静殊将自己脑中的想法全挥散了去。
“没,我错认了你,你戏耍与我,算打平,谁也不得气谁。”
李博偲听罢,扬唇而笑。指了不远处的茶棚。
“不不,有意欺骗于你,是我不够风度,请你饮茶赔罪,不知姑娘可否赐脸?”
李博偲伸手,作了个如同戏文里,那男子第一次遇见那小姐时的一个动作。
墨静殊失笑,没有多想,毕竟上一世,李博偲并没有做回王爷,而是一切大隐于市井中,做着天下世无双的泊桑公子。
那一手举世无双的字,终抱憾的人生。
他与董淑媛便是这戏文里一样的故事吧。
墨静殊在心中感叹。
两人坐落到茶棚之下,煮茶的阿婆慈祥着笑问买什么茶。
各色的茶香让墨静殊竟是有些迷惘。
看了半响,点了杯清火气的凉茶。
“给她拿杯普洱橘红。”
李博偲在边上打断了她的话,不解的看着他。
李博偲侧过身道:“女子喝些红茶养身。”
这一句话竟是让墨静殊这个身为有着些医术的人不自觉的羞红了脸。
没再说话,她和李博偲的相处,多数都是有李云逸。
说起来,这时她才记起来,看到他时,那脸上的面具和手里的灯,无不彰显着,他不可能是李云偲这件事,可是她竟是真的没有去想。为什么?
墨静殊想不明白,也就懒的再去想了。
饮了些茶,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只是静坐着,边上的戏台伊伊呀呀的唱着,没多久便也入了尾声。
随着尾声的到来,许多凑着热闹不想给赏钱的人慢慢的散了去,留下的都是半富贵的人家,老老实实的给了赏,那收了赏的戏子们在人走尽后,也收了工具离去。
留下空空的席坐,与空空的戏台。
“会唱吗?”
李博偲突然问,墨静殊一愣,随后微微一笑,点了头,确实是会唱的,实在是爷爷当年除了与上官爷爷喜欢下棋外,另外的爱好就是听戏了,说起来,那时年幼,还真没少和上官沐阳一并在台上,认认真真的学着这个戏段,生生的让两位老人笑的合不拢嘴。
却不想,多年后,她不曾在上京城连是上官沐阳的面都不再能见了。
“上去来一段?”
李博偲没有强制的做何动作,还是半调笑的模样。
墨静殊从来也不是那般放不开的人。况且,她一直都将李博偲当好友,又因着这样的夜色太旖旎,让她记起了太多的往事,又加上失忆,便是全无顾虑,点了头。
李博偲领头,跳上戏台。古老的戏台并不大,墨静殊上台后,发现这台上的视线极佳,正巧能看到不远处的护城河,幽幽的河中倒影着岸边模糊不清的灯火。
一回首,就见李博偲已然摆好了姿势,便知道,他要唱的正是这篇戏文中最为经典,也最触及人心的一幕。
书生考取了功名,功名利禄傍身,光宗耀祖荣回故里,迎着他的却是心上人已嫁他人妇的打击。
当天夜里书生提了酒前往当年初遇的寺庙,对着一轮明月倾诉没有结果的情事。
却不知,隔了一堵墙的那间厢房里,一名妇人言辞犀利的怒斥书生考取功名不为天下事,而在这为儿女情长的不应该。
两两相对,男子幡然醒悟。隔了墙向妇人道了谢。
他不曾知道,这边已嫁的妇人便是当年的心上人,更不知在得知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却不能相认,不能相知相许的妇人早已泪流满面。
戏文的最后,书生第二便踏上了离乡之路,离乡的那一天,女子站在高阁之处,黯然送别。
另一厢走远了的书生,突然停了步子。回首间,手中握着的竟是昨天夜里女子被风吹飞的那张绣帕。
故事就此落幕。
李博偲唱的十分投入,一言一词中,均是对女子相思倾诉。
好似正在切身体会一般,墨静殊则依着记忆中该有的样子,一句一句的斥着李博偲。
待到最终,站于高楼,那心怀不舍的看着离去的李博偲。
曲终人散。
“啪啪”一低头,竟是发现那卖茶的婆婆与老伴坐在首席,面上含着笑,看着台上的两人。
重新来过,是爱 16、真是可笑,可悲
原本还奇怪着阿婆为何会坐在那里,当看到边上的两盏灯笼时,墨静殊了然,两人离去时,竟是将灯落下了,阿婆是来还灯的。
下台,接过阿婆递来的灯,道了谢,两人这才并肩着往回走。
夜色如水,回望长街,迷离的灯光中,行客匆匆而过。
墨静殊始终不发一言。
李博偲也只是与之并行着走,两人的步调都是缓慢的。
当过面摊时,李博偲停了步子。
“饿么?”
墨静殊微怔,在府中时,这会早就过了饭点,确实是要饿了的。
点了点头,笑道:“你请我饮茶,我请你吃面。管饱。”
此时墨静殊难得俏皮的样子,使人感觉回到了那时在宫中的情形。李博偲微微一笑。
两人的心里装了不同的心事,却是谁也不提起。
中年的妇人端一海碗盛了半碗的汤,三分之一份的阳春面妥帖的浸于清汤中,临了洒上翠绿的青葱沫,引人十指大动。
“可有粥?”
李博偲问那妇人。
“有,有,客官要几碗?”
“几碗?”
墨静殊微怔,在宫中时,她时常下厨,但是少有吃,多是食粥,不想,李博偲竟会养成这样的习惯。
“两碗。你若也要吃,便是三碗。”
心头微暖,朋友之间细小的习惯总是这般暖人心肺。
“两碗,再上空碗两只。”
李博偲说着,然后将海碗摆到桌中间。
妇人的手脚麻利,或是这个点街上的人本就不多,客人就更少,所以不忙。
很快就送来了两只碗,两碗粥。
墨静殊说了请客,李博偲想怎么吃,她自然不会主动去动手。
就见李博偲从大碗中夹出小碗的面,随后送到自己的面前。再盛了一碗到自己的面前。
墨静殊终于正色的看着李博偲。
李博偲却是一点感知都没有一样,做了个请的姿势。
便低头吃面。
墨静殊却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怎么不吃?”
墨静殊长袖下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将面放到一边,取来边上的粥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等到李博偲吃完,就着另一只未动过的粥,分去一半。才放落筷子,心满意足一般的看着墨静殊。
墨静殊伸手,将半张的面具取下来,目光看着李博偲。
“我看不大明白你在想什么。”
墨静殊心中有些猜想,但是又无法去确定什么。
李博偲眨了眨眼睛,坦坦荡荡的好似没有任何的异常。墨静殊将说出口的话,也因着他的坦荡而退缩了。是自己的错觉吧。这吃食的习惯,她向来改不了,也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食小碗。
而李博偲是有心上人的人,定然不是自己所想那样。
“看不明白什么?”
李博偲的话言很坦然,真的很坦然,没有一丝逾越,却又有半分说不明的暧昧。墨静殊是从骨子里便是讨厌这种感觉的,但是基于对李博偲的信任,她最终没有说什么,摇了摇头。
“没什么,如果这天下再也回不到云逸的手里,你有别的打算吗?”
墨静殊仰头看着李博偲,李博偲呵的一声低笑出声,然后目光十分坦然而平淡的看着墨静殊,那模样竟是让墨静殊记起第一次在大殿上与之对视的情景来。李博偲不是个没有智商的人。
“不管云逸会不会再回到那里,我的归宿都不会是那里。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谁束缚得住我呢?”
他说的坦荡,墨静殊听着心底激荡。放荡形骸?狂妄不羁?是了,这才是那个她所知的李博偲。
低头,竟是痴痴的笑。墨静殊你太小心了,就这样的人,别说是李云偲会看上你,就算看上也不屑用这般不入流的手段。
“嗯,说的也是。是我多想了。时辰不早了,该回了。”
与妇人结账后,墨静殊转身站在李博偲的边上。
“走吧。”
李博偲明白,她这是不明白路。笑着抬手,指了方向,然后两人进前走。
一路上谁都不曾开口。
直到走到宅子所在的巷口时,墨静殊发现那大门处似乎站有一个白色的人影。那人影看着十分眼熟。
偏头看了一眼李博偲。李博偲挑了挑眉。
随后道:“怕是在等你回来。”
墨静殊回过脸,然后低头。
“是吧。”
没有更多的话语。是呵,能说什么?
两人走到大门下,果然那一身烟灰色衣服的李云偲直立于大门之下,面色犹如冰山一样的看着墨静殊。
墨静殊被他看的有点不自然,有种心虚感,可是想到那天夜里的事,她又不觉得自己心虚,毕竟两人是没有结局的吧。
这是墨静殊内心真实的写照。
却不知李云偲的内心并不是这般想的,他自然知道,这两个人不会有什么出阁的地方,但是自己在长街上长了一个晚上,却没有找到这个人,那种失落和被缘份抛却在外的气愤,再加上此时的情景,想不气也是很困难的。
“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李博偲含笑着离场,留下冰山脸的李云偲和低头不知情绪的墨静殊。
两人就这么站了许久,谁也没有先开口,倒是墨静殊走了一天,又加此时天色也晚了,体内的药早就不支,腿上的疼痛使她脸色发白,汗一颗一颗的从颊边往下掉,可是她却是倔强的不开口。也不想在输阵。
是的,她不会主动去问有关他的事,也不想主动去提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因为她有自尊。就算李云偲要娶别人,也必须是他开口与她说,她再与之和离。
有些事是不能主动的,有些事,唯有被动,才能有主动的制动权。
可是墨静殊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体能,在她没有因为流汗过多而脱水前,腿先一步发作了。
一个不查,人已经晃悠着站不稳,在她无所觉时直接跌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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