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眼毁容,断筋碎骨,杀兄屠族之恨。
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她,上京城第一才女,被誉为用尽天下所有美好的词都形容不来的墨静殊,重生了。
父母之命不可违?她偏要撕破伦理常纲。
违父母之命算什么,就是天命,她也要违给天下人看。
活不过十年的云王不可嫁?一袭红妆,十里绵绣,就是个死人,她也嫁的心甘情愿。
李云偲说:“本王能给你全世界,除了这个快要死去的我自己。”
髣髴兮,淡情铭心 1、真相很残酷
黑色的夜里,风无声,月高悬,枝桠静谧。
观景密林中小路上,墨静殊万念俱灰的走着。原本那只洁白如玉的手却是枯黄如稿的紧按在发疼的胸口,有飘零的叶沾到她披散的长发上却是没有人替她抚落,泪水肆意的往下滴落。模糊了她看着要走的路的视线。
尽管如此,她还是磕磕碰碰的往前走着,走向那心里临摹了一万次的路线。出府,回墨家。
这条原本应该光明正大的道,却是以这般狼狈的模样配着遮遮掩掩的小路。黯然的没有尽头。哥哥呢?那个粗旷却和阳光一样的哥哥呢?
蕴月领着一队人出现在墨静殊的面前时,她正扶着一棵桂花飘香的树前。甜腻腻的花香和她心底里漫出来的寒凉形成鲜明的对比。四肢百骸里全是止不住的疼。捂着胸口的手越发的用力抓着那冰滑的衣料。
“这是要去哪里啊?”
安静的密林中,蕴月的声音是那样的温婉,那样的熟悉,又和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相似。可是墨静殊却能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那双长的一模一样的眼中跳动着狠戾的光芒。
真蠢啊,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恨?来不及了。最在意的哥哥已经被当叛臣在泊罗沙场就地正法了。
怨?来不及了。皇上抄家诛连九族的圣旨早就已经送到墨家去了。
悲?来不及了。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悲伤的了。
泪水停止掉落,松开了紧捂胸口的手,松开扶着桂花树的手,墨静殊强撑着脊背直挺的站在那,任由那麻痹的痛楚向全身蔓延。目光冰凉如水的看着蕴月,一言不发。
“挺有能耐的,还能逃出来。来人,挑了她的脚筋。”
蕴月森冷的下令。
无备而来的仆人,折了挑灯的担子,用参差不齐的竹节,猛的扎进她的脚踝。
痛!钻心的痛使她悲鸣出声。
“怎么不说话?噬心散的功效可没有失声的功能呢。”
蕴月没准备放过她,墨静殊额上的冷汗直往下滴,长袖下的手紧紧的拽着,强撑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指甲生生的掐到了肉里也没有腿上的痛来的刻苦铭心,噬心散,原来是噬心散。听人说长期服用超过五年,就会慢慢的死去。看来,这个毒早在蕴月进墨府的那一年,就已经开始给她吃了。整整六年,她都没有发现,是该说她太蠢,还是前眼蕴月的心机太深。
“说话啊。或者求我一下,我还会看在曾经姐妹一场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
蕴月说着,一步一步的走到墨静殊的面前,墨静殊半睑着眉眼,全身痛的虚脱,却依旧懒于开口。
她就算输,也不能丢掉骨子里的坚韧。
紧咬着牙关,墨静殊闭了闭眼,知道已经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真相真的很残酷,可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墨家的风骨就不能丢。
“啪”迎面来的一巴掌,被墨静殊接住了,可是却敌不过蕴月的力气,一掌直接拖着她的手,狠狠的落到了墨静殊的脸上。和刀子一样刮的她生疼。
蕴月冷笑,微微一用力就甩开了墨静殊抓着的手腕。
墨静殊这一动,整个身体都开始叫嚣起来,脚除了痛,已经全无知觉。蕴月仅仅是这么轻轻一甩,墨静殊就直接被刮倒了数远。
蕴月扬着得意而森冷的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墨静殊,你不是很厉害吗?上京城第一才女,一手能匹敌上官沐阳的棋,一手能与柏桑公子不相上下的字画,一曲堪称天籁的琴,是这只手吗?”
髣髴兮,淡情铭心 2、就这么死了?
蕴月说话的时候阴狠而兴奋,绣着并蒂莲花的鞋挑起她撑在地上的纤纤柔荑。
狠狠一脚就踩了上去。
她低下头,和墨静殊苍白的脸离的很近。温热而馥香的气息落到墨静殊的脸上。
“堆雪为肌,凿玉成骨,远黛的眉,如盈碧波的眸。仙姿神貌,用尽世间一切美好都形容不来的墨静殊。”
每说一句,蕴月踩在墨静殊手指上的脚便用力几分,来回的碾压。
骨头“咔咔”的断裂声不绝于耳,墨静殊疼到了骨子里,脑中想到的却是哥哥被砍头时,是不是更痛呢?咬紧着唇,再次连哼都哼不出来一声。远比手更痛的是心。
她越是这般,蕴月越有兴致,拨了头上的簪子,那是莲花金簪的头面,还是她出嫁时最精巧贵重的一件,蕴月说喜欢,她便想也没想就送给了她,那时总觉自己亏欠于她。
现在簪子就握在蕴月的手里,簪子尖锐的一端正冰冷的压在她的脸上。
“墨静殊,老天爷把所有的好都给了你,可是有什么用呢?是能救你那没本事的哥哥,还是能保全你的命多几天?墨静殊,你知道吗,我早就想这样做了。一刀一刀的毁了你这张脸!”
猛然一用力,深入骨髓的痛从颧骨处传来。
被咬着的唇流出了鲜红的血,墨静殊悲痛到了极点。
许是独角戏唱的太没有意思,蕴月终于怒了,用力一划拉,一道道长长的口子从眼角直达唇角。鲜血飞溅。
“墨静殊,你不是很能说吗?”
几乎癫狂的蕴月将墨静殊的脸划拉得再无一丝完整的皮肉时,狠狠的一脚踩到墨静殊的身上。
墨静殊如同无生气的破布人偶,丝毫没有反抗的被她压在地。
本就不再素净的袍子沾满了地牢里的污迹,现在又夹着鲜血淋漓的脏污,触目惊心。
她抬着黑沉的眼眸,冷然的看向蕴月疯狂的样子,心里竟是莫名的可悲。
一个明明夺走了她所有的全部的一切的人,却有着这么丑恶的姿态,她到底赢得了什么呢?
被盯着的蕴月原本以为她会看到墨静殊仇恨也好,生气也好,绝望的模样。可是没有,她依旧是那般淡漠。
淡漠的让她想毁掉她的一切,多么虚伪,脚下猛然用力,肋骨“咔”的一声,竟是断裂了,一口鲜血从墨静殊的嘴角溢出。
“你凭什么这么看着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看着我,我告诉你,要不是王爷说你还有利用的价值,要不是东西还没有找到,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吗?哈,真是蠢到一无是处。来人,扣下她的眼珠子,拿去喂鱼!”
仆人走近,钳制着她的手脚,钻心的疼痛后,眼前再无光明。
血涎着眼角流出来,她一直未掉眼泪,此时流出的血,却是夹了泪的。
墨静殊终于可以哭了。
王爷?那个原本是自己小叔子的男人,自己以养女的身份嫁给她后,他千依百顺,当着母亲的面说要对她好一生一世的人。这一刻成了天底下最大的嘲讽。
墨静殊心很寒,代嫁,这是蕴月代她嫁给云王,她要付出的代价。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的计谋。
他们都是他布的一局棋中,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权力一点一点的被他收入囊中,现在这些棋子便都成了弃子。
哥哥没了,墨家也没了,她离死也不远了。
墨静殊很沉静的从头上拨下一支白玉簪子,那是出嫁前一天,哥哥送给她的。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作用。
直直的将簪子插进自己的心窝时,墨静殊好像看到墨君安从树杆上跳下来,笑着向她伸手的样子。
“云王妃承受不住丧夫之痛,重症缠身多日,终随着云王而去,还不快将云王妃送回云王府。”
男人冰冷的声音成了墨静殊最后的感知。云王妃,最后,她依然是云王妃。而非慎王妃。
髣髴兮,淡情铭心 3、回到十三岁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零零碎碎的片段,一个接一个,如同刀子一样,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插进她的心窝里。
那种真实的疼痛感就像簪子插到胸口时的一模一样。血液的粘腻,温热,灼痛。
汗不停的流着,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沉重的就像被粘住了一样,喘息的痛苦,撕心裂肺的痛。每一处都逼的她生不如死。
“咳咳。”
谁,谁在她的身边?
墨静殊用尽全力终于睁开了眼睛。
满头的大汗夹着空气中浓烟的焦灼味,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墨静殊来不及去想,就听到远远的有人在喊:“小姐!小姐!”
那声音稚嫩而轻甜,遥远的像是很多年前的芳如,芳如?
她听到芳如的声音了?怎么可能?墨静殊霍的睁大了眼睛,倒抽一口气,满目的火花,黑色的浓烟让她什么也看不到。果然是死后的世界啊,地狱就是这样子的吧。
“小姐!你在哪里啊!”
芳如焦急的声音再次传来,离的很近,她能听的很清楚,是芳如!真的是芳如。
可是芳如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嫁人了吗?
想到这,身体再一次僵直在那,想开口,但是一张口却呛进了一口浓烟。
窒息的感觉越发的清晰,死去的人,原来还有这么真实的疼痛感。
“小姐,小心。”
一双有力的手臂猛的拉住了墨静殊发呆中的身体,墨静殊像是呆愣了一世纪一样,才敢转头。
当看到问月那张焦急而惊慌的脸时,墨静殊的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是问月。
“问月。”
墨静殊压抑了多年的悲伤在这一刻全部都涌了出来。凝咽的声音,夹着委屈的伤心与思念,听的问月有些诧异。
当年在建安寺上香,厢房走火,问月为了救她,葬身火海。
这件事让她每每想起都会感伤落泪,没有想到,死后还能见到她。
墨静殊几乎死一样的紧抱着问月。
问月被她抱的有点懵,但是现在不是关心这件事的时候。
她的脚被柱子砸伤了,现在一定要将小姐送出去。
“小姐,快披上这个,我扶你到门口,这里很不安全。”
问月说着,强忍着脚上的伤痛,扶起悲伤中的墨静殊往着来时的路走着。
墨静殊被她这一扶,猛的抬起头,接着像疯了一样的朝着四周看。
当看到熟悉的画面,闻到熟悉的味道,再看自己纤细而白嫩的手时,她像被雷击中了一样。
她是在做梦吗?
“小姐?”
问月以为墨静殊吓傻了,是,她确实吓傻了,但却不是被这大火吓傻的,而是眼前的一切。
问月还活着,芳如就在外边。看着这间被烧的七七八八的房子。
墨静殊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痛到骨子里的感觉让她再度回过神来。
她活了,活到了十三岁的一场灾难中。
看着眼前看似唯一的生路,墨静殊停下了脚步。问月着急的拉着她。
“小姐,快走啊,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墨静殊冷漠而茫然的目光看着那即将倒下来的横梁,再看一眼问月。
眼中寒意昼起,问月就是被那根横梁砸中,就再也没有起来了。
髣髴兮,淡情铭心 4、早知道就早点死好了
下意识的紧紧握着她的手,再次看向边上,没有出路。
心冰冷如水,一切重来了,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生离死别吗?
不!不可以。
墨静殊死死的抱着问月,一抵头,才发现问月那只受了伤的脚,鲜血淋漓。
难怪当时她走的比自己慢,原来是受了伤。
想到这,心头的伤痛越发的让她难堪,因为上一世到问月死,她都从不曾知道,她是带着伤来找她的。
这样的问月,就那样被大火烧死了。
心里一阵伤痛,泪再次怆然而下。
紧咬着唇,伸出被问月扶着的手猛的揽住问月的腰,将她大部分的重力移了过来。
墨静殊再次看了眼那根即将断裂的横梁,然后下狠了决心道:“问月,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跑。如果没有跑出去,我们就谁也别活着出去。好吗?”
问月看向墨静殊沉静而幽黑的曈眸,身体里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再看一眼自己被她纤瘦的手揽着的腰,身上的重力被带到了墨静殊的身上,也正是这一带,受伤的腿受力也少了很多。
感动的情绪在心口蔓延开来。
扬了个笑,她不知道接下来她们将面临什么,但是此时的墨静殊莫名的让人觉的可以依靠。
而墨静殊却是在想着,如果真的慢了一点点,那么,被砸中的就是两个人。
好不容易重生,真的要这么任性的拼一把吗?任性就任性吧,总比傻呼呼的任由着问月在自己的身后,最后葬身火海要强。
潮湿的被子盖在两人娇小的身上,身边的大火如同要吞噬世间的一切一样,灼烧着。
不等问月回应,墨静殊揽着问月的腰,猛然的抬脚,朝着火光的最外端跑去,那是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过的一次疯狂与执着。
“嘭”的一声巨响,横梁重重的砸到墨静殊未来及迈开的右后腿上。
“小姐!”
墨静殊因疼痛而苍白的脸,看着问月担忧到了极点的样子,粲然而笑。
躲过了!如果这不是梦,多好。
来不及去触碰更多,浓墨一样的黑将墨静殊掩盖到了黑暗的最深处。
花开的香味从窗外飘了进来,屋子里叽叽喳喳细声的讨论,墨静殊拧着眉头晕迷在床上。
“问月,小姐怎么还没醒来啊。”
“芳如,大夫说了,小姐受惊过度,后脚受了伤,须要休息,一会,再睡一会,她就会醒来了。”
问月拧了条干净的帕子换下墨静殊额头上的那条帕子。
心有余悸,要不是当时小姐拉着她,被横梁砸中的人肯定是她。
问月咬了咬唇瓣,眼圈再次通红。
大夫说小姐的腿被严重砸伤,若是休养不好,只怕日后,就会是个跛子。
虽小姐已经许了人家,可是真要是个跛子,小姐日后得怎么做人啊。
她真是该死。
墨静殊做了一个梦,梦中,她拉着问月一同跑出了那间要了问月命的小房子。
想到这,她感觉到有人正拉着她的手,那是一双很温暖的手。
是问月吧。一定是问月。
墨静殊猛的睁开眼,就见问月正红着眼睛看着自己。
真的是问月。
髣髴兮,淡情铭心 5、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墨静殊苍白的脸上,一抹笑如同花开一样的绽放开来。
“小姐。小姐。”
问月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墨静殊觉得这个梦真好。死后的世界这么美好,早知道就早点死好了。
“问月!你怎么了,啊,小姐,你醒了!”
芳如稚嫩的声音惊喜的在耳边响起。
墨静殊心伤哽在喉头,一言不发,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怕一动,这个美丽的梦就会碎。
“小姐,你怎么了?”
看着墨静殊红着眼圈看着自己,芳如再度发挥她没大没小的本性,凑到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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