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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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狐语-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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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承道:“呸!又想砸死我们又想毒死我们,我看你根本就没安好心,哼哼,你不仅想替兄弟报仇,还想杀了青龙使坐上魔尊之位吧?”
重绝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们荒原六妖若有异心,怎会答应白狼家族与青龙使暗中结盟,攻打长风?”
小眉和阿承还待争论,烈炎摆了摆手,看向桃娘道:“桃娘,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想与苏和他们一样活命,还是和你的老大重绝一样,葬身于此。”
重绝终于无法克制地露出惊惧之色,桃娘花容失色,扑通一声伏倒在地,大喊:“青龙使饶命!青龙使饶命!桃娘只是想替你我他报仇,绝无半分对青龙使不忠之心!”
重绝一脚将桃娘踹翻,黑色袖袍一甩,伸出两只枯如白骨的手,如秃鹫展翅向我们疾扑而来。
重绝不愧是八妖之首,论速度论力量都远在其他几妖之上,我们这边除了烈炎和云繁,都在山洞里耗掉了大量元气和体力。
小眉在照看望遥,我们四个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保证烈炎和云繁不会一个大意被削掉一块皮肉,因为我们可以随时顶上去做人肉沙包。
斗了十余招,重绝渐渐处于下风,我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他们三个身上了,所以谁都没有注意桃娘。当桃娘靠近望遥,已经举起匕首时,被偷袭的小眉才一声惊呼!
此时烈炎离他们最近,立刻反身跃过去,凌厉掌风拍到桃娘背后,桃娘惨呼一声,扔掉了匕首。另一边云繁因为分了心,被重绝找到了破绽,化身成无数只蝙蝠,嘶叫着从半空俯冲而下,霎时妖气漫天,黑云翻滚。
我足尖一点飞向云繁,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他的身子,他却抱着我转了个身,噬魂剑风卷残云般自手中飞荡而出——
我只听到重绝最后垂死挣扎的喊叫,然后一切尽归沉寂。
我摸摸云繁的脸,又摸摸他的胳膊他的腰,急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云繁抓住我不停乱摸的手,摇头笑道:“我没受伤。”他侧身望去,“不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也顺着他望过去,烈炎正背对我们站在死去的重绝面前,低垂着头,手里还握着噬魂剑。
他道:“逆贼重绝已死,以后荒原八妖只剩三妖。”转过身,走向战战兢兢的桃娘,桃娘哭叫着拽他的胳膊:“桃娘一时糊涂,求青龙使看在神魔大战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吧!”
烈炎没有看她,吃力道:“自己去黑河地洞吧。”
桃娘感激涕零:“谢青龙使不杀之恩,谢青龙使不杀之恩!”
他又走到我们面前,将噬魂剑还给云繁,回身走了几步,突然一头栽倒在地。我们将他一直捂在右边胸口的手移开,那儿,有一道血红的剑伤。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_^

☆、情到深处

烈炎替我们挡住了重绝的攻击,却不小心被云繁的噬魂剑刺伤。
噬魂剑乃伏魔利刃,被一剑刺穿,普通的妖怪早已灰飞烟灭,道行较深的妖怪则会修为尽散,现出原形,而烈炎法力高深,又有一半天龙族的血统,所以只是元气大伤,昏死过去。
当我们将他送回卫都后,我一出房门,只觉眼前一黑,也倒了下去……
入鼻是一阵浓烈的药香味,可我只能闻不能看。我东摸西摸,摸到一只骨骼匀称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好不舒服。
“摸够了吗?摸够了就把药喝了。”
“什么药?还有,为什么要把我的眼睛蒙上?这是哪里?唔……”
一勺药毫不客气地塞进我嘴里,我一口喝了,是甜的。
“一个一个问题回答你。要吃药是因为你眼睛里的余毒未清,所以每每一紧张过度你的眼睛就会看不清楚,这也顺便回答了你的第二个问题,至于第三个问题,我们还在卫都。”
又一勺药被迫吞下。余毒未清?难道我体内还残存着断崖的戾气?
我吞吞吐吐:“你……你怎么知道我……我中了毒?”
“是那个从广陵来的神医说的。”
“神医?叶柄?”
“本来是来这里替烈炎疗伤的,顺便给你也看了看,神医说了,只要你按时喝药,老老实实待在床上休息,很快就能痊愈了。”
“你……你想知道我是怎么中的毒吗?”
“我知道。”
“你知道?”
“你在不周山失踪那次,掉进了断崖被崖底戾气所伤。”
他平平淡淡地说着,语气却比之前冷了几分。
“云繁,你生气了?”
沉默。
我去捏他的衣角,还是沉默。
我摸到他的手,将药碗夺过来一口喝掉,喝得太猛被呛到,连着咳了好几声。
他将药碗拿走,拍拍我的后背,我抱住他胳膊,轻声细语道:“宽容大量的云繁君,不生气了可好?生气了脸上有皱纹,阿菱就不要你了。”
沉默良久,他忽然道:“你当时告诉了我辛萝和翡璧之心的事,告诉了我你被杜衡救到卫都的事,告诉了我你去了王城的事,却唯独没有告诉我你掉下断崖时差点死……”
他突然不说了,只是捏捏我的脸颊,叹气道:“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通通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一定一定!嘿嘿。对了,南瓜……”
“它没事的,卫都灵气充沛,多吸收些天地日月精华,它就能好起来了,只是要想恢复以前的灵力,怕要再过个几百年了。”
“那,望遥他……秋槐有没有去看过他?”
“没有。”
“云繁,你会不会怪我?”
秋槐是我最亲爱的姐姐,可她却伤害了你最亲爱的弟弟。
云繁半天没说话,后来只是把手掌放在我头顶,叹了声:“小傻瓜。”
我喝了药倒头就睡,明明还是白天,我却困得不得了,全身发烫,四肢无力,睡了醒醒了不一会儿又想睡,神志都有些不清不楚。
在喝了晚上的药之后,我跟云繁说我担心叶柄其实想趁机害死我,他就像没听到一样,只是把我按回被子里,道:“病人需要静养。“然后就端着药出门了。
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又醒了,周围异常安静,似乎仍是夜里。我头脑晕晕沉沉,但还是感觉到了屋里有人,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道:“云繁是你吗?”
打了个喷嚏,一双手想将我按着躺下,我火了:“我都睡了一天了,头疼得不行,你来了就陪我说说话。”
他不回答,径自走开,我干脆掀开被子下来,他又折了回来。
我其实也冷,赶紧又缩回被窝,抽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又想说病人需要静养了,可我现在头昏脑涨神志不清,迫切需要说说话活动活动。”
他在床榻边坐下,我歪着身子一倒,头靠在他肩膀,他将我的被子掖得严严实实。
我又想睡觉了,但我死命撑着眼皮,道:“等我的眼睛好了,我们就去北海,去昆仑,去云游四方。”
他不支声,只是伸出一只胳膊环住我。
“你怎么都不说话?算了,你别说了,就听我说好了。我看你也挺闲的,就随本大爷闯荡江湖吧,反正九重天有你哥哥。我从小在凡间长大,听多了民间传说和故事,觉得竟比仙界还要有意思。在凡间,人世不过短短数十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有盖世英雄名垂青史,亦有才子佳人口耳相传,可我现在所求,不过一匹良驹纵马九州,一樽美酒浪迹天涯。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从一出戏里看来的,可我就真的想这样。”
他将我搂得紧了些,指尖细细梳理着我的鬓发。
“不知为何,我到了魔界,常常会突然觉得害怕,虽然在魔界我也有朋友,烈炎、秋槐、杜衡、褚衣,甚至辛萝,他们会保护我,可我却觉得更加害怕。神魔大战没结束的时候,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可我不敢说出来,我怕说了,担心的事就会成真了,还好我们都还活着。云繁,等我的眼睛好了,我们就立刻离开这里,去走那些没有走过的路,看那些没有看过的风景,好吗?”
半晌,他在我手心写道:好。
不知何时我又沉沉睡去,醒来时天已大亮。我在床上老老实实躺了两天,第三天时,叶柄终于揭下了我眼前的黑布,慢吞吞道:“阿……阿菱姑娘,你……你体内的戾气已……已经全部清除了,以后眼……眼睛再也不会看……看不清了。”
叶柄虽然治好了我的眼,却没能治愈烈炎的伤。依他的说法,烈炎虽性命无忧,可伤势难愈,恐怕要静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是以这些天烈炎都闭门不出,大小事宜全权交给了杜衡和褚衣。
我去冬青阁探望烈炎,却被丫鬟拦在外面。一个丫鬟道:“青龙使说谁也不见,姑娘请回吧。”
我道:“劳烦两位进去通报一下,说是卫菱前来拜访,青龙使会让我进去的。”
另一个丫鬟道:“青龙使特意吩咐了,除了杜统领和褚衣姑娘谁都不见。”
我厚脸皮地笑笑:“他可能忘说了我的名字,两位让我进去吧。”
谁知两人异常倔强,就是不让我进去,连通传一下都不愿意。我正懊恼之际,褚衣从屋里走了出来,见了我盈盈一笑:“阿菱姑娘的眼睛已大好了?”
“好了,多亏了叶先生。”我朝紧闭的房门看了眼,“烈炎怎么样了?我进去看看他。”
褚衣一把拦住我:“姑娘还是先回去吧,青龙使需要静养。”
我道:“我不会打扰他太久。”
褚衣踌躇不定,我又道:“褚衣姑娘有话但说无妨,若我今日不能见烈炎一面,实是难以心安。”
褚衣便直言道:“青龙使不想见姑娘。”
这个理由不是一般的打击人,我还在消化中,又有一人从屋内走出,竟是久未谋面的辛萝。就像我第一次在仙术学堂见到的那样,她虽素衣薄衫,不施粉黛,却若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许是淡到了极致,更见光润玉颜,婀娜华姿。
她淡淡含笑,唤我道:“阿菱,好久不见。”
我点头:“是啊,好久不见了,你何时回来的?”
她走下一个台阶,居高俯视我:“该回来的时候,我自然就回来了。”
答了等于没答,我问:“那你还走吗?”
她沉吟道:“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可不管我去了哪里,我都会回来。”
我指了指她身后:“我能进去吗?” 
她没回答,只是对那两个丫鬟道:“你们去后园取些泉水来,青龙使需要换药。”
两个丫鬟应声走了,她也只是默默看着,我不欲再讨没趣,只好道:“那我回去了。”
没走出几步就听辛萝在后面喊我,我不解地回头望她,她没头没脑来了一句:“阿菱,谢谢你。”
我不知她何意,也不想深究,便只笑了笑。她浅色的纱衣随风飘动,似是生出明珠般的光华,我不禁感叹:白狐之美,实乃出尘绝世,风华无双,如此美人,当得英雄相配。
出了冬青阁,我决定去看看望遥。出于我意料之外的,秋槐竟然肯来看望遥了。
我在屋外,透过半开的窗户往里看,秋槐站在望遥床边,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觉得她想杀了望遥。可是望遥已经快死了,她又何必动手呢?
秋槐,你真的这么讨厌他吗?
她在那儿站了整整一个钟头,我就在外面守了一个钟头,我迫切渴望她能跟望遥说说话,甚至摸摸他的脸,感受他最后尚存的温度,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站着,僵直的身体就像一棵千年古树,明月夜,画船边,枯守秦楼旧梦。
最后她抬起右手,做了个很古怪的动作,然后转过身走出房间。出门时看到我,她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悲伤,连一丝抑郁也无。
我贸然道:“秋槐,你,你再多陪陪他吧,我们就要带他回九重天了。”
她掀起眼皮看我:“他要死了。”
我心中难过:“灰飞烟灭了,世上就再也寻不到第二个望遥了。”
她终于有了一丝不忍,问我道:“阿菱,他说很久以前我曾与他相识,是真的吗?”
我道:“是真的。”很久以前,你曾与他相识,爱他极深。
她轻声呢喃了几个字,我没听清。她走了,没再回头看一眼。
***
望遥已经撑不下去了,我和云繁决定立刻赶回九重天,让他魂归故里。临行前,我去与秋槐告别,此去经年,可能再不得相见,我从不执着于让她回到从前,只要她能舒心安好,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是夜天凉无风,秋槐所住的厢房,门是开着的,我直接走了进去。梳妆台前,她的背影娴静端正,像是从前还在家时我进她闺房看到的一样。
鼻子有些酸,我在她身后坐下,竟在她及腰青丝里看到了几根白发。我心里酸苦,想了想还是忍住没开口,她却自己道:“阿菱,你看我是不是有白头发了?”
我起身站到她身后,大着胆子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强颜欢笑道:“昔年长凰公主便是一半乌发一半白发,却仍是美冠三界,广受追崇,可见生了白发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即使生了白发,还能否像长凰公主那般美丽自信。”
镜中的秋槐竟笑了笑,破天荒第一次,不是讥笑也不是冷笑,而是发自肺腑的微笑。她道:“若真能如长凰公主那般,就不会害怕分离了吧?”
我颇为惊讶,她又兀自低语:“可分离与否,又岂是我们能把握的?”
我以为她是在感叹望遥,此刻听了这话,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她自镜中看我:“你们要走了?”
“嗯,我来就是特意跟你告别的。”我将她的秀发自脑后拢成一束,“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饿了累了冷了,凡事也不要太拼命。”
我放开手,将她如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开,她沉默无语,我在眼泪掉落之前扭头走开,千言万语也只凝成“珍重”二字。
“阿菱。”
我在门口停住,秋槐仍背对我,道:“虽然我从来没说,但我见着你总觉得亲切,甚至觉得你像我的小妹妹,觉得我该保护你,可我没法保护你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我冲过去,摸到她冰凉刺骨的肌肤,看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消散——
“你,你把元神和修为全给了望遥是不是?你还做了什么?你的法力怎么也没了?”
“傻丫头,别哭。”
“我不傻,你才是真的傻丫头!”
她的脸白到透明,却挂着解脱般的笑:“天冷了记得添衣服,天热了也不要一味贪凉,要按时吃饭,不要总睡懒觉……”
我狠命点头:“知道,我都知道。”
“不要告诉他我的事,不要让他知道有过我的存在。”
“你封了他的记忆?”
“被封住的记忆可能有一天会再次复苏,所以我彻底清除了他所有关于我的记忆,可在施法时我看到了他的记忆,原来,他真的曾与我相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却想不起来?”
她指着自己的头,迷茫道:“我这里,好空。”又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好痛。”
我心疼到无以复加:“不,我要让他永远记得你,生生世世都不能忘了你!”
她固执地摇摇头,抬起右手又做了那个古怪的动作,这回我看的清了,她是在向我挥手告别。
“答应我,阿菱。”
她浅浅一笑,如同那一年置办货物回家,路过思君河时我催她快些走,她却望着河面展颜而笑。
我见那些游舫还没亮灯,随口道:“现在有什么好看的?到了晚上灯火都亮起来,才是真真漂亮的时候。”
她道:“谁说我在看那些画船了?”
我奇道:“那你看什么?”
她伸手一指,我顺着瞧去,却是靠岸而停的一艘乌篷船。
我调侃道:“你的眼光挺独特的。” 
她难得没与我抬杠,只是逆着夕阳站在河边,折一枝垂柳编织成环。
绿杨烟外,淡淡寒波,她终是化作千丝华彩,万缕流光,消散在我面前,再无处可觅芳踪。


☆、戏说仙梦

第二日临走前,褚衣来找我,她站在门外道:“阿菱姑娘,青龙使有请。”
我拿上包裹随她出去,竟一直走出了巍峨的宫殿,走上一条山间小道。我对这里甚是陌生,叫住她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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