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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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狐语-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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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心道:“我没醉。”说着便来拉烈炎,结果没拉动,自己先倒了下去,她这一倒倒得甚是巧妙,正好倒在烈炎怀中,跌坐在他腿上。
夜心双臂攀上他肩膀,几乎与他脸颊贴着脸颊,低低道:“我好久都没有这样抱着你了。”唇瓣移到烈炎耳边:“雪熙也这样抱过你吗?”
烈炎皱眉:“夜心,你真的醉了。”
夜心极轻柔地笑了笑,突然低头吻住烈炎。
事态如此发展,显然烈炎没有做好准备,他身子往后一仰,有些严厉地喊了声:“夜心!”
夜心不屈不挠,继续亲上去,手也顺势从烈炎领口滑入。唔,没曾想夜心这姑娘,动起口来是个婉约派,动起手来却是个豪放派。
烈炎抓住夜心的手腕将她推开,站起来退到一边,背对着她下了逐客令:“夜深了,你回去罢。”
面对这样被拒绝的情况,通常女人有两种表现。单纯的女人会步步紧逼,立刻从背后抱住对方,声泪俱下:“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为何不爱我了?”比如我……的同门小眉;聪明的女人则会以退为进,比如夜心。
她怔怔地坐在那儿,不哭也不闹,只是淡淡说道:“哥哥爱她,你也爱她,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不该来打扰你,或许我真的不配和她争。”
烈炎果然转过身看着她:“夜心,你有你的好,不需要与别人相争。”
夜心走到烈炎面前,张开手臂,浅浅一笑。烈炎迟疑了下,慢慢拥住夜心。夜心踮起脚尖,往烈炎耳中呵了口气:“能再抱抱我吗?就像我们还在卫都时一样。”
烈炎身子一顿,夜心一口咬住他耳垂,又缓缓亲到他唇角……
我赶紧将目光移开,望着对面墙角的一个落地瓷瓶。我实在有些不懂,我不过是想来取个药瓶,为何却沦落成了偷窥他人闺房之乐的流氓?不过仔细想想,这偷窥之事我也不知道干过多少回了,莫不成我天生没有当英雄的潜质,却有当流氓的潜质?
不过这年头,流氓当得也不容易,你必须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以面对各种突发状况,就像现在——
夜心往后退了两步,眼睁睁地看着烈炎在面前倒下。插在烈炎左胸的匕首没得很深,只能看见一个剑柄,只要再偏一寸,就会直插心脏。烈炎左半边衣袍很快被黑血浸染,匕首上有毒。
我脑中电光火石,刹那间不知转过多少个念头,但最终还是忍住没现身,因为我笃定,无论如何,夜心都不会真的要了烈炎性命。
烈炎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胸口,直直望着夜心:“要为你哥哥报仇吗?”
夜心惨白着一张脸,目光涣散,开口却是字字清晰:“你中的毒无法用法力逼出,只有我的解药可化解。只要你答应放过我哥哥,我会立刻给你一颗解药,待我和哥哥安然离开后,我再给你另一颗解药。如果你不答应,一个时辰之内,就会……毒发身亡。”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不知是想刺伤烈炎,还是想刺伤自己。
烈炎思考了片刻,道:“我答应你。”
夜心将一颗红色药丸扔给烈炎:“我相信青龙使一诺千金,但若你要反悔,没有我第二颗解药,你也活不了几天。”
烈炎服下药丸,气息果真平稳了许多,可双手还有些抽搐。
夜心此时已面色如常,看着他幽幽道:“以前你待我很好,甚至比哥哥待我还好,我时常想,要是能这样一辈子该多好。可现在我却在想,你待雪熙是什么样子的?你会喜欢她喜欢到什么样子?我觉得命运待我很不公,可我再一想,命运又似乎很公平。雪熙喜欢的是我哥哥,纵使你胜了这一仗,成为权倾天下的魔界至尊,你也得不到她。”
烈炎阖眼,良久,才自嘲般轻声一笑:“我早就知道。”
夜心走后,烈炎坐着调息了一会儿,也慢慢站起来,歪歪倒倒地向床榻走去。天青色的软烟罗帐后,烈炎和衣卧倒。我悄悄出了房间,对刚才的事件做了个一句话总结:色字头上一把刀。
我手里捏着药瓶,怕云繁等得急了,便疾步往回赶。经过一个小花园时,正巧看见远处云繁匆匆穿过一条长廊。我急忙追上去,追了一段却发现有些不对劲,我原以为云繁是出来找我,可看眼下他的行踪,却完全不似找我的架势,倒像是偷偷摸摸去密会佳人……密会佳人?这个词不经意冒出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卫菱的想象力,何时也变得如此丰富了?
事实证明,我到底还是没有想象力的,因为云繁,确确实实是来密会佳人的,而这个佳人,就是他的老相好鬓影。

☆、真假难辨

月黑风高夜,金风玉露时。
云繁和鬓影面对面站在烛火微弱的僻静小屋里,看样子打算互诉憋了许久的衷肠。可鬓影却道:“不知公子这么晚约鬓影出来,所谓何事?”
“你真的忘了?”
鬓影怔住,云繁面现薄怒:“我不信你是真的忘了,清泽。”
“清泽”二字一出,鬓影脸色一变,原本红润的双颊渗出一丝苍白。她咬了咬下唇,道:“公子当真是认错人了。”
云繁一步变作两步走到鬓影身前,逼视着她:“清泽,你好狠的心。”
鬓影低下头道:“公子何故说这种话?若是给阿菱姑娘听去了,定会生气。”
云繁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开:“我现在与你说话,提她做什么?”
我觉得心上压了一块石头。
鬓影仰起头看他,眼里瞬间闪过不确定的惊喜,可她拼命压着那份惊喜,用带着一分顾虑一分委屈的语气道:“就算我与公子曾经相识,可现在各有各的缘分,还是不要再纠缠的好。”
云繁的食指轻轻刷过她的睫毛:“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可我发现自己做不到,看到你对玄奚笑靥如花,对我却冷漠如霜,我才知我竟也会痛得这样厉害。”
我觉得心上压了一担石头。
鬓影又低下头,云繁抬起她的下巴,面上柔情似水:“清泽,你想不起从前没有关系,我们可以重新来过,总有一天,我们会像从前那般相爱。”
我方才还觉得心里压满了石头,可现在却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心了。只是以前没发觉,在恋爱这方面,云繁竟和他弟弟一样超乎寻常的自信。
鬓影的身子微微颤抖,睫毛上挂满了泪珠:“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你说过想与我白头到老的,我还记得。”她摸上云繁的脸颊,“云繁,我记得,我都还记得,都还记得。”
云繁用力搂住了她。
我只觉头顶到处飘着粉红色的桃花,一天之内,竟亲眼见着三对鸳鸯亲亲我我,已经超过了过去三百年间我见到的总次数。
我浑浑噩噩地往望遥住的地方走,脑袋里混沌一片,只记得手里拿着灵药,要去给昏迷的望遥服下。
忽地刮过一阵冷风,我才被吹得稍稍清醒了些,我抬头望去,看见前面屋顶上,盘踞着一团黑影。那黑影扑扇着硕大无朋的翅膀,又一阵冷风迎面吹过来。
我笑了笑,飞上屋顶,与火龙坐在一处。火龙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腾出了一块地方,它碧绿色的眼睛若稀世的翡翠,在漆黑的夜晚更加明亮夺目。
我道:“火龙,你的眼睛可真亮,如果我也能有一双像你这般亮的眼睛就好了,就可以看清真真假假,看通是是非非,看透这世间的悲欢离合。”
火龙道:“就算是通天镜,也照不出人心的真假,何况是仅凭一双眼?这世间有太多浮华的表象,别说是凡人,就算是神仙,也不一定能看穿谎言和虚假。就算能看穿,是是非非也不过个人有个人的说辞,焉得永恒之道?离合难以掌控,悲欢却自在人心。”
我细细想来仍是似懂非懂:“你是在劝我看开点?”
火龙眯起眼露出笑意:“能看的开最好。”
我挠挠头,笑道:“这个话题有点严肃,我们换一个轻松点的……你们怎么会来长风帮我们?”
“我们是受了阿炎之托。”
“烈炎?”
火龙道:“和你说也无妨,阿炎的父亲是前任魔尊烈无殇之子,母亲却是仙界天龙一族的直系后裔。一百万年前,因为日积月累的矛盾,天龙族与海龙族终于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斗,海龙族大获全胜,天龙族则因战败势力大减,且日渐衰微,早已不能与海龙族抗衡,到了如今,更是鲜有人知,连东南西北四海龙宫,也几乎无人再提那些本与他们血脉相通的兄弟姐妹。天龙族隐居于昆仑山巅,与我们世代为邻,阿炎小时候,他母亲就带他去拜访过我们。后来,我被派去长留山接替长老,看守黑灵宝剑,再出来时又遇到了阿炎。天龙族曾于我有过恩惠,加之又在神魔大战的紧要关头,我前来相助自是义不容辞。”
没想到,烈炎与火龙间竟有这样的缘分。
火龙很快就要走了,我有些舍不得。虽说我与它相识不深,可却像认识了多年的老友。
我叹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火龙已张开了翅膀,道:“今生相识既是缘分,阿菱,欢迎你以后来昆仑之巅,那时我们再聚。”
我目送着火龙飞远,心里又变得空空荡荡,走回去时,云繁竟然已经结束了和鬓影的约会回来了,望遥也已经醒了。我僵在门口,进退不能。
云繁眉宇间略显焦灼之色:“怎么去了这么久?”
望遥笑着看看云繁,又看看我,道:“二哥都出门找了你一圈了,你再不回来,估计他要把所有屋顶都给掀了。”
我走过去,把装着灵药的瓶子递给他,也笑:“你们有本事把屋顶掀了,我还没本事把屋顶给盖上去。”
望遥道:“你不会二哥会,以后让他慢慢教你。”
我看向云繁,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温润浅笑,看不出丝毫异样。唔,小子挺能装。
我道:“望遥,既然你醒了我就回去休息了,明天来看你。”
望遥道:“你明天也不用来了,你们都在这,万一有谁想偷偷来看我都不好意思过来了。”
我道:“你说得怪一本正经的,好像真有这种人似的。”我懒得再看他们兄弟俩一眼,就迈步离开了。
回去后怎么也睡不着,千头万绪堵塞心间,教我有些崩溃。思前想后,我决心在今晚做个了断。在了断之前,我想了个法子让自己彻底死心。
我变作鬓影的模样,敲响了云繁的房门。
云繁开门见到我,明显吃了一惊:“清泽?”
我笑:“不请我进去吗?”
云繁退到一边让我进屋,反手把门关上,看样子他吃惊不小,直到给我端茶倒水的时候也是面有讶异。我有几分心虚,难不成他与鬓影做了晚上誓死不相见,明日早起共白头的约定?
我定了定心神,抿了口茶,是民间上好的碧螺春。清香的茶味萦绕在唇齿间,仿佛连带着说话都有了碧螺春的旖旎甘甜。我道:“睡不着,也无处可去,就来了你这儿了。”
云繁亦端起茶杯举到嘴边,眼睛却一直盯着我。他将茶杯握在手里,也不坐下,只站在那儿,轻轻“哦”了声,“哦”完了又说:“你……”只一个“你”字,又没了下文。
我道:“你站着做甚,别客气,坐啊。”话出口了才想起这是在云繁的房中,便补了一句:“你这么站着,莫不是想赶我走?”
云繁听话地坐在了我身边。
我觉得他现在的表现与之前密会鬓影时差得有点多,正暗自悱恻,却听他说道:“以前你心神不宁时总爱喝点酒,喝了酒才能睡着,不过现在没有酒,只有茶,可惜茶却是越喝越清醒的。”
我含含糊糊应道:“哦,是啊,无妨,下次有酒时再找你喝。”说了几句话突然觉得不大像鬓影的语气,我心下一慌,决定尽力补救成鬓影的风格,于是问道:“云繁,在你心里,我和阿菱,到底谁更重要?” 
我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他亦回望着我,不过眼神似乎不够深情。
我低眉垂首:“你还是更爱她吗?”
“不。”
我猛地抬头看他,他此刻的表情着实令我估摸不透,他道:“清泽,你要我怎么回答?”
我因在烈炎那儿当了回流氓,见识了夜心的几分手段,受益匪浅,遂决定东施效颦,用实际行动探一探云繁的真心。
我走到云繁身后慢慢环住他,头轻靠他脖颈,可能是被我的头发弄得有些痒,他身子轻颤了下,微微向前倾。我收拢双臂,在他耳畔道:“我好久没这样抱着你了。”
其实我根本从来没像这样抱过他,却要装成一个老手,实是有些不易。
云繁虽然没动,但身体却很僵硬,连说话的语调也硬邦邦的:“你这么不确定你和阿菱,谁对我更重要吗?”
我心里一凉,道:“我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说过的那些话,你不信我?”
“我想信,可不敢信。”
云繁抓住我的手一用力,将我拉到他面前侧身坐他腿上。他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扶着我的手臂,望着我的目光深沉似海:“你真的这么在乎我到底想的什么?”
我点头:“我在乎,很在乎很在乎。”
云繁的眼眸骤然闪烁出炽热的光彩,可他眼里的光彩每增加一分,我的心便沉下去一分。
他放在我腰际的手一紧,让我与他贴得更近了些,道:“想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木然点了下头,他凑过来,与我不过咫尺距离,气息交汇间,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我想就这样,抱着你到地老天荒。”然后浅浅唤了一声,“阿菱。”
我一惊,呆呆望着他,他的手指抹上我眼角,含笑道:“要不先变回来再哭?”
我捏了个诀变回原来的模样,搂住他的脖子,头抵着他的额头,想将他看得仔仔细细,直到确定他清澄似水的眼眸里,真真只有我一个。
“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你虽变成了鬓影的样貌,可你的神色动作,却是十足十自己的样子,我想认不出来都难。”
“我演技有这么差吗?”
他亲了下我的鼻梁,眯眼笑道:“不是你演技差,是我眼力太好。”
我还想再问,他的唇已落到我耳边,细细绵绵的轻啄,就像在我心窝深深浅浅地挠着,我脑中一时空白,待他稍稍离开时,我终于把想接着问的话问了出来:“你觉得鬓影的失忆是不是装出来的?”
云繁一顿,道:“我希望她是真的失了记忆,这样她就可以抛却过往,重新开始。”
“我只是不明白,无缘无故,她怎么会失忆?”
云繁沉吟道:“或许她是被封了记忆。”
他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我全明白了过来,我将假云繁与鬓影密会之事说与他听。他叹息一声,道:“难怪你会突然变成鬓影来找我。”
我道:“那个假云繁定是玄奚变的,他不确定鬓影是否真的失忆了,就变成你的模样去试探她。鬓影真的着了他的招……我们快去看看,我担心玄奚受了刺激想不开会伤害鬓影。”
云繁咬了口我的耳垂:“现在这时候?”
我脸颊火辣辣烧着疼:“来日方长……”
云繁看着我笑:“说得对,来日方长。”
***
我料想的不错,玄奚因为受了刺激想不开,竟然再次封住了鬓影的记忆,代价就是耗损自己百年修为,让鬓影沉睡百年,醒来之后再没有任何记忆。
我看着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此刻更是单薄得像一张白纸,感怀道:“为何非要如此执拗?你不仅伤了鬓影,也伤了自己。”
玄奚不以为然地笑道:“没有谁比我更爱她,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更好地爱她。从前我事事顺着她的意,是为了留住她,可惜她太不听话,偏偏想着如何离开。现在我封住她的记忆,亦是为了留住她,她不爱我没关系,我可以慢慢帮她。”
我道:“你这也叫爱她?你爱的只是你自己罢了。”
玄奚没有否认:“我从小就没了母亲,父亲虽然疼我,却很少陪着我,鬓影也是没了爹娘的孤儿,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我爱着她,她本该也只爱着我,我离不了她,她本该也离不了我。随你怎么说都好,现在,我们谁都离不开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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