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两个人表现出的反应又更是不同，莲妃是战战兢兢的，不敢挑眉抬眼看自己，她吓得睫毛都在颤动，身体都在哆嗦。
而如果是暗九在自己面前，靖烨完全能够想到的是相反的一种表情与反应，暗九也会低垂着头，敛目不看他，但是他的脸上是一种淡定与平和，更多得也只会是坚持与决绝。
暗九有一股说不出的劲头，倔强而执拗，看似冰冷但对自己的忠诚又是那样的火热，让人难以抗拒。
莲妃的眉心拧了起来，因为靖烨的手指在用力，她疼得额头上冒出了汗，靖烨一直在想暗九，一时没有察觉，看向莲妃的脸才发现，于是手指放松了一些，道：“看着朕！”不自觉的又会对比，看着莲妃期期艾艾的抬起眼眸，怯生生的瞥了自己一眼，而后又马上垂下了眼眸，靖烨无法不想到暗九那双深黑的望不见底的眼睛，那里只有一样东西，就是忠诚，无尽的忠诚。
靖烨曾因为暗九的眼中只有忠诚而不甘，在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变质，变成了浓浓的爱意的时候，对方却仍然只是忠诚。
而现在就连这个，靖烨都看不到了，暗九此时此刻就算是站在他面前，能够给他看到的也只有无所谓吧。是的，自己这个曾经的主子，对暗九来说，现在已经是个无所谓的人，甚至或许还是让他讨厌的人，因为自己曾对他隐瞒了皇上的身份，他可能还会觉得自己对他另有所图。
“皇、皇上……”莲妃发现皇上又走神了，他总是能够看着自己的脸，就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知道在皇上的心中一定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人。
“是谁派你来的？”尽管知道这张脸不是易容的，但也不相信这是一张天生就长得和暗九相似的脸，世上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这不是在编故事。
“什什什么？”莲妃慌里慌张的，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臣妾、臣妾是卫大人推荐进宫的。”
莲妃是卫大人推荐的，这件事众所周知，为了充斥后宫，为了皇上绵延子嗣，群臣时常会推荐给皇上美人，当然也是为了巩固他们在朝中的地位。
只是靖烨一个都没有看中，只除了莲妃，只有她被留在了宫中，还夜夜都去看她。
“卫念没有这个本事和胆量，他应该是被人利用了吧，银子可以收买他。”靖烨冷哼一声，卫念最大的缺点就是贪财，尽管俸禄肥硕，他的日子却过得最清贫，他有收藏的嗜好，最喜欢收藏的不是珠宝，而是银子，他攒钱算是攒出瘾了。
“这……臣妾不知，臣妾真的不知……”莲妃吓得如惊弓之鸟，皇上的模样显然早已是看透了一切的。
“不知什么？不知幕后主使者？还是不知朕喜欢这张脸。”靖烨的嘴角漾开了笑，缓缓凑近自己的脸庞，他的手指在莲妃的白嫩的脸颊上轻抚摩挲，低沉的嗓音带着某种勾人的魔力。
温热的呼吸喷吐在脸上，莲妃的心跳更快了，耳朵根一阵发麻，人也有些站不住了，靖烨伸手勾住了莲妃的纤腰，稳住她的身体。
暗九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主子做什么，暗卫是无权管的，也不会管，更不会在意，这是每个暗卫最基本的本能，如果这个都做不到，那就不配做名暗卫。
暗九做暗卫多年了，对这点很清楚，他也比任何人做得都好，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却波涛翻滚，怎么都难以平复。
“臣妾、臣妾不知皇上喜欢这张脸。”莲妃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可是她别无选择，有些时候她也是身不由己。
“不知道吗？不知道你会把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你是如何做到的？朕确定这不是易容。”靖烨说着，在莲妃耳根处摸索，若是易容，大部分人会把一张假的面皮贴在这里，他曾多次仔细看过，那天衣无缝的肌肤，绝对不是假的。
莲妃用力吞咽了一下，到底是继续撒谎下去？还是该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靖烨轻拍着莲妃的脸，“欺君之罪不只是治你一个人的罪，还可以株连九族。”他的语调轻柔，态度和缓，脸上微微带着笑。
莲妃却吓得一颗心都沉了下去，身体哆嗦不停，她下意识的摇头，低低道：“不要，皇上不要……”
暗九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而后将脸转到一旁，不再去看窗边的两人。
“既然不要株连九族，那你就只有一个选择，说实话吧，朕喜欢诚实的人，朕对美人还是心有怜惜的，尤其是看着你这张脸，朕实在舍不得惩罚，你知道为什么吗？”靖烨压低声音，嘴唇凑到莲妃耳边，几乎贴上她的耳朵。
莲妃的身体颤得像风中摇摆的叶子，可是心中的好奇却让她不死心的哆嗦着问：“为、为什么？”
“因为……朕喜欢你的这张脸啊！你就是因为朕喜欢你的这张脸，才顶着这张脸来到朕身边的吗？”靖烨说着哼笑出声，笑声渐渐的在屋子里放大，像是心情相当愉悦。
莲妃晈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她已无法再隐瞒下去，她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准备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第三十六章 为美人丢性命
屋顶房梁上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声音，声音微小到几乎让人感觉是错觉，莲妃根本就没有听到，事实上除了靖烨其他的宫人也都没有听到。
靖烨眉心动了动，只是动作顿了顿，便对莲妃道：“现在是否想把你的事告诉朕了。”已经看出莲妃打算说出事实了，于是他对她笑了笑。
即便莲妃此刻若是还不想说出事实，见了靖烨这样的一个笑容，恐怕也愿意说出全部的事实。
“臣妾愿意说出来，什么都告诉皇上，只求皇上可以救出臣妾的父母来，臣妾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还是会好好的伺候皇上的。”莲妃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哽咽着声音抽泣起来。
靖烨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窗边，目光又转向了窗外，外面似乎有什么特别吸引他注意的东西，“你起来说吧。”
他没有给莲妃任何承诺，但即便如此，莲妃也会说出事实，因为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臣妾的父母亲在京城也算是富甲一方的，臣妾的父亲做各种生意，臣妾自幼过得很安逸，直到有一天，有人找上臣妾的父亲，说是要给臣妾说一门亲事，臣妾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亲事，但是自从那人来了之后，臣妾的父亲就一脸的愁容。”
莲妃说起了当初的事情，她以为这些事她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靖烨却对她说得这些并没有兴趣，他打断她说：“那人是要把你送进宫来？”
诧异皇上是如何知晓的，莲妃点点连头，“是的，当时臣妾不明白，还以为父亲是担心臣妾在宫中无权势做依靠，怕臣妾日后吃亏。”
“但其实你父亲担心的是，那人把你送进宫的提出的条件。”靖烨嘲弄的笑了，他的左耳动了动，屏息凝神听着屋顶上方的动静。
“皇上……您真是料事如神，那人的确向父亲提出了一个条件，父亲不愿意那样做……父亲不忍心伤害臣妾这个女儿……”
莲妃说得悲恸不已，自从入宫以来，她就再没有见过父母了，她不知道父母现在如何，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救出父母，她是不孝的女儿。
“可是你的父亲没得选择，他们失去了耐心，直接抓了你的父母，逼迫你进宫。”靖烨冷冷道，觉得十分可笑，那些人以为随便塞一个和暗九长得相似的人，就能让自己动心吗？
暗九即便不是他现在的这副容貌，靖烨也依旧爱暗九，这已经是一种无法改变的，不可磨灭的感情，任何人都不可取代。
“是的，臣妾为了想要保住父母的性命，实在没有办法，才顺从了他们的意思，让他们改变了臣妾的容貌。”莲妃说到改变容貌的时候，偷看了靖烨一眼。
靖烨倏地眯起了眼睛，阴沉着声音道：“出来！”他已经很确定，这屋子里有人，若不是对方几次都如此的不谨慎，他还真的无从察觉。
莲妃迷惑地搞不清状况，靖烨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等待，屋顶上的人迟疑了一下，而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靖烨的面前。
莲妃一惊，屋子里莫名的就多了一个人，她险些叫出声来。
“属下参见皇上。”带着暗卫面具的人跪在地上。
靖烨眯着眼睛盯着他，深黑的眸闪着犀利的光，“大皇子的暗卫？”
重要的皇亲国戚的府上都有暗卫守着，这是历来皇上都会直接交给暗卫统领做的事，所以当小惜缘搬进了宫中之后，大皇子的寝宫中被安排暗卫守护也是件很正常的事。
“回皇上，属下不是，属下是皇上的暗卫。”
靖烨愣住，这个回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自己身边的暗卫，何时来得暗卫，他怎么会不知道？
当然，如今靖烨已经是今非昔比，成为了皇上的他暗卫比之前自然会多一些，但是以靖烨的武功，还是能够很快的分辨出有多少暗卫，都在什么地方守护，而这一个绝对是多出来的，并且自己之前都没有察觉，刚刚也是由于他的不小心，不然自己应该直到此刻都还不知道屋子里有这么一个人。
靖烨死死盯着暗卫脸上的那张暗卫面具，这个东西他很熟悉，每个暗卫脸上都会带着一个相同的面具，挡住他们的脸，不让身份暴露。
暗九曾经就戴着这样的一张面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依稀仿佛又看到了在王府的湖边，自己故意假装跌落湖中时，被暗九救下的情景，那段日子是靖烨觉得人生中最有趣的时光，他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个古板、一本正经，却特别忠心的暗卫身上。
靖烨苦苦寻觅的当初独自一人将他从刺客的包围中救出的暗卫，原来就是暗九，那一刻他说不出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从此后暗九便如同一根刺死死的钉进了他的心窝上，如今想来都是痛。
“新来的？”靖烨朝跪地的暗卫勾了勾手指头，对方识时务的跪行向前，来到他的面前。
“是。”暗卫的声音也都是自行改变过的，靖烨不太喜欢他低沉到某种程度的嗓音，让人有种悲伤的感觉。
“换个声音，朕不喜欢这个，听着刺耳。”靖烨说着还揉了下耳朵，“来了多久了？”
“十天。”暗卫的声音比刚刚亮了一些，但仍旧低沉。不过这次靖烨倒是没再质疑他的变声。
莲妃震惊不已，暗卫这个宫中的秘密守护武器，她是听说过的，但是居然会是如此神奇的，他们无声无息，会突然出现，脸上戴着面具，声音也会随时变化，他们感觉不像是人类，好像无所不能一般。
她不自觉地向后躲闪，满脸的惧色却又带着好奇。
靖烨眉心紧了紧，十天了，他在自己身边十天了，自己却丝毫未知，若不是刚刚他不自觉的发出声音，靖烨还不知道他的存在。不自觉的发出了声响，为什么？靖烨的目光从暗卫的身上转到了莲妃，刚刚一直都是自己在和莲妃说话，一名合格的暗卫，是不会偷听主子说话，或者说他们是不会在意主子的谈话内容的，因为那些都和他们无关。
暗卫会严格坚守他们的指责，其他的事都抛出脑后，他们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主子。
靖烨的脚突然压到暗卫的左肩膀上，他的眸光拧起，锐利的刺向面前的暗卫，“为什么分心？”如若不是他分心，还不至于暴露了他暗卫的行踪，即便是靖烨这样的高手，也无从察觉。
暗卫的头垂着，敛眸屏息沉吟不语，透着一股浓烈的倔强劲儿。
靖烨的怒气一时被点燃，但瞬息间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脚在暗卫的肩上用力捻了一下，那暗卫一声不响，稳如磐石。
靖烨突然伸手一把抓过了莲妃，莲妃没想到不由地惊呼出声，靖烨狠瞪了她一眼，道：“闭嘴。”
莲妃立即闭住嘴巴，吓出了一声冷汗，顾不得身上的痛，只感觉到皇上周身散发的怒气，她惊慌不已，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皇上，脑袋里乱乱的。
从后面掐住莲妃的脖子，毫不怜香惜玉的把她推到那暗卫的面前，手指粗鲁的挑起莲妃的脸对着那暗卫，“是为了她吗？”
靖烨的声音异常的清冷平静，却冷得让人恐惧。
谁敢觊觎皇上的女人，不管这个女人是否皇上挚爱，皇上的女人被属下惦记着，都是绝不容许的！
莲妃一惊，这种事情她从未碰到过，这个暗卫她更是见都没见过，一听皇上这话，她整个人都慌乱了，“皇上……臣妾、臣妾不知啊！”
“闭嘴！朕没问你。”斥责了莲妃一句，靖烨的声音依旧淡然，只是阴冷无比。
暗卫依旧静静跪着，像是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也像是在斟酌词句，但是半晌都没有说过只言片语。
“不想辩解？想让朕直接办了你？”靖烨冷冷一笑，手指轻抚着莲妃细嫩的脸颊，“为了这个女人你想丢了性命？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哈哈哈……”
靖烨说罢狂笑不止，其中是无尽的嘲弄与讥讽。
第三十七章 他在暗卫阁
靖烨的笑声愈发的阴冷，莲妃吓得跌坐在了地上，那被靖烨的脚还用力的踩着肩膀的暗卫始终一言不发。
原本是饶有兴致的想要看看这暗卫的反应，但到了现在这种时候，靖烨却莫名的恼火起来，对方如此的模样就像当年的暗九，只是那时的暗九无论做什么都是源自于他对自己的忠诚，而这个暗卫或许只是个见色起意的无耻恶徒。
突然就失去的兴趣，靖烨手臂一挥，只是话还未出口，他踩在暗卫肩膀上的脚便被人一把按住了，自然不会是别人的手，而是那跪着如同石头一般的暗卫的手。
靖烨眯起眼睛，不慌不忙地盯住那暗卫带着面具的脸，那暗卫缓缓抬起头，面具下看不到他的表情，那张冰冷的皮质面具显出几分恐惧感。
“想造反？还是想让朕成全你们双宿双栖？”靖烨毫无惧意，虽然他明白暗卫的本事，尤其是留在宫中做暗卫的人就更是工夫了得，他也知道只要是人就没有绝对的忠诚，背叛都是常有的事。
暗卫一动不动，遮挡在面具背后的脸庞面无表情，他的手在靖烨的脚面上轻抚了两下，靖烨的目光顺势扫上了自己的龙靴，看着那只厚实的手掌在他的鞋面上擦拭。
“皇上的龙靴脏了。”暗卫说着，将靖烨龙靴上的一些黄色的泥土擦拭干净，而后又轻轻的将皇上的脚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放到了地上，他顺势在地上屈身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一个头。
靖烨的眼睛眯得更细了，难道面前的人其实不是个色胆包天之人，只是一个马屁精，或者是另有所图，一连串几个问题从脑中滑过，靖烨不动声色。
暗卫从地上抬起头来，垂首道：“属下对娘娘并无非分之想。”
“哈！现在想要辩解了？你不要告诉朕刚刚你不小心发出声响不是因为她？”靖烨完全是一副不信任的样子，似乎任凭对方如何解释，他都不会相信。
“回皇上，属下是因为娘娘才暴露了。”暗卫出乎靖烨意料的竟然承认了。
靖烨右边嘴角微微勾起，对于只能看着一张面具下的脸，而看不见对方的表情，靖烨多少觉得有些遗憾，他完全可以命令对方拿下面具，但是他却莫名的又不想那样做。
“因为她暴露了身份，又不是对她有非分之想，难道你觉得她有什么问题？”靖烨说着又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莲妃，莲妃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暗卫沉吟了一下道：“因为娘娘的容貌，属下失礼了，请皇上责罚。”
“她的容貌的确美艳，朕也喜欢，但是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暗卫，你若是说被她的美貌惊到而暴露了行踪，这似乎说不过去，这个理由朕不满意。”靖烨霎那间有想扯下面前暗卫面具的冲动，但这念头稍纵即逝。
“并非因为娘娘貌美。”暗卫有问有答，只是每次都似乎有所保留，靖烨倒也耐心，一点点的追问。
“那么是她的容貌有问题了？你刚刚是听到了朕与她的话了吧，因为好奇她的容貌改变过？”这个的确是件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