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伶,玥城公安局副局长冷严长子,有一个弟弟,两人均为冷严养子。哼,这冷严的胆子,也是够大的啊,自己不出面,叫他的儿子来收拾咱们。”
玥城即为他们所居住的城市,地处南方,并不邻近海面,周围倒是有不少山头。
楚慕看向程遥,只见对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橙子,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程遥连连摇头以掩饰自己的不对劲,“对了,这个冷伶,是怎么死的?尸体去哪儿了?”
“被刀刺死的,尸体么,和他那些相亲相爱的同伴们扔到同一个地方去了,等那些条子醒过来就可以看到他了。”
“好,好。诶,对了,你那天说的好戏,是什么好戏?”
楚慕抬眼看着他:“捉内鬼。”
“内鬼?”
“那天,我本想用冷伶的性命要挟那个‘内鬼’,我便给了那家伙一把刀,逼他刺死冷伶。我原以为,这个内鬼是冷伶派出来的,自然不敢杀他,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的下了狠手。哼,看来我以前是小瞧他了。”
程遥明显的感觉到楚慕眼神中的那一丝狠辣,他的额角不由的冒了一层冷汗,又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怀疑,这个内鬼,是那个姓温的?”
“正是。”
“那,他既然已经杀了那个人,是不是就表示他不是内鬼?”
楚慕挑了挑眉毛,嘴角微微上挑:“我对他的怀疑,可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有所减轻。”
一连几天,楚慕回到家后都看不到沈培钧的踪影,若是他待在家中,沈培钧便上午出门,晚上回来。楚慕能猜到他去干什么了,也明白自己阻止不了他,只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在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半了,有这么一长段时间见不到人,并且这个人还是跑去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哪里,这点还是令楚慕感到十分不爽的。
八点了,房子的大门后传来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楚慕看向门的位置,只见沈培钧低着头,迎着光走了进来。他放下手中那本被他揉得皱巴巴的书,径直走到门前。
沈培钧本来是想和前几天一样,不着痕迹的走进来的,却没想到刚一开门,便和楚慕打了个照面。
沈培钧对着楚慕讪讪一笑,随后便要绕过楚慕进门。他也不傻,自己这些天老是不在家呆着还跑去自家少爷的对头那儿,自己少爷肯定不爽。一开门他便能感觉到铺头盖帘而来的低气压再加上楚慕这幅气势汹汹的样子,他觉得自个儿还是避一避比较好。
才刚走了两步,他就被人提了胳膊扯了回去,他一不留神,撞到了鞋柜,疼得他皱起了眉头。他忍着疼痛,扶着墙站直了身体,此刻楚慕整个人挡在他的前头,面色十分不善。
“少,少爷,这个点,你怎么还在这儿?”
楚慕可没工夫回答他那没营养的问题,他开门见山的问了:“你这段时间,都在那个姓温的那里?”
“是……”
楚慕微微眯起了眼,虽然之前的猜测便是这样,可是真的听到那个答案时,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儿,他努力压了压火气,问道:“为什么?”
“他,心情不好,我,陪他。”
“他心情不好为什么要你去陪他?”
“我们,朋友嘛。”
“朋友?哼,那我和他这个‘朋友’比起来,谁更重要?为什么我说的话你不听?”
“少爷,我……”
楚慕上前一把领住了沈培钧的领子,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说啊。”
沈培钧不敢直视楚慕的眼睛,他将头撇了过去,并不回答。
沉默是一个很不好的答案,提问者往往会把沉默当成是自己心中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楚慕松开了沈培钧的领子,嘲讽般的笑道:“好啊,果然是这样。”
沈培钧顿了半晌,他的心里也很不舒服,不仅仅是不舒服于楚慕对温澈的态度,也不舒服于楚慕对他的掌控。他觉得温澈说得对,他不应该一直生活在楚慕身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楚慕,在这之前,他应该学会反抗他,他抬起头,静静地看向楚慕:“其实,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也不会这样了。”
“哦?你说那个条子死了的事情?呵,那可是他杀了人。”
“但是是你逼他的。”
“那又怎样?他最后还是为了一己私欲杀了人啊。”
“如果不是你逼他,他不会这么做的。”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楚慕不明白沈培钧哪里来的胆子顶撞他,沈培钧可是从来不敢这样和他说话的,他狠狠地瞪了沈培钧一眼,沈培钧立马便住了口,他就又摆出一贯的架子,“你最好想想你现在在和谁说话!你不过是我们家捡回来的一个废物,我的没用的仆人,我告诉你,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得好好听着,不准反对。我说姓温的错了他就是错了,我叫你不准和他接触你就不能和他接触!”
沈培钧深呼吸了一口,他觉得自己也差不多忍到头了,他鼓足了身上仅存的勇气,只是多年来对楚慕的畏惧还是令他有些底气不足:“你错了,少爷,我,我从来,就不应该是,你的仆人。我是,我是一个人,我应该,支配自己,的生活。”
楚慕真没想到沈培钧真的敢顶撞他,他一下子拔高了音调:“那你想怎么样!”
“我打算,暂时出去,住一段时间。我希望,不要,活在你的,眼皮子下。”
“你他妈敢!”
“少爷,对不起。”沈培钧鼓足了最大的勇气说完那些磕磕巴巴的话之后,便转身走了。楚慕眼睁睁看着沈培钧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楚慕的大脑中只盘旋着一个想法,便是沈培钧一定会去找温澈,自己得阻止他。
在沈培钧的那扇房门刚刚关上的那一刻,楚慕冲上了楼。
第32章 chapter 32
“你不准走!”
白色的木质门被砰的一下打开,沈培钧转过身便看到靠在门上的楚慕,他的胸口起伏不定,喘着粗气,看起来估计是气得不轻。他大跨步走了进来,一把抓住沈培钧的手腕。
楚慕手上的力道过大,抓的沈培钧有些生疼,楚慕一步步靠近,逼得他坐到了床上。这样的楚慕令他有些胆怯,他咽了口唾沫,说道:“少爷,你,放手。”
“你要去找温澈是不是?”
即使沈培钧被逼到了床上,楚慕也在慢慢逼近他,他们的距离很近,沈培钧都能感到楚慕身上的气息。他觉得今天的楚慕很不对劲,虽然以楚慕那个暴脾气,生气是经常发生的事,可是今天似乎特别不对劲,难道就因为自己反抗了他吗?
他看到楚慕那张好看的脸就在正上方,那是一张即使他面对了十五年半也不会看腻的脸,笑的时候带着一丝邪魅,不笑的时候带着一种特殊的忧郁气质。此刻,这张脸上除了怒容,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沈培钧说不出那是什么。
沈培钧沉默了,楚慕便知道了答案。他松开了沈培钧的手腕。手上的力道刚刚一放松,沈培钧便倒退到了距离楚慕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惊恐地望着他。
“你就这么怕我吗?”楚慕笑了笑,那是一个即使由沈培钧来看,也看得出辛酸的笑。沈培钧不敢回话,他生怕又说错了什么。
楚慕见沈培钧没有回话,也起了身,抹了一把脸颊,说道:“我知道了。”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便转身走了,顺道关上了那扇白色的木质门。
沈培钧坐在床上,回味着刚才楚慕离去之前的样子。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楚慕的脸上除了愤怒,是不是,还有一丝悲伤?
第二天楚慕很早就醒了,或者说根本没睡着,他一晚上想了很多事情,每件事里都有沈培钧。他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听到楼下大门打开关上的声音。他知道沈培钧出门去了,可他无法阻止。
他无法阻止的事情有很多,他无法阻止自己的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便去世了,无法阻止自己父亲把沈培钧带来他们家,无法阻止自己养的第一条金毛死去,无法阻止沈培钧走出家门,他也无法阻止自己的感情。
他想了一晚上,明白了自己对于沈培钧的感情。他那没有来的占有欲,他看到沈培钧和温澈在一起时的愤怒,他对于沈培钧不在身边时的担心,他看到沈培钧出浴的样子时心中的躁动,他看到沈培钧怕他时那种悲伤的感觉。那不是一个正常的主人对于仆人的感情,也不是正常的朋友之间的感情。
他爱上他了,可是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啊。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同性,更没有想过自己喜欢的同性会是这个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就看不起的家伙。可是上天往往就是会捉弄人的,总是要赏他一个耳光让他去认清这些操蛋的现实。
楚慕走到镜子前看了一下自己的样子,他的眼球布满了红血丝,眼眶下挂着一个浓重的黑眼圈。虽然这对他的外表影响不大,可却能让人一下子看出来他的状态不好。他洗了把脸,又胡乱梳了下头,然后下了楼。
楚霖早就去公司了,米叔刚刚做完早餐,此刻正坐在餐桌边看报纸,看到楚慕下楼,他便放下了报纸,站起身和他打了个招呼。
说实话楚慕现在没什么胃口,只是米叔已经把早餐弄好了,他一口不动也不太好,于是便坐了下来食不知味地扒拉着早餐。
米叔似乎还不知道沈培钧暂时搬出去的事情,楚慕坐下吃饭后他就另找了个地方坐下看报纸。餐桌上只剩下了楚慕一人,他看着对面那个空落落的位置,不由得想到,前一段时间,沈培钧也是这样坐在他对面的。他记得沈培钧吃饭的时候总是只顾着眼前的食物,不管其它的。他记得沈培钧小时候吃饭总是会不小心把饭菜掉出来,而且吃饭比较慢,长大之后虽然不会把饭菜掉出来了,吃饭却还是比较慢。就好像他的长相偏女气一样,他吃饭的样子也是偏女气的,吃得规规矩矩,细嚼慢咽。
一想到沈培钧,楚慕便觉得吃不下饭了。他将碗筷一放,对米叔说道:“我吃完了。”
“吃这么少啊,少爷。”
“嗯,昨晚吃多了。那啥,我现在出去一下。”
“好。”米叔应了一声,便过来收拾碗筷。
楚慕也不知道现在想去干什么,去找沈培钧吗?不可能的,他拉不下那个面儿,而且去找沈培钧就意味着他要面对温澈。他不明白,温澈有什么好,值得沈培钧这么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论长相,他比温澈好,论家室,他也比温澈好,而且他先认识沈培钧,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温澈实在要说比得过他的地方,也就是身高高了他两三厘米,年纪比他大几岁,可是为什么沈培钧还是跑去找温澈。
楚慕发现自己在吃醋,他发现自己之所以那么讨厌温澈,其实是因为他在吃温澈的醋。他都想嘲笑自己了,这一点也不像他。
他走到门外,今天天气很好,虽然现在仍是夏天,却并不感到酷热。他们家是自带花园的,他并不是很喜欢养花花草草,所以花园里没种什么花,只在花园中央的那个小池子旁,种了一小片丁香,那是沈培钧和楚霖比较喜欢的花。
大金毛正摇着尾巴趴在水池旁挑弄着那些花,一看到楚慕出来了,便激动地跑了过去。胡椒今年也有七八岁了,个子很高大,再加上楚家又喂的好,胡椒从身高体重来说都可称得上健壮了。一下子扑到楚慕身上,楚慕也不由得倒退了两步。
他感觉是不是自己太久没来看胡椒了,它似乎很想他,对着他的脸舔个不停。楚慕笑了笑,轻轻抚摸着胡椒柔顺的皮毛。
他还记得,胡椒是从前他和沈培钧一起去宠物市场挑的。
第33章 chapter 33
高一那年的寒假,楚慕养的那只名为蛋黄的金毛死了。楚慕刚刚来到楚家的时候,不和任何人说话打交道,他只喜欢和狗待在一块儿。这一点,楚慕是知道的,所以对于蛋黄的死,沈培钧有多伤心,他也能想象。
沈培钧是要随着楚慕一起跳级上学的,那时候他比周围同学小了一岁,楚慕比周围同学小了两岁。或许是高中生的思想比初中生略成熟了些吧,他们看到沈培钧那一副成日阴郁的样子,没有像初中同学一样对他冷嘲热讽,而是关切地问他发生了什么。沈培钧实在是不擅长和别人交流,只是应付的回了一句没什么。别人从沈培钧那儿问不到答案便去问楚慕,楚慕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回答‘家里的狗死了’。
对于一个普通高中生来说,宠物死了应该伤心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此沈培钧的行为被他们视作正常,反倒是楚慕的态度惹来了别人的不满。有些人在背地里偷偷传闲话,说楚慕有些冷血无情,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有个混黑道的爸有关。其实上了高中之后,楚慕是想尽量隐藏自己的身份的,可是当有一天程遥大摇大摆的跑来教室找他玩儿,还叽里呱啦说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一切就暴露了。
不过楚慕毕竟是说不得的,那些闲话,他听了一次两次也就忍了,听得多了,他就翻脸不认人,一拍桌子便要和对方吵起来,还是沈培钧给劝了下去。
那一天是期中考试刚刚考完的下午,上午考完了最后一门科目,原本下午还是要留在学校自习的,但是楚慕不高兴上那些破自习课,随口告诉周围同学和老师请了个假就带着沈培钧出去了。
他拉着尚且沉浸在数学的迷茫中的沈培钧大步走出了校门,经由楚慕的提前通知,老张的车已经在那儿备着了,沈培钧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楚慕塞到车里了。
“我们,去哪里?”沈培钧呆愣愣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
汽车开向了一个沈培钧之前没有来过的地方,那里看起来很热闹,大多是情侣或者学生在逛,刚刚下车,便能闻到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这里是……哪里?”
“宠物市场。”
“宠物市场?”沈培钧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各式各样的店铺,发现这些确实大都是和宠物有关的,而且那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也证明了这里是做什么的。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沈培钧一脸期待的看着楚慕。
“买狗啊。”
“真,真的吗?我们,为什么,买?”
“还不是给你烦的,”楚慕皱了皱眉头,“蛋黄死了之后你难受那么久,老爸说让我们再买一条。”
“好,好。”沈培钧笑了笑,脸上洋溢着喜悦与期待。
他们在一家装修简洁,位置较偏的店里停了下来,据说蛋黄便是在这里买的。时隔多年,店主自然不可能认出楚慕的样子,他看到有客人来便和旁边的一个年轻店员,那个店员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一看到他们进来便满脸堆笑,然后给他们介绍各种狗的品种。楚慕不喜欢被这些店员拉着烦这烦那,他说道:“我们要金毛就好。”
“只需要金毛吗?要不要再看看别的品种呢?我们这里最近新来了几只萨摩耶和秋田,非常漂亮,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只要金毛就好。”楚慕的声音冷冷的。
然而那位店主就好像是没察觉到楚慕的脸色似得,仍是满脸殷勤地笑嘻嘻的说道:“我们店里现在还有优惠活动,你在这里买两只或者以上的话,可以……”
楚慕已经不耐烦了,他狠狠瞪了那位店员一眼。那店员也不知怎的,看了那个眼神便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哪里来这么凶狠的眼神。倒是沈培钧,对着店员视若无睹,一进门便被那些上蹿下跳的活泼玩意儿吸引了,一直盯着他们看,压根没注意到其他人发生了什么。
沈培钧蹲在地上,对着一条小小的金毛看得入了神,那只狗好像也不怕他,也和沈培钧一样盯着他看。那圆溜溜的眼珠子和耳朵上顺下来的长长的毛发,以及看着他的时候的楚楚可怜的表情,都让沈培钧认定了它。沈培钧起身走到楚慕身边,说道:“那只,可以吗?”
沈培钧才刚开口,那位店员便接上了话:“那只呀?那只也是刚到的,才刚断奶呢。它的爸妈可都是体态毛发无可挑剔的,据说还拿过健美冠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