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叫打,叫体罚,是我做错题了,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你知道什么呀?”
“啧啧啧,”项柠摇晃着脑袋,把桌子上的杯子往里推推,从服务员手里把吃的东西接过来,手腕挺疼没接住,还是服务员眼疾手快给端了一下才妥妥地放到桌子上的,“你天生一个受虐狂啊。”
“是啊,要不,我怎么能和你签那恶心吧唧的协议呢。”孟洋翻了个白眼看着烧麦吞了吞口水。
“来一个吗?”项柠吃饭倒是左右手都行,他拿着筷子插了一个在孟洋面前晃了晃。
孟洋摇头满不在乎地看向窗外,又掏出手机给陆鑫发了条信息:“明天就开始了?”
信息刚发出去,陆鑫就回过来一条:“是啊,明天上午七点四十,在东操场集合,你身体怎么样了?”
“哦,没事儿了,已经挂完水了,正吃饭呢,一会儿回。”孟洋速速地又回了一条,抬眼看着项柠,他一边甩着左手腕子,一边吃东西的样子着实有点儿滑稽。
“真不来一个?”项柠满嘴都是东西,含糊着问。
“你装得挺投入啊?”孟洋学着项柠的样子甩着腕子,“敢情我今儿晚上不慰问你,你就一直甩个没完了是吧?”
项柠听了这句,苦笑着放下筷子,瘸着腿走到孟洋身旁,拉开凳子坐下。孟洋已经习惯了项柠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并不奇怪也不躲闪。
项柠左右看了看,这个点儿,餐厅里吃饭的目之所及就这一桌,才两脚蹬着地,让凳子往后划开一些抬着一条腿把鞋脱了。
“哎卧槽!”孟洋虽然见项柠怪异的举动多了,可是餐厅里脱鞋还是头一遭,连忙身子往旁边闪了一下。
“躲什么呀?我让你眼见为实一下,”项柠脱了鞋才发现白色运动袜的后跟部分全都血糊糊的,自己也吓了一跳,“卧槽,怎么还流上血了!”
正说着,服务员端着一个大托盘来了,项柠还没来得及把袜子脱了细细看一看伤口,又连忙把鞋穿上,边穿还边对孟洋强调:“不是装的啊!”
孟洋抽了抽鼻子很嫌弃的样子,把自己点的牛腩粉丝汤和两碟牛肉从托盘上取下来,无奈地问:“还真和老流氓干了一架?”
项柠又活动了一下手腕,窜回桌子对面,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继续拿起筷子:“哎出师不利。”
孟洋啧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粉丝汤,挺合口的,但是没有老妈做的好喝。不过,老妈做的粉丝汤是什么滋味也都记不大清了。
他又连着喝了几口,余光中看着项柠还在一个劲儿地甩着胳膊,便很不情愿地说了一句:“小羽毛,乖,好好吃饭,别甩了!”
虽然差不多是龇牙咧嘴说的,语调里还有着非常大一坨的不耐烦,可项柠听了之后立刻笑了,顺带着也就不甩胳膊了。
“哎,”项柠继续笑着,取了孟洋面前的勺子舀了一勺他碗里的粉丝汤喝了,“还行啊!”
“啧,”孟洋抬起头,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牛腩,“哎呀!让人好好吃个饭不行吗?”
“行行行!”项柠这下老实了,自己的烧麦吃完了,就撑着下巴看孟洋吃,边看边琢磨着这小子真是该剪剪头发了。
小羽毛?呵呵,项柠偷笑。已经好久没有听孟洋这么叫自己了。还记得三年前写那个协议的时候,自己在“甲方签字”后面签下的名字是“小羽毛”。孟洋这个傻子就直挺挺地签了自己的名字。
什么狗屁协议啊,不过是两青春期小孩过家家的玩意儿罢了,能用这个东西拴住一个人也真是挺神奇的。项柠想着,笑笑地看着孟洋,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等会儿送勇斗流氓受了伤的小羽毛回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写着还挺开心的,你们看着开心吗?虽然项柠是个女装大佬,但我保证他不是变态,纯粹的爱好而已。
第9章 第九章
关于那个协议,其实差不多就三条内容:第一,小羽毛的电话要永远存在孟洋的手机里,标注为“queen”,且不得不接;第二,小羽毛女装外出的时候,孟洋必须无条件的陪伴,上学和补习时间除外;第三,小羽毛要求孟洋送回家的时候,孟洋必须送回家。
否则,小羽毛就穿着女装去孟洋学校,告诉同学和家长他们在交往并且当场卸妆。
这是一个百分百不平等的条约,但是十六岁的孟洋就是很傻逼的签了,写上了自己的大名,还讨价还价地订了个期限——三年。
所以,既然小羽毛问了能不能送回家,一向信守承诺无条件奉行条约,且在前一天受到了一点点条约惩罚的孟洋,自然得送。
两人出了餐厅,孟洋很自然地伸手拦了辆出租,回头问拖拖拉拉从店里出来的项柠:“你住哪儿?”
“卧槽!”项柠把孟洋的手拍下去,连忙俯身趴在副驾驶玻璃窗上冲着司机摆手,“不打车不打车!”
“不打车怎么回去啊?我可没耐心陪你,明儿我还军训呢!”孟洋有点儿恼火。
项柠笑着用拇指指了指身后:“我就住后边儿这个小区,哈哈。”
“呵!”不用折腾送人倒是轻松了,孟洋瞬间也没那么多火了,往前挪开步子一点点地走着,“那还送个屁啊。”
“就是想让你来认认门儿,回头召唤你的时候麻溜儿地过来。”项柠也在孟洋身边儿磨叽着走。
“我可说好啊,就剩……二十……”
“除了今儿就剩二十六天了,我记着呢。”
“还有,我明儿开始军训,两周呢,也得算到里面!”孟洋一想,军训两周抛开就剩十来天了,顿时一阵轻快。
“行啊,这两周,你周末来伺候着就成,”项柠坏笑着拍了拍孟洋的肩膀,“我不是一向这么好说话嘛。”
孟洋啧了一声,抬腿跨进了小区人行大门。这个小区就在街边儿上,且在w大和w医医院的当间,想必租金不便宜。孟洋回头看了一眼项柠,心想,还真是为了行使女王最后一点儿权威不惜下血本啊。
进了小区,孟洋就很自觉地放慢速度,跟在项柠身后走,看着项柠大夏天还捂着长衣长裤,着实为他热了一把:“哎,我一直没问你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项柠其实一直在等这句话呢,没想到这家伙走了一路到现在才问,脚底下拐了个弯,往旁边的小超市走了两步:“在这等我,买点儿吃的,上去说。”
孟洋本打算送项柠到楼下就行,可是又特别好奇这家伙在c城好好地读着政法大学,怎么突然来w市了,还租了房子,感觉是要长留,于是就双手揣着裤兜,在路灯下面来回跳着踩自己的影子,等着他。
过了一会儿,项柠从小超市出来,磨磨叽叽地下楼梯,手里提着一个大塑料袋。
“你是准备回家开个超市?”孟洋看了一下项柠的手腕,伸手把塑料袋接过来了,“这么沉?”
“不是行动不便嘛,买了点儿吃的什么的,明后天就不下楼了。”项柠从裤兜里掏出感应钥匙在楼门口的电子锁上划了一下,“进吧。”
孟洋提着东西跟上,两人乘着电梯上楼,在狭小的空间里,四面都是反光的金属板,无论瞅哪个方向都能看到彼此。
没有一丝的波澜也没有初来陌生城市的兴奋,孟洋觉得好像项柠在c城给人那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也变了味。
怎么说呢,高中三年,孟洋的个子窜的很快,一转眼就从160到了182,现在瞅着电梯里比自己还矮几公分的项柠——那个为了穿女装好看,刻意节食的小瘦身板儿,突然就觉得……嗯,一定是自己窜高了,而这个人还跟个弱鸡似的。
“叮!”
电梯到了,孟洋抬眼看了一下“16F”,和自己在c城家楼层一样。
“1603。”项柠一边说着一边用钥匙打开门。
就着门口的声控灯,孟洋往里看了一眼,屋里没开空调,迎面扑过来的热气瞬间让他的后背渗出一层汗来。
项柠打开灯蹲下换了鞋,把另一双拖鞋往孟洋脚下踢了踢:“我今儿才擦的地,爱惜着点儿。”
“脚那德行还干活呢?”孟洋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门口的一个小柜子上,蹲下换鞋的时候看到项柠袜子上的血迹好像比之前更大了点儿。
“哎呀,这个房东老太太挺爱干净的,家里倒是不难打扫,再说,我不是到了新地方新开始,挺兴奋的嘛。”说完,项柠就提着塑料袋到了厨房,把吃的喝的拿出来往冰箱里塞。
项柠进了屋在客厅茶几上看到空调的遥控,拿过来点开。
“哎哎,”项柠一瘸一拐地从厨房出来,拿了两罐啤酒给孟洋,从他手里把遥控器夺过来把温度又往上按了按,“别搞太低。”
“卧槽,你在外面装装得了,还真体寒啊?”孟洋说着又准备去抢遥控器。
“哎你之前装睡呢吧?啧,我一热血青年,是体寒的人吗?”项柠把遥控器放在身后的一个花架子上,“我是怕太低了浪费电,懂吗?”
“哟,项家大公子还知道节省电呢。”孟洋摆摆头,把手里的啤酒打开喝了一口。
这酒在楼下小超市里买的时候就是冰镇过,提上来温了一会儿,不冷不热的喝着刚好。
项柠也拿过一罐打开了,猛灌了两口坐沙发上侧着脑袋看孟洋。
“哎,两室一厅呢?”孟洋拿着啤酒在屋里头转悠着,推了推其中一间卧室的门,没推开。
“那间屋子是房东老两口的,锁着呢。”项柠又咕咚了两口啤酒,把一条腿担在另一条腿上,看着血淋淋的袜子,咬了咬牙,嘴里叼着啤酒罐的边沿就准备去脱。
“哟,卧槽!”
孟洋听哐当一声,啤酒罐掉地上了,回头往项柠身边走了几步。
项柠脚边的啤酒罐里还一点儿点儿地往外流着啤酒,袜子脱下来了,脚后跟那块儿已经烂的不成样子。
“啧啧啧,”孟洋又喝了一口,把空罐子放桌上,“我回去了。”
“哎我去!”项柠挣扎着伸了伸脚,“你看哥哥这样子忍心走啊?”
“咱的协议里可没有受伤了帮治病这一条,再说,我也不会整啊。”孟洋又瞅了项柠的脚后跟一眼,弯腰把他脚边的啤酒罐捡起来,“也没有打扫卫生这一条,所以,我走了,拜拜!”
“切!”项柠把手里脱下来的袜子往孟洋的背上丢过去,袜子轻飘飘地还没挨着人就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呦~啵~
第10章 第十章
“哎!”
孟洋刚来没两分钟,喝了罐啤酒就走了。项柠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儿黯然伤神。他原本还指望着孟洋能真的关心关心自己为啥会大老远地跑到这儿来呢。
顺便再说一说自己的创业大举,然后很顺理成章地表露一下自己的心思。
嗯,那点儿心思,他藏了三年还没有被孟洋看出来的心思。
原本憋着高考完就对他说的,结果身边儿的事儿一件接一件,愣是给拖到了现在。
其实他想的挺开的,他喜欢孟洋,不一定孟洋也喜欢他。并且,看样子,虽然没听说过孟洋和哪个女孩儿走的近,可应该还挺直的。表个心意,就是想努力一下,毕竟都三年了,把一颗小嫩苗等成了花骨朵,不想让自己后悔而已。
“哎!”项柠又叹了口气,仰着头靠在沙发后背上,看着老式吊灯投下来的一点儿亮光,心里莫名烦躁。
*
“回来了?”陆鑫在宿舍楼道里搭着条毛巾抽烟。
“嗯,”孟洋冲着项柠拧了半天眉毛,突然见到新认识的室友还挺亲切的,立刻换上笑容,“怎么站这啊?”
“屋里太热了,这儿凉快,”陆鑫说着,拿毛巾擦了一下脖子上的汗,上下打量了一下孟洋,“你真没事儿啦?”
“昂,好啦,就是有点儿水土不服吧,没胃口天儿又热,”孟洋说着扬了扬胳膊,“我先进去了,冲个凉热死了。”
“哎。”陆鑫答应着扬了扬手里的毛巾。
w市真是太热了,这温度要是放在c城,估计得天天上城市快报。孟洋站在浴室,单手扶着洗脸台,一边儿脱袜子一边想。
看到手里的运动袜,他不由得又想到了项柠,才突然回过神儿——还没问他怎么跑这儿来了呢!
不过算了,悄没声儿地把这二十几天扛过去,然后从此相忘于江湖吧!
军训挺没意思的,运动强度还不如高中体育课大,就是来来回回地在大太阳下面走,时不时地喊几句口号,最后再学一套军体拳。
孟洋和宿舍几个成天扎一块儿,他们一致觉得,军训最大的意义恐怕就是让外地的学生适应一下w市的温度。
已经到了九月中旬,天还是那么热。
“哎,孟洋,一直想问你,那个……”魏嘉辰乘休息的时候把孟洋拉到树荫下面,满脑子都是新生大会那天的长腿女神,神神秘秘地问,“你真和你女朋友分手啦?”
孟洋脑子里飘过的画面和他不太一样,只有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无奈地摇摇头笑着问:“他真有那么迷人吗?”
“哇,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美女哎,谁不喜欢?”魏嘉辰说着从迷彩服的胸袋里摸出手机,“来,你们要是真分手了,就给我一下她的信息,我绝对会处理好关系,不会让你们尴尬的。”
“行了吧,”孟洋笑着把他的手机推了推,起身往陆鑫的方向走,“快把手机收起来吧,别一会儿被教官发现了又要没收。”
“啧,小气啊,就给一下信息怎么了嘛?”魏嘉辰跟在孟洋身后不依不挠。
“怎么了?”陆鑫看魏嘉辰手里握着手机跟在孟洋身后,立刻就明白了,坏笑着,“又要人家电话呢?我说,咱们都一宿舍的哥们儿,哥们儿的前女友,你也好意思?”
“按照我以前的自尊心,是不大好意思的,可是,你们真没感受到?极品女郎哎!就跟那个网上做直播的Lulu啊Bella啊一个级别的,就这么错过太可惜了!”魏嘉辰继续拨|弄着手机,恳求的眼神看着孟洋。
“行,”孟洋苦笑着点点头,“哎,那天在医院里来看我的大光头你们还记得吗?”
陆鑫和魏嘉辰一起点头。
“那人儿啊,是小羽毛她哥,赶明儿啊,我安排一个饭局,你自己问他要信息吧,只要他愿意给,我没什么意见。”孟洋笑着,把目光眺向远方,教官又在召集队列了,他推了推魏嘉辰,想着到时候项柠手足无措的表情乐个没完。
*
项柠在屋子里躺了三天,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因为没怎么活动,脚后跟倒是都结了疤,可手腕却没有一点儿好转。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前几天在那个511里面捡到的片子。
那种脑核磁的片子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毕竟自己的爷爷就是得脑瘤去世的。
爷爷得脑瘤去世,老爸前年又在肺部发现了肿瘤,虽然手术后恢复的挺好,但是……
项柠躺在粉红色毛绒床上,抬着左手腕又看了一眼,冲着被空调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水晶吊灯默默说了一句:“操!我特么不会是要玩儿完了吧!”
听说癌症会遗传,他不要现在就狗带。毕竟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干,很多的麻烦没处理干净,还有孟洋,还没对他表白呢。
这么想着,项柠用好着的那只手在手机上一遍遍地输着“骨头疼”、“手腕疼”、“手腕被捏了一下就开始疼”、“手腕疼了一个礼拜”、“手腕被轻轻捏了一下就疼了一个礼拜”。
啊,最后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一条“某某骨癌医院”的推荐广告。
完蛋了!项柠的第一感觉。他一直觉得这种广告很神奇,之前想买一个假发,结果就推荐了一溜的假发,点进去都是喜欢的类型。过了几天想买点儿吊带裙,结果点进去都是喜欢的吊带裙。
现在,手腕疼,然后遇到了……
他不能再想了,把所有的理智都放到一边,翻了个身儿。
和家里断了联系两年多,突然打过去一个电话,还说自己快死了,挺傻气的,感觉像求和没有更好的借口似的。
想了想,除了家人,最想见的果真只有孟洋一个。
“喂?”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孟洋没等lalala的音乐响太大声儿就赶快接了。
“我,项柠。”项柠觉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