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非烟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战墨辰一双幽深凤眸正盯着手机信息界面上中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相信我”一直看，一颗心却都牵挂在顶楼。
终于等来顾非烟的电话，他顿时凤眸一缩，整个人都绷得更紧了。
“情况怎么样？”他沉冷的声音问道。
声音里，有些发颤。
这表示着他难得的有些紧张和慌乱，根本做不到以往天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
“我……”顾非烟开口便是一声痛苦的呻一吟，缓了一缓之后才带着哭音说道，“墨辰，你快上来，带我去洗胃……小平安没事，但我，我……”
顾非烟的话才说了一个头，战墨辰便犹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消防通道口冲去。
来不及等电梯，他直接跑楼梯，像是一阵黑色旋风瞬间就从江涛面前失去了踪影。
见到战墨辰离开，江涛只一愣便挥手示意身后的人，“跟上！”
跟着来的其他人都跟上了，只有一个人没动。
俞琰烽握紧了包扎手心伤口的纱布，垂眸看了看伤口沁出的鲜血，颓然的扯了扯唇角，转身朝着电梯间走去，按了下行键。
这里谁都适合出现，就他不适合。
他没有资格。
……
战墨辰跑到顶楼的休息区，远远的便看到朱琴仙死无声息，而顾非烟则像是一条被搁浅的鱼，痛苦而又无助的躺在地面上，一双杏眸染了晶莹的泪，见到他的时候又是伤心又是懊悔又是欣喜……
从来不知道人的眼睛竟然可以表达出如此多的感情，在这一刻，战墨辰的心脏被狠狠的揪紧，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冲了过去，将顾非烟从地上抱了起来。
“小烟，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小烟！”他抱着她的手都在颤抖，幽深的眸子盯着她，脚下不停，“这里就是医院，你不会出事的，绝对不会！”
他像是在安慰顾非烟，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之前打电话的时候，顾非烟说要洗胃，战墨辰听懂了，现在不管其他的，他下意识就先带着顾非烟往下走，打算先安排她去洗胃。
顾非烟却顾不上那么多，先把怀中的小平安给抱紧了，脸色苍白的说道，“你……你顾着点小平安，别把他给摔了。”
要是她千辛万苦的救了小平安，她儿子却被自己亲爹给摔傻了，那就真的乐子大了。
“啊呀呀，啊！”
小平安原本被顾非烟抱在怀中，闻到妈妈身上熟悉的气息，他早就已经安静了下来，现在顾非烟被战墨辰从地上抱了起来，他也跟着顾非烟一起被抱在战墨辰怀中。
虽然他根本没有被自己亲爹看在眼里，差一点就被动作粗鲁的战墨辰给颠到地上去，可这小子还以为自己老爸在跟自己玩游戏。
顾非烟说道他名字的时候，他小脑袋转了过来，喜滋滋的冲着战墨辰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小平安如此活泼，也感染得顾非烟一颗悲凉的心慢慢回暖。
她杏眸看向战墨辰，想到刚才的事情，眼神很是复杂，可是，她却咽下了所有想要倾诉的欲一望，而是先说正事，“墨辰，我要洗胃，马上……你被朱琴仙逼着吃了堕胎药，你让医生给我，给我想想办法，我要保住孩子，一定，一定要！”
这些话，因为疼痛她说得断断续续的，但意思却都表达清楚了。
“我知道！我会马上安排！”
战墨辰沉声应下，抱着顾非烟无力的身子大步离开。
两人看也没看刚刚死去、身体正在逐渐失去温度的朱琴仙。
……
不论是什么医院，洗胃这样根本算不上小手术的治疗方案，肯定是能做到的。
当顾非烟被推进治疗间，战墨辰抱着小平安站在门外等着，那一双幽深极黑的凤眸闪烁着令人心惊的冷芒，像是宝剑从剑鞘里被抽出的光泽。
一道寒芒，便仿佛能要人性命。
朱琴仙，真是该死！
战墨辰眼神沉冷。
就在这时，江涛凑了过来，“战少，我有事要跟您禀告。”
“说。”战墨辰淡淡开口。
“刚才在顶楼，您带着太太下来之后，我去收拾了一下现场，发现……”江涛欲言又止。
“发现什么？”
“发现朱琴仙死了。”
战墨辰惊讶的挑眉，“什么？你说朱琴仙死了？”
刚才急着带顾非烟离开，至于朱琴仙的反应，他则是根本没有看在眼里。现在想想，如果不是死了，朱琴仙那种咋呼又惹人厌烦的性格，怎么可能那么安静？
“怎么死的？”战墨辰问道。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唔……”江涛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顾非烟所在的治疗间的方向，说出自己的猜测，“我在现场发现了一把枪，跟您放在书房暗屉里的枪一模一样，另外，从朱琴仙中弹的痕迹来看，确定是那把枪开出去的子弹要了她的命。”
战墨辰，“……”
他看向江涛，迎着他的目光，江涛凝重的点了点头。
“你确定？”战墨辰问。
“我确定。”
“是一模一样的枪，还是同一把枪？”战墨辰又问。
这一次江涛没有回答，他直接将那把小巧的手枪从后腰处抽了出来，双手送到战墨辰的面前。
战墨辰拿起来一看，根本不用仔细分辨，光从外形和手感便知道这把枪就是自己惯用的，平时藏在书房书桌暗屉里的那一把。
所以……
“朱琴仙应该是太太出手打死的。”江涛把战墨辰想到却没有说出来的话给说了出来，又问道，“战少，我们现在怎么处理？”
战墨辰剑眉微蹙，“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小烟是幽冥的特招队员。”
“对，她一直都是！”
“既然她是幽冥的特招队员，那么便意味着她拥有和我们一样的权力。在特殊情况之下，她拥有直接击毙犯罪分子的权力……就算这一次人质是我和小烟的孩子，击毙犯罪分子的是人质的亲生母亲，这一点也无懈可击。”
“是！”江涛知道要怎么办了。
……
顾非烟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便隐约看到一片白白的天花板。
天花板苍白的颜色，有一种沉寂的气息，更有一种严肃到让人有点心惊的氛围。
正文 第424章：为什么要自首？
素白的天花板上嵌着一个环形的轨道，这是方便挂吊针的……
这是医院！
意识从昏沉慢慢清醒，顾非烟第一反应就是下意识的抬手朝着腹部摸去，想要看看孩子还在不在，却在下一瞬被人给轻轻握住了手，阻止了这个动作。
是谁？
她转眸看去。
还没有看清楚坐在床边的人的脸，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入她的耳中，“我们的孩子没事，你还在打针，这只手不要乱动，免得塌了针。”
是战墨辰。
是她的男人！
顾非烟眨了眨眼睛，当她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看清楚坐在床边的男人那充满关切和担忧的凤眸，那一张因为疲倦而略微有些狼狈的俊脸时，一颗心仿佛被暖水泡着，委屈的眼泪也情不自禁的往下滑落。
“墨辰……”她沙哑的声音哽咽着。
孩子真的保住了吗？
之前，之前她可是吃了堕胎药的。
虽然她吃下堕胎药之后，一开始她是在演戏，故意表现得很痛不欲生想要麻痹朱琴仙，让朱琴仙放松警惕，但战墨辰冲到她身边之前，她是真的痛得不行了……
吃了药总是会有风险的，何况她之前的胎就不是很稳，她还痛得那么厉害，她都感觉到了，下面好像有在流血的感觉……
她怕，怕战墨辰是在骗她。
安她的心。
“我在。”握住顾非烟另一只没有打针的手，战墨辰低沉磁性的声音保证，“我没有骗你，孩子保住了，你也很好，乖一点，嗯？”
“真的保住了？”
“嗯。”
“你没骗我？”
“不敢。”
“……嗯。”认真看了看战墨辰的眸色，顾非烟终于信了。
特别是当她从战墨辰掌心抽出自己的手，摸到腹部那微微的起伏之后，更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
孩子真的还在。
“墨辰，你抱抱我。”放心了，顾非烟便觉得委屈，想得到安慰。
战墨辰宠溺一笑，俯身将她瘦弱的身子抱入怀中，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哄着她。
这样做着，他的心里也有些微微的满足感。
顾非烟昏迷了一夜，而他就这么的一直守着，守了一夜。
他早上只稍微做了一下个人清理，就连脸上的胡须都没有来得及处理，如今过了一夜新生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有些颓废的性感，也有些扎人。
当他抱着顾非烟的时候，扎人的胡须就刺在顾非烟娇嫩的脸上，让她有些不适。
可是，这些不适并没有让她觉得不舒服，她反倒将他抱得更紧了。
这种真实的感觉很好。
她喜欢。
……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观察了一番发现没事之后，顾非烟便出院了。
医院并不是一个适合生活的地方，每一片过于严肃的颜色，每一个穿着制服的医生或者护士，甚至是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都叫人觉得处处都不自在，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生怕医院下一刻就给出一个不好的消息来刺激神经。
等回到家里，顾非烟才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窝在自己最喜欢的懒人沙发中，她才有勇气面对自己回避了一个星期的问题。
“墨辰……”她抬眸看向坐在身边的战墨辰，等他湛黑凤眸询问似的看向她，她才抿了抿唇，有些犹豫的问道，“朱琴仙怎么样了？”
“死了。”战墨辰直接了当的说道。
“……哦。”
顾非烟沉默了。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
那一颗子弹打过去的时候，虽然没有正中眉心，可却也打进了脑子里……只要不是超人，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更何况，回想当时的一幕幕，她明明就是看着朱琴仙双手垂落，眼神涣散，因为失去力气抱不住小平安了，她担心小平安掉下来摔着才猛扑过去的。
之后……如果朱琴仙没死，又怎么不发一声呢？
她几乎已经肯定朱琴仙已经死了，现在问战墨辰要一个答案，不过是想要最后确定而已。
现在她知道了。
朱琴仙，是真的死了。
是她把朱琴仙杀死的！
得到了答案，回避了这个问题足足一个星期的顾非烟垂下头，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边轻声问道，“墨辰，我可以生下二宝之后再去自首吗？或者，或者我先去自首，等到我生了孩子之后再执行刑罚，可以吗？”
抬起头，顾非烟祈祷的看向战墨辰，可怜兮兮的。
战墨辰是什么样的性子，她清楚。
他严肃认真，公私分明，严格到可以说得上是冷酷，其实她也没有把握可以说服他……毕竟，她是真的杀了朱琴仙。
就算有一万个理由，杀人都是错的。
虽然她并不后悔。
“你为什么要自首？”
让顾非烟惊愕的是，战墨辰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这么反问了一句。
“啊？”她木木的。
她是真的反应不过来了。
“你是幽冥的特招队员，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如果犯罪分子要对人质实施迫害，你是有权利当场击毙犯罪分子的！”
“我……”
“更何况，朱琴仙还逼你吃下了堕胎药，差一点又害了一条人命，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于情于理你都拥有绝对的处置权！”
顾非烟愣住了，话是这么说没错，其实过去这一个星期中她也有想到这方面，但她觉得自己是战墨辰的女人，在有些方面可能会更需要注意，免得别人说战墨辰公私不分，从而成为攻击战墨辰的理由。
战墨辰一双沉沉凤眸盯着她，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愣怔而有所退缩或者改变。
他很坚定。
并且是一种不违背内心坚持的坚定。
“就算真的跟你说的这样，我就算杀了朱琴仙也是她罪有应得，我不用负法律责任，那……别人不会因为这个而针对你吗？说你徇私什么的……”顾非烟问道。
正文 第425章：不走心的反抗
“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枪毙朱琴仙这件事被人得知之后，我这里的麻烦绝对少不了，也不会少。”
“啊？”顾非烟又一次傻眼了。
就跟她想的一样，真的会有人因为这个而针对战墨辰吗？
而这男人，还真是直接，竟然根本不懂得委婉艺术，就这么大喇喇的告诉她了，也不担心她听到了会心里担心……
不过，顾非烟却忍不住扬开唇角。
对，她是会担心，可是她情愿清醒的担心，也不想糊里糊涂的被瞒着，让战墨辰一个人去面对风风雨雨。他在她面前坦白，其实是很懂她，很尊重她的体现。
战墨辰又反问，“可是，你觉得我会怕？”
顾非烟，“……”
“保护你们母子，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权力。”将顾非烟拥入怀中，战墨辰低沉却坚定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于情于理你都站得住脚，我也不会因此而惧怕别人对我的抹黑。如果我怕，那我就不是我，也不配做你的丈夫！”
他不会因为害怕别人指责，就违心的牺牲自己的身边人。
就算事情棘手，他也分得清轻重。
顾非烟默然片刻，借着便想清楚了战墨辰的意思，明白了他的决定。
在心里藏了一个星期的心事因为战墨辰的坚定而放下了，顾非烟在这件事上放松下来，然后，便突然避无可避的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墨辰，我杀了人……”
这种惧怕来得很突兀，但也并不突兀。
其实，之前这种恐惧只是很好的被压在了心里，被其他的担忧所压制了，才没有闹腾的那么明显。现在，其他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这种心慌便气势汹汹的卷土重来。
杀了人，真不是一种好的体验。
顾非烟之前有过想要杀了别人的冲动，甚至有时候口不择言的时候会说“我真想杀了你”，但是……那些都不是真的！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杀人。
现在回想起朱琴仙那无力垂落的手，想到她那双逐渐散去神光的、眼神阴鸷的眼睛，想到她浑身被死亡笼罩而变得越发灰败的气息……
种种的，都让她开始害怕起来了。
“别怕，有我保护你。”战墨辰将顾非烟抱入怀中，伸手拍着她，低沉悦耳的声音犹如一针镇定剂，缓缓注入她的身体里。
他冷静理智的分析着，“首先，在那种情况之下，为了保护被朱琴仙挟持的人质，你开枪击毙朱琴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一点，要是谁在你面前挑刺，我会让他辨无可辨。”
顾非烟迟疑的点了点头。
“其次，杀人并不可怕，当你为民除害的时候，杀人反倒是一种荣耀。你想想，在我的手上沾了那么多鲜血，你怕我吗？”
这下，顾非烟猛的摇头。
她知道战墨辰明面上的生活只是商业上的腥风血雨，可暗中，他却少不了带着幽冥四方征战，一场场厮杀才能让他建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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