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在。”佝偻人不知从哪跳了出来,单膝跪在女伯身前。
“太攀何在?”
佝偻人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王锦,王锦站在女伯身后,皱眉握紧袖中的拳头。
王锦在心中暗暗恨道:蒲四姥就算使不出全部功力,终究是龙九子,该不是区区蛇妖都降服不了吧?
在王锦的心里,如意算盘打的很是好。
她和太攀作为女伯的护法,同时得到女伯的授命,捉幼…女,夺蒲牢,生擒唐雪妃。王锦和太攀同为护法,尊女伯为师,千年来为得到女伯青睐明争暗斗。
按照女伯的计划,这几日便是最紧要的关头,只要借助蒲牢龙息,女伯便可成功化龙飞天!到了那时。。。。。。
王锦狠一咬牙,两眼阴鸷,到了那时,跟随女伯位列仙班的人,只能有一个!而那个人,只能是她王锦!
佝偻人收回视线,躬身道:“回主上,太攀孤身与蒲牢困战,不敌蒲牢,现已负伤逃脱。”
女伯低下头,略微蹙眉,旋即又舒展开来。
她慢慢转身,回头看向王锦,掩唇轻声道:“小锦,本座记得,特意叮嘱过你,要和你师姐齐心协力把四姥‘请’过来。”
王锦腾地跪倒在地,前身贴在地上,“属下惶恐!”
佝偻人略一迟疑,上前道:“主上,还请息怒。蒲四姥毕竟是开世龙神嫡系神子,以太攀和王锦的力量确实有些。。。。。。王锦一心想为主上分忧,蒲牢护那明絮丫头护的紧,单是把白龙和唐雪妃捉过来,已是很费力气了。”
王锦急忙应声道:“属下待主上赤胆忠心,此番情意日月作证天地为鉴,还望主上看着王锦千百年虔诚侍奉主上的苦劳上,息怒吧。。。。。。王锦也不想在主上千年大计快要成功时,让主上因为王锦而坏了心情。”
女伯垂着眼,沉思片刻,摆着蛇尾滑过去,扶她起来,“罢了,小锦你这么做干什么呢?”
王锦低着头不敢起,“还望主上息怒。”
女伯轻轻拍拍她的背,“无妨。”转身看向佝偻人,“匿影,你跟我来,准备焚天镜和水勾玉。”
王锦闻声而起,抓住女伯的胳膊,“主上!”
女伯低头看王锦抓在她手臂上的手。
王锦立马放开,退到一边,“是属下失敬了。”
女伯转身,纤手一挥,腾空飞起,身下聚拢一团浮云,蛇尾盘在云上。
佝偻人一跃而起,落在女伯身旁。
“主上是要亲自出手了?”
“嗯。。。。。。”女伯摸了摸饱满润泽的下唇,“是呀,毕竟很快。。。。。。她就是我的人了。”
佝偻人微微一怔。
“怎么?”女伯笑着看向他。
佝偻人弯腰拱手,“主上英明。”
女伯掩唇轻笑,理一理裙裾,抬手放在佝偻人肩上,“对了,匿影,你把小白龙带去潋滟池里泡着。”
“小白龙?可是。。。。。。潋滟池不是主上您。。。。。。那是为蒲四姥准备的啊。”佝偻人不解道。
女伯点一点下唇,“嗯。。。。。。权且当做正餐前的甜汤吧。”
“是,全听主上吩咐。”佝偻人又问:“那唐雪妃呢?”
女伯立马严肃起来,“倒是差点把她给忘了,她的用处可大着。”
“用处大?”佝偻人有些诧异。
“这你不用操心了,你只记得,把她关在伯山主峰的寒窟里,封印好便可。”女伯幽幽地,狡黠一笑,“本座自有用处。”
“属下领命。”佝偻人又是一个鞠躬,纵身一跳,身影没在了榕树枝叶里。
女伯轻轻摇一摇头,嘴角微翘,眉开眼笑,心情确乎是极好。
极目远眺,群山绵延,彩霞万里,山笼云烟。
女伯摸一摸胸前的吊坠,一枚龙牙磨成的护身符,眸子一沉,目光如炬,咧嘴笑道:“父君,女儿终将重回天界,镇守天阙,然后将那欺骗了您的贼人揪出来,让他生不如死!”
……………………………………
是夜,风静,霜露重。
月光洒在水面,波光粼粼,澄澈的池水被深青的天染成静静幽蓝。
深蓝带着点儿紫的水面倒映着岸边静默不语的芦苇,水上漂着莲花灯,灯心不时落下两滴红蜡油,融化进水里开出一朵淡粉的小花,沉在水底。
仿佛在睡梦里,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
忽然清亮的水波响声打破了这份安宁,池面掀起阵阵涟漪。
阿絮半个身子浸在水里,头枕在一处柔软之上。
她慢慢睁开疲惫的眼睛,忽觉额头一凉,一只柔嫩清凉的手覆在她的额头。
阿絮猛地睁大眼,呆呆望向正低头微笑看着她的女人。
雪白的皮肤,浅金的眉眼,金色的长发,温柔恬静的笑容。。。。。。
“唔。。。。。。”阿絮挣扎着要起来,被女伯按住了肩膀。
阿絮不安地看着她。
女伯轻轻摇摇头,食指贴在阿絮的唇上,歪一歪头,一笑嫣然。
☆、伯山妖异篇…79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女人又是谁?
阿絮撑起胳膊,想要坐起来,打翻了身边的一盏莲花灯,莲灯倾覆,燃烧的花蕊在水里熄灭了。
女伯急忙扶她慢慢坐起,靠在一旁的石头上。
阿絮坐好后,揉了两把脑袋,脑子晕乎乎的。
感觉稍微好一点以后,阿絮才认真打量起身边的女人,刚才只看到了她的脸面,现在才看清她的全身,同时,对方也正打量着她。
女伯趴在一边的白沙粒上,金色的蛇尾浸在水中,一上一下慢悠悠地拍击水面,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浪花。
阿絮微微一怔,问她:“你也是蛇妖,是黄金蟒吗?”
女伯撑着上身,两手托腮,听她这么说,扑哧一声笑了。
女伯扬起蛇尾问她,“只因这尾巴是金色的,你边觉得我是黄金蟒修炼成的妖精?”
阿絮点点头。
女伯换了个姿势,侧躺着看她,“我若是黄金蟒变的,那也是蟒妖。”
阿絮说:“和蛇妖有区别吗?”
女伯答道:“蟒无毒。”
阿絮一下紧张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你是有毒的了?”
“哈哈。”女伯掩唇轻笑,“你真有趣。”伸出手去想要抚摸阿絮的头顶,却被阿絮给躲开了。
阿絮抱膝躲在大石头后,“你想要怎样?”
女伯不回答她,说:“若是如你所思,你怎的不说,你是白蛇成的妖精?”
这一说把阿絮说愣了。
阿絮警惕地问她:“你知道我是谁?”
女伯轻轻摇头,“本是不知的,起先我把你当做了一位故人留在现世的魂灵,费尽心思想找你来,如今找来了,却发现不是,原是我认错人了。”
阿絮听得眉头一蹙。这个女人说她费劲心思找她,她是被太攀捉走,后来遇到唐雪妃,又被王锦劫走了,要被带到女伯那去。。。。。。
要找阿絮的是女伯,那么眼前的这个。。。。。。
就是女伯了?!
阿絮猛然一惊,浑身一个哆嗦,盯着女伯的蛇尾发呆。
这个这个,这个。。。。。。
阿絮盯着女伯的脸看了一会,发现这个人身蛇尾的家伙和那些女伯石像长得完全不一样啊!
石像都是一些成熟性感的老大妈,可是眼前这个。。。。。。就是个二十上下的柔弱少女。
看着目光锁着自己不放的阿絮,女伯笑了,问她:“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阿絮一哽,“我就是看。。。。。。看了啊。。。。。。没什么,就是,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女伯点一点头,“我与天下众人所想皆不尽同,倒也无妨。”
阿絮咽了口唾沫,转一转眼珠,手下抓了两根草。
女伯眨了一下眼看她,微微歪一歪头。
“你。。。。。。”阿絮试探着问,“是女伯娘娘?”
女伯笑着点头。
“是呀,我就是女伯。”她回答道。
阿絮立马来了精神,朝前扑了两步,本来想要抓住女伯的手腕,在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回过神来,收回了手,有些尴尬地停在原处。
迟疑了一会,阿絮仰起头问她:“女伯娘娘,不管你想要怎样,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要见我,是不是要害我,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告诉我。”
女伯愣了一下,旋即微笑道:“切莫将我想的可怕,你想问什么,只管问就是了。不说你本就是我龙族,我心里亲近的很,再加上你和我那故人在容貌神态上相似的紧,我见了心中喜欢。你别怕我。”
既然女伯这样说了,阿絮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你见过我妈妈对不对?”
“嗯?”女伯有些诧异。
阿絮看到女伯的反应心里认定她一定和母亲见过面,女伯肯定知道一些关于妈妈的事,一个冲动扑了上去,抓住女伯的手,“我妈妈叫于尔桐,是个探险队队员,寒山寺的和尚说她到过小寒寺,找过通向伯山的路,她一定是来找你的。”
女伯任阿絮抓紧自己的手,安静看着她。
阿絮激动地说:“太攀蛇跟我说,你一直在等我,说我妈妈在你这留了东西,你可以给我吗?你告诉我我妈妈到底来着干什么了好吗?你知道吗,我妈妈很少很少回家,给她打电话从来打不通,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女伯轻轻叹口气,抚摸阿絮的头发。
“我想要见她,只能等她回家,可是能等到她回家的机会很少很少,好不容易她回来了,我问她都在哪里,去做了什么,她从来都不回答我。很多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别人都能有妈妈陪着,我就没有呢?凭什么啊,为什么我就要这样呢?”
为什么。。。。。。我就要这样呢?
阿絮咬紧下唇,皱紧眉头。
女伯突然把她抱进怀里,撩起她潮湿的长发,轻轻抚摸她的肩膀。
女伯说:“她只是比较忙罢了,无暇顾及你,你不要怨恨她。”
“忙?”阿絮抬起头,“你见过她,你知道她什么?”
“她在我这里放了一件东西。”女伯放开她,缓缓退后。
女伯转身向水池的另一边滑行,蛇尾在水中划过一道痕迹,莲灯纷纷向一旁散开。
阿絮立在原地没动。
女伯行至水池中心,转身看她。
“跟我来。”女伯呼唤她。
“啊?”阿絮一惊。
女伯敛眉微笑,招一招手,“跟我来。”
阿絮略微一怔,然后跟了上去。
到了水池的另一端,上了岸,女伯拨开齐人高的芦苇,带着她来到一片空地,地上一张石桌,下边倒了几个石凳。
阿絮走到石桌边,摸一摸桌面,没有想象中的粗糙,出乎她的意料,还挺光滑的。
石桌中心有一个圆盘,中心有一个小凹痕。
女伯提起宽大的衣袖,把拇指指腹贴进凹痕里,圆盘断成八卦形状,两片阴阳鱼朝两边慢慢打开,露出里面的暗格。
☆、伯山妖异篇…80
暗格中心躺着一叠纯白绸布,绸布中央卧了半截爪骨,锋利异常,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指甲。
接着月光看,阿絮隐约觉得那是龙爪的指甲。
女伯动作轻缓地托着绸布把爪骨给捧了出来,走到阿絮身旁,交给阿絮。
爪骨只有半截,可还是很大,阿絮用了两只手抱住它。
她看着怀里的爪骨发呆,不知道它的主人原身有多大。。。。。。
“这是。。。。。。”阿絮抬头问女伯。
女伯仰头望向白月,太息一声,“龙爪骨刺。”
果真是龙爪。。。。。。
阿絮喃喃:“妈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女伯回过身,“我也这般问过,她道乃是探险路上所得。”
“那她为什么要来找你,把这个给你呢?”
“因为我是龙神嫡女,她曾说,想看看这个和龙有何干系,听了伯山的传说,便来寻我了。”
阿絮沉默了。
女伯手心贴在阿絮手背上,问:“你要带走它吗?”
阿絮抱紧怀里的爪骨,“所以,妈妈是发现过龙的尸骨吗。。。。。。”
女伯小声应道:“或许是吧。”
阿絮声音带上了哭腔,嘟哝道:“可是妈妈是人,我却是龙。”
妈妈发现过龙的尸骨,在很多年前就找过女伯,那么阿絮是妈妈在龙骨边捡到的幼龙吗?所以带回去抚养?如果是这样,那外公和爸爸知道吗?如果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没有再生一个孩子呢?
而且蒲说过,阿絮生下来就是人的形态,如果她是妈妈在龙的尸骨旁发现的,她应该是龙蛋或者小龙才对,为什么会是人形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都是怎么了。。。。。。
女伯安慰她道:“或许你和那具龙骨没有关系,莫要伤心。”
阿絮沉吟片刻,抱着爪骨问女伯,“我妈妈说什么了吗?她提过我的身世吗?后来她又去了哪里?”
女伯摇一摇头,神色有些惋惜,“她只问了我这是不是真龙骨,然后便离去了。说来惭愧,伯山本是本座修炼之地,竟不知闯入了一个凡人,连她是怎样离去的我也不知。”
阿絮也是一愣,深深吸了一口气。
“而且,你的母亲并未与我在鬼神之事上做过多的纠缠,见了我也没有惊异,很是坦然。”女伯的手落在阿絮肩头,“孩子,在我看来,你的母亲是个奇怪的人。”
是啊,的确很奇怪。
好不容易循着线索找到了这里,可是到了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有。
阿絮心里空牢牢的,很失落。
一切都完蛋了的感觉。
阿絮忽的躲开女伯的手,转身问她,“你捉我来究竟要干嘛?”
女伯顿了顿,轻柔道:“方才我已说过了吧,起先是我将你错认成一位故人残留的魂灵,才想找你来的,不过前几年我伤未痊愈,不便外出,才让座下两个徒儿去找你,手段兴许粗暴了些,但从未想过害你。”
阿絮默不作声。
“但是我一开始没想到你是白龙,还是王锦告诉我的呢,要是我能早些知道的话,就更好了。”女伯笑吟吟说,“不过现在也不迟,等会我便去接四姥,咱们几个同族总算能好好聚一聚了。”
“同族?你觉得你是龙?”阿絮皱眉打断她。
看着女伯的蛇尾巴,阿絮的嫌弃和厌恶都写在脸上。
女伯把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掩唇轻笑,“哎,怪我,没跟你讲清我的身份,让你只看到我如今落魄的模样,必然是误会我了。”
阿絮不信她,“什么误会?”
女伯撩开额前金发,露出前额的三叶符印,慢慢说道:“看我额上的黥面,这便是天罚。”
黥面。。。。。。
阿絮看古装剧知道,那是古人在罪人脸上刺囚字的刑罚,算是比较轻的惩罚手段了。
女伯却笑道:“明明是天罚,却还挺好看的,不是吗?”
阿絮没接话。
女伯继续道:“可是这是一个封印,它让我永远失去了作为龙的资格,我的修为全部被清空了,我被剥去爵位,贬下凡间,退化成蛇,而且还只能是这半人半蛇,不伦不类的样子。”
爵位?
阿絮眨了眨眼,“你。。。。。。”
“我是天伯的女儿,镇天龙女,女伯。”
世界安静了。
过了好一会,阿絮揉一揉鼻子,低下头,不想去看她。
蒲说过,天伯是个残害同族的变…态。
这个女伯,本身就居心叵测,现在居然自爆是那个天伯大恶人的女儿!明明是自己犯了错,受了天罚被贬下凡,难不成她还痴心妄想重返天界?
简直就是做梦!
“所以呢?你是天伯的女儿,是龙女,然后呢?”阿絮按捺住心底的火气问她。
女伯慢慢向阿絮走近,“我重新开始修炼,已经千年有余,加上原本的底子,已经能够羽化升天,只可惜没了龙的躯体,所以现在只差最后一点,就大功告成了。”
阿絮心头猛跳,直觉告诉她女伯这最后要的一点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伯说:“而差的这最后一点,便是神龙的龙息。好在老天真是庇佑我龙族,几乎所有龙族同胞都丧命在千年前的大屠杀里,而龙九子里的蒲牢却活了下来!这对我来说,真是天大的恩赐啊!”
一股怒火冲上阿絮的胸口,她大声吼道:“你把秋宁怎样了!”
女伯掩住唇轻轻地笑,“你别着急,我还没见到她呢。”
“你要龙息,我可以给你,你别动她的主意!”
“你?我要的是神龙,不要说你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就是修炼几千年的角龙也不够我用,只有应龙和龙王级的神龙才行,若不是蒲牢活下来了,我只怕永世都无法再化龙了!”
阿絮又急又气,可是此刻身体虚弱,想出击却使不上力。
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