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散花的碎片。
“崽,你要不要也来摸摸我,来亲自体验一下我们如出一辙的体型轮廓?”奥齐兴致勃勃的向齐斐建议着。
为了不让雄父发觉自己毫不想上手的真实内心,齐斐看了眼时间,以自己该前往学院这个极其正当的理由躲过了“上手之劫”。
误以为幼崽是还没从高等学院内毕业,奥齐此时才注意到齐斐身上穿着的制服,他感慨了一番帝国高等学院的制服变迁,随即提出要送齐斐去学院,在前往学院的飞行器上问及齐斐的学院生活,奥齐才得知了齐斐刚回归虫星不久一事。
从返回原属宇宙到紧急赶回母星,这一路留给奥齐的时间太短,他还有着许多信息尚未补全,得在返回虫星的这几日内一一补上。
除去奥左两家的部分虫员及第一第二第五军团的部分团员外,奥齐的归来与左鸣的苏醒一样,同样是仅在一个限定虫员圈中传递的消息,机身上不带任何标示的飞行器将齐斐送至学院停机坪,奥齐在舱门开启前再次给了他的崽一个大力拥抱,然后坐进不易被外虫窥探到的座位里侧,飞行器的舱门这才打开。
齐斐出舱后不久,不宜在虫员流动密集处停留过久的飞行器复又升空,载着奥齐去往了中心医院。
住院部顶层的疗养室内,左鸣已扫榻以待。
“没想到崽都这么大了,竟然还能体验一回送他上学的感觉。”奥齐说着,垂眼看了看舷窗外已缩成一个小点的帝国高等学院。
他们这会已升上高空主干道,时间不早不晚,避开了机流高峰,主干道上飞行器寥寥。
假如齐斐此时还在飞行器内,就会发现,他的雄父此刻眉目英朗,目光睿智,仿佛一键切换了个虫格,展露出了与他预想中的形象相符的大气沉稳。
未能见得这一幕的齐斐正低调穿行在帝国高等学院的校园间,昨日那场师生见面会在助他熟悉了今日教授的同时,也让他提前踩了个点,他记忆力一向优异,被接待员带着走过一遍后就记住了路线,那位接待员十分贴心,临分别前还传给了他一张“时刻—路线”表,那张表上标明了哪些时刻里从哪几条线路走虫流较疏,不易与上下课的大部队碰上。
凭靠着对路线的熟悉及那张表格,还有远超出普通学员的身法速度,齐斐成功躲开了所有早早获知他今日将来学院,试图在他寻找教室途中围追堵截他的对象。
顺利坐在上课教室里后,齐斐打开通讯端内的“亲友”分组,向关心着自己今日上学情况的诸虫群发了一条自己已顺利抵达教室的信息。
这一堂是机械操作系的专业基础课,齐斐出门时已经不早,但一路紧赶慢赶,到达教室后发现自己竟然还算是“先锋”,教室里只坐了小虫三两只。
大多数虫族只知道齐斐今日要来学院的消息,但并不清楚他具体会去上哪些课程,教室内已到堂的几名学员均在安静浏览自己的资料,他们将静悄悄进入教室的齐斐当做了熟悉的专业课同学之一,谁也没转头打量一眼。
齐斐自觉自己是旁听生,他挑了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也随教室内其他学员一样,专心看起了资料。
不多时,又一名学员走进教室,他站在门口踌躇片刻,张望了一下目前还虫员稀疏的教室,最后以目光锁定了齐斐所在的靠窗座位排。
听见有虫靠近的动静,齐斐下意识朝来者看去,新进入教室的虫族见已在窗旁坐好的同学看向自己,他连忙友善的朝齐斐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容仅凝聚了片刻,下一秒便转变成了惊诧。
齐斐与面带讶色的卢游面面相觑,他确信自己的眼神应是和对方同样惊讶。
在齐斐和卢游“长眼”对“圆眼”时,第五军团的总办公处内,言正接着一通通讯,这通通讯来的突然,他不得不暂时中止与身前虫族的对话,抱歉的让对方稍等。
“已经成功碰面了么?……好,我知道了,嗯,哪里,不必客气,能够尽到这份力,我也深感荣幸。”
通讯端那头的虫族又客气的说了几句什么,言凝神听了好一会,双方继续客套了几句,这通由奥家主动致电的通讯才彻底结束。
站在言办公桌前的虫族正是负责护送奥齐返星的泓。
“辛苦了。”言切断通讯链接后对泓道。
泓摇摇头:“您已经对我说过一遍辛苦,这时再说一遍,就超出了我应当获得的份额。”
“任何担上紧急名头的任务都要比通常任务辛苦些,你出色完成了一项紧急重要任务,当然担得上两声辛苦。”言自办公桌后方走出,拍了一下泓的肩膀,“先去休息一会,今日午休时间我回公寓休息,你和我一起去公寓里坐一会。”
泓神情一动,一声迫不及待的“是”已快要出口,又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带执行完紧急任务的团员回公寓小坐片刻,这行为再正常不过,我们团内一向团风良好,第五军团长的寒碜小公寓是团内另一个私下小厨房,且不提带团员回去小坐片刻,就算是留下来吃顿饭,不也都是团内常态么?”言给还有些迟疑的泓服下一颗“定心丸”。
泓终于舒展了神色,眼底浮上感激,他谢过长官的好意,应了声“是”后离开了里间办公室。
贝余就像个闲不下来的小管家,他前天晚上在厉的宿舍里住了一夜,将厉的小宿舍整理一新,昨天返回言的公寓后,便又开始惦记起言的公寓整理,家里莫名消失的那张沙发及沙发毯让他很是惊诧了一会。
言在沙发失踪之谜上语焉不详,只摸了摸贝余的小脑袋,告诉他今天就会有新沙发了,贝余今天在公寓里等了一整个早上,果然等到了来送新沙发的货运公司。
那张新沙发乍看上去造型简洁,与这间小公寓相得益彰,可再仔细一看材质,上爪一摸触感,便能发觉这张沙发仅是有着张朴素的外表,实际上造价不菲。
贝余小心翼翼打点好了新沙发,他在沙发安置好后围着它绕了一圈,联想起标在订单上的价格,居然有几分不敢坐。
小雌虫像供着件宝贝一样观瞻着这张沙发,一边在心底思忖着他的言叔叔怎么突然如此大手笔,一边为家里接下来一段时日的开支忧心忡忡。
也不知道贝余忧心了多久,他忽然浑身一震,觉察到有什么与自己极亲近的事物正在靠近。
贝余仔细体会了片刻这微妙感受,他在原地呆立三秒,拔腿就朝公寓外跑。
贝余急忙忙跑到电梯间时,上行到这一层的电梯恰好开了门,贝余紧紧盯着平缓开启的电梯门,里面站在门旁的虫刚露出制服一角,他眼睛一亮,迅速扑了过去。
身形高大的雌虫稳稳接住了朝自己扑来的贝余,他拍了一下贝余的脑袋:“贸然闯进电梯是极不遵守安全守则的行为,下次别再这么做。”
话是批评的话,话音里却未见严厉。
言在一旁按住开门键,他没有出声催促,静静将这一小段时光留给了今日另一对重逢的亲子。
第七十八章 谈恋爱的老干部 十八
在被贝家家主取消家庭户籍,随意丢弃一件废品般逐出门前,泓曾是贝笛的雌侍之一,他就是贝余那位被勒令不得与幼崽相见的雌父。
仅看这个只有单字的名字,就能轻易看出他的收容中心出身。
收容中心里长大的虫族,但凡能进入家庭,总是比在家庭内长大的虫族更诚惶诚恐些,他们遵守礼则,谨慎言行,力求让他们的伴侣满意,小心珍视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家庭,生怕自己哪里一出错,这幼年时悄悄憧憬着的“理想乡”便会支离破碎。
言第一次见到泓的时候,他觉得对方像极了过去的自己。
做什么都谨小慎微的家伙虽说不如那些会撒娇卖乖的宝贝讨喜,但言行礼数上不出错,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贝笛对泓不太喜欢,却也不至于十分厌烦,他一心想要只雄虫幼崽,采取“广撒网”战术,家中雌侍不少,期盼着哪一名雌侍的孕育腔能争气些,同他一块孕育出一枚雄蛋。
假如后来的时日里没有什么极其重大的事件发生,泓本是可以在贝家安度一生,他与贝笛的感情可能不会太好,但他单方面感激贝笛给了他一个家庭,考虑到贝笛的现任家主身份,贝家也不会对他苛待。
可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无常。
贝余以蛋胚形态降临到泓的孕育腔里的时候,正好就是言预备竞争第五军团军团长一位的消息传出的时候。
贝家在言正式上岗入职前做了不少努力,竭力遏制着言的支持率上升,但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那只雌虫最终还是登上了军团长之位,从他们手里将第五军团夺了过去。
“没用的废物!”贝笛在晋升名单出来的当日急匆匆赶到泓与刚诞生的贝余面前,怒不可遏的朝泓咆哮了这么一声,将竞选失利的怒气全泄在了雌侍和幼崽这里,接着便大步流星的走开了。
贝余被起名为“余”,不仅仅是因为贝笛认为家中小雌虫已经过多,多他一个多余,他不幸出生在了贝家确定竞选失利的那天,贝笛只要一看见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已然不在自家掌控之下的第五军团。
贝余是“多余且带来晦气的小扫把星”,泓中庸而平和的生活被打破,他成为了“生出小扫把星的大丧门星”。
贝笛只有着一套善于横向发展的基因,贝余能在十一二岁的年纪长出让齐斐误以为他已经十四五岁的身高,完全是良好继承了泓的高个子。
当厌恶起某名对象时,他的一切缺点都会在眼中不自觉放大,就连原本称不上缺点的地方,在恶意滤镜下也会被强行归为缺点,总能挑出点看不顺眼之处。
想要给一只事业上尚无建树,背后又没有家庭撑腰的雌虫定罪实在是再容易不过,泓在贝余经过一次进化后被安上了个“品行不端,蔑视礼法”的名头,贝笛亲手给他戴上“家法链”,送他去了婚姻所,义愤填膺的指控着莫须有的罪名,要求立即将他从家庭户籍系统内除名。
贝笛原本是打着要将“小扫把星”也一并扫地出门,让泓将贝余带走的主意。
清楚缺乏监护家庭的幼虫成长起来有多不易,自己在离开贝家后又将居无定所很长一段时光,泓将所有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承认了那无中生有的指控,他只恳求让贝笛看在血脉亲缘的份上,至少让贝余留在家里,不要剥夺贝余的姓氏。
横竖对方已经“认罪”,自己的形象不会受损,这会不计前嫌的留下罪雌幼崽,还能在同性间落得一个宽宏大量的好名声。
贝笛准允了泓的恳求,将贝余留了下来,作为交换条件,泓被要求禁止与贝余相见,美其名曰“避免小家伙同品行不端的雌父走的过近,继续学坏”。
第五军团自言接管开始,团内大半职位都优先面向收容中心出身的虫族开放,泓在离开贝家后被言收编进第五军团,他主动申请了距虫星最远的外派驻区,天真的觉得自己远离虫星,彻底消失在前雄主眼前,能让贝余在贝家过的更好一点。
言那时看出了泓的想法天真,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眉,认为泓考虑不太周全,将贝笛想的太好。
但言最后还是把责备的话语咽了回去。
假如他还是当年那个刚从高等学院毕业,心里只装着踏实工作与拥有一个家庭的那个自己,他说不定也会和泓一样天真,只单纯的希望幼崽不要重复自己当年的老路,不要体味到自己当年的辛苦,也不想让明明是在家庭内出生的幼崽,又莫名其妙失去家庭。
言在泓出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外派,告诉他自己会帮忙关照贝余在贝家的生活情形。
泓对言感激不尽。
后来贝余在贝家着实过的不好,言做了不少努力将小雌虫从贝家接出,让贝余得以在保留姓氏的情形下搬来与他同住,他在这一切都处理妥当后才发信告知给泓实情,并趁着这次遣虫护送奥齐回星的机会,将泓临时召了回来,让对方能与贝余见见面。
久别重逢的亲子需要独处时光,言在简单的午餐过后以回房间午休为名,将公寓内的其余空间让给泓和贝余说话。
原本没打算真的睡着,午休只是一个用以离场的幌子,但言一回到房间里,身体便自发坐上他打贡多星搬回来的那两张床,手臂自发捞过叠放在枕头上的毯子,然后等他意识到时,他已经好端端裹在了毯子里,周身一片柔软暖和。
这股毛毯带来的温暖柔软让言不期然回想起那个梦境,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被原属于齐斐的毛毯包裹的舒适,恍然间像又回到了梦里,听见了干柴在火堆里哔啵燃烧的声响。
言确实又做梦了。
不过这一回的梦境里,那柴火堆只燃烧了片刻,仿佛是守在一旁的另一虫忘了及时添柴,那哔啵声响渐渐散去,自火堆处传来的热度渐渐冷却,毛毯的保暖功效似是随着火堆的熄灭一同下降,它不再那么温暖柔软,原先一派舒适的身体开始感到了冷。
很快,毛毯像是彻底失去了保温功效,身体在感受过寒冷后,接着开始感受到发僵。
又过了一段时间,僵冷的身体已彻底感知不到毛毯的存在,言在一片黑暗与僵冷里勉强动了动身体,他觉得那股刺骨冷意好似能穿透颅骨,将他的大脑也一并冻僵。
依稀记得齐斐应是与自己在一处,又一次进入到失明状态的言伸出爪子去摸索,期望着这次也能在梦里摸到齐斐的身体。
摸不到身体,能摸片衣角也成。
言在梦境里如是想着,那只僵冷的爪子勉力前伸,他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真的已经没有毛毯,手好像也变得哪里有些不同。
言迟疑着收拢手指,摸了摸自己的掌心,他在自己的掌心内摸到了一片湿润,以及三道狭长的裂口,那湿润“水迹”正是自那三道裂口内淙淙流出。
那是三道已在寒冷下失去知觉的伤口。
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言陷入了一种奇妙的交错感知里,他一面知晓自己应是又处在了梦境里,做起了“清明梦”,一面又觉得这梦境真实而熟悉,梦里的G13与他记忆中的颇有出入,但他却莫名觉得,这个梦境或许才是当年切实发生过的真实。
脑中兀自思索着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受的伤,继续前伸的手终于摸到了什么,入手的物什呈柱状,内里应是某种金属,外面则套了一个皮革的防滑套,经流着血的掌心一蹭,那防滑套上也沾染上血迹,握上去滑不溜秋。
言摸了掌下的柱状物体一会,意识到这是一个操作杆。
脑中出现“操作杆”这个名词后,其余部位的感知能力像是瞬间一并回笼,言发现自己这时正坐在某个狭小空间内,他背后靠着一个尚算舒适的椅背,双腿僵硬麻痹,呈现出了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后会出现血脉不通感,他面前有着一个操作台,上面应是显示了不少数据,某个表盘正在急促发出着警报,提醒着他这台仪器已有哪个地方出现了问题,但他这会什么也看不见,无从得知究竟是什么部件损坏了,安全带还稳稳绑在他身上,但两侧的安全气囊已经弹出,他多半是经历过一次剧烈撞击,气囊紧紧夹着动弹不得又双目失明的他,他冷得要命,身体僵硬,连伸出爪子摸索周围也略显困难,这个简单的动作他都做的十分吃力。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感知能力回笼后,言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自己,那东西就在他的正前方,他能感到有两道打量视线停在自己身上,玻璃窗外风声呼啸,那风啸声里隐约夹杂着低沉的咆哮,从那共鸣十足的低沉咆哮声里能听出,正在他前方的东西一定块头不小。
那十有八九是一只G13特产雪兽也提。
意识在梦境与现实里努力辨出一分清明,言记起自己确实遭遇过这样一只也提,他不记得自己与对方的战斗过程,但他记得自己的确遇到过对方。
也提似是观望够了这个新鲜的“虫肉罐头”,它缓慢踱步到了言周围,更靠近言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