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诚曦盯着她,用眼睛说,我真的想知道。
ugly的眼角细微地动了动,说:“我的仇人,恩人和敌人。”
让人更迷茫的解释。
但实际上,ugly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谁是先生”这个问题。因为很复杂。
她补了一句,“先生把我托付给袁超监管。”
她用的是“监管”而不是“照顾照料”之类的词儿。
这次谈话,到此为止。
谈完不如不谈,本来就浓厚的迷雾更浓了。
ugly只要想到那天的情况就有些心虚,她想跟刘诚曦说明白,解释她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但好像根本无从解释,她怕刘诚曦理解不了她的意思,笨拙又真挚地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她半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喜欢你,喜欢的是你。”
刘诚曦被她惊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随后慢慢翘起了嘴角。
这是第一次,ugly说,喜欢。
那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她盯着ugly,形容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但是笑意是一点儿盖不住,先是浅浅地抿着嘴翘着嘴角,再是抑制不住咧开嘴露出牙齿,然后干脆笑出了声音。
ugly被她的笑给弄懵了。
更脸红了。
“你不能笑话我,没礼貌。”
刘诚曦还是哈哈地笑,“我这是……哈哈哈高兴,真的,不是笑话你,就是高兴。”
刘诚曦和ugly两个人纯洁的牵小手前亲脸颊的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就在她差点忘记了还有袁超这么个人的时候,他又一次出现了。
ugly开车回家,刘诚曦坐副驾。
袁超就倚在单元楼门口抽烟,ugly看了他一眼,下车走过去。袁超瞥了副驾一眼,看到是个女人也没多留意,碾灭了烟头和ugly说话。
他们两个都没避讳着刘诚曦,是以,从开着玻璃的车窗里,她听了个七七八八。
类似什么“大趴”“先生”“早点去”之类的。
听完之后,刘诚曦得出了结论,这个袁超就是借机来骚扰ugly。
照ugly的情商来看,估计发现不了袁超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刘诚曦能看出来。他们说的这些话,连刘诚曦都能记得,之前都已经谈论过,根本也没必要再说一回。袁超不是找借口来专程看ugly,还能是什么。
刘诚曦老大不乐意,朝外边喊:“咱吃饭去吧,饿了。”
明明刚从外边吃完饭回来,ugly一脸问号,但是看了看刘诚曦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还是急匆匆地说了几句话回了车上。
“去我家吧,我给你打果汁儿喝。”刘诚曦在车里低声对ugly说。
ugly点头,打火,踩油门,走。
路过袁超的时候,刘诚曦还耀武扬威地冲他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袁超被她的敌意给弄得莫名其妙。
不过这件事儿倒提醒了刘诚曦以前听来的大趴这事儿。
她琢磨着一定要跟去看看。
当天晚上,ugly理所当然地去了现场。
刘诚曦,鬼鬼祟祟地偷了他哥的那个深蓝丝绸绣着字的领结,拿着这个别致的入场券儿开车偷偷跟了去西郊的私人庄园。
这回她手拿入场券儿,不是硬闯,底气更足了些,大摇大摆地把领结给栓在礼服的肩带上,顺带对这个领结给予了差评,嫌它没照顾到女士的搭配。
谁知道,准备完全的刘女士,在门口还是被拦了下来。
不光被拦了下来,还差点让门口的保镖给抓起来。
得亏这里边有一个之前见过她一面的侍者和她哥哥熟识,认出了她是刘先生的妹妹,不是混进来捣乱的人物,这才给她免了一劫。
那侍者笑得有些无奈,“刘小姐,您肯定是偷了刘先生的邀请函吧?”
刘诚曦还纳闷儿呢,怎么别人拿着领结进去就不被拦着,到她这儿就不行了,“你怎么知道?”
侍者没说话,只是指了指一位刚要进门的女士。
刘诚曦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位女士,胸前别了一朵精致的红色丝绸花。
感情这入场券还是分男女的!刘诚曦咬牙切齿。
她颇有些垂头丧气地坐进了车里,又不大死心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儿,期待着她哥哥能从天而降不计前嫌地把她给捎带进去。
她哥哥没来,不过倒真让他看见张熟脸。
门口来了个没带入场券的男人,正被拦了下来,那里熙熙攘攘了一阵儿好像因为这个正在争执,这时候从边上过来了一个小圆寸,笑眯眯地说了几句话,把那没入场券的男人给拉到了一边。
刘诚曦一眼就认出来了。
顿时喜笑颜开计上心来有了混进去的办法。
那个没带入场券的男人是她小时候同一个家属院儿里一块儿刨土坑的发小儿。
姓宋,叫宋海林。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
从清水乡回来之后,宋海林没敢让自己闲下来,也没敢去医院,以屡试不爽的“办案忙”为理由,直接扎根在了警局。
翻卷宗,顺着没有用处的老线索跟着一块儿乱猜测。他冷眼看着同事们用着错误的解题方法一路朝着注定没有结果的错误答案狂奔,不插手不打断,自己明明知道正确答案但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用上帝视角看着大家在凶手设好的局里乱乱打转。
该不该审苏慎,这个问题,说实在的,他压根就没想过。
在珠城,成哥团伙是绝对的钢板,也是警方关注的头号目标,所以,双方对彼此都算得上是了如指掌。宋海林没怎么费劲儿就查到了那个所谓的西郊地盘儿是哪里,当天晚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谁都没通知,自己一个人直接赶到了那里。
他把车远远地停在边上,看着正门口陆陆续续有人赶到,车直接交给侍应开走,人直接进门。
看不出需要出示什么进门的凭证。
但是一般这种私人聚会不会允许无关人员进入,他怎么也没想明白门口的人是通过什么来辨别来客是否在受邀之列的。难不成是靠着门口的侍者认脸?
如果是这样,他就很难从正门混进去了。
这时候有一辆白色的大货车从他身边经过,直接停在了侧门,上边走下来几个穿工作服的人,合力抬着铁笼子样的装饰品往里边搬。最后从里边下来的是一个穿皮衣皮裤的筷子腿男人,在门口说了些什么之后,指挥着自己带来的工人往里走,又对着门口站岗的保镖指了指车里边,双方争了一会儿,保镖无可奈何地从车上搬下了另外一些木制半人高的箱子,跟在筷子腿后边进去了。
这么一会儿,侧门出现了防守漏洞。
宋海林瞅准了机会,从后边绕了一圈儿,径直到了侧门口。
正要进去,他突然看到了货车车厢里还剩了一个黑黢黢的铁笼子,没来得及多想,他就躲到了车头方向。果不其然,就在他刚闪过去的同时,侧门里边就响起了脚步声,那两个保镖去而复返,又搬出了里边最后的铁笼子运了进去。
边往下搬还边抱怨,“不知道咱老大怎么想的,就这么个小聚会,往外借地方又借人的,把咱哥们儿都给弄来当苦力了。”
“别乱说话,今儿据说有大人物要过来,上边的,成哥都得巴结。”
“那你说咱能见上么?”
“你这不废话么,肯定见不上啊。你以为今儿为什么弄上这么一出啊,蒙面舞会,知道为啥不?就是那大人物不想露脸,大家都得陪着一块儿遮着脸。”
两个人边说着话边往里走。
宋海林松了一口气,刚要跟在他们后边进去,后边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
“先生,您找不到路了?”是一个服务员装扮的小青年。
宋海林猛的转身看了他一眼,估摸了一下距离,想了想如果他现在把这个人制住会不会引来其他人。心思才刚转了一轮儿,那个小青年就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请跟我来,我带您去正门。”
那人把他当成了客人。他说完就在前边带了路。
宋海林心念一动,这个人看来是没有“人脸识别功能”,既然把他错认成了客人,能把他给带进去也说不定。
可惜,没那么简单。
他们还没走几步就迎面碰上了一个壮汉保镖,保镖远远瞥了一眼,就叫住了他们,皱着眉头过来问:“你们怎么回事儿!”
那个穿制服的小青年半低着头,说:“这位客人迷路了。”
宋海林离他们半步远,静静地看着。
“客人?”保镖冷冷地看着他,“你工作牌呢?”
制服青年慢吞吞地往外拿工作牌,手放进口袋之后,电光火石之间,猛的发难,扭住了那保镖的胳膊。
保镖立马大喊叫人。
宋海林一看那小青年和他一样,也是混进来的,没多管,趁乱往正门口走。临走,那个和保镖缠斗在一起的小青年和他对视了一眼。
这边正乱着,宋海林本来想找机会混进去,结果,虽然有了这么个小插曲,但这里却乱而不慌,不光没让他逮着机会,门口的人还一眼看出了他不在受邀者之列,正要叫人过来,这时候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把他往一边一拉,对门口的人说:“这人我带来的,成哥那边的。”
拉了他一把的那人,正是之前碰到过几回的小圆寸,叫Josh的。
门口的人应该是认识那个Josh,见他出面,也没说什么,脸色不大好地说:“把你的人看好了。”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Josh阴阳怪气儿,占理似的,“我们这边的人能赏脸帮忙还是你们求来的,什么就看好啊!”
“不是你们这些人,这里还乱不了套,还不是你们想巴结我们这……”那小侍者没说完,就有个管事儿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轻轻咳了一声,那小侍者立马噤了声,后退了半步。
那个Josh应该也怕说多了穿帮,哼了一声,拉着宋海林到了侧门口。
到了没人的地方,他才松了手,翘着嘴角笑,“警察先生,来者不善啊。”
“你为什么帮我?”
“不为什么,乐意。”Josh把手机拿出来摁了几下,漫不经心地问,“你为了那个小女孩儿的事儿来?”
宋海林没说话。转身要进去。
“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Josh拉住了他,“不过你是我带过来的,就得跟着我,不然我还得担风险。”
“不可能。”宋海林说。
那小圆寸Josh抿着嘴看他,似乎在思考是不是直接找人把这个警察丢出去比较好。
这时候,突然蹿过来了一个穿着露背礼服的女人,过来之后就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一副见到了救星的样子,“宋宋宋,大林!”
宋海林第一眼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看了会儿才不大确定地问:“大刘?刘诚曦?”
Josh打着哈欠看完了刘诚曦和宋海林发小相认的环节之后,刘诚曦才切入正题,把手里的那个男士邀请函拿了出来,说明了她的来意——宋海林拿着邀请函,把她捎带进去。
不过Josh听完就说了不可能。
以前的聚会能不能带人进去他不知道,可是这一场,不行,邀请函人手一份儿。
三个人经过短暂的商议,最后决定由宋海林拿着邀请函进一楼大厅参加聚会,刘诚曦跟着Josh混在成哥的人里边,进不了一楼大厅,不过可以从二楼远远地看。
苏慎和朐施然来得不早不晚,是一个很绅士的时间。
这场聚会在开始之前就说明了是一场蒙面趴,现场提供面具,当然,客人也可以自行准备。朐施然自诩讲究,当然是自行准备好了看起来就是用钱烧出来的面具。
他和苏慎用的是一对儿,黑色的软丝绸料子,他的遮眼睛,苏慎的遮嘴巴,边缘契合,像是同一副面具被裁成了两部分。
“我像不像卡卡西。”苏慎被口罩似的面具给捂得难受,刚说了句话就开始咳嗽,咳嗽的时候空气不流通,眼睛下边的皮肤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不是我说,你这回病的不轻啊。”朐施然凑在苏慎耳朵边上说。
其实苏慎自己也感觉这次病得有点严重。
俗话说久病成医,有过之前那么多经验,他几乎也能估计出来大约什么时候能好全乎,可这回已经这么久了不光没有转好的迹象,还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肺里总是跟漏风似的,不是大幅度的疼,不过总是密匝匝细细密密毛毛雨似的,疼起来也够呛。
“等过去这一阵儿,查查就行。”苏慎咳得肺有些疼,单手摁着胸腔部分,防止起伏太大。
朐施然一撇嘴,“我又不是关心你,就是怕你耽误我事儿——诶,你那边解决利索了没,你今天不在医院,怎么跟宋海林解释的?”
“没解释。”苏慎扶了扶眼镜,不怎么想进行这个话题。
但朐施然看他这副样子,来了兴趣,“为什么什么情况怎么回事儿,你们出什么问题了快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你就损吧,”苏慎心里不痛快,坏心眼儿地利用现在的便利,拉着朐施然脖子上拴着的细银链子往下一扯,扯得他猛的弯了腰,“你们局里这阵儿不正为了秦律师的案子忙么,忙,他都好几天没出现了,那我还解释什么。”
朐施然幸灾乐祸地笑,“秦明轩辩护过不少缺德案子,仇人不少,他们这几天没日没夜排查社会关——主人,您身体不舒服,不能喝酒。”
他突然话锋一转。
苏慎本来听得聚精会神,被他这么突然转了话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迎面走过来了一个人。酒庄的主人,袁超。
经过的时候,袁超认出了他们两个,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客套:“玩得尽兴。”
苏慎表情温和地朝他点头致意。
袁超走了过去,大厅里的人也开始慢慢变多,苏慎和朐施然也不再闲聊了。
朐施然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袁超走向了一个走廊。他推着苏慎到了甜点台附近,视线正对着袁超消失的走廊。他本来以为袁超是去接那位先生,和苏慎都不敢松懈地看着那儿,结果没一会儿,他就从走廊出来了,跟在后边的是ugly。
朐施然有些失望,动作也不大稳,带得颈环上的链子哗啦啦响了起来。
这种聚会,主要目的还是盈利,会邀请一些调|教师来表演,甚至会有拍卖活动,有少数主奴一起参加,不过绝大多数还是单独一人来。来的目的归根到底还是找猎物,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看对了眼直接当场缔结契约。当然,也不乏出现两个人争夺同一人的现象。
朐施然这边链子弄出的动静,引来了一个长得很西方化的红头发小男孩儿,罩着半边黑色羽毛粘合成的面具。
他直接大大方方跪在了苏慎脚边上,“主人,我是一个比他合格的奴隶。”
苏慎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憋着笑意的朐施然。
“我可不一定是一个合格的主人。”苏慎扬了扬下巴。
红头发小男孩一点不怵,说:“我喜欢您的轮椅。”
苏慎打从刚才开始就刻意忍住的咳嗽又冲了上来,他闭着嘴小声咳了几下,显然是没什么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朐施然没憋住,嘴角弯了一下。
那红头发看到这一幕更加断定朐施然不是他的对手,眼神不由自主带上了一点倨傲。
被这么一打断,本来出现在大厅里的袁超又不见了,朐施然有些着急,不动声色地暗中拽了拽苏慎,得赶紧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孩儿给解决了才行。
“真正的奴隶就应该是我这样的。”朐施然冷冷地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高傲任性迷人,还有服从。”
那小孩儿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苏慎弯了弯眼睛,“如你所见,比起博美软软的毛,我还是更喜欢藏獒的尖牙。”
说完赶紧指挥着朐施然,把他推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满分答案。”朐施然凑在他耳朵边揶揄他。
藏獒哈哈哈哈哈。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ugly已经在台子的边缘处端端正正跪好了,这次她的面罩很别致,似遮半露,但却也实实在在看不出任何面貌特征。不过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这次,她嘴里咬了一支艳红色的玫瑰。
朐施然推着苏慎状似无意地从她面前经过。
ugly把花梗勒在牙齿前端,小声说:“他出现的时候,我会让你们知道。”
没时间多说什么,三个人快速擦肩而过。
苏慎环视了一圈儿厅里看不见面貌的一张张脸,“她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