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了太多的系统和持有者，在宛如天上掉馅饼的利益面前，又有谁能拒绝？
哪有什么真情不变。
他可不相信。
“我？我乃诡策士李榭轩，”当下，李榭轩便开始演起戏来，“这位……老前辈，你认得在下？”
“老前辈？”毕振清愣了愣，片刻后，他面色露出了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是啊……老前辈，确实是老前辈了……已经二十年了……”
握着逍遥扇的手微微颤抖，毕振清是恨极了这武道至尊虐渣系统。
他与那些得了新身份去虐渣攻的持有者不同，是不折不扣的原住民。
其他的虐渣者可以心无芥蒂地虐渣攻，因为那些爱恨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自诩正义的旁观者。
可毕振清却不行。
他对李榭轩的爱意是真切的，而求而不得的恨意也是真切的。
当初得了武道至尊虐渣系统，他狂喜得难以自持。毕振清想得很理想，靠着武道至尊虐渣系统，他要让李榭轩彻底后悔曾经那些对自己的冷眼，并且成为这天下第一人。
而任务完成之后呢？
他自是会不情不愿地接受幡然悔悟的李榭轩，然后与师兄共赴余生。
但李榭轩却死了。
因他的自以为是而死，死得干净利落，甚至连骨灰也没余下，彻底消匿在了这天地间。
这让毕振清如何能够接受？他想过李榭轩向他悔悟时的无数种情形，但却从未料到，李榭轩会殒命！
他的虐渣系统并没有独立的自我意识，毕振清甚至不能去推卸责任，控诉他的系统。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若是当初他没有背叛武林盟，李榭轩怎会为了救他而生死形灭？
可惜，没有如果。
他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武林盟，独自隐居起来，靠着回忆李榭轩在他心底里的往昔容颜苟延残喘。
老盟主痛失爱徒之后，也悟了大道，归隐山林，前些年的时候便已仙去。毕振清对不起李榭轩，也对不起老盟主，在获知了老盟主仙逝的消息后，便寻到了对方在山岭间的隐居地，为老盟主立了无名碑，一个人守在了山岭里悔恨。
李榭轩已经死了二十年。
“为什么竟是连名讳也一样……”毕振清动了动唇，他隐居山岭，与世隔绝，并不知道这天下大事，因此没有听闻有关四皇子与他身边的神秘策士李榭轩的事，“我……我曾是武林盟中的一名弟子，我门的大师兄，也叫李榭轩。你与他这般相仿，和他……是什么关系？”
李榭轩装作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我就认识我自己一个李榭轩。”不过旋即，他又补充道，“不过……我曾经隐隐约约做过一些梦，有个自称是武林盟盟主的老人要我去找他，说是我的师傅。这位……前辈，你既是武林盟的弟子，那可知道，武林盟的那位老盟主在何处？我之前打听了，老盟主据说就隐居在这里。”
毕振清一顿：“师傅他……他已经仙去了。”
李榭轩默然。
毕振清有些出神地盯着他，心中诡异地产生了一点揣测来：这与大师兄相仿的少年说他梦到过师傅，而且师傅还说他是自己的徒弟……难道，对方是大师兄的转世投生？
龙臻还在那儿纠结该怎么同李榭轩解释自己隐瞒了真实身份的事，听到李榭轩与毕振清的对话，心中顿明，李榭轩并无当初作为李少侠时的记忆。
如此一来，他……应该不用被李榭轩给清理旧账了吧？
当即，龙臻便又拔出收起的宝剑，对毕振清发动了猛攻：“狗贼！离他远些，二十年前你害了你的师兄不够，现在又想来谋害他的转生吗！？”
毕振清连忙招架，他死死拧眉：“龙傲天，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李策士，难道是师兄的转世？当年不是你杀死师兄的吗，为什么现在又和他待在一起，还要护着他？”
“什么意思？”龙臻霸道而蛮横地扬起了脖子，一副霸气侧漏的模样，“我看上你师兄了！”
毕振清错愕。
李榭轩：“……？？？”
他不是从来都只有背黑锅当渣攻，被人疯狂针对的份吗，什么时候拿了玛丽苏的剧本？
第65章 江山·美人谋（十二）
小K也适时出了声：【宿、宿主！我，我检测到这个魔教教主龙傲天已经爱上你了！那个奇怪的大叔好像把你错认成什么人了，虽然你一直说不想利用他人的感情，不想做任务，但是宿主！现在这种局面，为了自保，你必须要利用这个龙傲天帮你掣肘！】
李榭轩却是回想了一下。
他和龙臻也就认识了不到不到个把月吧？现在他没有在龙臻身上发现零式存在的痕迹，就证明眼前这位前魔教教主并非当初杀掉他一次的成神系统持有者，而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就算对方继承了当初那个和零式在一起的男人对他的记忆……也不可能就这么随便的爱上他了吧？
毕振清他可以理解，对方到底和他算是青梅竹马的同门师兄弟；龙复他也可以理解，对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色胚。可这龙臻……之前那一路上，这人也没表现出对自己很有兴趣的样子吧？
只是在他的真实身份暴露之后，龙臻就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打回转……
这龙臻是个基佬？
可就算是基佬，也不会爱得这么魔幻吧？李榭轩觉得万分费解。
【他为什么会看上我了？】李榭轩下意识问。
小K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宿主！你现在可是渣受哎，你秀外慧中，遗世独立，让一个男人爱上你很难吗？】
【……我还要说几次，我没有龙阳之好。再者，假若断袖，你觉得我会屈于人下？】
【可是……】胖橘猫眼巴巴地看着他。
李榭轩揉了揉额角，问了小K一个问题：
【那你回答我，猫，如果，我真断袖了，而且压了那些你所谓的……任务目标，你还会帮我吗？】
小K愣住。
李榭轩心下倒是有了点想法。
他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最是厌恶他人的绝对否定与算计。如果小K这傻系统只是想利用他，去完成自己的那些虐渣任务，他会毫不犹豫地把这只储备粮吞噬掉。而如果，小K的回答是肯定的……他就放过这肥猫。
【我不知道……】小K低下头，似乎想拿爪子洗洗脸，然而它现在已经长肥了一大圈，肚大爪短，根本够不着脸，【从我有意识起，有个声音就告诉我，要去帮贱受虐渣攻，但是……如果贱受其实是攻的话……我不知道还要不要帮你，因为我想帮你，只是因为你是贱受……帮了你的话，会有奖励……可是你又一直不肯做任务……】
它忽然迷惑了，为什么一定要帮受却又不能帮攻？为什么只有帮受才会有奖励，而帮攻却什么也得不到？
这样不是过于双重标准了吗？
【你让我想想……】肥猫有些恹恹。
李榭轩瞥了它一眼，或许是才觉醒意识没多久的缘故，小K不若之前的那些系统一样，已经将只能帮贱受这事根深蒂固地烙印在了灵魂深处。
它忍不住暗自假设：李榭轩虽是被四皇子所背叛，可若是四皇子躺在了对方的身下，它就得因为这事而放弃帮助李榭轩吗？
毕竟如此一来，四皇子就是受了……它越想越觉得意难平，诡异的不舒服起来，为李榭轩有些不值。
李榭轩也没再出声问询他，小K让他觉得颇为新奇，这还是他碰到的头一个，开始“思考”的系统。
而这边。
毕振清听了龙臻这话，心中惊怒不定，当初明明就是这龙傲天亲手了结了李榭轩的性命，为什么这人现在又有脸来说自己看上他的大师兄了？当下，他的攻势越发凌厉起来。
有武道至尊虐渣系统辅助的毕振清实力惊人，但作为前任魔教教主的龙臻也不是省油的灯。
两人争斗不已，正在酣战之际，龙臻忽然注意到李榭轩蹙起了眉。他不像李榭轩那般特殊，能“看到”没有绑定自己的系统，当下心头一紧，还道是他与毕振清交手之际形成的剑风伤着了李榭轩。
龙臻连忙停手。
他这一停手，毕振清便抓住时机，手中的逍遥扇合起一挥，击中龙臻握剑的右腕。龙臻腕上一痛，手中的剑刃也因此落了下来。
毕振清神色扭曲，将合起的逍遥扇充作匕首，直接指向了龙臻的咽喉：“你再说一次！？”
“再说什么，”龙臻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慌，“哦！之前的话吗？再说几次也一样，你龙大爷看上这小策士了，他是不是你师兄的转世又与你何干？莫不是你还想同那被你害得惨死我教的大师兄再续前缘？醒醒，兄台，他原本就不喜欢你，就算转世投胎了，也还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你！明明是你杀了他！”毕振清目眦欲裂，心中恨到了极点。
龙臻不屑：“当初若非你叛投我魔教，让武林盟成了整个江湖的笑话。如果不是你，你那可怜的大师兄又怎可能会为了救你，独自一人潜入魔教，想要搭救你？我是魔教教主，又与他素不相识，清剿闯入者自是我的责任，不过是被你借刀杀人了而已。”
“可杀了他的人是你。”毕振清冷眼道。
龙臻混不吝：“这小策士又不一定真是你师兄的转世，你跟我扯这个作甚？我和你大师兄有仇，可没和小策士有仇啊。再者，他接受不了我，难道就能接受你了？而且……假若他真是记恨我，大不了我赔他一条性命，下个世界……下个来世再续前缘，可你能吗？”
毕振清哑口无言。
李榭轩却是拱了拱手，突然开口道：“二位……也莫吵了，在下并不知晓你的师兄是谁，而且……在下也没有龙阳之好，不如就此打住，两败俱伤了，可就不好了。”
龙臻与毕振清又是敌视地对峙了一眼，这才收了手，暂时休战。
在山岭之中寻到了老盟主的无字碑，李榭轩默无声息地参拜了一二后，才与龙臻一起离开了深山，而毕振清，也一同随行。
一路上龙臻对毕振清的跟随表达了强烈的不满，甚至几次表露出想与对方再打一架的意愿，质问着毕振清为什么要跟着他们。毕振清好不容易才见到了这疑似师兄转世的小策士，哪肯就此离开，便直言称自己也同龙臻一样看上了小策士，大家公平竞争，凭本事说话。
李榭轩再三强调自己没有龙阳之好的声音，被淹没在了二人的争执里。
不过李榭轩倒也没驱赶毕振清，当初毕振清害他吃了大亏，惨死魔教，现在他自是要讨回来。
他对毕振清的悔恨与爱意没有一丝兴趣，只想赶紧想办法吞噬掉对方的武道至尊虐渣系统，顺带报复一下背叛他的四皇子，然后去下一个世界继续积累实力。
可惜武道至尊虐渣系统并无拟态，李榭轩也就无法窥见毕振清与系统之间的交流，不知道该如何破坏武道至尊虐渣系统的任务，在系统因任务失败遭到反噬之际将其吞噬。
他只能按兵不动，暗中观察。
离开山岭之后，各怀心思的三人便回到了江南城。
这回了城中，李榭轩可没忘记这龙复和四皇子还在找自己，只能捏着鼻子，嫌弃地再次假扮成了谢萱姑娘。
然而……
就在李榭轩正想着，自己离开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龙复会不会起疑，而圣手鬼医成远鸿又暗中藏在何处窥伺他时，却发现整个江南城中一片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端得是张灯结彩，歌舞升平，似是在庆贺什么一般。
蹙着眉梢，李榭轩在城中打听了一番，这才错愕地得知，当今天子，也就是当初背叛了他，将他投入天牢之中的四皇子，出巡到了江南城。
就在他揣度之际，述职归来的龙臻又心存疑惑地告诉他，龙复不见了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而原本属于龙复的鸿富镖局里，也早已人去楼空。
难道龙复被皇帝擒获了？李榭轩怀疑着。
不过想想龙复并未认出自己的真身来，现在知道这“谢萱姑娘”就是诡策士李榭轩的人，也就龙臻和毕振清而已。李榭轩倒也不怕，皇帝已经掌握了他的动向。
再则。
既然四皇子出巡到此……李榭轩心中算计着，那他正好，就抓着这个机会，同四皇子清算一下，当初的旧账了。
***
入夜。
李榭轩待在客栈的房间里，暗自计划着之后的行动。四皇子当初将不计自己的汗马功劳，恩将仇报，将他投入天牢，那自己有仇报仇，废他一条手臂不过分吧？他如此想着。
可惜现在自己不会武功，要是还会的话，直接行刺会来得方便的多。
让龙臻或是毕振清帮他刺杀皇帝？李榭轩还没有那么没品，需要欺骗他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就在他暗想着要如何接近天子，以及又该怎么让毕振清的武道至尊虐渣系统实力大跌到足够让自己吞噬的地步时，忽然听到了一声响动。
他微疑，偏头一望，就见客栈之中的木窗被从外侧推开了。
龙臻正趴在窗柩上盯着他，面上还挂着一副霸道总裁才有的王霸笑容。
李榭轩：“……”这傻逼想作甚？
第66章 江山·美人谋（十三）
“龙大侠这是作甚？”李榭轩蹙眉，倒是给了龙臻一点面子，没直接关窗把这半夜三更扰人清梦的家伙抽下去。
他为人谨慎，为防发生意外，晚上歇息时也依旧穿着丝裙，只是这会儿面上表情沉凝，又未施粉黛，褪了些故作的温婉，倒有些雌雄莫辩起来。
“嘿嘿，李策士不必如此戒备，在下说过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与那狗皇帝的恩怨，我也是知晓，”龙臻笑了笑，“现下皇帝出巡至江南城，而龙复又疑似被抓，在下今夜是想来与李策士商量一二，看看之后该如何是好。”
李榭轩抬了抬眼皮。
“而且李策士才识过人，当初又为何会去帮四皇子夺嫡，而非协助太子呢？”龙臻又问。
“没有什么为什么，昔年四皇子他邀我出山，如刘备见诸葛一般三顾茅庐，我推脱不得，便成了他的谋臣策士。”李榭轩侧了侧身，让龙臻翻进客栈的房间里。
重归这个武侠世界时，他暂时打探不到毕振清与武道至尊虐渣系统的下落，便暂时按兵不动，在学堂里当着教书先生养精蓄锐。
受制于武力的不足，他做什么事都处处掣肘，而此时又适逢四皇子登门相邀，恳请他出山谋策，助自己一臂之力。
李榭轩本打算与四皇子公平交易，他助对方夺嫡，对方登帝之后动用权势为他搜寻毕振清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四皇子登帝之后，竟因忌惮他功高震主摄政乱朝，便将他打入了天牢。
有因就有果，李榭轩也不是什么慈善家，既然四皇子背弃了盟约，那他必然要报复回来，否则即使寻到了武道至尊系统，将其吞噬之后离开这个世界也会寝食难安，心中积怨难平。
别说什么看淡一切感受宁静吃亏是福，若不是潜藏在心底深处的那口怨气为平，当初他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哪有可能如现在这般苟存，想方设法地猎食伪善的系统来壮大自己？
见龙臻似乎还想问些什么，李榭轩主动出声打断了他的措辞，道：“既然龙大侠想与我商量，那么互相交换情报，也是应该吧？不若说说看，龙大侠的真实身份……”
龙臻挠头：“好吧，正如那毕振清所言，我确实是昔年南疆魔教的教主龙傲天。二十年前，这江湖还是武林盟的天下，老盟主膝下有一独女，以及若干弟子，而他的大弟子，和你一个名讳，也叫李榭轩。”
“彼时西蛮有异族入侵，朝廷节节败退，这江湖人士虽一向与朝廷不对付，但，若是南蛮入侵封疆沦陷，武林人士也不能幸免。所以李榭轩便揭竿而起，召集着江湖侠士帮助朝廷打退蛮族，保全了中洲疆土。谁知在那之后，武林盟最小的弟子，也就是你之前所见的毕振清，叛投了我魔教……当然，那时候我是不知道毕振清是武林盟的人的。”
“老盟主恨他背叛师门，下令不许去门下弟子前去寻回毕振清，然而，这正道李少侠却忧心师弟，独自一人夜闯魔教，想要规劝毕振清。再然后，我巡教之时发现了他，以为他是来打探情报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