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回到自己的狗窝,睡自己的狗觉。
只有耿于怀躺在土地上落魄的看着天空,没人去关心他在想什么,也没人在意他因什么事来到了这里,我只看见他从内心显露出来的委屈表情。
在村子里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想要像黄昊升那样什么都不做就有食物吃,还需要有一定的地位,但是谁都不能保证明天吃些什么,只能把一时的愤怒化做找食物的动力,然后继续饱暖思□□,如果还会重复这样的剧情,我会把石蒜花掺在食物里,让所有的畜生们一了百了。
刚过一天,我听到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可能是黄昊升和他的狗腿子,或者报复的人找上了门,万万没想到敲门的人是沫沫,我假装没听到一样躲在狗窝里不敢吱声,她在门口哭了半个小时,“阿卡,我知道你在屋里,你能躲我一天还能躲我一辈子吗?”
我拉着长音回喊着,“你回去好好上班,自己养活好自己,不要再来管我,跟着我等着饿死啊?你这个……”沫沫哭着砸了一下门,我的最后一次嚎叫也变成了嘟囔,“你这个……傻丫头。”
听得出来,她的手里提拎着半块砖头,“就算饿死我也愿意,就是要饭也要和你在一起。”
要么滚上床,要么滚远点,我打开门,看见沫沫正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瞪着我,这不怪她,我每次一生气她都会觉得奇怪。成熟不是心变老了,而是泪在打转却还在微笑,沫沫抱住破衣烂衫的我一通痛哭,使劲的打我抓我,骂我不是人更不是男人,我也感觉自己不是人,就像村子里的这群畜生一样没心也没肺。
我怀抱着沫沫,悠悠地抬起了头看到了院子里的那群畜生,身材庞大的阿星在场,白骨精一样的刘子易在场,比窦娥还冤的耿于怀在场,就连村子老大黄昊升也在,全都直崩崩的站在院子里,盯着沫沫手里的食物,或者想着低级趣味的事。
沫沫应该知道了我的遭遇,她转身走到黄昊升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子,清脆的响声里掺带了我昨天的愤怒和憋屈,同时也让我提心吊胆了很久。
如果不知道黄昊升就是沫沫的前男友,我一定相信沫沫的那一巴掌全是为了我,知道了也就成了百分之五十,或者更少。
有沫沫在,黄昊升不会拿我怎么样,当初是他自以为目光长远的甩掉了沫沫,后来的贪欲让他感受到被别人甩去的滋味,不管黄昊升现在多么落魄,这些都与沫沫再无相关。
来这之前我也是甩掉沫沫的人,可意义大有不同,一个为了自己的前途,一个为了爱人的未来。将来的日子里,有沫沫这个“送餐员”不停地为我补充给养,村里的那些渣子们只能看我的眼色行事。
我把兜里皱巴巴的几百块钱翻出来交给了沫沫,她卡里三千块钱也取了出来,等着把所有的钱慢慢的消耗掉。
村子里的畜生们有几个大款,他们倒是不吝啬,虽然很大方的把钱交给了我,而且还欠了我的情分,因为沫沫是这个村子里唯一个能自由出入的人。
有了食物,没了寂静,我看清了现实中的伪装,人势利到什么地步,黄昊升就会尽量和我靠的多么近乎,我心情好时就搭一句,心情不好时转头就走,虽然我的脸拉的很长,但那些畜生们还是会说:樊卡是好人。
躺着的,趴着的,蜷着的,倚着的,看着四五个人把一具尸体抬走,除了新来的几个人其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唉,又死了一个,很快就轮到我们了。”一个年龄稍大的人哀道。
这可能是村里每个人要经历的事,见得多了对死亡的恐惧也就变得平淡了,生无可恋,死不足惜,存活于世间,仁义成了第一守则,丢弃死亡的人才能真正懂得它,但是阿星、刘子易还有我,最多就是看个热闹,从不猜想自己的命运会比抬走的死者更悲催。
那具泥泞而且神采涣散的躯体从我眼前经过,走在前头的人无奈地嘀咕,“死者是撑死的,在这里止饿的方法就是挖草根、啃树皮、吃皮带,依我看全都是谣言,劝也没有用,实在是太饿了,楞是把腰带解下来煮了十分钟,捞出来的时候还带着缝线,咬下去一股酸味跟吃塑料没什么区别,咬不动就囫囵着往下咽,这玩意儿能消化吗,咽都不好咽,排更不好排啦,胆大的撑死,胆小的饿死,总之都是死,早晚得绝户。”
黄昊升,一个睡过沫沫的男人,听着那些四仰八叉躺着的人渣们不停的埋怨,也开始有所感慨,“人呐,简简单单才是福,平平淡淡才是真,你瞧瞧你们这群畜类,既不简单也不平淡,一个个全是穷死的命,”
他愤愤的数落了一圈,毫不避讳的坐在一个亲随的身上,看到沫沫后他赶紧又站了起来纠正口误,“我刚才没有说嫂子,嫂子是天使,不是畜类。”
☆、《幽梦长酩》第二卷 无名村落(05)
沫沫走过去一个大嘴巴扇在他的侧颅,清脆的耳光就算打死他也不会还手,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黄昊升被她一拳拳的打着,然后拿脚猛踢,“记住了,我不是你嫂子也不是天使,你这辈子永远欠我的。”沫沫下手极狠,黄昊升不停地惨叫。
我从没见过如此暴力的沫沫,在我的世界里那个对我百依百顺、温柔贤惠的美丽女孩,心里存积太多的怨气,她的耳光总有发泄不完的痛恨。
那些人看了看已经停手的沫沫又看了看我,我是这个村里最富有的男人,至少此时此刻我比他们多一个女人。刘子易一看冷场了赶紧接了话茬,“我说,咱村刚走了一个,要不我来唱首歌吧,以表达我们对同类的悼念之情。”
我们瞪着他,因为这个不算自私的建议竟然来自一向胆小的刘子易。他刚清了清嗓子唱了两句,黄昊升手里的半块砖头楔了过去,要不是躲得快恐怕又得走一个,“叫你唱的魂都没了,再唱就把你活埋了。”
只有沫沫对我噗嗤一笑,她整理着我的衣领说,“我原以为,阿卡才是唱歌最难听的一个。”刘子易的脸色不停的在红白之间转变,我对刘子易是了解的,他脸白是因黄昊升的话而感到害怕,脸红是因沫沫的话而感到尴尬。
我曾在酒吧歌厅里制造过的一段噪音,在场的这些人当中只有沫沫听到过,同样是为了缓解尴尬却换来不同的回应,我低头喝了口水,借着水面看见狼狈堕落的自己,看见了模糊不清的面容,看见了支离破碎的样子。
我年少时所臆想的生活,现在竟有些回忆不起来了,那些我曾念念不忘的全都在我的念念不忘中变得模糊,一个多月的时间,整个村里都没钱了,我想放弃自己也想放弃沫沫,只为了她能更好的活着。
我和沫沫的幸福似有似无,当我心碎不已时却往往没有一滴眼泪可以掉落,因为那些似有似无的幸福对我来说早就不再重要。为此,我必须要和沫沫吵起来,我毫无顾忌的把她赶了出去,她在门口哭到半夜就是不走,最后我还是不忍心的把门打开了。
我无心再去关心别人的死活,因为我和沫沫每次吃饭除了馒头就是大饼,沫沫是个很爱吃的女孩,她的优点是怎么也吃都不胖,自从和我在一起以后再没看她买过零食。
中午,沫沫用带着露水的树叶静静地梳理着自己,然后出去给我买饭,我让她在外边先吃点,然后给我稍带一个饼回来,结果她拿了两个饼和一包凉菜放在桌上,我在草席上吃了两口又扔回到地上,天天吃这些都想吐。
她在院子洗衣服,我哼哼着,“不吃了,收拾完然后出去溜达溜达。”沫沫走进屋把我吃剩下的饼拿了出去。
我觉得不对劲儿,一抬头看见她在屋外窗台下拿着我吃剩下的饼狼吞虎咽。“你不是吃过了吗?”我问沫沫,她没有说话。
原来钱都花完了,她每天编一些谎话说在外边吃过了,而实际上每天都会吃我剩下的饭。
这个高贵的女孩原本可以享受美好的生活,可为了我学会了洗衣服、做饭、做家务,挨饿受罪,受尽委屈。沫沫虽然比我大几岁,但她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我,宠着我,大概是受她的影响,让我有一点姐弟恋的感觉。
后来实在没办法,沫沫给她父亲打了电话,我知道不到逼不得已她是不会跟她父亲妥协,虽然开口只要了两千块钱,但她父亲打了一万块过来,我俩当晚就改善了伙食,吃完饭在村里的河边坐着。
曾经有一个笑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预感它会如雾霾般的消散,那个笑容就像眼前的这条河流,无法泅渡,而那河流的声音会成为我心里每日每夜绝望的嘶鸣。
她默默的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阿卡,我要你背我回家,就像背新媳妇一样。”
我不要脸的吃了大餐,所以有了力气,背着她走在回去的路上,沫沫用搭在我肩上的手摸索着我的额头,我只是面无表情地走着,由着背上的人做着摸索的动作,沫沫的手从我的额头摸过我的鼻梁,然后轻轻的耷拉了下去,我感受到一颗热泪滴落在我的脖子里。
夜深人静的哀伤布满整个村子,走过的熟悉道路,感受过沫沫的委屈,现在却听见沫沫的笑声,我开始发现有钱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哪怕是沫沫放下尊严换来的钱,我原以为爱情可以克服一切,而有时它却毫无力量。
我们在村子的陋巷里行走,没打算停留,竭力记忆曾经的路和在村子的巷角寻找某种食物的残渣。这世界何其悲哀,如果不坚强又懦弱给谁看,我总是会告诉自己我很快乐,告诉的久了,我会相信其实我真的很快乐。
村子里的气氛像是流传了数百年的传统一样,还是那样,互相取笑,互相争夺,互相狠咬,谁都不服谁,谁都不动手,只是耍着得意的嘴皮子互相谩骂。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村子里以往的喧闹,沉静的让所有人不得安宁。
阿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挖着鼻屎的黄昊升,开口说,“有个事我得跟大家说一下,咱这个畜生村要拆迁了,外边人告诉我最近要严打。”
刘子易当他是在开玩笑,直接反驳了回去,“别扯那些没用的,多年都没人在乎的村子,你一句话就能荡平?”这句反问说出了渣子们的心声。
阿星没有笑,虽然他是个文盲,但也是我们所有人当中消息最灵通的一个,“就算没有用,你们也不会赏我一只烧鸡,这种事不能乱说,毕竟关乎到大家以后的生存,村子外有一群狼等着我们,我从不担心自己会怎样,因为我知道怕死的人其实已经死了,不怕死的人才有资格活着。”
☆、《幽梦长酩》第二卷 无名村落(06)
刘子易刚想说点儿什么,被黄昊升狠狠的凿了一个爆栗,刘子易的脑袋凿起来很清脆,阿星低着头苦干笑了两声,“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绝不会骗你们的,就这一两天的事,大家收拾好东西随时做好准备。”
谁也没有可收拾的物件,只有一颗颗懒散的心,耿于怀抢着搭腔,“我进村儿的第一天,星哥就把我的兔子骗走了,还说不骗人。”
阿星愣了几秒钟,然后把他安顿在地上,死命摁着他很瘪的肚子,耿于怀却笑的鬼哭狼嚎。
阿星再次看了看我,表示这次的话没有吹牛,“我知道村里什么人都有,打架的,逃婚的,偷情的,抢劫的,如果就这么走了,濒临的肯定是一场躲不过的劫,你们可能会认为是村子外的那群死对头散步了谣言,其实真不是。哦,还有个事儿,我和阿卡的事快摆平了,这两天我们就离开了,各位多保重,能与你们相遇说明还是有缘。”
我不想跟这群人有缘,所有人听了阿星说的话开始躁动起来,黄昊升形同他一个人在给我们下命令,“你们的皮是不是又开始痒痒了?”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类似“该结束的早晚会结束”这样的话在人群中悄悄传开,阿星也听得真切,于是沉默的不再看黄昊升。
黄昊升像一头困兽郁闷地瞪着天空,从早上到现在这是他听到阿星说过的最理智的话,一个把支离破碎的情感全堆在脸上的人,好像轻轻碰一下就会成垮掉的散沙,我不知道现在该同情或是幸灾乐祸。
“严不严打我先不管了,我反正是出不了这个村子,要扫就把我也扫了吧。”黄昊升在远处喊着,伴随着怒气慢慢闭上了眼睛,当世界只剩下他一人的时候,那是最寂寞最可怕的事。
我们愣着看着周围的彼此,没有谁再打闹和谩骂,可能真像阿星说的,在不久的将来这里将会夷为平地,那意味着有一部分人会被各自的天敌处理掉,所有渣子们的脸上显得很苍老,我的心也在慢慢变老,不管怎样都会面对这最严重的问题。
黄昊升说的话让我觉得自不量力,闭目养神让我觉得匪夷所思,我想沉默但不能沉默,仔细看黄昊升,他是在左眼色迷迷右眼闪茫茫的看着沫沫,这情形让我心如刀割。
为此我先打破了沉默,“黄老大的顾及有些多了,我们何尝不这么想呢?要说谁留恋这个地方那纯是扯淡,说是在这里自由自在那也是苦中作乐。”
我开始有些懊悔唠叨这些无聊的废话,黄昊升听不进这些,他走到离沫沫不远的地方但不敢靠近,“沫沫,当时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哪也不去了。”黄昊升当我不存在,实质是在挑战我的心理防线,我不可能就这么站着。
我替沫沫回复他,“黄老大,你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你有你的选择,那沫沫也有她自己的选择,谁也别让谁为难,互相给彼此一个空间不是更好吗?”我不愿意黄昊升再跟沫沫有瓜葛。
“闭上你的嘴吧。”黄昊升的原形刚一漏出来,又立刻收回那条变了异的尾巴。
当一个人看透另一个人的时候,眼光必定会发生改变,沫沫没有丝毫同情,“那时候除了真心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可是我唯一有的你却偏偏不要。”
“沫沫,我……”黄昊升顿时语塞,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懊悔,反正我觉得自己吃醋了。
沫沫拿着柳枝在地上不停地画同一个圈,“我见惯了人的本性,尤其是你们这种失了魂的人,总是有太多的当初,太多的如果,太多的我会,太多的一定,拥有时从不把珍惜当回事,失去了才知道这不该那不该的,谁的心都是肉长的,我心疼的时候你在别人的被窝里寻欢作乐,我难过的时候你在跟别人甜言蜜语,我失望的时候你这个孙子又在哪里?”
感情一再疏远的原因,或许是沫沫需要陪伴的时候而黄昊升每次恰好不在。这些话本应该是说给我听的,没有学会珍惜的人是我,对号入座的心理让我感到十分愧涩。
沫沫经历的事多了也成了一个失了魂的人,并不是每个人后悔以后还能站在原地等待,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被伤害过以后可以选择忘记和既往不咎。到那个时候,重归于好变成了最大的奢求,即使重圆的破镜,映照出来的也变成了残缺的爱情,只怕在明白最想珍惜的人是谁,最大的幸福谁能给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散入茫海的人。
沫沫的声音开始变的低沉,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黄昊升,别再为自己的错过了而懊悔了,只有你错过,别人才有机会遇见,别人错过,你才有机会拥有,你所失去的其实并未真正属于你,所以没必要惋惜,我曾顺着轨迹寻找过你的影子,如今找到了,可早已不是当初的我们。”
这一切早就应该没有了,所有的曾经仿佛是一场梦,在梦里欢歌,梦里畅笑,梦里欣喜,然而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扼杀了这一切,只留下飘零的残片,让人思念,让人幻想,让人心碎。
回到那张破草席上躺了下来,我的心里有喜也有忧,有甜也有愁,今晚睡的很不踏实,因为沫沫就在我的身旁,我坚决让自己早些入梦。
在我的梦里,我听到沫沫对我说了好多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