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的时候,阿星早已是左拥右抱,不同的是阿星的左边虽然是个老女人,但她在二十几岁的女孩丛中更有风韵。
“你不等我也好,我迟到也好,总之我先自罚一杯。”我拿起酒开始往肚子里灌,阿星拉着老女人为我介绍,我得知那人叫梦茹。
第一次看见阿星正式地向我介绍女人,梦茹对我颔首,我不得不多打量她一眼,浑身上下的名牌服饰显现出她高贵气质的一面,我不得不承认欣赏与教育无关。
在知性的女人面前,我尽量表现的含蓄一些,我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说,“我叫樊卡。”
梦茹的红唇放在红酒杯上,像是一只饮血的妖姬,“知道的,常听海星提起你。”
我主动地问梦茹,“我这样子没让你失望吧。”一般来说,这种女人玩的套路太深。
梦茹摇摇头,似笑非笑的问我,“你猜阿星都对我说了什么?”
我看了阿星一眼,“只要不损我,就算是我的福分了。”想起阿星说过的一句话,追女孩的手法不需要太聪明,但离开她的手法必须要绝顶。
阿星得意大笑,“那当然了,你除了有颗知识脑袋还有什么。”
他一边哈哈大笑揉着发痛的肚子,一边抹平脸上的笑纹,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丝毫没看清迎面而来的一杯红酒。
整杯的红色液体泼在阿星的脸上,酒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梦茹生怕弄脏她的服饰,快速的躲到一边。
“你骗我!”阿星的脏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这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早已消失的茉莉出现在这里,她那个狂劲儿也许是过于幼稚,但做种傻事也许就需要幼稚。
阿星没有说话,只是胳膊上瞬间多了几道挠印,阿星珍惜地用嘴吮了吮伤口,也不知道是珍惜自己的血,还是珍惜那几道伤痕。
惊讶之余,我帮阿星问她,“你怎么在这?”
“我没那么坚强,只是知道不管我再怎么的去妥协,再怎么的好再怎么改变,你也不可能喜欢我,我努力不让自己成为你爱情的乞求者,仅此而已,你骗了我却以为我很坚强。”茉莉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快把阿星撕碎了,她突然抱住阿星的胳膊说,“为什么骗我,你说,你为什么骗我?”
阿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嘀咕:倒了血霉啦!
我一看情况不妙,赶紧上去解围,“怎么回事?是你摸了他,还是他摸了你?”
阿星压着嗓子,焦急的给我解释,“谁也没摸谁。”
我松了口气,“那还好,谁都没吃亏。”
阿星甩开茉莉,呼出来的气冲击着鼻翼,我知道当他打算把谁往死里揍时就会是这种表情,但不至于抠眼珠子,他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行了吧。”
茉莉忽然一咧嘴,“我就喜欢你不喜欢我,你改一个我看看。”
看着茉莉跟这厮腻歪,而梦茹背起她昂贵的小包,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阿星说,“我先走了,等处理好你的事再来找我!”
茉莉看着梦茹扭着腰肢离开,眼神里藏不住鄙夷,“老女人,原来你好这一口,娇嫩的小花儿满足不了你是吧?”
失去爱情得到金钱,这是阿星所认为同等价的交换,可他顿时语塞,索性甩开茉莉的手,“求你了,放过我吧。”
头一次看见无可奈何的阿星,我不得不说一句,“你要栽跟头了。”
茉莉嘴角一扬,“淑女什么的,才不屑呢。”
见我要走,阿星拦住我,“去哪儿啊,歌还没唱哩。”
我对茉莉眨了眨眼,“回家伺候老佛爷去咯,歌儿就留给你和茉莉妹妹唱吧。”
茉莉对我一笑说,“哥,你真懂事!”
拥有了再失去,好过没有过机会,刚过一天,阿星在电话里的话让我感觉不真切,“我觉得我是个坏蛋。”
我哼哼着,“可别侮辱坏蛋了。”所有的心安是因为觉得理所当然,我是这样,阿星是这样,人都是这样。
“出来喝一杯吧。”听完阿星的话,我小心翼翼的挪开沫沫搭在我脖子上的手,起身走出屋外大骂,“你有病啊,大早晨喝酒。”
阿星低沉地说,“实在不行你喝豆浆,我一个人喝酒。”
我被阿星吓到了,“你在哪儿,千万别想不开,遗言要写在纸上,我记性一向不好。”
阿星说,“老地方,不见不散。”
挂掉电话,看时间还早,我跑去先给沫沫买了早点,然后留了字条就出门了。如果寂寞,找个女人就好了,如果孤单,千万个女人都帮不上忙,这话是阿星说的,他正坐在早餐店喝酒,“酒好啊,醉了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砸吧着嘴喝着豆浆,“我可没带钱。”
阿星就着油条喝了口酒,“我不是人。”
“别说了,这事谁不知道。”我回答的云淡风轻,豆浆的细腻顺着喉咙流下去,有说不出来的爽劲。
“就在昨天晚上,我把那个小丫头给睡了。”低沉的声音没有了以前的豪爽,我一口豆浆喷出好远。
阿星递来纸巾擦去我嘴边的豆浆,“准确来说是她把我给睡了,这丫头是个雏儿,抱着我睡其实并没有别的想法,可你了解我,一男一女在一个铺上根本挺不住。”
☆、《幽梦长酩》第四卷 藕断丝连(01)
我被阿星的倾诉呛得眼泪直流,“对于你来说这是好事啊,咱俩睡一起的时候你怎么没感觉?”
阿星面露难色,我因为失去女人而难过,阿星因为多了女人而惆怅,“自打你们走了以后茉莉又哭又闹,非要拉着我陪她唱歌。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黏糊的女孩,本想敷衍了事,可谁知道这女孩居然变本加厉的把我给睡了。”
不需详听就能猜到事情的发展过程,无非就是两人醉后意乱情迷,茉莉大胆张狂,阿星对稚嫩痴情的女孩完全没有抵抗力,等清醒后才想到自己给不了女孩想要的爱,所以心烦意乱而选择逃避,都说喝酒只喝三分醉,爱人只爱七分饱,可谁不是喝酒喝到吐,爱人爱到哭?
我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吐着嘴里的豆浆残渣,“男子汉大豆腐,因为女人当缩头乌龟,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这不是缩头乌龟。”阿星红着眼对我吼道,“我只是心里烦恼,觉得对不起这个小姑娘。”
阿星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安慰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自己遇上点过不去的坎儿立马无法自拔,道理都懂只是情绪作祟,故事太撩人,阿星是禽兽,茉莉的特质让阿星开始变得怜香惜玉。
“大早晨喝这么多酒就不怕胃出血啊。”我夺下阿星手里的酒,“少喝点吧,浪费钱还解决不了问题。”
阿星的手晃了晃没再和我抢酒,“从出生到现在,我就没想过要对谁负责,连自己都管不了怎么去管别人,为什么我们总是不懂得珍惜眼前人,在未可预知的重逢里我们总以为会重逢,总以为有缘再会,总以为有机会说一声对不起,却从没想过每一次挥手道别都可能是诀别,每一声叹息都可能是最后的一声叹息。”
活了二十多年的我和阿星都不明白,生活从不会给谁机会去思考,有些事来了根本逃避不了,只能选择接受。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经历的故事够我们警示自己的。”这是我安慰阿星的话,也是安慰我自己的话,我们都是自私的,都不想被别人牵绊住自己的脚步。
我还沉浸在愁绪里,阿星已经跑了出去,“你不走我先走了,把账单结了。”
我朝他的背影很狠的唾骂,不得不从口袋里掏出皱巴的零钱递给老板。
如果船没有行驶的方向,哪里吹来的风都不是顺风,不知从何时起,沫沫出门的时间越来越早,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我把晚饭热了又热还是没等到沫沫回来。站在门口,抽出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发现地上已经满是烟头。
实在熬不住,跑进房间倒床就睡,半梦半醒间我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睁开眼,沫沫正瘫坐在床沿。
我揉了揉眼睛,“回来了?”
沫沫见我醒来,低头“嗯”了一声。看她不省人事的样子,我清醒的弹坐起来,“怎么了?”我打开灯,看到沫沫红肿的眼睛,唇边的妆都花了。
“是谁干的?”我暴躁大喊,如其说我暴跳如雷不如说我现在想杀了谁,“哪个王八犊子?”
沫沫被我吓到了,“大晚上的,你别瞎喊。”
“你最近都瞒着我干了什么?”我质问她,“是不是跟着那个叫蓉蓉的□□接待了嫖客?”
说完这句我就后悔了,不管坐台还是出台性质上没有区别,沫沫用力擦着嘴唇,像是看小丑般看着我,在沫沫陪谁之前我根本就没有在乎过她。
我突然哑口无言,上前抱着沫沫,能明显感觉得到她在发抖,怪一个女人的选择不如怪自己没用。
“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钱啊,没钱怎么生活,没钱怎么可能有未来。”沫沫断断续续地说着,她让我觉得脱贫比脱单还要重要,“阿卡,我觉得自己就是贱命。”
我在她耳边吭声,“你最在意什么,什么就会折磨你。”虽然我这样说,但我告诉自己很需要钱,它是我生活的保障,就像阿星喜欢女人一样,尽管女人不是他的,只是让他觉得女人是一个男人的工具。
温柔可以伪装,浪漫可以制造,美丽可以修饰,只有心疼才是最原始的情感,原来一直寻找的爱情是被沫沫心疼和心疼沫沫的感觉。我想,爱的最高境界应该是心疼。
夜深人静,寂静如水。
我一直不承认从那个村子村回来我们都变了,从前每天心安理得的接受着沫沫挣的钱,然后恍恍度日。现在为了减轻心中的愧疚感,每天我都穿得人模狗样,买菜做饭,沫沫会扮演成我的女朋友角色,现实不可能的事,沫沫也都尽量去做。
我们之间的感情晦涩多于直白,朦胧多于明了,就算不想面对这件事,但该来的还会来,太阳还会照常升起。
夜里梦见吃炸酱面,醒来时发现鞋带没了,本以为鞋带被当作炸酱面吃掉了,后来找了半天才在枕头下找到,沫沫已经走了,她在桌上放了两千块钱,这即将成为我所挥霍的资本。
走了的人就没必要再挽留,再挽留也没有原来感觉,情没了就不该回味,再回味也不是原来的心情,当恐惧来临的时候总会有人去坚强的面对,也总会有人选择逃避。
我给阿星打电话,“还活着吗?”
阿星的声音有些慵懒,“当然,越活越年轻啊。”
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晚上老地方见。”我发现胡茬子冒出来了,该收拾好自己去享受夜生活了。
阿星的声音压低了些,像是偷情被发现一样,细长的声音通过手机刺到我的耳膜,“怎么不在家里宅着了?”
我暗想这个文盲小时候没少看童话故事,那年在胡同巷子里,他穿着短裤衩挂着两行鼻涕,总爱拦住来往的小丫头,然后拽着她们的辫子,得意地看着她们哇哇大哭。
我这时没有说话,阿星直接挂掉了电话,我也不恼怒,这就是他的性格。
☆、《幽梦长酩》第四卷 藕断丝连(02)
在他的潜意识里应该是我的大哥,如同曾经的那个赌约,尽管我们都没有放在心上,但当他牵起“尤物”的手时,在某种形式上阿星的形象在我的印象里定了型,他有资本在我面前耍酷。
孤独像是一壶酒,时间越长越香醇,我不想和别人分享同一杯佳酿,抿一口,醉一醉,醒来后,我的世界和别人也不一样,直到翻箱倒柜都没有发现刮胡刀,我抓起钱出了门。
白云是天空的情人,乌云一来它就撒腿跑了,当我走进了一家便利店,随手拿了刮胡刀准备付钱,忽然看清了收银员的样子,我折返了回去,又捎带了一桶方便面。
我尽量表现出偶遇的样子,“你怎么在这?”闷骚如我,比起阿星大摇大摆的模样,我更喜欢这种场景。
茉莉显然很意外,“呀,怎么是你!”
只是闲聊了几句,阿星没有说谎,他的确不是人。不管是谁睡了谁,阿星都没回去,茉莉四处都找不到他,身上没钱,只好找一份工作以至于不让自己饿死。
“你知道海星在哪儿吧?”茉莉带着期望问我,“为了躲我,都不回家了。”
缘起缘灭,皆有因果,我和茉莉是有缘分的,所以我有帮助她的必要,主要是我受不了那让人心疼的眼神。我干脆的回答她,“知道。”
“谢谢你愿意带我去见他!”还没等我说完,茉莉就从柜台里冲出来拉住我的衣袖,“快带我去。”
我尴尬地后退了一步,企图阻断她过分的热情。
“要不然,你等我下班!”茉莉自说自话地又回到原位,拿起我买的东西扫码,“总共十二块八毛。”
实质我只买了个刮胡刀,因为茉莉请我吃了一桶面,等茉莉一下班,她不停的祈求我去找阿星。
我带着茉莉晃悠着走,“天还没黑,禽兽还没出门。”
若要相信缘分,我会将感情在一人身上用尽,茉莉向前一指,“你看那是谁。”
顺着茉莉所指的方向看去,我内心的懦弱阻止了我前进的脚步。倘若围观的人多了,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复杂。但是我不可能赶走看戏的人,也不会预知事情何时会发生,如果发生了我只会措手不及。
我朝着相反的方向准备离开,“我们走。”
茉莉紧紧跟在我身后,“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吵架了还是分手了?”
我没有停下来,浑身上下像是被马蜂蛰了一样,攥紧的拳头迫使指甲扎进了肉里,这也比不上心疼,脑后有一道目光紧紧追随我,那目光既委屈又无奈,既悲哀又决绝。
茉莉不依不饶挡在我前面,“我问你话呢。”
我低着头,不希望这个敢爱敢恨的小姑娘看到我红了眼,茉莉指责我说,“看到女朋友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就知道躲,真没用!”
“闭嘴吧!”我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却迈不动脚步。
茉莉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身边来往的车辆鸣笛声不止,我呆站在原地感觉天旋地转。茉莉不自信的嗫嚅,“追上去把那男的揍一顿。”
这是没有意义的指控,为了永久的美好偶尔的牺牲是有必要的,我一把推开茉莉,不想纠正她身为女孩子的漫不经心,只希望自己消失的时候立刻消失,茉莉没有防备的倒在地上,手掌擦出了血丝,隐约的血腥味让我猛然清醒。
本想伸手拉她,还是算了,“今晚阿星会去酒吧。”留下这句我飞奔出去。
小时候喜欢一个人跑步,阿星总不理解我,其实他不明白这种快感,奔跑起来风打在脸上,脑子是空的,所有的愁绪都被抛在脑后,什么都不用去想。
我没有回家,没有去找阿星,没有联系沫沫,在商店里买了一提啤酒,走上天桥像乞讨者般的蜷缩在角落,吸一口烟含一口酒,乙醇和尼古丁混在嘴里冲进鼻腔,呛出来的眼泪是我沉淀已久的伤。
抹掉泪水却发现眼泪越来越多,回忆若能下酒,往事便可宿醉一场,想着我曾经对沫沫的承诺,回味沫沫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想醉醉不了才是寂寞的,单纯的一杯酒面对一辈子的复杂。
在爱与被爱我无疑是真正的输家,论爱人,原以为沫沫爱我更多,今天发现其实我一直用情至深却不自觉,论被爱,沫沫最单纯最真心的爱已经给了别人,她纵然爱我却静不下心来。
生活生活,选择生还得考虑怎么活,有爱也要有物质,这自闭的性格让把我千言万语埋进了心里,我不愿与任何人分享,只想一壶清酒,一弯明月相伴,找一个无人角落,独自咀嚼落寞。
既哀叹命运多舛,又憎恨自己无能,如果事业有成,那么心爱的人也不用在他人膝下承欢。摇摇晃晃我开始踉跄前行,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回家吧。”
昏昏沉沉地开了门,大概是听到声音,坐在床上的沫沫从膝盖里抬起头,虽然看见我像看到了日出一样,但她眼神里带着担心,我走过去刻意地低着头,没去看沫沫。
沫沫问我,“回来了?”
我简单的回复,“嗯。”
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