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眼前说话的这位，正是那个人贩子的妻子，红莲。
小女娃见到陌生人过来，防备的抱着自己下意识的往后面退。
“娃娃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红莲尽力说着小女娃能够听懂的话，因为眼前的小女娃显然是从大城市里过来的人，她担心她听不懂她说的方言。
小女娃还是摇头，不愿意靠近女人一步。
“这是我刚刚炖好的鸡蛋，饿了吧，快吃点吧。”红莲温柔的笑着，将手里的碗递了过去。
女孩儿看着碗里黄澄澄的鸡蛋暗暗吞了口口水，显然肚子也是饿了，却还是防备着眼前的女人，不愿意吃下去。
红莲笑笑，将碗放到了床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小屋子。
她知道小女娃儿是怕她呢，她走了，或许小女娃儿就愿意吃饭了。
只是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吃的，只有家里仅有的母鸡下的蛋，只希望那小女娃儿不要挑食才好……
红莲走了以后，小女孩又张望了一会儿，在确定刚刚的女人不会突然回来以后，才端起热乎乎的鸡蛋，小口小口的吃着。
嗯，这是鸡蛋吗？可她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鸡蛋……不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经过两天的相处，小女孩渐渐发现，红莲真的对她很好，也是真的很喜欢她，只是好像家里只有她和红莲两个人。
“这是哪里？”这天吃饭的时候，小女孩突然开口说话了。
红莲又惊又喜，高兴的不得了，小女娃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也就是说她不害怕自己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女孩又问，却仍旧没有得到回答。
“我不会伤害你的。”红莲只是温柔的摸了摸小女娃的头。
从丈夫把小女娃带回来她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这个小姑娘。
她一直都没有生养，见到小女娃也是真心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养。
没有得到答案，小女孩也没有再说什么，安安静静的继续吃她的饭。
虽然这里没有爸爸妈妈，但至少有一件事她是知道的，现在在红莲这里自己是安全的。
本来以为和红莲的平静生活还要继续一段时间，谁知几天后突然回来了一个人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那小娃儿呢！”人贩子一回到家门就冲着红莲嚷嚷。
“嘘，孩子睡觉呢，你小点声！”红莲连忙拉住丈夫。
“呵！臭婆娘，让你照看几天而已，还真当自己女儿养了，别忘了这只是我拐回来的一个换钱的工具。”人贩子嘲讽道。
“你小点声，别让孩子听见了！”红莲皱起了眉。
“让她听见了又怎么样？落到了我手里难道还想跑吗？”人贩子故意扬声向屋里说道。
小女孩睡的迷迷糊糊被吵醒，醒来听到的第一句就是这样的话。
“哎呀！你……”红莲拿丈夫没办法，硬拉着丈夫坐下，然后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不放心小女娃有没有被吵醒，红莲转身又进了屋子。
小女孩一听见动静连忙闭上眼睛装睡，她知道，外面那个男人的话很可能就有她想问的答案。
第224章 拐卖
看到小女孩还安静的睡着，红莲关上了门，这才放心的出去了。
“小娃儿怎么样了，可别饿瘦了，不然就不好卖了。”人贩子坐在自己的外厅里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前两日他将小女娃儿送回来以后就出去打探了，到处寻找一个想要女孩儿的家庭。
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被他找到了，所以这才急匆匆的回来了。
“娃儿好的很，又乖巧又懂事，可招人喜欢了。”提起小女孩，红莲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人贩子很不屑的看了妻子一眼，凉凉的提醒道：“别忘了，那可不是你能喜欢的女娃。”
“我知道。”红莲垂下了头，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
那么好的女娃儿，如果真的是她自己的女儿该有多好，即便不能是她亲生的女儿，不是丈夫拐来的也好啊……
那样她就能一直把小女娃留在自己身边了……她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两个人的声音不大，距离刚好让小女孩听的不清晰。
所以小女孩只好下了床轻手轻脚的走下来，耳朵贴在门后面偷偷的听着人贩子夫妻的对话。
“我已经找好了买家了，明天我就带小女娃走。”人贩子点上了一根烟，语气里充满了欢喜与轻松。
这不仅仅能挣一笔非常可观的钱，而且只要小女娃儿卖出去以后，他也不用每天担心害怕那三个绑匪找上他了。
“什么？怎么那么快？”红莲瞬间慌乱了起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焦急。
她知道小女娃儿不可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她也不奢求，只希望能多陪她几天，只是没有想到，这几天结束的这么快……
“快什么快？多在我们这里待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再说了，她每天吃粮食不要钱啊？”人贩子也凶了起来，音调也不自觉的提高。
“你小点声！”红莲再次提醒，回头看了身后的房门一眼。
她真的不想让小女孩知道自己和丈夫是人贩子，是坏人……她，对她真的没有坏心的……
“能不能再多待一天……我明天想待她出去玩一玩……”红莲低声下气的和丈夫商量着。
因为嫁过来多年也一直没有生孩子，所以红莲在丈夫的面前一直是没有底气的。
“不行，没商量，明天必须送走！”人贩子一挥手，果断的拒绝了妻子卑微的请求。
“我求求你了……”红莲拉着丈夫的胳膊，眼睛都红了。
“我都说了不行！”人贩子不耐烦的挥开红莲的手，转身往另一间屋子里走去，走前还嘀咕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烦”。
红莲愣愣的站在原地，攥了攥自己被甩开的手，半晌叹了一口气，还是松开了。
屋里的小女娃默默的听完两人所有的对话，然后又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床上躺下，全程都平静的不像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
红莲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回到了小女孩的屋子，看到床上的小女孩还闭着眼睛睡的正香。
看到瘦弱的小女孩，身上还穿着她亲手做的粗布衣裳，红莲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
“娃儿，对不起，阿姨保护不了你。”红莲坐在小女孩的床头，默默的掉下了眼泪。
她有时候也恨自己的无能，没有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她实在是太无用了……
小女孩依旧闭着眼睛，只是藏在被里的手微微的动了一下，并没有让人察觉到。
红莲擦了擦眼泪，又伸手轻轻蹭了蹭女孩的脸，在黑暗中叹息一声然后转身出去了。
听到门被关上的动静后，小女孩立即睁开了眼睛，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有着水汽，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虽然她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女孩儿，但有些事情她是很清楚的。
是外面那个男人把她带来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他还打算把她卖给别人，然后换一笔钱。
那个叔叔是坏人，她以前在电视里看到过，她知道那是拐卖小孩的大坏蛋。
可是那个阿姨，待她是真的很好，阿姨是好人……
这一夜，小女孩就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红莲推门进来，看到床头蜷缩在一起的小女孩吓了一跳，连忙走了过来。
“娃儿，你什么时候醒的，是哪里不舒服吗？”红莲关切的问道，伸手去试探小女孩的额头。
小女孩下意识的躲开了，然后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往后退去，就像来的第一晚时候一样。
红莲得心里难受极了，小女孩这样的表现，显然是听到了什么了。
“娃儿，你听阿姨说，阿姨一定会帮你的……”红莲伸出胳膊却又连忙缩了回去，红红的眼睛里流露出慌乱的神色。
她是个没用的女人，已经无能的活了几十年，但这一次，她想为小女孩做些什么。
“在里面干什么呢，还不出来吃饭！”屋外传来人贩子很凶的声音。
红莲看到小女孩虽然低着头，但还是很明显的瑟缩了一下，显然是在害怕。
“别怕别怕，有我在呢。”红莲柔声哄道，将小女孩拉过抱进自己的怀里，“别怕，我们出去吃饭。”
“嗯。”小女孩点点头，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唯一能依赖的人就只有这个好心的阿姨了。
红莲将小女孩抱下了床，小女孩瑟缩着身子跟着红莲出去，一眼就看到外面站着正一脸不悦的男人。
昨天晚上仅仅是听到了这个坏叔叔的声音，今天才见到真人，小女孩害怕的下意识躲在了红莲的身后。
“真磨叽！”人贩子虽然不耐烦，却也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小女孩的举动，毕竟她现在可是他的摇钱树。
红莲哄着小女孩一起在餐桌旁坐下，小女孩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人贩子看，虽有怯意但眼神却没有退缩。
“看什么看？赶紧吃饭，吃完了饭还要上路呢！”人贩子故意的瞪大了眼睛，恐吓道。
“你别那么凶！”红莲扯了扯丈夫，心里还是护着小女孩的。
“你打算把我卖到哪里？”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小女孩忽然开口，眼睛直直的盯着人贩子看。
“哟，小小年纪还挺有魄力的嘛！”人贩子笑道，似乎也挺欣赏这个小姑娘的。
“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小女孩一字一句的说，黑瞳里闪烁着某种光芒，竟让人贩子看的一阵心慌。
“嗨，说什么呢你！”人贩子恼羞成怒，伸手就要给小女孩一个耳光。
然而这结实的耳光却被突然挡在小女孩身前的红莲硬生生的接下了，半边脸立即浮起了红印。
“阿姨！”小女孩惊呼，连忙去查看红莲的脸，眼睛恨恨的瞪着人贩子。
“阿姨没事，娃儿不要害怕。”红莲忍着脸上的一片火辣，含笑安慰小女孩。
“不吃了！”人贩子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一把拉住小女孩的胳膊就往外拖，“现在就把你卖了！”
胳膊上的疼痛让小女孩瞬间哭了出来，看向红莲眼睛里写满了救命，“阿姨救我！”
红莲扑过来一把抱住丈夫的腿，阻止了丈夫的脚步，哭的泪眼模糊，“求求你，能不能不要把她卖给别人？我愿意一直养着她。”
“贱人！”人贩子怒气上来一把将红莲踹翻在地上，“自己生不出孩子还想着养别人的孩子，你说说你是不是贱！”
小女孩一见到红莲被欺负了，挣扎的更凶了，然后突然一口咬在人贩子抓住她的手上。
“啊……”人贩子吃痛条件反射的松开了手，小女孩连忙挣开跑回到红莲的身边，看到红莲半边脸红红的掌印以及沾满尘土的狼狈模样，眼泪簌簌的掉。
“娃儿……”红莲喊一声，顾不得身上的疼连忙将小女孩紧紧的护在了怀里。
人贩子反应过来以后看到自己手上清晰的牙印，更加恼怒了，冲过来对着两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小女孩被红莲死死的护在怀里，那些没有轻重的拳脚悉数落在了红莲的身上。
“余文光，你醒醒吧，不要再错下去了，不要再拐卖孩子了，你这样以后是会遭报应的！”红莲咬着牙承受着丈夫的拳打脚踢，将压抑在她心底十几年的话吐了出来。
十几年了，她虽然一直不赞同丈夫拐卖儿童的行为，却一直不敢说，如今她终于有勇气说出来了。
然而妻子的苦苦哀求却并没有换来人贩子的幡然悔悟，换来的只有加重力道的拳打脚踢。
“报应？臭娘们，你说谁遭报应呢？”巨大的怒气已经熏红了人贩子的眼睛，冲垮了他的理智。
红莲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就从小女孩的眼前喷了出去，拳打脚踢还是如雨点般不断的落在她的身上，但红莲已经渐渐的失去知觉了……
感觉到红莲阿姨突然不动了，小女孩吓的愣住了，伸手就摸到红莲阿姨脸上的鲜血。
然而下一秒她整个人却被人贩子粗鲁的提了起来抗在肩上，任她怎么哭喊撕打红莲阿姨都没有醒来保护她了……
第225章 身世的记忆
人贩子将小女孩塞进了一辆破旧的车里，然后开着这辆车去往他与买家商量好的接头地点。
由于担心小女孩会大喊大叫，引来别人的注意，人贩子特意用了胶带将小女孩的嘴封上，还绑上了她的双手。
为了避免路上遇见盘查的警官，人贩子一路走的都是偏僻的小路，小路崎岖蜿蜒，十分难走，眼看着已经快到中午了，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小女孩一路上一直都在哭，从放声嚎啕大哭到现在的小声呜咽，嗓子都哭哑了，红莲阿姨最后满脸血污的躺在地上的画面一直挥之不去。
车子还在路上颠簸着，人贩子被哭的实在不耐烦，出声呵斥道，“别哭了！烦死了！”
伴随着这一声凶神恶煞的呵斥声一起的，是远处传来的一声轰鸣声。
打雷了，这该死的天气，暴雨说来就来。
小女孩的哭声没有丝毫的减弱，外面的雷声也越来越大，天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暗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就黑的仿佛像是深夜一样了，与买家约定好的今天见面，人贩子不想耽误，只好打开车灯继续行驶着。
“哗啦啦啦……”又是一声巨雷，大雨也随之落了下来，打在破旧的车窗上发出一阵嘈杂纷乱的声音。
雨下的越来越大，雨刮都来不及将车窗前的雨水扫走，人贩子暗暗咒骂一声“该死的”，继续艰难的在大雨中行驶。
本以为夏天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谁知这场雨竟下了足足一个小时还没有停止，而且看起来还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哗啦啦的雨声中，小女孩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歪着头仔细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地面积水很多，车子又破，通过坑坑洼洼的水坑时就发出嗡嗡的声音，几次都差点熄火。
车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树木很少，连路灯也没有，但隐约还是能看出来车子此时正经过一片空旷的地带。
小女孩开始把自己双手上绑着的麻绳凑到一侧人贩子的盲区里缓慢的摩擦，在微弱的光线中小女孩的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亮。
人贩子抓着方向盘一直紧紧的盯着前面的路况，根本就没有精力注意身后的小女孩。
或许人贩子也没有将一个五岁大的小屁孩当一回事，在绑小女孩的时候也没有太过认真，谁又会想到麻绳竟然真的被小女孩蹭开了。
麻绳被解开，小女孩并没有着急的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而是选择闭上眼睛装睡让人贩子放松警惕，好等待一个逃跑的时机。
人贩子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发现后面的小女孩好像睡着了，心里也放松了不少，前面这段路好像有很多的大坑，他要更加小心的开，不然万一车子熄火了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雷声接连不断的轰鸣着，瓢泼大雨下的毫不留情面，这条路上一辆车也没有，一个行人也没有。
车子不小心滑进一个水坑里颠簸了一下，小女孩知道，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由于路面的积水很深根本看不清路况，人贩子一个不小心就将车子的后轮子陷进了一个大坑的泥泞里，半天也没有开出来。
“真是该死！”人贩子气得咒骂一声，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车门，绕到车后查看情况。
人贩子一下车，小女孩立刻睁开了眼睛，撕开嘴上贴着的胶带，然后像只鱼儿一样灵活的爬到驾驶座推开门悄无声息的滑了出去。
人贩子丝毫没有觉察，还爬在车后用手去扒陷进后车轮的淤泥，因为他刚才判断过了，只有把这些淤泥清理干净了，车子才能从坑里开出来。
雨下的很大，人贩子好不容易终于将那些淤泥都清理干净了，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湿透了，绕回车前一看，却发现驾驶座的车门是半开着的。
人贩子心里猛然一惊，他还不至于糊涂到下车连车门都不关，连忙再往后座上望去，座位上只有剩下的一段麻绳，哪里还有小女孩的人影。
“妈的！”人贩子砰的一声猛地将车门甩上，转身冲进大雨里，然而眼前大雨滂沱，到处漆黑一片，哪里还有小女孩的身影……
小女孩在雨中一直跑一直跑，她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看，只有拼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