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陆庭修踢了杨泉一脚,语气里全是怒其不争:“我们全都在为他奔走争取机会上诉,现在证据齐全,机会也来了,可他自暴自弃!王言你别说话,我今天非得让他清醒过来不可,他要是还执迷不悟,那你也别可怜他了,这种人不值得可怜!他自己都放弃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跟个傻逼一样为他努力?”
王言眼泪汪汪的看看陆庭修,又看看杨泉,眼看劝不动陆庭修,她只好转过去劝杨泉:“杨医生,拜托你,振作一点,就当是为了不辜负沈小姐这些日子为你付出的努力,你也不能放弃啊,我相信你没有错……”
被王言这么一哭,杨泉眼圈也红了,他抱住自己的脑袋,狠狠的撕扯着头发,语气里全是纠结的痛苦:“对不起……我不敢,我不敢站出去,千夫所指的滋味我受够了,万一败诉,等着我的就是万劫不复,我不敢……”
陆庭修危险的眯起眼睛,下一刻,他伸手抓住杨泉的头发,无视他的痛叫直接把他拖出客厅,扔在地上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王言要上前阻止,我立刻拦住她,杨泉现在画地为牢,跟个鸵鸟一样以为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不闻不问就能避开所有危险,这和他一直蜷缩在这里被过度保护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不给他一点刺激,他恐怕会一直都是这个状态,明天就要开庭了,现在容不得他有更多的犹豫。
陆庭修是气狠了,每一脚都实打实下了力气,杨泉被揍得只有抱头躲闪的份,陆庭修一边揍一边大骂:“不出庭是吗?反正你当缩头乌龟的后果要么是死在这里,要么是以后上街被人打死,既然结果都是死,不如我现在打死你,省得你一直赖在这里给王言添麻烦……你这个懦夫!”
杨泉刚开始还试图躲闪,但陆庭修揍得太狠,左右都是躲不过,他干脆不躲了,抱着脑袋蜷缩着身体,任由陆庭修又踢又打,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
陆庭修痛殴了他一顿,把他揍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但陆庭修也不是完全没有分寸,他没有打要害,而且避开脸部这些有可能影响到明天出庭的地方,一阵殴打下来,杨泉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不停的抽搐。
王言在一旁抹着眼泪,陆庭修一停下来她就立刻上前:“杨医生……杨医生,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杨泉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断断续续的呜咽变成细碎的哭泣,随即变成哽咽,最后,他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我和王言都是一怔,陆庭修则一脸的冷淡。
反正杨泉是打定主意不出庭也不面对现实,他修理他一顿,就当是为自己出气了。
杨泉的痛哭持续了足足二十分钟,好像要把这些日子积攒的所有情绪全都一次性发泄出来,王言跪坐在他旁边默默陪着他流眼泪,我和陆庭修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王言对杨泉不只是欣赏和怜悯这么简单。
能无怨无悔的照顾他半个月,忍受他毫无希望的颓废和自我放逐,王言估计早就对杨泉有别的心思了,只是杨泉没发现而已。
二十分钟后,杨泉慢慢平静下来,王言抽了张纸巾替他擦干眼泪,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陆庭修刚才下手不轻,杨泉站起来后应该是疼得厉害,只能弓着腰,站在我们面前,他半天才低声说:“对不起。”
陆庭修挑眉看着他:“说清楚,为什么对不起?”
“对不起,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
“所以接下来你要去死,给我们省麻烦了吗?”
我踢了陆庭修一脚,示意他不要那么咄咄逼人。
杨泉摇摇头:“不,我决定要出庭了。”
这话一出口,扶着他的王言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吗杨医生?你真的决定要出庭了?”
杨泉点点头,眼睛红肿脸色苍白,这些日子的颓废和消瘦让他看起来跟老了十几岁一样,他哑着嗓子说:“情况也不能比现在更糟糕了,我就算是死,也要给自己挣个清清白白的名声,不能让我们杨家的声誉毁在我这一代。”
走出王言家,我和陆庭修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但杨泉总算打起精神出庭了,作为原告,如果明天他不到现场,那我们呈现的那些证据还真没有说服力。
回家路上,陆庭修突然说:“明天开庭你就不要去现场了。”
我一愣:“为什么?”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又是公开审理,到时候会有很多媒体到现场,你是san的设计总监,又是女人,为了这种事抛头露面不好,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san着想。”
我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被陆庭修这么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好吧,反正我去了都帮不上忙,那我就不去了。”
陆庭修空出一只手揉我的头发:“放心好了,这场官司没你想象中那么复杂,事情证据齐全条理清晰,只差一个过程而已。”
第196章年年上学
其实这些道理我都懂。
从之前庭审被扣下迟迟没进度,到后来陆振明三两句话就让那边确定下来庭审时间我就知道,庭审结果已经内定了,只是差一个公开的过程,给大家一个交代而已。
这些所谓的内幕,从开始知道时的震惊愤怒到如今的习以为常,我已经接受了,二十一世纪人人都在强调公平平等,其实很多人一出生就已经站在普通人一生努力奋斗的终点线,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来谈公平,未免有些自欺欺人。
第二天的庭审我没出席,连陆庭修都没去,因为这件事影响实在大,所以有媒体进行现场直播,以保证公平公正公开,我和陆庭修在家通过网络直播关注事情的发展。
杨泉由王言陪同出席,他换了一身衣服,看得出来王言帮他精心打理过头发,也刮了胡子,他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消瘦了很多,但精神还算不错,只是站在原告席上,他一直耷拉着脑袋耸着肩膀,连头都不敢抬。
庭审开始后法官开始发问,杨泉有问必答,其他的话一句都不敢多说,我为他请的辩护律师很给力,把死者家属的律师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的庭审结果毫无悬念,其实就算结果没有内定,光从律师的表现来看,这也是一场极为精彩的碾压性的辩论。
庭审结果出来后,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在绝对的事情和证据面前,之前把杨泉骂得跟狗一样的网民们纷纷改口,有的甚至说要亲口跟杨泉道歉。
与此同时,陆振明那边的公关也开始发力,开始为陆庭修洗白,把他那天在医院门口打人的原委一五一十说出来,加上医院之前那个为杨泉发声,却被打得满头是血的护士站出来发声指责死者家属,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死者家属,陆庭修俨然成了为保护受害者而站出来的英雄。
对于这个结果,虽然一部分人仍然持怀疑态度,但大部分风向标都变了,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在医院重新对杨泉发出邀请,想请他回去上班时,杨泉的反应出乎意料——他拒绝了。
我惊讶过后不由得有些可惜,杨泉虽然懦弱,但脾气和耐心是真的好,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花了半个小时帮忙哄年年吃饭的事,这还是在他极度焦虑和烦躁的情况下,这要是换了一般人,没发脾气嫌烦就已经不错了。
杨泉来跟我道别那天,王言也来了。
杨泉精神恢复得不错,脸上也有了笑容,牵着王言的手笑眯眯的跟我说,他准备离开这个城市,回老家和王言结婚,再开个小诊所,两人一起打理,能糊口度日就行。
他语重心长的说,经过这次的事,他看清了很多,也看轻了很多,以前一直为自己能救死扶伤感到骄傲,也发誓要在这个行业做出能让后人一直记住他的贡献,可如今他觉得,只要能一直从医,遵循本心和初衷,名利真的不重要。
王言安安静静的站在他旁边,没等我问及就主动说,她也辞职了,打算和杨泉回老家,庭审结果出来那天她主动和杨泉告白,杨泉本来还扭扭捏捏犹豫不已,后来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确实对她有好感,两人就在一起了。
关于生活,其实有很多种方式,杨泉和王言不过是选择了更轻松简单的那一种,人生短短几十年,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太委屈。
这一段纷纷扰扰总算是落下了帷幕,王言和杨泉一走,陆庭修就瘫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我给他倒了杯水:“怎么了?”
陆庭修手里翻着一本黄历,一脸幽怨的看着我:“总是替别人着想,都把自己的事给耽误了……下一个黄道吉日,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
他到现在还对耽误婚事的事耿耿于怀。
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从善如流的道歉:“我保证,这种事不会再有下一次!”
陆庭修轻哼了一声:“你的保证就天上的浮云一样,飘过就算了,不能当真。”
我讪讪的说:“我这不是……每次都没想那么多嘛。”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对我招招手:“过来。”
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他捧着我的脸,毫不客气的搓圆捏扁上下蹂躏:“做你自己就好,不用太刻意去避免那些麻烦,要是因为顾忌着不能给我惹麻烦而让你处处压抑,那不如不跟我在一起。”
我:“……”
“我爱的是真正的沈疏词,而不是为我把自己磨得没有一点棱角,为我量身定制的好妻子,这样的女人我身边一抓一大把,所以,做你自己就好。”
面对他这样的宽容和承诺,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别人的婚姻是0。5加0。5等于1,双方磨去自己一半的脾气和性格来接纳对方,而在陆庭修这里,我不用改变自己,他在自己能够容忍的范围内最大的程度包容我,体谅我,这样一个人,和他在一起,即使有再大的委屈,我也不觉得累了。
转眼到了开学季,在为年年择校这件事上,我和陆庭修都犯了难。
以前上幼儿园,那基本上等于托儿所和游乐园,我们也没太大要求,随便选一所靠谱点的就行了,但是小学一年级,那是为孩子打下基础的地方,选得太烂,孩子以后学习差没上进心,是我们做父母的责任,选得太严格,整天满脑子只有竞争和压力,孩子会失去很多他这个年龄应有的快乐,用这样的标准纵观江城所有的小学,我和陆庭修难得一致的觉得,大部分学校都不符合我们俩的教育理念。
也就是在这件事上,我总算在陆庭修身上看到些许为人父母该有的烦恼和坚持了,看他捧着一大摞厚厚的学校资料熬夜研究的时候,我心里忍不住一阵好笑,人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陆上将,回到家里变成为孩子上学操心的普通爸爸,这种反差萌真不是一点两点。
选来选去,最后陆庭修敲定了一所公立学校。
选择这所学校的原因是因为它普通,没有特别突出的师资,也没有高大上的学习环境,升学率也不是特别高,用陆庭修的话说,在这样一个没有太大压力的学习环境下,能让孩子最大程度上的还原作为一个儿童的快乐。
第197章鼠目寸光
然而就在陆庭修准备好所有资料要为年年报名的时候,刘邺来了。
陆长渊老爷子去世后,刘邺就回了陆家,成为陆振明手底下的人,一般陆振明没时间过来我们这边的时候,会把刘邺叫过来传达他的意思。
刘邺过来时还带了一个大箱子,当着我们的面把箱子里吃的玩的全搬出来给年年,最后拿出一叠择校资料,恭恭敬敬的说:“这是先生让我给您的,关于小少爷入学周南双语的资料,他都准备好了。”
我和陆庭修都是一怔。
陆庭修没接,皱眉道:“回去告诉我爸,年年择校这件事就不用他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刘邺有些为难:“可是先生说了……”
“没什么好说的。”陆庭修打断他的话,挥手赶人:“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年年是我儿子,我这个做父亲的难道没有为自己儿子选择学校的权利?你回去告诉他,手别伸得太长,这样对彼此都不好。”
刘邺只好收回资料,很快就走了。
他一走,我皱眉看着陆庭修:“你爸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吧?难道在年年择校这件事上我们还要跟他起冲突?”
陆振明身居高位这么多年,人脉关系密集得跟蛛网一样,看似他的位置和陆庭修没有多大的关系,其实军政不分家,两人又是父子,前几次的经验和教训告诉我,每次两人起冲突,最后妥协的人都是陆庭修,不是陆庭修实力不够,而是他心里的牵挂太多,相比之下,陆振明手段比他狠戾,比他更无所顾忌,明争暗斗这种事,向来都是不怕死的怕不要命的,所以陆庭修每次都处于下风。
陆庭修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起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解决了外忧,现在该处理内患了。”
我心里微微一顿。
上次杨泉的事,陆庭修想借这个机会退役,当时他的意图表现得这么明显,陆振明已经知道了,后来事情解决他没有找陆庭修麻烦,我还觉得很诧异,现在看来,他隐忍不发不过是在找一个恰当的时机。
现在时机来了。
父子俩坚持要为年年择校,其实是一种变相的争执,谁能赢,谁就占上风。
我不由得有些头疼,别的父子都是齐心协力一致对外,怎么到了陆庭修这里,亲生父子搞得跟政敌一样明争暗斗,随随便便一件小事都能成为两人的较量。
这要是换成普通家庭的普通父子,关系这么紧张,估计连晚饭吃什么都能吵一架。
忧心归忧心,我明白陆庭修的坚持,这件事他要是不坚持,以后我们一家三口的日子就会很难过。
年年小小年纪会变成封闭式军事化教育下的试验品,至于我和陆庭修,以后恐怕一言一行都会被控制得死死的,没有丝毫自由可言。
所以就算是为了我们以后的自由,陆庭修也会尽力去争取。
本来以为把刘邺打发走,又是用那么不客气的话,陆振明很快就会上门来找事,但是事情过去了两天,我和陆庭修左等右等他都没来,这让我们都有些忐忑不安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陆振明直接来找我了。
他似乎认定我是个可以任由他搓圆捏扁的软柿子,在陆庭修那里碰了钉子,就来我这里找突破口。
当时我在san开会,助理进来说有人找我,我以为是合作方的访客,跟助理说让他等一等,但是助理表情很微妙,说对方不是普通人。
在办公室见到陆振明时,我才知道助理为什么说他不是普通人了。
陆振明虽然快六十岁了,但形象不错,属于经常出现在新闻上的那类人,助理应该在电视上见过他,所以才说他不普通。
虽然来者不善,但忌讳着他又是政客又是公公的双重身份,我不得不让人奉上香茶笑脸相迎:“陆先生,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振明交叠着双腿,斜着身体靠在沙发上,这个姿势又慵懒又随性,但不知道是不是我心态问题,总觉得由他做出来,就透着一股子轻蔑和高高在上。
陆振明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开口,语气是难得的和颜悦色:“小沈,你和庭修结婚也有五年了吧。”
习惯了陆振明的冷眼相对和连名带姓的叫我,对这个带着很浓的亲昵意味的称呼,我不动声色的打了个哆嗦,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是,有五年了。”
“这婚也结了,孩子也有了,怎么就没听你叫过我一声爸?”
我一愣。
到底是我幻听了还是陆振明脑子进水了?
这话简直比直接骂我还让我惊恐。
我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讪讪的笑道:“这不是、这不是不习惯么。”
“也该习惯了。”陆振明淡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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