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打了个哈哈,假装刚刚要溜的人不是他:“我开个玩笑,到我抽了?”
“你不用抽了,”孟泽轻描淡写道,“就剩一个角色了——小美人鱼,我相信你可以胜任。”
旁边的小姑娘很给孟学委面子地笑了起来,不过班长的面子就没有被顾及上了。
吴班长本人不相信自己这么非,挣扎着打开最后一个纸团,他的眼睛告诉他,这些人并不是在蒙自己。
“那我们角色就这么定好了,每天第一节 晚自习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到我们学校的话剧社集中。”林可心说着看向孟泽,“大家都没意见吧,作业写不完就带回家,一个小时也不怎么影响学习。”
黄闵珊抽到了那个捡便宜王子的公主角色,虽然不是主角了,但也没见她有什么不乐意的情绪:“对,大家都留个电话或者联系方式,周末的话也是有可能集中排练的,下下周一就要海选,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吴时枫点头,大笔一挥在黄闵珊递过来的小本本上边留了一串号码,考虑到孟泽那个脾气,吴时枫又替孟泽说道:“孟泽就不必留了,我负责联系他。”
“行吗,王子殿下?”说着他盯着孟泽的眼睛,询问他的意思。
孟泽揶揄地回道:“行,爱丽儿公主。”
吴时枫:“……”
几个女生多多少少知道这个学委不好接近,在她们心里,孟泽就是个冰川时代遗留下来坚冷大冰块,他能加入这个演出就已经是谢天谢地。
不给留联系方式这一点也非常之正常——想一想这个人的脾气就觉得正常了。
同样的,他能和吴时枫开玩笑,但不代表他会和别人开玩笑。
于是这群人明明是同学,在孟泽面前还是不自觉得犯怂。
孟泽都没意见,所义这个排练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开展下去了。
大家平常嫌麻烦,都是不换演出服直接排练的,所以吴时枫自我感觉还挺良好的。
最近的天气突然升温,孟泽被吴时枫叨叨得不行,百般无奈之下在毛衣里头添了一件吴时枫贴心送的保暖内衣,结果体育课跑步的时候脱掉太尴尬,只好穿着。
一身汗被大风一吹,第一天开始打喷嚏,孟泽不以为然,过几天越来越严重,转换成了重感冒。
对孟泽来说,感冒是没什么的,只是他一感冒就犯头疼。
这周日晚上他的脑袋就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盖骨都给敲碎的那种钝痛。
孟泽急急忙忙出门,赶去了话剧社,今天是他们排练的最后一天,其他学生都放假了,孟泽有点惆怅,因为出门太急,他带了药没带热水,因为是假期的缘故,学校小卖部也没开。
孟泽想了想,还是决定麻烦吴时枫。
他点开空荡荡的手机联系人联系表,看见吴时枫前些日子不由分说加上去的一个备注为“折翼的仙男”的号码。
拨打过去,屏幕上就是吴时枫的一张自拍,拍的角度非常好,再加上过了不知道几遍的滤镜,这张照片看上去和哪个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明星似的。
就孟泽个人感受而言,这张照片比本人至少好看了一点五倍。
“孟泽。”吴时枫连个“喂”都干脆省略了,语气有点激动,“有什么事吗?今天是你第一次给我主动打电话,我得记在便签里,来年也可以当个纪念日纪念一下。”
“……”孟泽嘴里呼之欲出的“有病”被憋了回去,语气已经算得上是平和了,毕竟是他要麻烦别人,“你现在还在家里吗?可以带杯热水过来吗?”
吴时枫有点头重脚轻的,差点掉进江坞路边正在施工的泥坑,他回答道:“刚出门,你等着,我马上就去买。”
“谢谢。”孟泽听见他那边跌跌撞撞的声音,犹豫片刻又补充道,“你小心点……外面是下着雨吗?”
“啊……阿……是是,下着雨。”吴时枫第一次收到来自孟同学的关爱,飘飘然感觉心里被塞满了棉花,柔软得要命。
吴时枫摸了摸口袋里的钱,撑着伞到了江坞唯一的一家奶茶店门口,心想,他挺喜欢喝布丁奶茶的,我给他买一杯。
“老板,一杯大杯的布丁奶茶,温的。”
他肯定会觉得我很贴心。
只可惜吴时枫的贴心到了孟泽那里成了赔命,收到布丁奶茶的孟泽强颜欢笑:“我的错,没和你说清楚是用来喝药的。”
吴时枫挺懊悔:“我去给你回家转,这附近没卖热水,学校开水房应该也关了。”
“算了,上次我看高义还拿雪碧下药,越喝越健康。”孟泽拉住他的手臂,外面雨越下越大,他开了一点窗透气,都觉得脑袋要被吹裂了,更何况现在大晚上,在雨中无论狂奔还是漫步,都不会是什么好的体会。
孟泽自那件事后再没提过高义两个字,如今突然提起,那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吴时枫蹲下来,临时凑出来的男更衣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已经换好衣服,在外面的舞台上瑟瑟发抖地对台词了。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外面传来林可心的声音:“你俩好了没?我们排练两次,成功的话就可以回去了。”
“等等,孟泽喝完药,我们马上来。”吴时枫朝外面喊,只听见林可心说了一句“好的,孟泽生病的话就披件外套出来,这服装太薄了,外面很冷。”
接着外边就响起林可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你带外套了吗?就穿了件毛衣?”吴时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捻了捻他身上薄薄的一件毛衣,“你自己说说你为什么生病?外面北风那个呼啸的,你一会还要开车回去?我天……不要命了,你说……”
“别叨叨了,十七岁整得自己和五十七岁似的,我又不是冻感冒的。”孟泽打算给他一个自己的舞台,于是走到一个简陋的化妆桌前去喝药。
吴时枫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嘴上是不唠叨了,但手上扒衣服却扒得很勤快,他把自己的黑色大衣脱了下来,用心良苦地给孟泽套上了。
“……”孟泽问,“你不冷吗?”
“我穿了三件,这件毛衣里还有件加绒的保暖内衣。”吴时枫一边给他套一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懂事,现在身体不保护好,以后上了年纪什么病都来了。这个天气还穿破洞裤,啧啧啧,穿这种四处漏风的裤子,关节怎么受得了,以后害了风湿有你哭的……”
他不就是穿的薄了一点,怎么说得他马上就要各种重病缠身,再过不久就得绝症归天了?
孟泽不知道怎么理会这种老妈子式的关爱,于是只好闭嘴顺带闭耳,努力屏蔽吴时枫无处不在的叨叨。
孟泽打开纸包,顺带把胶囊也和白色药丸放在一起,然后一口倒进嘴里,接着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布丁奶茶。
吞咽动作过后,吴时枫发现孟泽的脸有点发绿,于是紧张地摇了摇他的肩膀:“怎么了怎么了,卡住啦?”
“不是。”孟泽又喝了两口奶茶,然后才道,“刚刚那口喝到了一大块布丁。”
旁人可能无法想象这种感觉,用奶茶配药还顺带吃到一口布丁。
孟泽的差点下意识把布丁和药丸一起吐出来——人生重来算了。
第31章 第二次
给他们发的演出服是班费出资买的,至少没再穿出“安塞腰鼓”的感觉。吴时枫一直很坦然,说脱就脱,三下五除二就把演出服套上了,不过上半生是贝壳比基尼,下半身是紫色鱼尾的设计还是让吴时枫面红耳臊了片刻的。
孟泽憋住没笑,趁吴时枫跳着去找金色假发的时候把吴时枫刚给他披上去的大衣搭在了桌子上,手指刚碰到毛衣的下摆,就徒然感受到了一把直勾勾的目光,盯得孟泽自后脊漫上一层冷汗。
他猛然一转身,发现吴时枫正背对着他带假发。
吴时枫心跳得极快,有一种做贼后的心虚,他是真的没法控制自己,这对眼睛它不听使唤,那能怎么办?
然而就在吴时枫再一次试图往后偷瞄的时候,视线却兜头撞上一块灰颜色——孟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就在他惊讶之余,孟泽冰冷的手轻贴住了他的眼眸,吴时枫的视野一下子暗了下来,心跳也随之疯狂。
“你老实点,把脑袋转回去。”孟泽的声音太近了,可吴时枫整个人雾蒙蒙的,也分辨不出他的位置。
孟泽把他的脑袋移了回去,这才松开了手,然后不紧不慢地表示:“我就在你背后换衣服。”
换一种说法就是——你要是敢把脑袋转过来,我衷心地祝福你的狗头还能在你的脖子上。
吴时枫就在方才那转瞬即逝的时间里,肖想了数量非常之繁多的少儿不宜片段,差点把自己的鼻血给乐出来了。然而对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还在觊觎他的狗头!
身后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声音,吴时枫做了不到两秒种的挣扎后,心想:这狗头不要也罢,还是偷看孟泽比较重要,这么近的距离,错过了下次指不定就没有了。
还有李白他老人家有句诗怎么说来着,今宵有酒今宵醉。
这么想着,吴时枫猛然回头,孟泽猝不及防,动作还停留在在塑料袋里找衣服的姿势,他突然站起来,自脖颈一路往下直到肚脐眼都一览无遗。
孟泽的身材很好,若除去那两道疤痕,就是现在男的追求的好身材了。
吴时枫的眼神还停留在孟泽没有一丝赘肉的腹部,孟泽一整只手掌就糊过来了。吴时枫一点都没有气馁,反而被这一巴掌糊得春心荡漾的。
孟泽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动手了,每次话都放得很狠,但吴时枫发现自己无论有多么死皮赖脸,孟泽也不会真枪实弹地往他身上招呼了,于是吴时枫不断地得寸进尺,反而是孟泽在不知不觉中节节败退。
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吴时枫对于孟泽的每一处细微的改变,都像是换季的时候整理完半个衣柜的冬装,累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从某一件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压岁钱。
如此惊喜和来之不易。
“吴时枫,你。”孟泽突然词穷,楞了几秒才吐出了一句,“你有病吗?”
吴时枫的鼻子都快被孟泽压塌了,也依旧笑得出来,他揶揄道:“是有病,没治了,你给负责吗?”
吴时枫说着一把揉住了孟泽的腰,不要脸地贴上去:“把我迷的神魂颠倒,你光站这我的灵魂就快要瘫痪了,你还不负责,你这个老赖。”
简直是五年模拟三年高考般的碰瓷!
吴时枫的情话一箩筐,也不知道小学语文是哪个野鸡老师教的,每次用的比喻和形容词都让孟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更甚者简直是毛骨悚然。
孟泽差点没把他从椅子上踹下去,但考虑到吴时枫的双脚都被鱼尾给束缚住了,一脚上去他可能真的会头着地,只好忍了。
他掰开吴时枫的两只爪子,居高临下地对上他的眼睛,一挑眉:“你想死吗?”
吴时枫刚要继续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差点忘记的老父亲之爱突然又被唤醒,风流也不敢风流了,连忙把手收回来:“快把衣服穿上,这么冷的天,感冒了怎么办?”
孟泽无奈地套上衣服。
到底是谁不让他穿的?
“走吧,爱丽尔。”孟泽朝他伸出手,吴时枫的那条鱼尾导致他站起来实在有点艰难。
吴时枫笑得眼角都弯了起来,他紧紧地抓住了孟泽的手,站了起来。
孟泽看着他的眼睛,他见过这样的神态,一双眼眸里明明白白写着欢喜和不带欲/望的爱意,只是以前都是在别人的故事里。
这是第一个对他的……赶都赶不走的。
“怎么愣住了,被我帅到了?”吴时枫抬手勾住他的肩膀。
“被你的不要脸惊呆了。”孟泽神色不变,带着半残废的吴时枫往外走。
一场戏排下来,因为训练了这么久的缘故,总体还算是比较顺利的。
林可心招呼着大家:“大家休息一会,最后再排一次就结束了,明天晚上记着六点之前都要到位,不能迟到了。”
第二次排练也很顺利。
学生几个飞快把衣服换好了,没一会就跑没影了,黄闵珊和几个小女生一群围过来想请王子和小美人鱼一起去吃宵夜。
吴时枫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挺晚了,你们几个女生赶紧回家,到家后在群里报个平安,知道吗?”
几个女生纷纷觉得吴时枫实在太暖太绅士了,然黄闵珊就有点失望了——他怎么对谁都这么好?
她的目光落到吴时枫的身上,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吴时枫不在舞台上,那双手也还按在孟泽的腰上,孟泽皱着眉,却没有动作。
黄闵珊再一偏头,看见吴时枫十足得意的笑……
“闵珊,你还不走吗?”吴时枫看见正在发呆的黄闵珊,“要不要我帮你叫车?”
“不用……”
“路上小心,你家住的比较远吧?方便的话到家给我发个短信。”
黄闵珊:“嗯。”
黄闵珊一边朝外边走,一边还偷偷回望了一眼,发现孟泽在人走光后就掰开了吴时枫的手,并给他甩脸色。
吴时枫似乎并不畏惧他要杀人的神色,还是腆着脸黏了上去。
她揉了揉围巾,心里结了一股难以疏解的气,闷在胸口。
嗓子有点发干,依旧处于震惊中。
临时更衣室。
吴时枫摘了假发,突然福至心灵,笑得很阴谋地对就站在他旁边的孟泽说:“王子殿下。”
孟泽回头:“别玩了,赶紧换衣服。”
吴时枫郑重地跳上前几步,按住了孟泽的肩膀,非常严肃地操着一嘴翻译腔:“王子殿下,我有一个非说不可的问题,或许你会觉得我冒昧了,哦愿上帝保佑我的狗头。”
“王子殿下。”他突然提高了音量,然后又好似不好意思般,气壮山河最后成了几不可闻的蚊子音,“我可以亲吻你吗?”
剧本里没有这一段,孟泽觉得他在开玩笑,于是冷漠地回答:“不……”
结果吴时枫就臭不要脸地吻上来了,不偏不倚,正停在他唇上。
孟泽的睫毛挺长,震惊的时候也没有要睁大眼睛的举动,他的眼睛半张着,没有愤怒但也不温顺。
但吴时枫的行为是真冒犯了,孟泽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就要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了,想着必须要教训这个恬不知耻的人一下。
斟酌了片刻,踢腹部会很疼,这点孟泽再清楚不过,于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一脚踹在吴时枫的“鱼尾”上。
结果实在失策,吴时枫要摔下去的时候,条件反射地一把抱住了孟泽的腰,结果孟泽没站稳,也被他带了下去。
吴时枫结结实实地承受了两个人落地的重量,后背有一瞬间没有知觉了,而后后知后觉地开始痛。
吴时枫痛并快乐着地笑得像个傻逼,顺带把孟泽按在怀里不撒手了:“这回是你自己投怀送抱了,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孟泽才抬了个脑袋,又被他按下去,他咬了咬牙轻轻道:“你像个疯子。”
吴疯子难得有这种好机会,孟泽想要爬起来其实挣扎一下就可以,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是给了自己一个面子。
他揉了揉孟泽的头发,其实早就想这么干了,柔软的黑发的触感良好,吴时枫觉得比自己天生的卷粗毛高级了不少。
“你,”吴时枫把下巴搁在孟泽的脑袋上,“你别动,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孟泽:“有什么话不能先站起来再说?”
吴时枫装可怜:“我腰都快给你压折了你还凶我——听我说。”
孟泽安静下来。
“听我说,我最后再烦你一次。”吴时枫一字一顿道,“我、真、喜、欢、你,不是油嘴滑舌。”
他打好的稿子又灰飞烟灭了一次,吴时枫只好贫瘠地即兴发挥:“你能考虑一下我吗?”
第32章 不一样
吴时枫很有耐心,孟泽沉默良久,突然几不可闻地问了句什么。
“嗯?”吴时枫没听清,“你说什么?”
孟泽又不说话了,吴时枫干脆不要脸到底:“那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你可不准反悔。”
吴时枫为了使这个承诺看起来更有诚意,又把孟泽的脸掰起来。这个距离,两人眼里都只能装得下对方一张脸了。
吴时枫欢欢喜喜地在他的嘴上又碰了一下,兴许是他这回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