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密闭空间里,脖颈传来刺痛,头脑还残留着眩晕感。我尝试动了一下,才发现周围堆满了尖锐的金属,疼的一动不敢动。
漆黑一片。
是周之宇?还是卫自城?不爽这个工程的人太多,我竟毫无头绪……
不知道要在这待多久,我让自己的大脑飞速运作起来,不给自己惧怕的机会。整个人都在颠簸,我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环境里……因为过度饥饿再加上颠簸,我的胃里一直反着酸水……又冷又饿,加之动弹不得,我几次昏迷过去又强迫自己醒过来。
我根本不指望有人会来救我……即使是我死在这……怕都没人知道吧……
“砰!!”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光线太过强烈,我迷迷糊糊看见一个人影虚晃着。那个人徒手剥开那些尖利的金属物,焦急的朝我走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把我打横抱起。我这才看清了——
顾豫,满是汗水的额和紧蹙着的眉。
我虚弱得都没了力气:“顾……”
原来这是一个大卡车的储物箱,我就被藏在这些密密麻麻的金属钢丝中间,进出工地的时候,因为无法检查这些东西而放行。如果顾豫再来晚一步,那个佯装工程师的司机不知会把我带到哪里。
“别说话,没事了。”他的语气像是命令,却温柔到了骨子里。
于是我便真的乖顺得像只猫,蜷缩在他的怀里,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依稀听见他在我的耳边说道:“没事了……”
回到家后,医生刚刚离开,说我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缓过神来的我才发现顾豫的胳膊上却满是被金属钢丝划开的大大小小的口子。
我一下就着急了,扯过他的胳膊:“刚刚怎么不让医生给你看看!”
他被我扯得作痛:“嘶……轻点,我回去抹点药。”
我这才轻轻松开:“不行的,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你在想什么?明天你有品牌大楼的新闻发布会,去医院被记者拍到怎么办?”
“可我不能就这么让你回家。”
顾豫皱眉:“简单的帮我包扎一下就行。”
我让刘妈取来家里的医疗箱,开始笨拙的给顾豫处理伤口。那些伤口虽然不深,但都刮的很急,有的甚至翻出了血红的肉来。
我小心翼翼的将药水点在上面,顾豫痛得紧锁眉头。
“这次估计是周之宇做的,可惜没有证据。那个司机呢?你们来的时候车怎么停在路边了?卡车司机要是能抓到就好了……周之宇这次也是急红眼了,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你最近和卫伯亚怎么样了?”顾豫打断了我,我被他突然的提问搞得莫名其妙。
“还能怎么样,逢场作戏。”
顾豫低下头,不知该回我些什么。一时间有些气氛有些不对,我默不作声的继续帮他贴着纱布条。
终于把伤口处理好了,我起身:“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然而就在我转身准备把医药箱抱回去的时候,顾豫突然抬起胳膊拉住我的了我的手腕:“演戏归演戏,谁认真谁就输了。这道理你总该懂吧?”他忽然说。
他的眼里又是那种致命的温柔,那种,无法让人抗拒的致命温柔——夹杂着一丝威胁和审视。
我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容不得我回答,下一秒——
顾豫一个力道就将我扯了过去,我失去平衡倒在沙发上。他翻身就把我压在身下,用力的胳膊似乎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周之宇很快就会玩完,不过你和卫伯亚的戏——要继续演下去了。”
我惊愕:“扳倒周之宇,再加上有我做傀儡,不就足够你稳坐铭山了么?为什么我还要和卫伯亚演下去?!”
顾豫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的只是铭山?”
客厅的晚灯开得昏暗,他的眉眼和灯光揉在一起镀着光。被他压制在身下的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跳加速得厉害,大脑却一片空白。
他宽松的领口下是一览无余的锁骨线条,耸动的喉结诉说着无尽的欲望。顾豫侧过头来,眼神有意无意的扫向我的唇——
鬼迷心窍,我竟然紧张的闭上了眼睛。一分一秒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耳边却响起顾豫的一声轻笑。
我有些羞赧睁开眼,却发现他面色已经回归平静,缓缓从我身上撤离。压在身上的力道和温度一空,冷空气毫无预兆的钻进了空隙。
顾豫似乎脑中一闪而过许多复杂的想法,最后却平静的吐出一句话来:“不久卫伯亚为了巩固地位一定会向你求婚。答应他。”
……语气又回到了东京时的冷漠。然后他便一个胳膊支撑起身子起身走向了玄关处,再也没有回头看我。
方才暧昧的气息久久回荡着,我缓了好久,才把心跳平复下来。
忽冷忽热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把情感控制得如此收放自如,如此滴水不漏……
呆呆的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玄关处,我失了语。
听方华说,她找不到我后,顾豫带着几个人在工地像疯了一样找了整整一个下午。调出监控,沿着公路一直找到这个郊区,一刻也没有停歇。我听得痴呆,以为方华过于夸张,又想起当时顾豫出现时的样子。
会望着我的眼睛温柔的说与我同行,也会冷静到甚至到有些冷血。顾豫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我的心,成了一团乱麻。
作者有话要说:深不见底的神秘┐(?…`)┌
☆、荒唐婚约
几天后,更加出乎我意料的事,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我不知道顾豫何时收集了那天我被绑架,是周之宇所为的一切证据,而且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东京一行所得到的 ,被处理过的受贿记录,都一并交给了警方。
蓄意谋杀罪,再加上受贿,搜查令下来后,周之宇声嘶力竭的喊着不是他干的,证据是假的,据说十分狼狈。在押往警局的过程中,他甚至逃脱了羁押跑了路,目前正在全城缉捕中。
林少程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在书房里痛骂不止。我和顾豫安静的听着,心里却各有所思。
林少程说着说着,忽然捂住胸口,整个人胡乱向后胡乱抓着支撑物,然后两手一空——倒了下去!
我被吓了一跳:“父亲!父亲!快,快叫救护车!”
因为周之宇的事,林少程心肌梗塞入了院。我在病房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医生出来后告诉我他需要多休息,毕竟年事已高,又是容易动怒的性子,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
顾豫整理着袖口:“折腾半天饿了吧,想吃什么?”
我皱眉,有些不悦:“你在说什么?父亲他都还没有醒过来。”
“你倒是演得起劲,这里又没有外人。”
“可他一直拿我当亲生女儿!我不可能那么没心的。”
顾豫不以为然:“知道了。”
我这次明白过来,林少程倒下对顾豫来说——是个喜讯。本就没有了对手的他可以以辅助我的名义,直接掌控整个铭山。
我看着正在前台办理住院手续淡淡微笑着的顾豫,感觉越来越陌生。
又或者是……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虽然林少程住院,我和卫伯亚的交往却丝毫没有被影响。其实我和卫伯亚的交往更像为了应付考试,生生记下的那些公式。在高级餐厅吃饭,看音乐剧,送我回家,然后面对等候已久的记者礼貌的微笑。
我再也没见过他乱了方寸,因为他比我更清楚,这次的品牌大楼项目给彼此带来了多大的效益。
接触卫伯亚久了,我发现其实他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无能。他做起事来很认真,十分渴望得到别人的肯定,所以……也有些经受不起打击。
一次商讨会议中,卫自城突然抽走了从前跟着他做事的大楼项目经理等数位骨干人才。眼看品牌大楼马上就要投入市场了,这一手来得还真是让人头痛。
会议结束后,卫伯亚驾车送我回家。车停在马路边上时,他揉着太阳穴,疲惫不堪:“有些上流社会的,比贫民窟的贱民更像豺狼虎豹,他才不会管你是不是亲兄弟。”
“心不在这走了也好,不然以后也得成毒瘤。”我安慰道,“反正大楼建成后,我们也要着手清理那些卫自城带过的人。”
“嗯……”他似乎满腹心事,却还是向我扯了一个笑容,不愿告诉我更多,“这些家事让你见笑了,快进去吧。”
我点点头:“开车小心点。”
我放下安全带,还没等我打开车门,卫伯亚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腕:“还记得你欠我的谢礼吗?”
“谢礼?”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卫伯亚微微探身,温热的唇已然覆了上来。我一惊,刚想推开他,脑子却响起顾豫那句——
“不过,你和卫伯亚的戏要继续演下去了。”
顾豫站在阳台上越过围栏看着车窗里的光景,捻灭了不知已经是第几根的烟头,吐出长长的烟圈,眯起了眼睛。
林少程是第一个,接下来是卫德山。一个一个,所有人都要为十六年前那件事付出代价。
至于江乔……她所接触的不过是平城的冰山一角,真正的权力家和野心家都还在云端之上。不过她是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个世界的,毕竟她——
不过是前期的一个牺牲品。
只是,他胸口却莫名堵气。两个人在车里辗转缠绵的模样仿佛带着生刺,刺着他的眼睛。
翌日正午时分
午休时间,我百般无聊的坐在办公室里划着手机新闻,被突然冒出的一则吓了一跳——
(东盛集团副会长约会绝色美人)
我连忙点开一看,:“方华姐?!”
我这才明白过来,顾豫那句陆谦穆另有安排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回想起方华姐最近好像是深陷恋爱状态没有错,可我竟然毫无察觉是和陆谦穆。不过,这新闻上的照片的角度怎么看着像是摆拍?
我挑眉:“难道……”如果真是方华姐摆拍的话,陆品君大概会玩死她的。心中隐约有些不详的不安。
回到家后,便看见方华姐坐立不安的样子。看到我回来了,她一脸欲哭: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会出新闻……”
我狐疑:“我怀疑有人故意摆拍等谦穆上钩。话说回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方华有些局促不安:“我怎么可能害谦穆为难,我只想安安静静和他在一起而已,真的不是有心瞒你,你最近这么忙……”
我叹了口气:“好了方华姐,我不是在怪你的。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应付陆品君吧。”
方华一脸愁容,我看得于心不忍。虽说云星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方华姐却教会了我许多生存的道理。在贫民窟相互扶持,我一直拿她当亲姐姐一样。
“你啊,我还真好奇你是怎么跟谦穆好上的。我先去洗个澡,出来你可要坦白跟我讲哦!”
方华舒展笑颜:“知道啦,还是你最好了。”随后,她的笑容逐渐冷却。
陆品君吗?当然不会成为障碍。
巴赫大楼的旋转餐厅内
卫伯亚抿了口红酒:“品牌大楼的事我还是有些担心。”
“我和顾豫商量一下,从铭山调些专业人员过去,然后我们可以结合推广期,直接来个二次招人。”
“嗯。”
正餐刚上,卫伯亚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瞥,是个陌生的号码。如今能用陌生号码打给他的只有在逃的周之宇吧。他这样想着,冷漠的摁掉了电话。
“不接电话吗?”
他摇了摇头,示意约会重要。我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心里还是有数。
“云星,我们交往已经有半年了。”
我把一小块牛排放到嘴里:“嗯”
“我之前其实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拥有这样一段稳定的感情。”
稳定的感情……是给你带来巨大经济效益的关系吧。
卫伯亚拿出彩排许久的眼神,含情脉脉的望着我。
“怎么了你这是。”
“云星。”他又叫我名字,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时整个餐厅的灯光都被调暗,钢琴声响起。
我故作惊讶:“伯亚你该不是要……”
他果然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钻石戒指。餐厅的服务生把一面墙的帘子拉了起来,九百九十九朵金色的玫瑰堆满了墙角。钢琴师开始变奏,灯光大亮,华丽无比。当所有人都在为我们鼓掌时,他开口——“嫁给我吧。”
嫁给我,林云星。
再多一步,我卫伯亚就可以和铭山紧紧绑在一起。
你给我权利和幸运,我可以对着你演一辈子的戏。
嫁给我,林云星。
看着跪在我面前的卫伯亚,我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我愿意。”
这机械的三个字吐出口时,我分明看到卫伯亚眼里一闪而过的得逞之快。他欣喜的把我揽入怀中,周遭的掌声被我自动过滤成忙音——
很多年后,我和卫伯亚都对少不经事所做的决定后悔不已。
我们荒唐的对待爱情,也荒唐的对待自己,以至冥冥中命运也把该有的报应都还给了我们。
☆、酒店送“礼”上
“订婚典礼订在下个月六号,董事长还在住院,卫老说由他一手承办,就当冲冲喜。”
我心不在焉的听顾豫说着,他脸上满是心满意足。
“先是求婚,再是订婚,难道我真的要和卫伯亚结婚吗?”
他挑眉:“跟卫伯亚结婚有什么不好?你一开始跟我合作不就是想要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吗?”他转动腕表,“铭山千金,昆临少奶奶,多完美。”
“……”
他怎么可以把话说得这样轻巧?毫不在意,又带着讽刺。
我对顾豫的感情越来越微妙,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懊恼些什么。
“对了,今晚有个很重要的客人需要接待,是海城过来的企业家,你需要出席。”
我回过神来:“需要我做什么?”
“露脸即可,诚意重要。晚上我会陪客人在酒店,你吃过饭就回家吧。”
短短时间内,他给方华安排了接近陆谦穆的机会,听说陆谦穆几年都没正经谈过恋爱,却能被方华一举拿下。如今周之宇跑路,林少程住院,整个集团都知道他是我的心腹,所有人都对他马首是瞻。
虽然顾豫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强硬,但对外人却没有丝毫膨胀,依旧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要知道,没有膨胀,就意味着他还没有达到目标的高度——
也就是还没有满足。
中午陆谦穆约我吃饭,虽是莫名其妙的邀请,不过这人也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到达餐厅后,发现陆谦穆坐在靠窗的雅间里兴致勃勃的看着报纸。而让我顿住的,是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人——
容光焕发的张瑾冉,还有与她并肩坐着的……袁晋。俨然一对情侣的样子。
我局促不安的坐了下来时,陆谦穆眼前一亮,一脸雀跃:“哎哟我的小云星,看起来是为我精心打扮过的哟。”
斜对面的袁晋端起咖啡的手一顿,但又不留痕迹的迅速掩饰了过去。
我干笑:“谁为你打扮的,乱说。”
“云星你看陆谦穆多不靠谱,明明是我让他约你的呀。”张瑾冉笑眯眯的说道。
陆谦穆合上报纸,依旧悠哉悠哉。我们交谈的全程,袁晋都没有抬眸看我一眼,也没有插过一句话。我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也回避着不去看他。
我岔开话题:“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姐没骂你吗?”
陆谦穆瞪着我:“看我过得不好是不是就放心了?别提了好吗,我姐好像真要把我开除户籍了。”
“方华姐其实很好的,我在美国一直是她在照顾我,多给你姐一点时间吧。”
陆谦穆一脸愁容:“你不懂我姐,她看不上的人,无论多久,无论怎样,都看不上。”
我心里为方华姐捏了把汗,只希望她千万别受什么委屈。
饭局进行到一半还算平和,中途张瑾冉忽然开口说道:“阿晋,我能不能尝下你的沙拉?”语气带着撒娇,却可爱到让人无法拒绝。
“嗯。”袁晋用叉子拨了大部分到她的盘子里。
张瑾冉笑眼盈盈,开心得不得了。对面的我看着这一幕,默默低下了头。
“小云星,我能不能把我的肥肉给你?”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