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云星如狼似虎啊。”陆谦穆眯起笑眼。
我附在他耳边:“似你个头,我鞋跟……好像断了。”
陆谦穆立马收起了笑容,小心的把我扶了起来:“小云星,信我吗?”
陆谦穆双眼里有一份笃定,这份安全感来得莫名其妙,却又分外可靠。
“……信你吧。”
刚开始的步伐实在是不安,不过陆谦穆也实在聪明,他把全程的中心都放在我的左脚上,右脚需要用力时他便转身或是让我依靠在他身上。
“你看,我说信我没问题的。”
“我说我鞋跟断了你还非要找我跳,我就不信全场这么多女宾全是有男伴的。”
“没男伴的是有,但只有小云星你是卫伯亚的女朋友。”
我挑眉:“所以你承认你是想气卫伯亚?”
随着音乐婉转流动,他将我轻轻抛起又轻轻落下,重心掌控得刚刚好。
陆谦穆撇撇嘴:“好吧,其实我就是想让别人议论他的女朋友在和我跳舞。”
“你还真是幼稚。”
陆谦穆挑眉,在我腰间的手一个用力,我便向他猛地靠近了几分。
他在我耳畔低声说道:“那我就给你看点更幼稚的。”
我被结结实实的按住,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又不能硬着挣脱……
我有些慌了:“松开我。”
“我这人就是这么幼稚。你瞧,已经有许多人在议论了呢。”
他又朝我耳边细细哈气:“卫伯亚哪里好,是什么本事让我的小云星甘之若饴?是……这样的本事?”
说罢他的手不安分的顺着我的腰际向下,我一个用力推开了他,却再因为重心不稳而向左倒去。
陆谦穆赶忙伸出手稳稳的拉住了我,我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还是乖一点吧小云星,你现在只有一只脚,逃不掉的。”他勾起嘴角轻轻一笑,活像一个小恶魔。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曲毕。掌声雷动。
我没安好气:“幸苦了陆少。”
陆谦穆弯腰点头:“客气了我的殿下。”
我推了他一把:“我没功夫跟你闹,我要回家。”
陆谦穆耸耸肩,自然的抚过我的肩:“好,陆司机这就送殿下回家。”
“陆谦穆!”张瑾冉雀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和陆谦穆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陆谦穆一脸嫌弃的看着心情大好的张瑾冉,我则一脸惊讶的看向她身旁西装革履的男伴,袁晋。
他穿着干练而昂贵的西服,锃亮的高级皮鞋……我差点没认出他。
他看向我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只是眼神缓缓移向我与陆谦穆交缠的胳膊。我没有试图解释什么,我和陆谦穆之间也确实没有什么好闪躲的。但当我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时,他却转移了视线。
也好……他假装不在意,我也假装不在意,这便是平和的结局了吧。
“这是我男伴袁晋,画廊新来的伙伴。他是陆谦穆,是我经常跟你提起过的陆品君姐姐的弟弟。”张瑾冉笑眯眯的给两人介绍着。
两人点头客套。
袁晋的性格向来不喜欢这种社交场合,我疯狂的好奇他怎么会答应张瑾冉来这儿。
“啊对了云星,上次你怎么不告而别就走了呀?你和袁晋不是老同学吗?”
“我那天忽然有事,对不住了啊,下次请你吃顿饭。”
“咦小云星的同学?美国的?”陆谦穆挑眉。
“是啊。”张瑾冉一脸天真。
陆谦穆一下子来了兴趣,这才仔仔细细打量起袁晋来,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我低头:“谦穆,我累了。”
“哦对了你的脚……走吧,我送你。”
我在陆谦穆的搀扶下,从袁晋和张瑾冉身边低头走过。我不敢也不愿去看此时袁晋的表情。
大抵是不屑,大抵是鄙夷,又或者是毫不在意——
但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不想去承受。
袁晋回头看了看搀扶着的两人,莫名咬着牙根。再回过头来一脸漠然:“……我回画廊了。”
“诶,袁……袁……”
忽然袁晋停住了脚步,张瑾冉兴奋的以为他改变了主意。
“……电话。”
“什么?什么电话?”
“你有没有,林……云星的电话。”袁晋今晚第一次认真看向张瑾冉。
☆、平城初雪
平城初雪。
社交软件里那些名媛开始拼命晒着初雪吃的纪念大餐,或是定位自己所处的高档酒店,乐此不疲。
回到家的我把自己裹进毯子里,百无聊赖的窝在了家里阳台上的沙发上。
初雪这样的日子,本是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可是我总能想起东京的那个雪夜,至此对雪没了什么感情。
忽然,阳台门被打开,顾豫把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坐在了我的对面:“我知道你还在生气。”
我搓搓胳膊,面无表情:“都过去了。”
“我已经从卫伯亚的电脑里黑到了他和周之宇的交易记录,现在正在处理,很快就能摊牌了。但是卫伯亚我会隐藏好,他还有些利用价值。”
他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兴趣,别过头去表示着我的毫不关心。
他看了我好一会,终是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我的确不该那样说。”
我略带讽刺:“原来你也会道歉,我还以为你只会命令。”
顾豫沉默一会儿后继续道:“……我不该用我的思维去思考。我不知道你……也有自己的原则,是我没考虑到。”
我觉得可气:“你的思维?难道,你就没有感情吗?”
“在追逐权利的过程中,感情是绊脚石。”他一脸坦诚。
“可与人合作难道不应该坦诚为先吗?”
“你也没有完全对我坦诚不是么,袁晋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惊讶于他竟然会知道,又转而更加生气:“你在质问我吗?”
面对我的咄咄逼问,顾豫竟然没有生气,只是抿了口红酒没有说话。
我直起身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认认真真看向了他,问出了那个让我困顿许久的问题:“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是不是?”
顾豫微愣片刻,伸手把毯子重新拉回我身上,轻轻掸了掸飘落在我头上的雪花。
然后他并没有放下胳膊,而是将冰凉的手指陷入我的发隙,摩挲着我的耳廓:“江乔,你听好。只要你不背叛我,你就永远不会成为我的绊脚石。我会带着你同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直直的看着我,醉人的眉眼里有着陌生的决绝。
“你在东京的时候,我彻夜未眠,却也不敢后悔。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有些错愕。我太害怕他这样,我没有办法不信,却又不敢去信,脑子里徒剩一片嗡鸣。
若他是在说谎,那么他实在太过可怕。但若不是呢?此刻,我竟然更偏向于后者。也许,我等的就是他这句稳稳的承诺。
顾豫倾斜着身子,与我不过咫尺之距:“江乔,我同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
他身上散发着好闻的男士香水,让人迷醉。他就这样看着我,眼神柔得像一汪温水……
此时此刻的氛围,太适合接吻。他垂下眸子看向我的唇瓣,有意无意把距离拉近一分,再一分……
我浑身僵直,无法预料他要做什么。
“嗡嗡——”
口袋里的电话及时震动了起来,打断了这太过微妙的气氛。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着还是接了。顾豫收起认真的眼神,端起了桌上的酒杯。
“……喂?”
顾豫侧过头去,转身回到了屋里,我恍惚的看着他的背影,这才发觉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音。
“……喂?”
平城初雪。
袁晋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呆的时间远比他预想的要久。
敞开的的风衣随风摇曳,他任凭风雪从衣服的每个缝隙汹涌的灌进来。
今天他把林云星埋在了这里,来年的秋天她就能看到枫林,伴着晚霞,与她同眠。
袁晋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美国的过去,三个人的过去,自己的过去。他本以为只有生和死才会把人分开的足够远,没想到还有另外的方式。
“所以你把云星葬在这里了是吗?”我裹着大衣,出现在他的身后。袁晋恍然回头,我朝他微笑,风把我的头发吹得凌乱。
他闪躲着我的目光:“我只是告诉你我把她葬在这儿了,没想到你会来……”
“我是来看你的。”
“江乔……”
这个我用整个青春喜欢的少年,却和我生疏了,心口说不疼是假的。
“你不是很怕冷吗,怎么还穿这么少。”我努力的像个老朋友和他寒暄,迈着步子向他走去。
他抬头:“江乔,回去吧。”
我前进的步伐在这一刻冻结。
“回去吧,江乔,去哪都好,回去都好,别再错下去。”他的眼神闪动着。
“是不是因为云星,你很讨厌我这样代替她的位置吧?”
“不是。”他的语气哀切,“朋友一场,我不能看着你这样错下去。”
“我不能回头了,我也没有错。而且,阿晋,”我哽了一下,鼻头涌上酸涩,眼眶发红,“我也从来不稀罕和你的朋友一场。”
因为我从来没拿你当朋友。
那一刻,相顾无言,只有雪在不知疲倦的下着。明明是初雪,好像是要用尽所有力气包裹整座城市似的。
在我和阿晋中间,砌出了一条很长的银河。一条,再也跨不过的河。
从那天后,我和袁晋再也没了联系。和卫伯亚的交往很顺利,隔三差五的象征性约会,他待我很好,温柔又多情。不久后,张瑾冉为袁晋办了一场画展,并不是很隆重,却足够博人眼球。
一品艺家是平城最大的艺术集团,旗下涉及的博物馆,收藏馆遍及全国,画廊仅仅只是一粟。张瑾冉打着一品艺家的名号捧着袁晋,大家便跟着她把袁晋称作天才和新艺术的象征。
不过短短一个月,他的名字,全城皆知。一想到他实现了梦想,心里只剩欣慰。希望他前程似锦,各自安好。
漫长的冬天过去,带走了所有萧瑟。城市在勃勃春天里复苏,却不带一点生机。
清晨,顾豫一如往常的载我来公司。
“林小姐,林董事长在办公室等您。”一位职员微微欠身。
父亲……这么早。
董事长办公室
“云星,我和卫老商量了一下,决定由你代表铭山,卫伯亚代表昆临,合作一个EL品牌大楼的工程。”
我有些惊讶:“父亲,其实不用……”
林少程摆摆手:“这是个双向收益的事情。并不全因为你们的关系,放手去做,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品牌大楼是个大工程,做好了无论是对铭山,还是树立你在公司的威信都有很大的帮助。”
我心里只剩感激:“……谢谢父亲,都为我思虑周全。”
林少程慈爱的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你也很努力,顾豫告诉我,每晚你都加班到很晚。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
“云星不敢让你失望。”
林少程满意的点点头,充满信任的拍了拍我的肩。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和卫伯亚合作的话就等于暂时摆脱了在铭山全受顾豫操纵的局面。卫伯亚那边,大概比我更高兴吧。
昆临集团
当听到父亲把品牌大楼交给卫伯亚做时,卫自城彻底不淡定了。
卫自城控制住怒火:“父亲,这个品牌大楼对昆临很重要,我和团队们是一直在做品牌大楼的……”
“那正好,回头你把那些资料整理给你弟弟,他还有太多不足。”
卫自城还想说什么,但心里明了卫德山是比自己还要看中中间利益的人。此番卫伯亚有铭山地产撑腰,他怎么会错过这样一个合作的大机会。
他告别卫德山,和卫伯亚前后走出大门。
“得意什么?靠跟个女人谈恋爱来获得父亲的重视,呵,真卑鄙。”
“这也是种能力,再说,卑鄙我怎么能比得上哥哥你。”卫伯亚狂放的蔑视着卫自城,仿佛要把二十几年受过的侮辱全数还给他一样。
越走越远的卫伯亚心里其实远远没有表面那么胸有成竹。云星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位置,有几分,他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
他依稀记得那天在酒吧包间里,云星模模糊糊叫了个男生的名字,好像是……“袁晋”。不过这不是最近常耳闻的,张瑾冉推出的那个画家吗?
卫伯亚眯了眯眼睛:“袁晋……”
在东京云星把自己拒绝以后,参杂着理性与感性的冲动,衍生出的占有欲也从未有过。得把这个袁晋弄清楚,他的眼神暗了暗。
作者有话要说:初雪要炸鸡配啤酒(*????‘*)
☆、工地意外
E。L品牌大楼工地
转眼就到了夏季,品牌大楼也正式开工了。
我带人来视察,方华帮我扣好了安全帽。虽然这里还是地基模样,但我仿佛可以看见一座华丽的品牌大楼挺立在这片土地上的景象了。我心里微妙的畅快着,眼睛离不开那些正劳作的工人。
方华看了看手表:“今天的视察就到这吧,明早你还要出席新闻发布会呢,我帮你预约了下午的SPA。”
我点点头:“你先走,我去慰问一下那些工人们,再看看建筑里面。”
“那你当心点啊,这里灰大,别呆太久。”方华神色担忧。
我和工程师又聊了很久,心情大好。因为我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干脆席地坐在地上,他们也向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工人不知不觉就都聚在了一起,原来是午饭时间到了。
“六十七份盒饭来咯,签收吧。”我见着外卖小哥长相清秀年龄很小的样子,走过去和他搭话:
“你这年纪,该念大学了吧?”
他叼着笔,打量着我:“上个月还念,这个月辍学了。大姐,来签收吧,聊天要另收钱的。”
我有点好笑的接过笔:“是不是大学不好不念了?”
他一脸云淡风轻:“S大金融系,大姐,你字真丑。”
我惊讶的抬起头,他却坐上了电动小摩托,突突突的就没影了。
S大金融系?
S大是国内最好的大学不说,金融学更是和国际接轨的尖子系,许多高材生击破头都进不去。不过,怎么送外卖了……要不是他走得太快了还真想再聊聊。
工人们都在埋头吃饭了,我也打算离开,就在这时一个面生的工程师叫住了我:“林总!我重新对照了图纸,发现有个区域好像有点问题。”
“怎么回事?方便带我去看看吗?”
他一脸殷切:“没问题没问题,林总你这里来——”
这个工程师很亲切的样子,我没想太多就跟着去了。
走过满是灰尘的走廊,他带我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仓库里。
“这是什么地方?”我皱眉,正想回头问清楚——
却被人打了后脖颈,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东盛天街
“啪——”
方华不可置信的看向出手打自己的陆品君,这个耳光来得太突然,一旁的陆谦穆还没来得及阻止。陆品君偶然在商场巡视,便看到了正挽着谦穆逛着奢侈品店的方华。再然后,她直接进店让店员放下遮光布。
陆谦穆赶紧把方华护在身后:“姐!我就是怕你这样才没告诉你的。”
陆品君一脸平静:“你给我闭嘴,我没让你说话。”
陆品君其实一点也没生气,甚至觉得有点可笑。她看向方华的眼神中,鄙夷之情一览无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这种女人我见的多了,用那点可怜巴巴的姿色和小聪明便妄想一劳永逸。可惜你遇错了人,惹到了我的弟弟,我没法儿不管。如果不想让我派人去美国挖挖你的发家史,就赶紧给我滚,要点儿脸,别再联系小穆。”
方华的呼吸都在颤抖,瞪着眼睛看着陆品君,脸上火辣辣的疼。
陆谦穆心疼的看着她:“你先走,我和我姐说说……”
“还说什么说!什么时候交往的?有没有被记者拍到?我不想浪费钱去压新闻。陆谦穆,你也不嫌脏是吧?”
方华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着牙稳住情绪。奢侈品店内的店员们捂嘴偷笑,或者议论纷纷。那些嘲笑声在她耳边不断放大,像拉斯维加斯地下会所那些男人游走的手,像那些黑人身上难闻的气味,像一把把钝刀,一点点磨碎了方华的理智。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密闭空间里,脖颈传来刺痛,头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