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力。像我这种粗鄙无趣、对音乐没有追求的人,总觉得花四五百去买个随身听,还不如用这些钱去买鸡腿,吃饱了自己唱给自己听。
不过一分钱一分货,也是真的。那些四五百的随身听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随身“,因为这些品牌只要一个充电电池就可以唱上一两个小时。各种杂牌机是万万做不到的,一对新电池也坚持不了十分钟。所以校园里面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有的人戴着耳塞捧着随身听,干净利落,有的人手上拿着随身听,腰上还要别个充电器,导线缠身。
但是李超的那个一百二的松下在耗电量方面都好像不止一百二十瓦,一对刚充满电的电池也唱不了几分钟,李超万分疑惑,却还是自我安慰说:“这机子的音质真他妈好,这些日本鬼子的技术真他妈不得不佩服。”
后来终于有个不懂得尊重他人感情的同学解开了李超的疑惑,有一天李超又在炫耀他的松下的时候,那个同学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说:“你这个‘panasonic’的商标看起来好别扭啊。”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印着“panosanic”。
大学课堂(上)
开课两个星期之后,新生那点仅存的对于知识的美好愿望彻底烟消云散。原以为大学老师知识渊博思想深邃,能够跳出世俗的框框条条,用他们桀骜的个性和犀利的批判帮我们逐步解开从一出世就被人套上的思想枷锁,真正像古人所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哪知道他们对于社会、对于人生不仅让人感觉不出任何独特的思想、深刻的见解,就连说话还经常言不由衷语无伦次,不知道到底要表达什么。那些老师要么对着书本照本宣科,讲笑话都讲得刻意做作索然无味,让人哭笑不得;要么抛弃书本天马行空,但是又像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往往口若悬河故作高深讲了半天,你想回忆一下他到底讲了什么,却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虚无缥缈。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课堂跟以前并没有任何的不同,甚至不如。比如说幼儿园的老师,虽然她们讲的知识很浅薄很幼稚,但是它对于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来说已经足够新奇,它让孩子开始认识这个世界,启蒙了他们的思想。再比如说中学的老师,虽然他们每年翻来覆去讲的就是那本教材的东西,但是起码他们督促了学生,不管是不是发自内心,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还算是认真负责的。而大学课堂,散漫却非真正自由,喊着“以个人发展为目的”的口号却对学生诸多掣肘,且不论什么新鲜的知识、新颖的观点,就是讲课都看得出来明显的敷衍和漫不经心。
我高三的时候落下一个病根,那年自从被老刘封为“殿后将军”之后,我一旦坐得离老师近了点就浑身不自在,就好像后卫单刀面对守门员。于是我每天霸占着教室后面的座位,遥望讲台上老师嘴巴一翕一合,耳旁是乱哄哄的说话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往往坚持不到几分钟就昏昏欲睡。
这学期总共九门课,九门课里面除了基础会计唯一一门专业课外,其他的分别是数学、英语、法律基础、思想道德修养、计算机基础等。还有一门课最扯淡,叫做植物学概论。在课表发下来的时候,学生们就个个扬言要去肉体问候一下教务处长的祖宗,想弄清楚会计学专业的学生去学植物学概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深谋远虑和高瞻远瞩。
授课老师丝毫不觉惭愧,居然口是心非地说:“同学们,你们学这门课是相当必要的,你想啊,如果你们毕业的时候进了一家NY企业,这些知识对你们不是起到很大的作用吗。”
这套说辞用来哄哄智力还没有成熟的小学生是可以的,但是用来误导我们,显然低估了大学生的智商。尽管我们在很多方面被人误导了十多年,但是既然今天我们能够坐在大学的课堂,就代表着我们的思考能力日益成熟。这世界总有这样一群迷信自欺欺人的人。好比说很多当官的总以为老百姓愚蠢,说什么他们信什么,哪怕你说熊猫是熊和猫生的都不会有人出声质疑。真实的情况是,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正常人会指责一个疯子胡说八道。
学生们都嗤之以鼻,教室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切”的声音。
秦建低声骂道:“扯淡,老子既然进了这个专业,以后当然是做点专业的事情,浇水施肥搞绿化关我鸟事。再说了,今天学的东西四年以后也早他妈忘个一干二净了,有个屁用。”
“别吵了,弄得我都睡不着。”龚平嘟囔着说。他趴在支起来的书本下面,已经做了好几个美梦。
第二扯淡的课是珠算。先不去讨论在二十一世纪学这玩意儿有什么用的问题,单说天天拿着算盘在校园里面走来走去已经是件很丢人的事了。人家一看就知道这一群都是什么专业的傻B。教珠算的老师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该老师的原型本来不错,跟莫文蔚像是一个模子椡的,只不过莫文蔚是用那个模子铸好又精雕细琢了一番,而她就没那么幸运,可能因为造物者太累,只给她椡了个毛坯就睡觉去了。该老师身体瘦瘦干干的,感觉就像莫文蔚拍戏不小心掉到滚沸的油锅里然后爬出来的样子。两颗门牙突出,嘴唇尽管使劲地犹抱琵琶,也只能把门牙勉强半遮面,还是露出半截。我想,这学校真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老师天生就是教珠算的料,四肢就像是算盘的杆,那龅牙正是杆上的珠。讲起课来更是形、神兼备,有助于学生从听觉和视觉上多方位接受知识。
微积分老师是个小伙子,刚从S大数学系研究生毕业,只比学生大六七岁。一张白白胖胖的脸,看起来蓬松软和,一点褶皱都没有。用散文的语言描述就是“吹弹得破”或者是“掐得出水”之类。俗话说“一白遮百丑”,本是形容女人的,但是放在男人身上应该也是适用的,这从女生的表情中可以得知。很多女生看着微积分老师那张白嫩的脸,脸上露出见到酸辣粉一样的微笑。男生看出女生那微笑中的含义,当即就把自己的那个小醋坛子打翻,一下课就帮微积分老师取了个绰号,叫做“小馒头”,倒也形象。所以从此数学课变成了这样一副光景:一群女生对着小馒头,脸上洋溢着饶有食欲的笑,旁边一群男生捧着一坛坛的陈醋,随时准备泼到馒头上。
小馒头刚从学生摇身变为老师,显然经验还比较欠缺。他还来不及改掉平时的一些小动作。比如他有时候在黑板上边写边讲某个定理的时候,另一只手下意识的伸出小指抠抠耳朵,然后用拇指指甲对着小指弹一下,而讲课丝毫不受影响,显得好整似暇、风流潇洒。弹完之后,可能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干的是世界上最阳光的事业,这些动作有些不雅,忙把左手插进裤兜。我脑子里立即浮现出此人在做学生的时候,一边给哪个不开窍的女同学讲题一边故作风雅抠耳朵弹手指的情景。
小馒头还有一个说话的习惯不知是怎么养成的,很多人讲话的时候会快速舔一下嘴唇润润嘴,但是小馒头却总喜欢在某个停顿的时候喳一下嘴,而且还“啪”一声响,然后再接着说,就像是他女朋友在旁边,讲课讲累了,亲热一下继续讲一样。碰巧教室的扩音器效果又好,那“啪”的一声通过东南西北四个音箱响彻整个教室,听得女生个个心驰神摇,遐想翩翩,男生都暗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学的数学果然比中学要高深得多。中学的代数或者几何,里面很多的定理学生都可以根据书上的讲解推导出来。但是到了大学,那些微分公式、积分公式、拉格朗日定理就没有人知道是怎么来的。小馒头三言两语说了一下原理,然后就转移话题说这些公式、定理你们记住就可以了,推导过程很复杂,我就不要求你们了。学生等的就是这句话,谁都不想为了搞明白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而绞尽脑汁费煞苦心,一个不小心,男生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阳痿早泄,女生把自己搞得月经不调气血两衰。我估计小馒头的老师当时也是这么跟他说的,所以小馒头自己下去有没有弄清楚来龙去脉还是个未知数,根据合理的归纳和演绎,这个未知数的解在很大概率上应该是“没有”。其实我们这些人都不是数学家,本来没这个兴趣也没这个必要把什么都弄个水落石出,我们这些凡人学数学,目的无非就是两个,要么为了混口饭吃,要么为了拿到这三个学分。
我本来想把自己的这些高深的思想跟秦建交流一下,侧过脸来看坐在旁边的秦建,只见他不知何时已趴在桌上睡去,课桌边缘汇集了一滩明晃晃的液体。
大学课堂(下)
会计基础老师是个刚从C大毕业的会计系研究生,是个大姑娘,拥有女人最喜欢的一样东西——年轻。但是老天爷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做事老是过火,年轻这个东西,你让她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非要给她一些公之于众的标记——青春痘,弄得大家都知道。但是世上的人看问题,总没法像马克思他老人家一样深刻,往往反其道而行之,只看事物的表面不看本质,尤其是男人。当一个男生看一个女生脸上青春痘的时候,他绝对看不见前面的“青春”两个字,看得见的只有一个“痘”字,还有就是某些痘上因为成熟而呈现出的小白粒。倘若世上的女生在容貌和智慧二者选其一的时候可以自由抉择,她们一定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因为女人不仅看问题只看表面,追求的东西更加表面。美貌与智慧之所以不可能在一个女人身上并重,绝不是因为什么上天公平,真正原因是一旦女人拥有了美貌,智慧对她来说如同一坨屎一样无足轻重,只有在不幸没有拥有美貌的情况下,她们才别无选择要靠智慧取胜。当然也不排除一部分自暴自弃的人,既不具备天生的容貌,也不想去追求智慧,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丑人多作怪”了。
作为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这位会计老师更惨。因为她人长得瘦小,所以突出了脸,又因为脸的轮廓不大,如此一来就不可避免地突出了脸上的青春痘,这应该是一件让人无法忍受而又不得不接受的事情。
所以每次上课,我满脑子想的不是什么借一项资产贷一项负债之类的事情,我在考虑一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创举,那就是研制出一种能治愈青春痘的药物。世界上该有多少少男少女正饱受痘痘骚扰之苦,如果这种药物研制成功,我想用不了几年,我就成了比尔皓宇了。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太不现实,原来青春痘的问题并非药石所能解决的,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青春痘的根源在于青春,如果要消灭青春痘,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把青春结束,怎么结束,女孩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变成女人,男孩有两条途径,其一变成男人,其次变成女人。
相对而言,我上得比较认真的反倒是英语课,原因并不是崇洋媚外想去享受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或者中国加入WTO为了有朝一日同东洋西洋鬼子在谈判桌上一决雌雄,我不认为自己这辈子会有这个财力和能力。初中时候的一件事情让我受到很深的刺激,从此不敢轻视英语。
那一年我刚进初中,从此学习的主要课程由以前的两门变成了三门,这增加的一门便是英语。有一次英语课上,老师为了活跃课堂气氛,让同桌同学互相用英语问答。所有的学生都是问些“How-old-are-you”、“What’s-the-time”、“What’s-the-weather-today?”之类的问题,很是简单,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回答。轮到一组同桌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站起来,女的问道:“What’s-the-date-today”,然后等待男的回答。其实这个问题前面已经有好几个同学都问过,照着别人的说就行了。哪知那男生就是一傻B,对英语一窍不通,不知如何回答,脸憋得通红也没放出个屁来。老师还在一旁循循善诱,启发他回答。那傻B还是不会。按说这种情况,你直接说不会就得了,结果谁也没有料到那傻B突然用英语响亮回答道:“I——love——you!”所有学生愣了好半天,才放肆地大笑起来。连那些平时根本不听讲的混混都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笑得拿书拍桌子。我都快笑岔气了。老师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收拾。十三岁的女孩子,把脸面看得比贞操还重要,平时跟哪个男生走得近了点被人看见都要脸红半天,这次居然在大庭广众之前被人说:“I-love-you!”,关键是还根本没那回事,简直比被人玷污了清白还要羞愧难当,当即哭着就跑出了教室。事后是老师和该生家长劝慰了好几天,并且把她和那男生一个调到东南角一个调到西北角,才算了结此事。
我实在不明白那男生为什么会回答这么一句,后来和几个人找了个机会半威胁半纠缠去问那男生当时的想法,那傻B一脸无辜地说:“我把‘I-love-you’当成‘I-don’t-know’了。”
从那一刻开始,我明白了为什么英语课那么重要。
思修是非常好混的一门课程,当老师在第一节课向我们介绍了这门课不用期末考试只要平时认真听讲就行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课本。但是我积极配合老师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思修老师为了体现大学课堂畅所欲言百家争鸣的特点,经常提出问题让我们讨论,这是我最喜欢的教学方式。我基本上对于大学生应该树立怎样的人生观世界观还有肩负着怎样的历史使命一无所知,但是这不代表我面对这些问题时会瞠目结舌,对自己不熟悉的命题侃侃而谈口若悬河是我一贯的作风。
思修老师教导我们要心胸坦荡,能接受不同的意见和观点,但是她自己显然说得到做不到。我因为多次发言内容与教材上规定的答案不符而被她暗中削减了发言机会,代表着话语权的麦掌控在她的手中,前两次课我只要举手她都会满脸欣喜地把麦递给我,后来我把手举得都快摸到天花板了,她依然双目茫然地问道:“还有没有同学要发表自己的看法呢。”看到再无其他人举手,趁机总结说:“好吧,这次的讨论就到这里,大家说的都很好。”
法律基础第一节课上,铃声响后,老师并没有说些我们想象中的“同学们上午好”之类客套话,而是一言不发郑重其事地在黑板上写下十六个字:“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违法必究,执法必严。”我们都疑惑地看着老师慢慢转过身,窃窃私语。老师神色凝重地对我们说:“同学们,我在黑板上写的这十六个字是我们国家法律的基本原则。从这十六个字可以看出,我国的法制建设经过二十几年的努力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我立刻仿佛置身于CCTV新闻联播的直播现场。
无所事事
对课堂失望的学生开始集体陷入迷茫状态。刚入学的学生,宿舍里家徒四壁,还没有任何的娱乐设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浪费时间的方式。大部分的人在没课的时候开始卧床不起,往往早上一觉醒来就赶上吃午饭,去食堂吃饭回来才发现接下来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睡午觉,午觉睡醒揉揉眼睛往窗外一看,繁星满天,万家灯火。哦,明白了,又到了睡觉时间。
我们这届学生入住的是新建的宿舍区,我们这栋楼三面环绕的是准备新建宿舍楼的工地,空旷无人。唯一朝着女生宿舍的北面却又被另一栋男生楼死死挡住。在对面楼的那些色狼天天躲在阳台窗边偷窥各色女生而日渐神采奕奕的时候,我们却因为长期无法尽情欣赏女生身影而目光呆滞。我们甚至能想象出他们当中的某些人看着美女的背影而口水长流的情景。我们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有个眼神不好的愚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