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这一边洗着澡,两只耳朵可是竖的直直的,这一听白思弦谈及到白丰茂,立马就插嘴道。
“那双儿想太姥爷了?”
“想啊,太姥爷有白白胡子。”
双双忙捧起一堆白泡沫黏在自个儿的下巴上,“咯咯”的冲白思弦笑,一脸献宝的样子。
“我唯一的鼓励就是这双儿煌儿住到老宅,离幼儿园就远了。”
苏小萌抿着唇,思量了一下,而后道,
“回头我再和时修商量一下,如果他也觉得搬回殷宅会比较好,那就只能让双儿煌儿克服一下困难了。”
苏小萌微微耸了一下肩膀,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给双双煌煌洗了澡,白思弦回房间休息了,殷时修躺在*上,眼睛闭着。
苏小萌凑近,确认他已经睡着了。
让双儿煌儿小声一些爬到儿童*上,小萌靠在边上轻轻拍着两个小家伙的背,把两人哄睡着了才回到自个儿*上。
灯一关,正要回身,一只手就已经搭在了她腰上。
苏小萌回头,夜晚虽是漆黑,但尚能看清人的五官,殷时修脸凑到她跟前,传来的依旧是稳稳的呼吸。
伸手抚上他的脸,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想来,光是今天下午在公司开的会,就够他疲惫的了。
伸手抚着他的背,轻轻,轻轻的拍着……
夜晚平静而温馨,殊不知白日里的危险潜伏于此,沉淀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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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容靖被抓进看守所之后,容司夫妇就没睡过几天好觉,好不容易觉得这种苦闷要熬过去了……
迎接他们的竟是儿子的一意孤行。
接下来几日,容司夫妇更是夜不能寐。
殷氏集团针对容氏集团的收购行动正如火如荼的进行,整个容氏董事会已经乱成了一团。
容司顿时便成了众矢之的。
收购战打响的第七天,容氏集团的内部董事会会议上。
陈澜参与了会议,作为殷氏集团以及殷时修个人的代理人。
容靖手上百分之三十六的股权以低价转让给了殷时修的消息再也不是容司一个人能够隐瞒住的事情了。
原本已如热锅上的蚂蚁,现在更是一桶桶冰水直浇下来。
容氏集团董事会会议在众人的愤怒和斥责中不欢而散。
陈澜就坐在较偏的座席上,看着坐在最上位的容司露出一脸疲态。
会议结束,与会人员都散了开来,偌大一间会议室也就剩下零星几人,陈澜身边的助理将桌子上的文件整理完毕。
陈澜起身,
“容老先生,殷氏与容氏的“并购”协议,还请您回头仔细看看,如有异议,我们可以再谈,我代表殷氏集团诚挚的向容老表达我们的敬意。”
整理整理西装,陈澜说话礼貌,微微弯腰。
容司的眼睛向下盯着自己面前的所谓“并购”协议,再一听陈澜这虚情假意的敬意……
猛地站起,拿起桌上的文件,二话不说就冲陈澜扔了过来,一张张写清楚的协议文件飘散落下。
“殷时修的心也太大了!想把整个容氏吃的骨头都不剩!你回去问问他,毛都没长齐就想学别人气吞河山?容氏就这么好消化!哼!”
容司涨红着一张脸,冲着陈澜大声呵道。
说完便急步走出了会议室。
陈澜站原地眨了眨眼,回头和身边的助理相视,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还好我站的远,这容老也太固执了些。”
“可不是么……”
一旁的助理也跟着呵呵笑。
“话说陈总,这地上的文件要不要捡起来?”
“不用了,只是回去之后告诉商务部和秘书处的人,若是容氏再来找我们要协议文件,不要给。”
陈澜眸子一冷,扫了一眼地上打印着密密麻麻文字的协议,和身边的助理一同离开了容氏。
回到殷氏,陈澜就立即把情况上报给了殷时修。
苏小萌坐在总裁椅子上,殷时修就躺在一旁的疗养按摩椅上。
大部分的公事都是苏小萌在处理,只有遇到一些棘手的,难以定夺的才会不予吝啬的给殷时修看看,解解他的馋。
这夫妻两的工作模式若是说出去,估计能笑倒一大片。
陈澜把情况这么一说,殷时修还没来得及开口,苏小萌就道,
“这么不把咱们递出去的善意当一回事?成,回头他就是想要也别给了。”
陈澜轻笑,
“夫人,我已经让小王吩咐下去了。”
苏小萌忙抬眼,冲陈澜眨了个眼,手指指了指他,笑道,
“有默契。”
一旁的殷时修扶额……
看起来这苏小萌和陈澜还真是臭味相投,都还幼稚着呢。
“他现在扔出去的时候有多嚣张,回头再去伏腰捡起来时就有多憋屈!”
“我说陈澜,你不会不知道这容司不肯配合,其实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吧?”
“我没觉得不好啊。”
“……”
“恩,我也没觉得不好。”
苏小萌认真点头,而后又和陈澜对视了一下,一副“咱们自个儿懂”的样子。
殷时修眉头微微拢着,想了一圈,貌似找到了一个他们心意相通的点了。
看来,哪怕是有点劳民伤财,苏小萌和陈澜也不希望,因为容靖的主动投降就这么好心的放过容氏。
眼下容司不肯配合,正好给了他们一个理由,打爆容氏。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先礼后兵。
至于容氏呢?给脸不要脸,最后也就是只能找打了。
容司若是不肯配合,收购会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也会消磨掉不小数目的资金。
虽说消耗不少,但仍在殷氏能承受的范围。
这是殷时修的预估。
也是容司心知肚明的事,但哪怕就是能多消耗殷氏一厘钱,他都要坚守下去。
容氏的股东一个个的缴械投降,不想再跟着容司继续固步自封下去。
尤其是在经济新政策颁布之后,新任市长在上任之时,联系社会发展以及社会经济格局的变化提出的新经济政策,在上任三个月后颁布上台。
十一月一日,随着新经济政策的颁布,容氏所涉及的市重点政+府项目建设权全部被撤。
容氏也在这一天结束了过去的辉煌。
殷时修凭借百分之五十一的容氏集团股份占有,成为容氏最大股东。
也正是第一天,殷时修亲自莅临了容氏集团,在新容氏股东大会上,以最高股权拥有人成为容氏新一任董事长。
改容氏为“靖志”。
借容靖,靖字之名,又借以典故“既防溢而靖志兮,迨我暇以翱翔”。
寓意,新容氏不可太过安稳,也不可过于自大,企业基础要稳,要扎实,无论遇到什么风浪,都要沉着以对,心平气和。
终有“靖志”再翱翔的时候,届时,抓住即可。
调任殷氏的一位副总到容氏任职总经理职务,重聘邓炜为容氏副总,协助新任总经理。
董事会会议上,与会董事大多还是容氏原有的集团董事成员。
只是原先极有话语权的董事成员,在殷时修跟前,都敬重的保持缄默。
容司依旧持股,只是股份占有量着实不多。
殷时修主持的第一次的董事会,容司便缺席,以身体有恙为借口。
会议结束时,殷时修让一个容氏老股东代表“靖志”新董事会去看望一下容老先生,顺便把会议上的主要内容转告给容司。
身体有恙并不假,只是多半是心理原因导致。
容司就坐在自己院落的摇椅上。
这一转眼,北京就骤然冷了起来。
容司穿的不算厚实,坐在摇椅上,苍老的手指冻的泛青。
双手随意的搭在腿上,身体靠在椅子上,轻轻地晃着,拄着的拐杖就斜靠在摇椅边……
面前的大树上挂着个鸟笼,里头养着一只金刚鹦鹉,黄绿相间的羽毛霎时漂亮。
老人的垂暮目光落在这只不断动着脑袋的金刚鹦鹉身上。
头歪来歪去,像是对他有无数的好奇和疑问。
容老夫人看着丈夫呆呆的坐在院落里,透露出老态的目光夹着浓浓的哀愁和无奈。
她手上搭着一件呢外套,走到容司身后,把衣服给他披上,
“外头这么冷,也是一把老骨头了,不怕冻着?”
容老夫人抿着唇,问道。
“是谁来了?”
容司听到门口传来了汽车声。
容老夫人回道,“老汪。”
“是他啊……怎么?开完了董事会,给殷家那小子过来做说客?”
“……”
容老夫人听出丈夫话里隐隐的愤怒和痛苦。
“不见,让他滚,以后我们家不欢迎他!”
“……老容,这样一味的躲着真的好么?”
“我躲谁了!他殷时修那么有能耐!又何必在意我这么个糟老头子参不参加董事会?那小子从我手里把容氏偷走,现在又是一副容氏主人的姿态,还要我给他打工?”
容司这么两句话一说,心里的怒气就不自觉的窜上了头顶!
当即嗓门就大了起来,这一激动,凉气入口,又是被呛着猛咳了几声。
听得容老夫人是一阵心疼,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这就去赶人走。”
容司闭上眼,靠在摇椅上。
门口传来妻子和汪董事的推诿,几番来回后,容司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知道“说客”已经走了。
没一会儿,容老夫人端了杯热茶过来,坐在摇椅边上的小藤椅上,把茶递到丈夫冰凉沁骨的手里,她握了握丈夫的手……
秋风吹,世态炎凉。
年过六旬,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偌大一个容氏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没有想到,可真正发生的时候,也不是说完全就不能接受。
细细想来……
“每一步都是我们自己走出来的,说实话,又怎么能怨恨旁人……”
良久,容老夫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同意!同意!同意!”
金刚鹦鹉突然开口,蹦出来的就是这么一个重复的单词,说应景吧,又实在是让老夫妻俩感觉到浓浓的嘲讽意味。
嘲讽,可容司却没有办法生出丝毫怒气。
“同意!”
“对,老妈说什么,你就要说,同意!同意!”
“同意!”
“小金刚,这才乖啊!老妈,以后你和老头子起争执,老头子要不听你的,你就让小金刚做决定,啊!”
容靖摸摸这金刚鹦鹉的头,嘴角微微上扬,轻笑着说道。
“哈哈!好!老头子,你听到没有?”
“呵呵,这毕竟就是只鹦鹉,你当它真能听懂人话啊?”
容司一脸的不屑。
“真能听懂啊!”
老夫人忙看向小金刚,柔声道,
“小金刚,老头真顽固!”
“同意!同意!”
“诶,你这只破鸟儿!”
“老头破鸟儿!老头破鸟儿!”
金刚鹦鹉立马叫道,一边歪着头,一边叫着。
容司顿时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被一只鹦鹉欺负的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
老夫人在一旁笑的前俯后仰,肚子都酸痛。
容靖就站在一边,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时不时给鹦鹉喂点食,而后顺顺它这斑斓颜色的羽毛。
约莫是小金刚的这一声声“同意”叫的太过尖锐,又可能是儿子在监狱里的事实紧紧勾着夫妇俩的心……
一时间,回忆涌现。
“你说这靖儿……做事还都不算有耐心,工作上的事情吧,他似乎看起来挺有耐心,但那也是工作所需……”
容老夫人叹着气,浅浅道,
“要说生活中,能让他耐着性子做的事情还真的没几件……就是教这小金刚说话,还真的是不厌其烦呢……”
第690章 不速之客
容司沉着眼看着笼子里的鹦鹉……
你说它能学的会人话,可真的明白话里的意思么?
若能听得懂,又能否看透他们心底的悲伤?
只是歪着头,一会儿往左歪,一会儿往右歪,完全是一副不明白不了解,好奇又疑惑的模样儿……
“老头子……你,累不累?”
容老夫人突然问道,话音里夹着浓浓的哭音。
容司侧首看向夫人……
她身后的秋海棠还没开,天就凉了,谁能说的准,今年的海棠是开,还是不开了呢?
“老头子,等阿靖出来,我们一家人过安稳日子吧,好不好?”
“……”
妻子眼底蕴含着的泪水顺着脸庞滑下来,满眼的乞求让容司的心像是被猫爪子挠似得。
“你想想,靖儿教鹦鹉说话的时候,多简单,多快乐?”
“再多的钱,再大的权,再高的地位,也换不来这些……不要再和殷时青往来了,他自身难保,不可能帮的了我们。”
容司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夫人夹着无边痛苦的劝说,细细斟酌思量着……
“白日里解不开的结,黑夜慢慢熬……我已经熬不住了。”
“今天,容氏改名“靖志”,靖儿的靖,当初我们给靖儿取名靖,是希望他有雄图大志的同时又能平和安稳。”
“既防溢而靖志兮,迨我暇以翱翔……殷家那老四,并非一心要绝容家后路,老头子,你看不明白么?”
“……”
容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
“这都是报应啊……都是报应……容氏本就该踏踏实实的做贸易,做科技,做创新,就万万不该冒着大风险来急功近利……”
“一步错,步步错……”
“你一心想让靖儿在殷家跟前扬眉吐气,和那殷时青联手,把殷家踩下去……结果呢?”
“殷时修顽强的挺过来,翻手就是一巴掌,打的我们措手不及,喘不过气来,是我们先使的手段,靖儿就是在受这个过。”
“别说了……”
容司开口,有气无力的淡淡说了句。
容老夫人捂着自己的脸,吸了下鼻子,结果下一秒却没忍住,彻底崩溃了起来,
“这天气这么冷……靖儿,靖儿他会不会着凉……监狱里的被子厚不厚……呜呜……吃的东西好不好……靖儿那么挑剔……这日子,他要怎么过……呜呜呜……”
容老夫人这么一哭,容司被哭的揪心不已,一想到妻子说的这些……
老泪也纵横在这爬满沟壑的面庞上。
“阿靖!阿靖!阿靖!”
老夫妇在一起抱头痛哭,金刚鹦鹉突地开口,连叫三声。
容老夫人的手从脸上挪开,几乎是下意识的回身往回看!
有脚步声和身影……
容老夫人忙站起来,门被推开……
“妈……”
容老夫人闪烁着泪光的眼睛,里头的期待和惊喜一闪而过,留下的竟是更深更浓的失落和悲伤。
“爸,你们……”
容乔睁着大眼,看着老泪纵横的父母,一时间被吓到了。
而后便听金刚鹦鹉又叫了起来,
“阿靖!阿靖!阿靖!”
容乔脸上的疑惑解开了,父母为何泪流满面,她找到了原因,漂亮的面孔一时间也消沉黯然下来。
“报应,都是报应啊……”
“……”
妻子的哀嚎,容司无法予以反驳。
当他授意容靖参与施盛德和武荣的计划中时,就已经奠定了,会有今天。
当他在殷绍辉和周梦琴痛失爱子的绝望里偷笑时,就已经奠定了,这样的滋味,他也要尝。
匆匆的脚步声又响起,佣人走到门口,忙对容司和容老夫人道,
“老爷,老夫人,殷时青先生来了,在门口。”
容老夫人抹掉眼泪,看向丈夫……
容乔一听佣人说是殷时青来拜访,便忙对佣人道,
“赶紧去沏茶,请人进来。”
“是,大小姐。”
佣人应下,这正要去照做时,容司出声把佣人拉了回来,
“请殷时青回去吧,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见。”
“……”
佣人愣了一下,看看容司,又看看容乔……
容司见佣人在听了自己的命令之后还有一些犹豫,眼神立刻就凶狠起来。
佣人忙吞一口口水,赶忙往门外走,准备请殷时青回去。
“顺便告诉他,以后都不用来了。”
“……好,好。”
佣人应声便去执行。
容乔有些不理解的看着父亲,
“爸,那可是殷时青啊……您和他……”
“容乔,你记住,以后我们容家和殷时青再无关系。”
“……”
容司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拉起妻子的冰凉的手,
“回屋吧。”
容老夫人鼻子一酸,这眼泪便又不自觉地涌进了眼眶。
她知道……
丈夫的这一颗心是彻底软了下来。
因果报应这回事,他们是不信的,直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直到他们亲尝了这其中苦涩滋味……
既是信了,也就不敢了。
他们老了,就是五雷轰顶,也不觉得是多可怕的事情,人终有一死,或早或晚。
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