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谈好生意,陆一鸣转身要走。照相馆老板叫住他,“小弟弟,你这照片都快花了,要不要加个塑封啊?”说着朝他递来一个塑封好的照片。陆一鸣接过来一看,用透明塑料包起来的照片,颜色很是鲜艳。
“好,原版和翻拍的那张都给我塑封一下!”
“塑封一张五块!”老板笑嘻嘻的说。
陆一鸣知道他在坐地起价,但懒得跟他讲价,“行,明天早上八点钟我来取!”
这一趟耽搁,回到家快十二点了。他掏钥匙开门,想起来书包丢在了北旺游戏厅,扭头朝窗户上看一眼,客厅里亮着灯,不用想也知道姐姐一定在等他。陆一鸣硬着头皮按了门铃。开门的是陆丽娜,她铁青着脸,“这么晚回来,还有脸按门铃,自己不会开门进来吗?”
陆一鸣看姐姐是真的生气了,以前她从来都不会计较自己开门还是让她开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于是他决定先发制人,“书包丢了,钥匙在书包里!”
陆丽娜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书包丢了!你到哪里去混了?你看看我Call了你几次?还有,我给张海洋打电话,他说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人家都知道早回家……”
陆一鸣低着头不看姐姐,小声说:“BB机也在书包里。”顿了一下又说:“人家姐姐又没看上快要结婚的男人!”
陆丽娜马上住口,她侧身让陆一鸣进来,把门轻轻合上,走到沙发边坐下,问:“你就是为了这个不回家?”
陆一鸣看姐姐灰白的脸,有些后悔,但事已至此,没道理回头。“姐,今天我问艾同,他说明年春天他就要结婚了!你别跟他来往了!”
陆丽娜勉强的笑了一下,“我又没有主动找他,今天是他约的我……”
“那就更不应该同他来往了!”
“一鸣,我有种感觉,感觉我们应该挺合适的!”陆丽娜说。
陆丽娜这话说的奇怪,她没再说我喜欢他,也没说他喜欢我。‘合适’这两个字用在她跟艾同身上可以表达很多种意思。但不管是哪一种意思,显然已经跟感情无关了,或者说她已经不去考虑有无感情的一方面,哪怕一开始她很想跟他有感情。
陆一鸣半天没接话,突然他去姐姐的房间,从她房间里拿出来一个奖杯来,“姐,你明天就把这个市杰出青年奖杯退回去吧!”
陆丽娜一脸错愕的看着他,陆一鸣接着说:“免得等人家未婚妻闹上门来不好看!”
陆丽娜气的猛的站起来,“你是不是我弟弟?”
“我是你弟弟才一遍遍劝你离艾同远点。他就要结婚了,还来找你,那他就是渣男。我不想你被他骗了。”
陆丽娜气呼呼的盯着弟弟,陆一鸣扭头不看她,视线瞟到窗外,对门的邻居客厅窗帘大开,窗户前站着一个穿一身家居服的高个子男人,正朝他们家看过来。陆一鸣朝那男人挥了挥手,咕哝了一句,“金丙相都比艾同强!”
陆丽娜耳尖的听到他的话,扭头看了一眼金丙相,快步走过去。她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一指金丙相,收回手表情狰狞的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唰的拉上窗帘,“偷窥狂,偷窥狂!”
金丙相是他们的邻居,职业是是节目主持人,在市电视台主持一档相亲节目。虽然是邻居,门对门住了这么多年,也只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关系。陆一鸣很喜欢这个私生活很干净的大哥哥,明明也是个帅哥,不知道为什么陆丽娜对他态度很恶劣。
拉上窗帘,陆丽娜又开始数落陆一鸣,“你还是不是学生了,书包都弄丢了。钱包丢了吧,BB机也丢了。我不过是跟艾同去了趟奥海山庄,你就这样负气不回家!那我要真跟他有个什么,你是不是还不认我了?”说到这里,不由得鼻子一酸,喉中已有呜咽之声。
陆一鸣见姐姐要哭了,心中一软,“我不也是怕你吃亏吗?大不了下次我不这样好了!”
陆丽娜见他低头服软,叹了一口气,“艾同这件事情你说得对,我以后会注意的!你的课本丢了怎么办?”
“丢不了,谁要几本书啊!明天我去找回来!”
第二天陆一鸣早早的起了床,蹑手蹑脚的从屋里出来,张妈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少爷,这么早?早饭还没好呢!”
陆一鸣朝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别吵醒我姐!我有事要出去,她一会起来问我,你就说我去找书包去了!”说完从陆丽娜挂在门口的包里抽出几张钱,出门去了。
天气晴朗空气好,陆一鸣一出门就碰到了晨跑回来的金丙相。金丙相穿着运动服,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毛巾,很是潇洒阳光。陆一鸣有时候很奇怪姐姐的眼光,自家门口的这个帅哥,长相好,工作佳,虽然有些宅,但从来没有什么绯闻,干净的像一张上好的宣纸。然而姐姐从来不正眼看他,跟他说话也恶声恶气,像个……像个泼妇。
“金哥,跑步啊!”陆一鸣很喜欢金丙相。喜欢就是喜欢,具体为什么也说不上来。
“一鸣,这么早出去?”金丙相一边原地跑动,一边跟他说话。
“有事~”陆一鸣说完,跨上自行车。
“哎,一鸣~”金丙相叫住陆一鸣,“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惹你姐姐生气了?你别惹她生气,她一天到晚的工作多忙啊~”
陆一鸣停下自行车,歪着脑袋看金丙相,“金哥,你那么关心我姐干什么,她又不领你的情!”
金丙相说:“我关心她了吗?我就顺口一说!再说,我关心她又不是为了让她领情!”
陆一鸣朝他竖起大拇指,一阵风似的骑着自行车跑了。他一口气骑到照相馆,早上七点半,照相馆还没开门。陆一鸣把相馆大门拍的啪啪响,一连拍了好一会,照相馆老板才顶着一个鸡窝头把门打开。老板睡眼惺忪,身上的睡衣皱皱巴巴,“唉哟,你怎么这么早?”
陆一鸣双手插在裤袋里,“昨天晚上说的是早上来取啊!”
老板一面让陆一鸣进来,一边说:“现在才七点半!照片洗出来了,但还没塑封,你等我几分钟!” 说完从暗房里取出照片忙活起来。塑封很快,陆一鸣等了十几分钟就取上了照片。透明的塑料把照片包的很妥帖,这下再不怕被水泡了。陆一鸣很满意,骑着自行车去学校。
虽然才八点多,但在教室里找到汪白妙陆一鸣一点也不奇怪。在无人的教室里汪白妙不像平时那样端坐,她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把身体歪都在胳膊上,姿态随意,整个人都柔和了。陆一鸣从半开的教室门进去,汪白妙看到他,有些吃惊,慢慢坐直身体。
陆一鸣看见她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旧书,说:“周末还在这里用功,难怪成绩这么好!”话一出口,陆一鸣想着汪白妙大概是又要不说话的。
她确实没说话,但把摊开的书合上,给他看封面。
“《红楼梦》!你还看小说?”
“我怎么不能看小说?你当我是书呆子!”
陆一鸣被她十分少女的言语惊到,看来汪白妙不是只会‘嗯’‘啊’的木讷学霸。“你还不是书呆子?从来没看你参加过什么活动,也不跟别人玩!”
汪白妙看了一眼陆一鸣,把合上的小说又翻开,低声说:“我跟你们不一样……”
陆一鸣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有些事情慢慢会知道,急迫的好奇心只会让对方远离。“你喜欢看《红楼梦》?我看她们都看什么《还珠格格》《婉君》这些爱情小说!”
汪白妙笑了,“《红楼梦》也是爱情小说啊!”
陆一鸣没有看过《红楼梦》,接触过的红楼梦除了电视剧就是语文课本上为数不多了几篇摘选。他怕说多了让汪白妙笑话,忙从衣兜里掏出塑封好的照片递给汪白妙。汪白妙接过一看,吃惊的问他:“照片怎么在你哪里?”
“昨天晚上等你走了我在地上发现的,估计是从书里掉出来的。我看都磨花了,今天早上去塑封了一下!”
汪白妙被感动了,这种感动不是虚无的感觉,而是被用心对待的喜悦。她摩挲着塑封好的照片,指着照片对陆一鸣说:“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妈妈,这是我!”她细细的看了一会,又小声说:“那会才六岁呢!”
陆一鸣在前排坐下,凑过去看了看照片,“嗯,你长得很像你妈妈!这是在红枫山吧?”
“是,红枫山关兰峰!”
“关兰峰的红叶是红枫山最好的,可惜昨天你没去!”
“不可惜,最好的红叶我看过了!”她细声细气的说。
“哦,红枫山你去过几次?”
“一次!”
“就这一次?”陆一鸣指着照片惊愕的问。
汪白妙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是让人心悸的平静,一种在同龄女孩子眼中看不到的平静。“我爸爸常年跑船,在家的时间不多,一家人凑齐整不容易。那次红枫山出游后没几年,妈妈就去世了!”
陆一鸣愣了一会,勾起她的伤心事不是他的本意,“你好歹爸爸还在,我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我是姐姐带大的!”
窗外秋阳灿烂,平淡无奇的周末早晨,两个年轻人不知不觉互相吐露了身世。
“反正你也没学习,想不想再去红枫山看看?”陆一鸣问道。
“你昨天不是刚去了吗?”
“你没去啊!我可以陪你去的。也许你可以再去看看,今年的红叶有没有当年的感觉。当年你才六岁,老实说,我很怀疑你还记得多少当年的情形!”
“记得的。”汪白妙把书合上放回桌洞,站起来和陆一鸣一起走出去。
陆丽娜睡了个饱,等起来时陆一鸣早跑的没影了。她刚想Call他,又想起那家伙把书包和BB机丢了,不由得一阵气闷。暗下决心,不能再由着他在外头撒欢了,小马也该套上辔头。天气很好,阳光金灿灿的,门口的小花园里一大丛白菊开的正好。今天她不用去公司,穿一身简洁的家居服,拿只水壶给花浇水。金丙相走到院子里隔着栅栏对陆丽娜打招呼,“丽娜!”
陆丽娜白他一眼,“叫谁丽娜,我比你大,叫姐!”
金丙相笑着说,“也没大多少啊!今天晚上我生日,你跟一鸣来吃蛋糕吧!”
“不吃,长胖!”洒水壶不出水了,陆丽娜气闷的朝壶里看了看,明明灌了一大壶水,不知不觉就浇完了。
“不用吃很多,一点点不会胖的!我过生日嘛!”
“过生日?你一年几个生日,上半年你叫一鸣去你家吃过一次吧!”
“那次不是过生日,就是吃蛋糕,今天才是生日!”
“真的生日?”
“真的,不信给你看我身份证。”
金丙相转身进屋,拿来身份证递给陆丽娜。陆丽娜接过身份证的时候心中暗恼,自己吃错了什么药,站在这里等他去拿身份证,等他拿来了,还真的接过来看。陆丽娜看了看日期,确实是今天生日,再看一眼,不由得在心中默算了一下,这一算怒火冲到头顶,大声喊道:“今年是你二十五岁生日?那五年前你连二十岁都没有?你……”后面的话说不出口,把洒水壶朝地上一丢,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停下来,金丙相还拿着身份证呆头呆脑的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平日电视上的那般风度翩翩。他看见陆丽娜又转身朝他走来,面上一喜。陆丽娜气势汹汹走过来,从他手上夺过身份证又看了一遍,冷哼道:“你还是少数民族?”
金丙相说:“是啊,那次在KTV,我不是唱了朝鲜语的歌吗?你还跟我喝酒,夸我唱得好!”
陆丽娜呸了一句:“谁夸你了?不要脸!”
“夸了的,你喝多了,忘记了!”
陆丽娜沉下脸,转身进屋。
金丙相跟在她后面问:“丽娜,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陆丽娜重重的把门掩上,算是对她做了回答。
陆一鸣和汪白妙走到校门口,陆一鸣招手就要叫出租车。汪白妙忙拉住他,“我们坐公交车吧!出租车太贵了。”
“公交车?开那么慢什么时候能到啊?”
“长途汽车站有到红枫山的大巴车,我们坐公交车去长途汽车站。”陆一鸣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长途汽车,新鲜的很。和汪白妙坐在一起,呱唧呱唧聊天。一开始她说什么汪白妙还附和几句,渐渐的她就不说话了。陆一鸣注意到她脸色苍白,忙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汪白妙有气无力的说:“我晕车了!”
“晕车?”
“嗯,早上没吃早饭,我饿着肚子容易晕车!”
陆一鸣想了想从衣兜里掏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吃颗糖吧!”这糖是他临出门放兜里的,原本就是想带给汪白妙吃,现在正是好时机。
汪白妙从他手拿了一颗糖,扒了包装纸放进嘴里慢慢吮着吃。过了一会,陆一鸣问:“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
“那再吃一颗!”
汪白妙伸过手从他掌心又拿了一颗,陆一鸣看到她手背上的红痣,笑着说:“你胆子真大,那个叫什么,何根宏?那人那么凶,你都敢拿夹子叉他!你不怕吗?那天我走了以后,还替你提心吊胆,怕那人回去找你麻烦!开学那天在教室里看到你手背上的红痣,我一下就认出你了!”
汪白妙掌心握着大白兔奶糖,翻过手看手背上的红痣,说:“当时很紧急,我都没想那么多!”又说:“看到这颗红痣就认出我了?身上长红痣的人那么多!”
陆一鸣挠挠后脑勺,“我也不知道呢,反正就感觉是你!”
汪白妙一连吃了好几颗大白兔奶糖,面色渐渐正常了。两个人说了会话,车子来到红枫山脚下,再走一段盘山公路就到目的地了。车子一上盘山公路,汪白妙又开始晕车了。她胃里翻涌,使劲忍住不吐出来。陆一鸣看她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忙问:“又晕车了,厉害吗?”
“想吐!”汪白妙捂住胃说。
陆一鸣忙站起来对几步走到司机身后,“师傅,能停车吗?我同学想吐!”
坐在旁边的售票员站起来,从椅背后的口袋里扯出来几个塑料袋递给陆一鸣,“停什么停,吐塑料袋里!”
陆一鸣刚把袋子递给汪白妙,汪白妙就忍不住了,对着袋子哇哇吐起来。她一早上没吃东西,也没什么可吐的。刚才就吃了几颗大白兔奶糖,吐出来一滩白白的液体。吐着吐着,陆一鸣突然说:“你这个样子就像小孩子吐奶一样!”
汪白妙本来很难受,听他这么一说,脑海中想起楼上张大爷孙子吐奶的样子,可不就像现在这样吗?思及此处,忍不住就笑了。吐了一阵子,没那么难受了。陆一鸣递给她水漱口,问她:“要不要再吃颗糖?”
汪白妙摇摇头,“再吃又要吐奶糖了!”
陆一鸣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啊,最近太忙了,码点文字不容易。请大家将就看吧!可能不能日更,喜欢的朋友请收藏……
☆、井水豆花
盘山公路终于走完了,大巴车在红枫山停车场停下,停车场里停满了车,今天是周末,天气又很好,游客很多,热闹非凡。已经十二点了,陆一鸣说:“我们找个地方吃个午饭再爬山吧!你早饭也没吃,中午还吐了!”
汪白妙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说:“好!”
陆一鸣领着汪白妙去奥海山庄。进到山庄里面,汪白妙一看铮亮的大理石地面,服务员穿的笔直板正,男的西装领带,女的一式套裙高跟鞋,忙一把拉住陆一鸣,“别在这里吃了,这里太贵!”
“不贵,饭总是要吃的!”陆一鸣说。
汪白妙执意拉着他向外走,“我知道有个地方饭菜好吃,还很便宜。我领你去!”
陆一鸣大感有趣,笑着问:“你不是只来过一次吗?上次来吃的?这么久了还记得?”
“来过一次我也记得!”
红枫山这几年开发的很厉害,修了好几家像奥海山庄这样的度假酒店。陆一鸣很想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说的那家店可能早就没了,但看到汪白妙期待的样子,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就跟着她出了奥海山庄。汪白妙在停车场辨认了一会方向,领着陆一鸣朝一条林间小路走去。小路是泥路,间或铺了一张石板,一看就是多年前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