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照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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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照彩云-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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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白妙好笑的很,江泉跟陆一鸣可真是好朋友,那他有没有猜到他那个好朋友半夜爬她家的墙,真真切切做了一回采花大盗。她促狭心起,说道:“结了!”
江泉大惊失色,呆愣愣的说:“那可怎么办?一鸣可要怎么办?”眼前骤然伸过来一个红色的小本,‘结婚证’几个烫金大字晃得江泉眼晕。汪白妙说:“我不骗你的,你看!”
他本能的接过来,“你这样太不厚道了!还随身带着结婚证……”翻开一看,立刻又惊讶了,“你们结婚了!天啦!你可真是太草率了,差点就成了寡妇!”
汪白妙收回结婚证,“一鸣他不会让我成寡妇的!”
江泉一边替陆一鸣开心,一边为自己难过。从今往后别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自己却永远都是伤心断肠人!江泉想起来又问:“那天我看到有个黄毛外国人来找你,他是你什么人?”
“你是说汪胜利吗?他是我哥。嗯,从长相上看我们就没有血缘关系哈!”
江泉想汪白妙一点也不像陆一鸣口中的高冷女神样,她是个活泼可亲的美丽女人。
晚上的时候陆一鸣解除了隔离,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在隔离室里度日如年,病的最厉害那几天,他不是没想过死亡的可能。有时候他恍惚的想,和白妙重遇就是一个恍惚的梦,这样的梦曾经也没少做,只不过这个梦更加真实罢!真实到有温度,有味道,有触觉,有值得回味的感动。于是他又不确定是不是梦了,总要挣扎着醒过来再确认一下。从隔离室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门外的汪白妙和江泉。他顾不上江泉,目光只与汪白妙胶着在一起。汪白妙淡淡的笑着,眼睛里有亮亮的水珠。
江泉总觉得陆一鸣生病很大原因是自己造成的。虽然汪白妙对陆一鸣的照顾无微不至,但他还是厚着脸皮当个大灯泡,总要看着陆一鸣完全康复出院才能安心。陆一鸣一方面气恼因为他不能跟汪白妙亲热,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在也好,至少能跟白妙换个班,让她能休息一下。


☆、当时明月照彩云

躺在病床上的人总是有资本矫情,陆一鸣就把这矫情发挥到了极致。水果要汪白妙削,开水要汪白妙到,就连吃饭也必定要她一口一口的喂才肯吃。
阿依莫中间来看过他一回,她站在病房里,看陆一鸣退化成一个巨婴,眼神粘在汪白妙身上,一个没照顾到他就哼哼唧唧叫。阿依莫的眼珠子都掉地上了。苹果吃了半个,不吃了。陆一鸣跟汪白妙撒娇要吃香蕉。汪白妙正在给他倒水,双手占着,阿依莫就拿了根香蕉递给他。陆一鸣黑着脸不接,用眼神控诉阿依莫,有你什么事!阿依莫当他不想剥皮,便帮他把香蕉皮剥开一半。陆一鸣见她指甲里头有黑乎乎的泥,更不肯吃。阿依莫气的脸都红了。她把半根香蕉都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两个腮帮子鼓起来。一边咀嚼一边指责:“你是瘫痪了不能动吗?”谁知嘴里塞的实在太多,喷出的香蕉沫子溅了陆一鸣一手。陆一鸣的脸黑成了锅底灰。他抽出一张纸巾擦手,“你怎么还不回去,医院不用做饭吗?你走了,木根怎么吃饭?”
阿依莫把剩下的香蕉塞进嘴里,霸气的把香蕉皮丢进垃圾桶。“要你管!”
陆一鸣扭头不理她,看到江泉和汪白妙已经笑的憋不住。他矫情了这许多天,可算是有人收拾他了。
躺在医院里有的是时间,陆一鸣追问汪白妙这几年的生活,她几句话就概括了过去。无论陆一鸣再怎样绞尽脑汁的追问,她始终对当年悄悄离开的原因闭口不谈。陆一鸣追问的紧了,她就说:“我这是考验你呢!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缘分,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对我忠诚!”这敷衍的话太没有诚意,连江泉都不信。他背地里跟陆一鸣说:“来日方长,以后总能问的出来!你呀,不要把她逼得太急了!当心她又跑了!”说完看陆一鸣的脸唰的白了,忙又说:“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你们连证都领了!”
然而真相并没有让陆一鸣等的太久。
陆一鸣身体大好的时候,常常在汪白妙的陪伴下四处走走。这天江泉来看他,见他不在,就倒在他的病床上睡着了。睡得正香被陆一鸣的手机吵醒,拿起来一看是他姐姐陆丽娜打来的。陆丽娜请他们宿舍的人吃过几顿饭,他对她印象很好,想着陆一鸣也大好了,便接通了电话,把陆一鸣的情况简要了说了一下。结果当天下午陆丽娜和金丙相就到了西昌。
这些年汪白妙的相貌还是发生了些微的变化,她褪去了青涩,变成了成熟美丽的女人。陆丽娜在病房里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几乎不敢确认。她愣了几秒钟,脸色铁青,上来就给了陆一鸣一巴掌。所有的人都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下,陆一鸣不敢置信的看着姐姐,苦笑着说:“姐,你大老远赶过来就是为了给我一巴掌吗?”
陆丽娜眼泪哗啦啦的流,“你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你到这个地方来送死,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说到最后,陆丽娜几乎歇斯底里起来。她跳起来还要去揍陆一鸣,金丙相从身后紧紧搂住她。
陆一鸣瞟一眼面色晦暗不明远远站在一旁的汪白妙,对姐姐苦笑着说:“姐,小的时候你从来舍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成年了以后,你倒是简单粗暴开始揍我了。好歹也是当着白妙和江泉,你就留些面子给我吧!”
陆丽娜冷笑,她脸上挂满了泪水,样子很是楚楚可怜,说出的话却十分冷酷。“面子?你要面子的话还找她做什么?”她指着汪白妙,愤怒几乎让她的头发根根立起。江泉虽觉得平常人无法接受汪白妙进过少管所这段历史有情可原,尤其是陆丽娜这种成功人士,但他还是本能的跨一步挡在了汪白妙的面前。汪白妙本来低着头,闻言苦笑了一下,朝病房外走去。
陆一鸣如何能干,他忘记了自己还在打点滴,跳下床就要去追汪白妙。金丙相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你还输液呢!”
陆一鸣抬手就去扯手背上的针头。陆丽娜冷笑着没动,“你就疯吧!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你想跟她在一起,我绝不同意!”
陆一鸣惊愕的看着姐姐,冷笑着正要反驳,金丙相拉了一把陆丽娜,劝慰道:“丽娜,来之前我们说好的。你不能对一鸣发火!”
陆丽娜气势汹汹的一指病房外,“可来之前我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一鸣长大了,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你不能干涉!”
陆丽娜瞪大眼睛,开始撒泼。“金丙相,你跟谁是一拨的,啊?我为了谁,为了谁!”
金丙相觉得再闹下去,陆丽娜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他抱住她把她拖出了病房。
陆一鸣对呆若木鸡的江泉说:“你快去帮我把白妙找回来!”
江泉同情的看着他,“一鸣,你姐发起疯来真可怕!我看你任重道远啊!”
江泉在茶水间找到了汪白妙。混乱中,都没注意她带了暖壶出病房。他看见她垂着头,几缕头发垂下来挡住侧脸,看不清表情。他走到开水机的旁边,清了清嗓子。汪白妙扭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看氤氲着水汽的开水流。她说:“你是来安慰我吗?”她自嘲的笑了一下,“那你是太不了解我了!几句话就能把我打倒,我就不是贡莫村的‘阿咪惹’了。”
江泉吸一口气,“你就是那个很厉害的中医,‘阿咪惹’?”
“嗯,不是跟你讲过,我开了个中医馆吗?”
“早就听说贡莫村的‘阿咪惹’,都说你如何如何厉害。我学的是西医,很早就想跟你切磋切磋!”
两个暖壶都接满了,两个人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开水房的蒸汽熨烫着汪白妙的脸,她额头上全是汗,眼泪里湿漉漉的。江泉觉得这沉默太尴尬,正想要怎样安慰她几句,突然听见陆一鸣在走廊上高声唤汪白妙的名字。汪白妙‘哎’了一声,急匆匆走出了开水房。江泉拎起两个暖壶,跟在汪白妙的后头出了开水房。陆一鸣一只手举着输液瓶,插着针头的手端在胸前,正站在走廊里左顾右盼。汪白妙疾步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输液瓶,问:“你就这样下了两层楼?”
陆一鸣观察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我怕你一生气又跑了?”
江泉站在走廊这头看汪白妙挽着陆一鸣,她一只白皙的胳膊笔直向上的举着输液瓶,脸上的神情是包容和关怀。江泉的眼睛突然湿漉漉的,双腿犹如灌了铅。他想起最后一次跟马梅梅通电话,生病的马梅梅也像陆一鸣这样撒娇,她说:“江泉,我想你了,你来看我吧……”为什么不去呢,为什么要考什么试,这个世界上如果有后悔药该多好。如果花钱能让时光倒流,不管多贵他都要买。虽然他穷的叮当响,但可以管陆一鸣借啊!
陆一鸣的亲属到齐了,身体也大好,江泉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也是多余,便告辞回了普雄镇。陆一鸣倒是希望他留下,好歹姐姐欺负汪白妙的时候他还能在自己行动不便的时候挡一挡。汪白妙却笑着说:“你都在这里守了大半个月了,医院里肯定攒了不少的事情。回去吧!一鸣这里有我呢!”
这天陆一鸣睡了午觉起来,病房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他记得睡觉前汪白妙还守在床边看书,此刻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想起姐姐每次看到汪白妙脸比堆叠的乌云还要黑,他生怕汪白妙在陆丽娜的手上吃亏,便爬起来出去寻妻。
走到靠大厅的栏杆跟前,他看见汪白妙拎着一大袋子水果从门厅进来。今天她穿着一袭亚麻长裙,披散着头发的模样很是娴静美丽,在一众形色匆匆的行人中间,简直就是鹤立鸡群。陆一鸣心中有些得意,这是我女人!他朝电梯间走去,迎接自己的老婆。可等了好几班电梯都不见人上来。他等的着急,坐了电梯到楼下。一出电梯,便看见陆丽娜和汪白妙站在落地玻璃跟前背对着电梯说话。这几天无论陆丽娜如何冷嘲热讽,汪白妙总是沉默以对。陆一鸣一面觉得她受了委屈,一面又觉得这就是汪白妙厉害之处。退避忍让的应对方式让陆丽娜撒泼都撒不起来。
他走近了些,听见陆丽娜说:“你怎么不守信用?当初你答应过我,走的远远的,不会再找一鸣。钱都收了,你怎么食言而肥!”
陆一鸣脑子里嗡嗡响,他闪身躲在一根柱子的后面,想听听汪白妙怎么说。
那袋子水果很沉,汪白妙拎的吃力却没有要放下的意思。她将水果袋子从左手换到右手,说:“我答应你不来找他,可没答应你他找我的时候要躲着。”
陆丽娜冷笑说:“你倒是会狡辩!你就不怕一鸣知道你当初为了二十万块就放弃了他……”
汪白妙微笑着看她,打断她的话:“该怕的应该是姐姐吧!你用二十万块买了我们十年的分离,你说一鸣知道了会怎样?”
“你敢威胁我!谁是你的姐姐?我不跟你废话。你赶紧滚蛋,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看见你!”
陆一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听见汪白妙镇定的说:“那可不能够。姐,我跟陆一鸣结婚了!”
“你说什么?”陆丽娜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们结婚了,领证了,我们是合法的夫妻了!”
陆一鸣看见陆丽娜挥手就是一巴掌,汪白妙一手拎着水果,另一只手稳稳抓住了陆丽娜的手腕。他回想起当初刚入学的时候,汪白妙也是这样平静的挡开了王岚。他的白妙从来没有变过。他听见汪白妙一字一顿的说:“那二十万我五年前就还给你了。无论从金钱还是道义上我们早就两清。我不欠你的!当初我没有选择,但从今后我绝不会站在这里任你打!”
陆丽娜的手腕被汪白妙捏的生疼,她挣脱开,蹬蹬后退两步,骂道:“汪白妙,你要不要脸!”
陆一鸣从柱子后面转出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虽然发飘却很清晰,他说:“白妙~姐~”
汪白妙从洒满阳光的玻璃窗前回身望他,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全然没有被撞破秘密的尴尬。陆一鸣目光中也只有她,定定回望。陆丽娜看着深情凝望的二人,只觉得气血上涌,头突突的疼。她气的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医院。
陆一鸣等着汪白妙给他一个解释,可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汪白妙都一个字都不说。既不问他听到了多少,也不辩解一个字。吃过晚饭,汪白妙洗了碗回来。陆一鸣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跟我讲吗?我都快要急疯了!”
“疯什么疯?我瞧着你这一下午就忍的挺好的。继续保持,忍耐,忍耐!”
陆一鸣气的翻身躺下,拉过被子盖住头。兀自躺了半天也不见汪白妙上来哄他。他自己等不住了,拉开被子偷偷看,见汪白妙正坐在床前不紧不慢的削苹果。他心里着急,上来夺汪白妙手里的刀子。汪白妙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下,没来得及闪躲,被他抓个正着,刀子把他的手指划了个大口子。于是又一阵手忙脚乱,等把手指头包扎好了,汪白妙看着垂头丧气的陆一鸣,叹了一口气,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我有权知道!”
汪白妙点点头,“白天你姐姐说给过我二十万,这事算是真的。”她苦笑着说:“当初得知可以减刑,我很开心。没有提前告诉你,其实也是没有想好。我一直都有要跟你分开的念头,毕竟有那么大的现实差距。有时候也会觉得不甘心,总觉得出来了以后奋力搏一搏,也许就能赶上你。因为自己没想好,有时候会很迷茫。即便如此,也没想过要逃开,躲起来。何况一想到你一遍遍来找我,看我,写那么多信给我,我又怎么舍得……
那年二月份的时候,从没来看过我的何翠阿姨带着双胞胎弟弟来看我。她说最近房价涨的厉害,为了我,也为了弟弟考虑,爸爸打算卖了安置房,再换套大一点的房子。她说首期已经交了五十万了,剩下的在银行贷款。我当时就很奇怪,她从不来看我,为什么一来要告诉我这些。
过了半个月吧,你姐突然就来看我。她很直接,直奔主题跟我说,我们家换房子,因为何翠没有工作,而爸爸的工作不稳定,银行降低了贷款额度。目前还差二十万,如果我们家拿不出来钱,不但房子买不到,就连先期已经付了的五十万也不能全款退还。就算退回来,再想买回之前的房子也是不可能了。她说我爸爸、阿姨和双胞胎就要住天桥洞了。
后来她说让我不要担心,她已经帮爸爸补上了这个缺口。她说的是‘已经’。条件是我必须离开你,远远的离开,从此消失不见。我不相信她的话,当时并没有答应她。隔了三天,不四天。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瓢泼大雨。爸爸来看我。他的衣服全湿透了,二月份坐在会客室里瑟瑟发抖。不但身体抖,声音也发抖。他说:‘妙妙,你阿姨背着我收了陆丽娜的钱!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是去卖血也马上还她。’”
汪白妙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她捂住眼睛:“每次想到会客室里的情景,我都十分难受!从前我觉得是命运抛弃了我,现在我知道,不但命运,就连我的家人也抛弃了我。当初何根宏刚死的时候,何翠阿姨帮着我们说话,想必已经用尽了对我的全部感情。甚至内心还是觉得我欠了她的。她的做法虽不合理但却合情。我不能怪她。我跟爸爸说:‘爸,你不用卖血。卖血也赚不来二十万。我答应陆丽娜的要求。有多远走多远!绝不主动去找陆一鸣。’”她满面泪痕抬头望着陆一鸣,“你现在都知道了!我都告诉你了!”
陆一鸣伸手把她揽在怀里,紧紧抱住她。他浑身发颤,上下牙齿咯咯响。他听见自己声音不稳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她的白妙这些年遭受了生活最大的恶意,却能保持初衷,成为内心阳光的人,如今失而复得,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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