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上的女孩子们已经尖叫一片了。
面对沈无衣的怒火,顾卿言耸耸肩,道:“小溪边的石头太滑,我只是怕你看不见,摔到河里去了。”
他不满的看一眼她的衣服,又道:“你穿的那么轻薄,还是你想摔倒湿透衣服,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到?”
这登徒子……沈无衣气结,一时太生气,脑子里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干脆甩手到前面,自己走了。
但是无论她走得多快,都能听见顾卿言不紧不慢的步子,就跟在自己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回到药房,沈无衣慢慢摸到床上,躺下了。
她的身体底子太差,洗了这么久的衣服,腰已经疼得坐不住了。
眼风里模糊的看到顾卿言放下衣服,去找阿公阿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阿公阿婆显然不想理他,他就一直站在那里说着什么,不肯走。
过了一会,他拿了什么东西过来,沈无衣赶紧闭上眼,假装睡觉。
虽然他不知道她的眼睛已经能恢复了大半视力了,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他,但是这些天沈无衣已经发现了,只要她面朝着他,他脸上的笑就一直消不下来。
看到她已经睡了,身后顾卿言的脚步顿了一下,放得很轻很轻。
沈无衣还在想他什么时候会走,腰上一热,一个温热的石头一样的东西已经贴了上来,那是阿公阿婆的温石,专门治疗身体酸痛疲乏用的。
难道顾卿言刚才就是去问阿公阿婆要这个了?
第30章:男人的对决
怕吵醒了她,顾卿言轻轻地将温石贴在她的腰上,就这样一直按着,偶尔以尽量不吵到沈无衣的轻柔动作,将温石移动一下位置,让整个腰部都得到温热的治疗。
沈无衣紧紧闭着眼装睡,有些不明白,顾卿言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了。
他不是要给沈梨白要九芝草吗?为什么要照顾她?还是说,他觉得之前对她太残酷了,反而要不到九芝草,就改变了方式?这么想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
顾卿言小心的拿开温石,低声问:“吵醒你了?”
沈无衣不想跟他说话,干脆扭了扭身体,继续装睡。
顾卿言吁了一口气,又小心的用那温石给她贴在腰上,直到沈无衣真的被瞌睡覆盖,慢慢睡了过去。
***阿真对顾卿言十分不满。
这段时间,药店里的事情十分多,山谷里有一个猎户打猎的时候摔伤了腿,又赶上一个孕妇待产,他两头忙得团团转,那个顾卿言就在他忙着照看病人没法陪阿沈的时候,堂而皇之的四处跟着阿沈,哪里有阿沈,哪里就能看到他,简直就像一块不要脸的牛皮糖。
今天他回来,看到爹娘朝阿沈那边使眼色,他拐过去一看,气得差点岔气。
阿沈大概是累了,躺在软塌上睡着了。
那个男人的手,竟然就一直按在她的腰上!阿真冲过去就想打他一顿。
可是还没等到他挨上他的身体,那个男人随手捡起地上一块掉落的黄芪,看都没看的砸向他,他胳膊一麻,就动不了了。
身为医者,他知道自己这是被打中了胳膊上的麻穴。
这个男人,真的不是平常人等。
阿真疼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出声吵到沈无衣。
男人却已经从旁边抽出一块包扎伤口的麻布,把手里的温石绑在沈无衣的腰上,又轻轻给她盖好被子,才站了起来,往外走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一把将他拽了出来。
男人环抱着肩膀,警告的看着他:“她好不容易才睡着,你别吵到她,有什么话,我们在这里说。”
阿真:“我没什么可跟你说的。”
顾卿言鹰隼一样的眼神盯着他,冷声道:“正好,我倒是有话要跟你说。
如果你跟她的婚约是真的,你立刻解除掉,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没有一点关系;如果你跟她的婚约是假的……”
他眯了眯眼,眼睛里寒光四射,“最好你们的婚约是假的,否则,下场你不会想尝试的。”
他的话那么讨人厌,可是他站在那里,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威胁感,让他一个从来都不知道怕是什么的山谷小子,也感受到莫大的威胁和压力。
不过,阿真依然梗了梗脖子:“我们的婚约就是真的,你也别想拆散我们,阿沈已经答应嫁给我了,她也不想跟你再有什么关系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顾卿言看了看他,露出一个让他胆战心惊的微笑:“你不要试着挑战我话里的底限和真假,除了对无衣,对别人我都不会留情的。
你和你爹娘救了她,我感激你们,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打她的主意……”
他露出身为王爷和战神常年上位才有的威仪来:“后果,是你们这个小山谷承受不了的。”
阿真蹙起眉头,怒火燃起来:“你想怎么样?三年前你毁了阿沈,三年后,阿沈唯一的容身之地,你都容不下,也要毁掉吗?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她?”
第31章:她做不了母亲了
顾卿言沉下脸来:“她连过去的事情都跟你说了?”
他了解沈无衣,她是一个很难敞开心扉的人,总是将自己紧紧地包裹住,当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便是这样。
无论他怎么误解她,她都不曾剖开自己给他看过,他心里清楚,她只有感觉到完全的踏实,安全,和对对方的爱意,才会向对方敞开自己。
三年前的事情,对沈无衣来说那么痛,她都已经告诉这个青年了?如果是这样,无衣已经真的死心塌地的爱上他,要跟他一起了?顾卿言本来就不笃定的心里,又增添了新的慌张。
阿真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他问那句话的时候,声音和表情都很冷静,可是他可是医者,就算他强自镇定,但是从他瞬间绷紧的肌肉他,就能清晰地感觉得到他的紧张和在意。
看来在,这个男人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笃定从容啊。
阿真计从心头起,歪头道:“当然,她早就告诉了我,你从前对她那样差,伤害了她,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对她好的,她很快就能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她想要的幸福,我都能给她,你趁早从我们山谷里离开,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阿真其实也是聪明的,从阿沈的反应和这个男人的表现来看,他清晰地猜到了这个男人一定做过非常对不起阿沈的事情,从救到阿沈的时候她的惨状,他也大概能猜到,阿沈之前的经历一定非常残酷。
就冲着她受过的这些苦,他也不能把阿沈交给他。
果然,他说完之后,那个刚硬的男人眼底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阿真索性趁热打铁,道:“阿沈现在活蹦乱跳的,你知道当时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吗?她的眼睛完全失明了,整个人瘦的几乎只是一副骨架,身上中了奇毒,胳膊和腿上的骨头都已经开始软了,站不起来,在地上挣扎着爬离身后的一只野狗。
她的胳膊也已经被咬了一口,鲜血淋淋。”
阿真看了顾卿言一眼,冷冷的继续说:“这都不算什么,我们把她送回山谷的时候,才发现她身上根本不止这么一点伤。
她曾经被放到冰寒的地方,身上还有药激发冰寒的毒性,致使她的身体里面寒气肆虐,已经冰冷到了骨髓里,落下了一身根本没法医治的寒气之症,你知道这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他心里止不住的悲愤,这话,他从来没有告诉过阿沈,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这种痛苦。
但是当着这个男人的面,他忍不住,不想忍,阿沈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就想这样轻轻松松的把她就带回去?阿真压抑着,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她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做一个母亲了!”
顾卿言震惊的抬起头来。
阿真冷冷的看着他:“现在,你满意了吧?你既然当初那样对阿沈,现在还有什么脸再来见她?”
第32章:带你回家
顾卿言的心里翻江倒海,惊涛骇浪的疼痛和悔恨袭击着他。
他知道他对她不好,因为他的不信任,她受了一身的伤,走的时候还失明了,这么多年,他一想到这里,心里就疼得无以复加,恨不得那些伤都留在自己身上。
可是,那些疼痛,都没有面前这个救了沈无衣的人描述当时无衣的状况的时候的一万分之一疼。
她的伤,她的疼痛,她的病,她的失明,都是他给的她。
而现在,他方才知道,她也因为他,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他想起来当时他不顾她的生命安全,让她冒险去给沈梨白试药的时候,她说的那句话:“顾卿言,你以后会知道真相的,你会后悔的。”
他现在后悔了。
他真的后悔了。
不怪她说爱上他是她瞎了眼,后悔爱上了他,连他都觉得,爱上过他,真的是她人生的巨大的灾难。
她的一切苦痛,都是他给的。
而爱他一场,他没有给过她任何的快乐,哪怕一丁点的幸福。
心口疼得他眼前几乎是黑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他紧紧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后退一步。
沈无衣,现在我该怎么办?就算是这样,就算我曾经带给过你那样大的痛苦,我也不想放开你,也想好好爱你。
顾卿言紧紧闭上眼,忍受着心里的疼痛。
没有孩子没关系,他会一辈子爱着她,只爱着她,就够了,他不需要别人,哪怕是他们的孩子,来分享他给她的爱。
她以后不会爱上自己了?也没关系,她不需要爱他,只要他爱着她就够了,会有他尽全力爱着她,妥帖的照顾着她,她的病痛,他会倾尽王府的家财来给她治,如果她冷她疼,会有他抱着她照顾她。
他不再强求她爱他了,只希望她还能给他一个照顾她的机会,让他人生的以后的日子里,还能够看得到她。
阿真看着他的神色,心里有些快意,故意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反正阿沈也看不到你的脸,现在你在她面前,跟个丑八怪也没有什么区别。”
顾卿言听了他的话,却并没有恼怒,反而认真的看着他:“你们医术高明,如果我把我的眼睛换给无衣,她是不是就能看见了?”
阿真却是被他吓了一跳,想说你开什么玩笑,可是他的神色十分认真,完全不是作伪,他张了张嘴,换了句话:“没有用,阿沈根本不想看到你,眼不见为净,她宁可这样呢。”
顾卿言垂下了眼眸,心里不知道在计算什么。
阿真觉得他没准是不信任自己的医术,在暗暗筹划着找什么医生换眼,他虽然也喜欢阿沈,但是实在不想再跟这个疯子在一起了,转身就想走。
刚走开几步,听到身后顾卿言的话被风送了过来。
“我感激你们一家救她的恩情,以后无论你们有任何困难,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还活着,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但是,无衣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我一定要把她带回家。”
他要把她带回那个有他,也有她的地方,那是他们的家。
第33章:他的桃花
沈无衣醒来的时候,觉得十分怪异,扭头看了一眼,原来是顾卿言在她旁边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的手还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手势很奇怪,像是在祈求什么的姿态。
她一把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就准备起身。
她的动作惊醒了顾卿言,顾卿言立刻坐了起来,自然地伸手按到她的腰上:“你起来干什么?你躺着,想要什么我去做。”
沈无衣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要去茅厕,你也替我去吗?”
顾卿言这才尴尬的把她扶起来,亦步亦趋的把她送到茅厕门口。
蹲在茅厕里,沈无衣并未出恭,她在思考顾卿言这段时间的行为,他的行径实在是太怪异了,要是为了沈梨白的九芝草,他的耐心也未免太多了些吧?他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山谷的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沈无衣暗自思忖,实在不能再让他待下去了,如果他还是不走,她就要想办法了。
再说,她在北齐王府的时候很是清楚,虽然身为王爷,但是他平时相当忙碌,公务不断,每天桌子上都挤压一堆军务,他现在离开王府这么久,恐怕耽误不少正事吧?这么一想,她觉得顾卿言没多久就会露出狐狸尾巴,把来意和真面目自己揭开,也倒是不急了,轻松的推开门出去。
顾卿言竟然一直等在门口,看她出来,立刻就小心的搀扶住她,让她实在觉得怪怪的。
然而她竟然料错了,又十天过去了,顾卿言还是没有走,而且连点要离开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是暗卫从山崖上下来,给他送了一些换洗的衣物。
他这是要干嘛,长住吗?沈无衣十分不解。
他待的时间久了,跟山谷中其他的人也熟悉了起来。
见沈无衣天天对他不假辞色,而这个英俊的男人却毫不在意的样子,一直小心的跟在沈无衣身后,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然后对她的白眼视而不见,山谷里那些本来就对他一见钟情的小姑娘们受不了了,在问过沈无衣,确定沈无衣对他真的没有兴趣之后,决定亲自上阵,攻克这个英俊的男人。
最近阿公阿婆和阿真都忙得很,那些伤寒之类的小毛病,就由沈无衣来看了。
坐在药店里,沈无衣给晓雪把完脉,写好了药房,顾卿言主动接过去找药,晓雪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晓雪脸色红润,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眼睛水波荡漾的直往顾卿言那里飘。
沈无衣摸着到了外间,坐在那里休息,晓雪叽叽喳喳的声音间歇的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顾哥哥,我胸口有点闷,是什么原因啊?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是晓雪的声音。
顾卿言根本没有说话,只有翻动纸张和抽拉药柜的声音。
晓雪倒是不气馁,不依不饶的跟着问,问了十几声,顾卿言有点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