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从电梯里下来时,项礼礼心里头还有些阴影的,忍不住往陆衍正身边靠了靠。
陆衍正垂在身侧的手摸索过去,紧紧地握住了她那双柔软的纤手,步出电梯的时候,她忽然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来,问了个很傻的问题,“陆衍正,如果哪天我出了意外……”
话刚出口边见他不悦地蹙起眉头,项礼礼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出了意外,走了,你会怎样?”
会怎样?他无趣地勾了勾唇角,连做个猜想不愿意去做,“不会有这个意外。”
项礼礼带点固执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会觉得可惜吗?”
“你被吓傻了?都说不会有这种如果了。”他这么回答着,还是停下了脚步,片刻之后,勾了勾唇角侧眸看向她笃定道,“我不是年子祈。”
她微愣,动了动唇最后却不知要说什么好。
我不是年子祈,jian单的一句话,却也道明了陆衍正的对年子祈这段感情债的看待和评价,他是极不屑年子祈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他不是年子祈,不会像他那么蠢那么疯狂,人在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走了才百般折腾。
心理素质硬朗如他,不会容许自己像那孩子一样的年子祈似的,怯弱得让人徒生悲哀。
她弯了弯唇角,这抹笑意也是在嘲笑自己,傻乎乎的怎么就想到问这样的问题。
她唇角笑意淡了淡,在电梯里的那短短几分钟,她真的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里面,心跳猛然间加快,呼吸变得急促,巨大的恐惧感铺天盖地的来袭。
她如溺水的人般紧抓着身前的浮木,在这黑暗狭窄而充满恐惧的小空间内,项礼礼忽然就想到了年大太太在离去前同她的说话。
两个人还活着,都还能好好的在一起是种福气,她想,如果在电梯里面他们不幸发生的意外,那么她对陆衍正会不会有遗憾?
项礼礼在心中默默地想了良久,直至刚才站在他身后,沉想许久的答案忽然就清晰地浮现在心头。
她忍不住侧过头来,对他脱口而出那句话,而陆衍正说他不会是年子祈。
一路上项礼礼都在心中揣测着他这话,一会儿想,自己的答案是会,电梯中片刻的生死相依,忽然让她对这个男人生出了几许眷恋。
他们彼此都虚伪的遮掩着自己的真实感情,项礼礼忍不住稍稍的测探了下他的想法,得到的答案却是这样似是而非。
这次回别墅去是由陆衍正自己开车,既然在同安也没什么事了,陆衍正想的是可以直接飞回临川去,短时间里SK内部有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他长指搭在方向盘上面,袖子挽了一截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
十月了,临川那边已经开始转凉,白天十六七度,晚上七八度,而同安这里除了早上晚上有明显降温外,白天的气温还保持在二十三到二十四度之间。
陆衍正边开车边说道,“回别墅那边做什么?”
项礼礼犹豫了下,“我们再回去住两天行不行?”
陆衍正微愣,表示不解。
项礼礼想了下才说道,“新闻这件事刚过去,虽然是解释清楚了,但是临川那边总归还是没有这里安静。”
她这么一说陆衍正顿时就了悟,临川毕竟不比同安和湘壤这边安静,项礼礼的意思他懂,现在新闻的风波虽然过去了,事情也解释清楚了,可只怕影响还没过去,要是现在回去的话,肯定还有许多人等着看他们‘好戏’。
陆衍正是不在乎这些的,以SK的能力还没有哪家媒体敢那么不长眼继续无所谓的报道。
更何况警方那边已经查到了,是谁偷拍的照片和视频,陆衍正见是做媒体的女人,理都懒得理直接交给下属去处理。
他想了想,不知怎么就改变了原来的想法点点头道,“住两天也好。”
咦?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项礼礼疑惑地侧眸看去,只见陆衍正若无其事道,“我休假的时间还没结束。”
项礼礼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Boss还有休假?”
“怎么没有?Boss也是人。”
她淡淡一笑不作回答,车外的风景飞速后退着,车子渐渐地驶到了偏僻的靠山体路段,项礼礼想起他们刚来的那天,那时她对这片地方还感到新鲜而好奇,想不到短短时间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仿佛有感应般,陆衍正在此时忽然开口说道,“原本是想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一个月的。”他勾了勾唇角,“没想到这日子过得这么精彩。”
她也没想到。
她专注地看着车外的风景,车子颠簸了一下,身旁的人忽然道,“项礼礼,以后不要再和别的男人那样站在一起。”
项礼礼怔住,侧过脸去看他,却见陆衍正一脸认真的样子在开车,察觉到了她看过来的目光,陆衍正坦然地继续道,“我不喜欢。”
别墅这里,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有人在打扫着,因此项礼礼他们回来时,别墅里面依旧干净得一层不染。
隽隽和他们的东西也都全部收复在原位没有人动,卧室外面的阳台和餐厅窗口上的花依旧开得鲜艳。
一切仿佛他们昨天才刚刚踏出家门一般,项礼礼得了空之后,便将隽隽的东西都整理出来,找了纸箱子分类装起来,那些未开封的奶粉和儿童零食都装在了一个箱子。
回头便让陆衍正联系人,将东西送回去小岛上给连红的女儿,扔了更是浪费。
期间,后知后觉这场风波的项父打来了电话关心女儿,得知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抹黑她,但事情已经被陆衍正解决后,项父在电话那头许久都不曾开口,自从她和陆衍正复婚之后,父女两人之间无形中产生了某种隔阂。
项谦泽因为女儿同陆衍正再婚时签的那份协议,而觉得愧对于她,想补偿可他偏偏是那个最没资格说出这话的人。
若不是他的无能,也不至于让女儿‘卖身救父’,尤其是在暗中知道了陆衍正其实对女儿根本不好,并且在外头还养了个女人。
项谦泽痛悔不已,悔恨着当初宁愿不要公司,也不能让项礼礼回到陆衍正身边遭受这份罪。
可现在一切已然不能挽回了,项礼礼不能主动和陆衍正离婚,一切只能全凭陆衍正来做主,项谦泽想关心女儿又没这个脸面去跟她说。
正文 第五百六十四章:告别
项礼礼静静地等待许久,不见父亲继续说话,还以为是信号不好,便对着电话那头喂了两声。
项谦泽微叹息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到了她耳中,“怎么突然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他受伤了,过来这边静养。”
这个他不用指名道,姓项谦泽也知道女儿指的人是谁,新闻报道里面可没有提到陆衍正受伤的事情,但是那张‘全家福’的照片他倒是有看到。
照片里的陆衍正却是手上还吊着绷带,看起来像是骨折的样子,不过他怎样项谦泽不关心,听到这话项谦泽赶忙问道,“你没事吧?”
“没有,您放心吧,最近身体怎样?等我回去再去看你。”
项谦泽默了默,问道,“小礼,你什么时候要回来?”
“怎么了?也就这两天。”项礼礼翻看了下日历,眸光微微一顿,停在后天的日期上面。
“爸爸……有事情想跟你谈谈。”
每次父亲要跟她谈正事的时候,都会用这种语气作为开头,项礼礼心中一跳,想到了在国外接到父亲电话时,他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小礼,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有事想跟你谈谈。”
然后她回来之后,便听到了公司状况下滑,已经严重到被一个新起的小公司恶意打压和收购的状态。
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后来同陆衍正复婚的事情,相距不久的时间,乍然听到父亲再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项礼礼心中一沉,不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问题。
犹豫了下她开口问道,“爸爸,是不是公司里怎么了?”
“没有……公司很好你放心。”项谦泽顿了顿,“从SK出手搭救之后,现在项氏基本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慢慢的在恢复元气,你放心。”
“那……”
项谦泽想了下还是将话说出口,“是爸爸,爸爸最近……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
项礼礼一听便着急起来,“哪里不舒服?我让李叔叔过去家里看看。”
项谦泽赶忙阻止她道,“没事,就是一点老毛病复发而已,这几天都在医院拿药吃。”
听到这话项礼礼不禁愧疚起来,五年的时间她都在国外,病情和治疗的事情也是一直瞒着父亲,从来都是他飞到国外来看自己。
那段时间里,项氏的情况一直在下滑,可是每次父亲过来的时候都从不曾提起过,要不是后来没办法了,才会将她叫回去。
但自她从回来之后,也是一直疲于应对和陆衍正之间的纠缠,父亲这边,对他的关心少之又少。
现在想来项礼礼只觉得满腹的愧疚不能言说,“爸爸,我大后天就回来,您注意身体好吗?”
项谦泽挽叹了声道,“爸爸不要紧,等你回来……再说啊!”
项礼礼忧心肿肿地挂了电话,总觉得父亲的这通电话像是有什么想跟她说一样,既然公司没有问题,那么让他这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难道是……
难道是,他的身体出现问题?想到这项礼礼便坐立不安起来,赶忙给父亲这些年常给看他病的李医生打去了电话。
接到项礼礼的电话李医生诧异了下,但随即回答了她的问题,“项小姐,你放心吧,令尊身体除了一些陈年老毛病之外,没有什么大的健康问题。”
听到他这么回答自己,项礼礼心中的大石这才落地了,心中有了些底。
不知父亲是因为什么才这般吞吞吐吐的,不管怎么样,时间过得也是很快,第一天的时候项礼礼将别墅里面,关于他们的用品都收拾了一遍,一些隽隽的东西全部打包起来,陆衍正打了个电话按着项礼礼要求的,托人将东西送去了岛上给连红女儿。
第二天的时候,两人在别墅里过上一天将对平静的生活,睡到九点多起来,做了早餐做在一块吃,而后各忙各的。
午饭是陆衍正插手过来,两人一起做的,项礼礼对于他居然还会做饭这个技能,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尝了尝,味道还是可以的。
到了下午四点钟左右,乡镇上的晚市开了,陆衍正带着她去买海鲜,所有的晚市便是傍晚卖菜的集市简称。
这是项礼礼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空气中充满了各种奇怪气味,地上潮湿,满是菜叶子和塑料绳塑料袋落在地上,来往的行人将菜叶子踩得稀烂糊在地上。
陆衍正看见了,眉头微微嫌恶地蹙了起来,潜意识地伸过来手拉住她道,“看地上,绕开走。”
她一怔,低头看到了脚下的情况,默默地跟随者他的步伐前行。
只有两个人吃晚饭,不必太多东西,简jian单地买了几样菜和一些鲜活的海鲜,回去别墅,晚上陆衍正准备亲自动手烹饪海鲜,项礼礼对此感到十分好奇。
不曾想,晚饭刚做好便有意外来客上门来了,项礼礼打开门,见到外面这位长身玉立的客人时微微愣下来,随即带上笑容侧开身来,请着年启安进来。
于是两人的晚饭便变成了三人的餐桌,打开了一瓶红酒,两个男人执着高脚杯轻轻一碰。
酒至微酣时,年启安俊颜隐有一丝醉意了,他静静地坐在位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玉雕般的精致面庞上隐隐有些绯红,双眸微染水光。
陆衍正低声同她说道,“项礼礼,倒杯水给他。”
项礼礼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厨房里走去,端着水杯再出来时,便听到了年启安这样一句话,“等你们走后,这幢别墅也我要卖了。”
她愣了下,停住了脚步站在厨房的门关口看过去,年启安侧颜上布满了伤怀的表情,嘴角微微扬起带着自嘲之意喃喃道,“都走了,或许再过五年,所有人都会忘了这段过往,没人还会记得她,我本想留着房子算是留着一丝妄想,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陆衍正开口,“不会后悔?”
年启安摇了摇头坚定道,“她在我心里,永远。”
这便是一个成熟男人和一个幼稚男生的差别,年子祈的心理年龄迫使得他对待失去心爱的人之后,变得神志不清,一味的任由自己沉浸在虚妄的世界里,自欺欺人不肯醒来。
而对于年启安来说,这种心痛早在墨瑾同年子祈发生那关系时就经历过了,可她过世的所带来的创伤却更甚于当初的心痛。
年启安一遍遍伤神地怀念着这个人,将她封存在心上,成了永不可触碰的伤口。
他不是幼稚的年子祈,他知道自己的人生还得继续,不是十几岁不懂事的小孩子,情,人死了便生无可恋也跟着只求一死。
人最先成熟的便是对待感情的态度,其次便是理智,理智来衡量爱情,其中便有可舍不可舍。
年启安知道,他不能在人前像年子祈那般醉生梦死,混混沌沌的过日子,他还有更多的责任,关于年家,关于他那年迈的老父亲还能不能经受得起刺激。
年启安极少将心底的想念和痛苦展现出来给人看,今晚在别墅中,他大概是这一年里第一次喝得这般酩酊大醉。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五章:机场
在二楼最右侧的地方,有一间一直锁着的卧房,当项礼礼拿着钥匙打开时,看到这间同在年子祈他们结婚公寓里面看到的那间卧房丝毫无差时,陡然怔住了。
充满少女气息的卧房,一切都是以舒服柔软的浅色基调为主的装潢,轻薄的窗纱,白色的吊篮椅,床头的小布偶,梳妆台,小书桌,衣柜。
一切皆是复制了阮墨瑾的房间的模样,项礼礼这时方才反应过来,或许这两叔侄都做了同样的一件事情。
他们都将阮墨瑾少女时代时期的卧室复制了下来,一个在婚房里面专门独特地弄出供缅怀的房间来。
一个在这样一幢梦想的别墅中,珍藏着往昔爱人的过往,藏起来,成为不敢触碰的伤。
年启安醉醺醺地靠在陆衍正肩头上,当来到房间外面时,他伸手推开了陆衍正,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进入这房间了。
第二天醒来时,年启安已经彻底的恢复了,平时那副贵公子的模样,看着身上的西装,十分不好意思地对项礼礼致歉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项礼礼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别介意。”
陆衍正道,“不是要赶着回去吗?需要我留你下来吃早饭?”
年启安闻言勾了勾唇角,“难道陆总连一顿早饭都不肯请?”
他抬手整了整领子,清贵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迟疑,默想了下还是开口问道,“子祈他们今天的飞机,项礼礼……你打算去送送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项礼礼愣了下,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陆衍正。
却听见陆衍正问说,“打算出去度假?”
年启安摇头回答,“我听我哥说,大概是要在国外定居了。”
如此陆衍正便卷了卷唇角道,“自然是去送了。”
他垂眸看过来,眼底堪称温柔地看着她,“不马上回临川去,大概就是等着亲自送一送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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