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正没将隽隽的家长找上门的消息告诉给项礼礼,傍晚的时候,两个医生向他们辞别了。
夏枝虹明天还会在来,短短一天不到的相处,隽隽却对这个阿姨挺有好感的。
在门口送人时,隽隽还特别地问了夏枝虹,“阿姨你明天还会来吗?”
夏枝虹点头,看着站在项礼礼身边的隽隽笑眯眯地说道,“阿姨明天还来给你讲故事,隽隽欢不欢迎阿姨呢?”
隽隽点点头,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往项礼礼身后藏了藏脑袋。
见此,夏枝虹变魔术似的,从口袋中取出了颗彩色包装纸的糖果,递到了隽隽面前,有了先前海边那个哥哥给他送糖的经验,隽隽依然明白这阿姨是要将糖果送给他吃的,隽隽眨巴眨巴了眼,没伸手去接。
“隽隽,阿姨糖果送给你吃,明天你也送阿姨一个小礼物好不好?”
听到这话隽隽仰起头来看着项礼礼,似是在征求着她的意见,未待项礼礼说话,站在旁边的陆衍正已然伸手将这个小鬼从项礼礼身后拎了出来。
隽隽惊叫了声,却是没有挣扎,任由陆衍正将他从项礼礼身后拎了出来,陆衍正看着他淡声道,“隽隽,和阿姨告别要有礼貌,不能躲在妈妈后面跟人家说话。”
隽隽乖巧地点了点头,夏枝虹笑微深意,心中却想着道,什么时候,SK的陆总都会教孩子了?
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眼球,夏枝虹想着面上却是不露半分,金主出钱过来请她办事,她就只管做好自己的责任,其他不是她能问能出去说的。
隽隽接过了她手中的糖果,同她道了声谢。
夏枝虹还挺喜欢这个小孩子的,懂事礼貌,除了比较害羞和内敛之外,其他都非常优秀,良好的家教从言行举止中可见一斑。
上车离开的时候,夏枝虹都不禁在心中猜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养出了这样一个小孩子?
而陆衍正居然会跑到这么偏僻的一个乡镇来居住,陆夫人虽然没明说这孩子是从哪来的,但夏枝虹还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了缘由。
她不禁有些头疼,一个四岁的孩子忘记了过往,隐约有心理创伤障碍。
可不知道原因的话,她对隽隽的心理辅导和治疗就要慢上许多,有句话叫做心病还需心药医。
不知病因,她不好对症下药。
载着夏枝虹他们的车离开之后,项礼礼牵着隽隽往回走,陆衍正落后他们一步,目光停留在隽隽的背上,眸光微然变深。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七章:找上门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陆衍正抬步走上前,听到隽隽在对项礼礼说,“妈妈,明天我要送那个阿姨什么东西?”
项礼礼抬手整了下隽隽衣领,做一脸沉思状,“嗯,我也不知道呢,隽隽想送什么给阿姨?”
隽隽一脸苦恼,看了看手中的糖果,“要不我明天也送糖果给阿姨?”
项礼礼说,“那就没意思了,阿姨送你糖果,你也送她糖果,这多没意义。”她说着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却忽然撞进了陆衍正一双深沉的眼眸中。
他脸上思绪还未收起,项礼礼微怔,觉得陆衍正好像有点奇怪,陆衍正倒是大跨了步上来,对项礼礼说道,“晚上会来一个重要的客人。”
他顿了下,垂眸看向隽隽,忽地扬起唇角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话却是对项礼礼说的,“可能一会儿就会到了,把家里隽隽的玩具收拾一下。”
项礼礼心中一个咯噔,隽隽从来不会将玩具拿到楼下玩,楼上卧室侧房,他们专门打扫出来给隽隽当做儿童房。
陆衍正怎么会突然说要她收拾一下隽隽的玩具?项礼礼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疑问的话到了嘴边,看到隽隽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们俩时,又将想问的话吞了回去,想着一会儿私下再问。
没等到项礼礼开口,年启安的车子就已经到了别墅门口。
陆衍正带着隽隽到了后院去浇花,前两天他们带隽隽出去的时候,隽隽在花店看中了一株小茉莉,项礼礼便将它买了回来,置放在后院子,每天下午的时候,隽隽都会记得去给它浇水。
湘壤这边盛产的便是海鲜,但项礼礼来了这么些天除了鱼类的东西,其他海鲜倒是很少吃。
今天特地买了一些鱿鱼和鲜虾海蛎之类的,项礼礼晚上想做海鲜粥,洗好了米刚放入锅中。
项礼礼从厨房走出来,听到了门外传来的门铃声,隽隽像一阵风似的不知从哪蹿出来了,直奔门口而去大声道,“我去开门!”
小短腿奔跑着,推开了大门,跑过院子,跑到别墅大门前,踮起脚尖按下了门锁。
‘哒。’的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年启安第一眼没看到人时愣了下,随即下意识地低下头来,他面前站着一个孩子,不到他腰际的高度,此刻正半躲在门口,探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声音脆脆地同他打招呼,“叔叔好。”
年启安垂眸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算起来是他第三次看到隽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一岁多,在家里佣人的带领下歪歪扭扭地学走路,看见了外面进来的男人,像只笨拙的小鸭子般朝他走了过来。
然后扑在他腿边,裂开嘴向他笑着。
第二次是新年过后,在公司楼下碰见墨瑾抱着他来见大哥,年启安站在柱子后面没敢上前,默默地看着那对母子进了电梯。
第三次便是现在。
得知了隽隽就是这幢别墅主人的孙侄儿时,项礼礼半天说不上话来。
前晚还在陆衍正故事中的人物,忽然就出现在她眼前,并且,隽隽居然是……
居然是他的孙侄儿?
孙侄儿?他看起来大约也是三十出头,同陆衍正差不多大而已,怎么就是别人‘爷爷’辈的人物呢?
隽隽缩在她怀中好奇地看着年启安,对面二人的谈话打断了项礼礼的思绪,她发觉自己想偏了话题,现在要面对的不是隽隽‘叔爷爷’的问题,而是,隽隽的家人找来了。
年启安从进来开始,目光就一直停在隽隽身上,看着隽隽抱着陆衍正的妻子,依赖而亲热地喊妈妈时,年启安的表情便不对劲了。
陆衍正也没想到是这样一种情况,抬手揉了揉额头,颇有些头疼,他要想着怎么跟年启安解释,隽隽的情况比较好。
想着,陆衍正抬眸对项礼礼说道,“项礼礼,你先带隽隽上楼去玩,我跟年总说一下事情。”
项礼礼点点头,抱着隽隽起身上楼去。
隽隽明显对年启安很好奇,趴在她的肩头往后看着,同时年启安打量的目光也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这个孩子……眼睛和嘴巴像足了墨瑾。
想到这个,年启安便又觉得心头有些抽痛了。
最后到底是隽隽胆子小,从项礼礼的肩头缩了回去,趴在她胸口小声地对她讲道,“妈妈,这个叔叔好奇怪。”
项礼礼一路将他抱回儿童房,边走边问道,“嗯?哪里奇怪了?”
“他一直看着我。”
项礼礼笑,“因为隽隽很可爱,叔叔喜欢你。”
隽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项礼礼将他从身上放下来,隽隽思维跳的很快,看到满房子的玩具马上就不关心那个怪叔叔了,而是开始愁原先的问题,明天要送那个阿姨什么礼物?
这点他很困恼,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想从项礼礼这边得到帮助,“妈妈,你说我明天要送什么给那个阿姨?”
看起来隽隽对于夏枝虹还是蛮重视的,项礼礼想了下,不知夏枝虹对隽隽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
隽隽见她不说话,歪着头淘气地问道,“妈妈是不是也想不出来呢?”
项礼礼微窘,目光在房间里扫了扫,定在桌上的一本画册上,脑中灵光一闪,指着画册笑眯眯地对他讲道,“隽隽可以画画送给阿姨啊!”
年子祈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这是他第一次在梦中见到了墨瑾,墨瑾走了三百八十六天后,头次入他梦来。
不过年子祈梦到的却是他们的过往,还在读高中的时候,阮墨瑾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扎成了马尾,她坐在自己面前,低头捧着书安安静静地看着。
她的侧脸尤其好看,脸上几乎看不到毛孔,白皙得像他昨天吃过的椰奶冻般。
年子祈看到了自己背对着她在电脑上厮杀着,墨瑾的书中忽然掉出一封粉红色的信封。
他喝水时听到,‘啪’一声,回过头来刚好看到了信封掉了出来,他便嬉笑着问道,“呦呦呦,让我看看是什么?情书吗?”
说着便倾身过去要拿,墨瑾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无语道,“这是你的书。”
他愣了下,随即领悟过来扬起嘴角痞笑,招招手道,“扔过来给我,让我看看是谁写的。”
年子祈看到墨瑾弯下腰捡起了那封情书,目光在扫到上面的名字时微微停顿了下,递给他时似是随口地问道,“这个杨菲不是你上次在追的人吗?”
他想了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个是杨妃,妃子的妃,这个是……咦,杨菲?我们班那个?”
墨瑾坐在他床上,一双乌黑的眼眸中闪过别样的情绪,年子祈听到自己问,“你怎么知道我前几天在追谁?”
年子祈看见墨瑾垂下眼眸,执起手中的书淡淡道,“猜的。”
他便拆着信封一边对她煞有介事地说道,“墨瑾,我觉得你也该找个男朋友了。”
她忽地搁下了书本,眸光微闪动了动唇,看着他似是有话要说,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唇角站起身来道,“我又不像你。”
年子祈不知自己怎么会梦到,年少时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在墨瑾转身之时,他便从梦中惊醒过来了。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梦
徒劳地伸出手去捞了个空,一声墨瑾滚到了舌尖,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这一声墨瑾又苦涩地落回喉咙间,年子祈怔然,修长的手颓然落了到了床单上。
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年子祈侧头看去,见是小叔叔身边的秦特助。
秦特助目光怜惜地看着病床上,这位苍白瘦弱的年轻人,明明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眼睛却沧桑得仿佛五六十几岁的人。
不过是一年的光景,年子祈仿佛彻底变了个人般,一双眼睛像口干涸的古井,里面再也看不到半点光亮,谁家二十几岁的孩子会是这种模样?
秦特助跟在年启安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了,前几年这对叔侄和阮家养女的事情,他也是全程经历过的,现在再面对此情此景,秦特助心中唯有深深的叹息。
年子祈才二十四岁,这个年纪正不应该是这种样子,还有启安,自从阮墨瑾走后,他也是一日比一日冰冷沉默。
启安那边传来消息说已经找到小孩了,秦特助也跟着松了口气,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要是连孩子都没了,他还真不敢去想,面前这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年子祈因着长时间没有进食和休息,再加上长途飞行的疲累,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现在身体极其虚弱,需要长时间静养。
秦特助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帮他掖了掖被角缓声道,“子祈,孩子已经找到了,你别着急,好好休息一下,你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你这样折腾了。”
年子祈神情骤然一紧,灰蒙蒙的眼中突现一道光亮,挣扎着便要起身,秦特助赶紧将他按了回去斥责道,“你别折腾了!你现在的身体要走出医院都是个问题,还想这样去接隽隽吗?你放心,孩子现在很好,有一对好心的夫妻救助养下了隽隽,很巧的是,这对夫妻还是副总的朋友。”
年子祈不再挣扎了,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年子祈神情骤然惊慌起来,他说不出话了?
秦特助同样也意识到他的不对劲,连忙站起身来前去寻找医生。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年启安站在窗边低头点了根烟,听着海边的浪潮声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别墅的灯光设计全是偏暖色的。
墨瑾曾经在日记本里写过,一到晚上开灯,暖橙色的光和木质的地板,窗边白的吊篮椅上搁着翻阅了一半的书籍,海风掀起浅色的窗帘,传来隐约的海浪声。
现在这一切都如她所想过的那样实现了,只是现在在别墅里体会这一切的,却是毫不相干的人。
项礼礼拿着奶瓶从楼下上来时,下意识地望窗边看了一眼,男人清寂的背影孤冷而萧索,冷峻的面孔被萦绕的烟雾模糊去了神情,不知怎么,项礼礼觉得这样看过去他有些可怜。
上次陆衍正说的人就是他吧?项礼礼拿着奶瓶走进房中的时候还在想,隽隽见她进来了,伸着手要够她手里的奶瓶。
项礼礼笑了笑,上前轻点了下他的额头,“小懒鬼,自己不会起来拿吗?”
隽隽不说话,扭头往她怀里扎进去撒娇着,项礼礼将手中的奶瓶给他,隽隽捧在手心,直起身体来一边喝奶一边在小桌上的白纸上涂涂画画着。
他说要给阿姨送一幅画,项礼礼不知他想画的内容是什么,盘腿在他身边坐下,伸头一看,白纸上涂了一片花花绿绿的。
项礼礼默然,正想偷偷地问他想画什么时,陆衍正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穿着浅灰的针织衫下身黑色长裤,看起来风雅又俊美。
陆衍正的气质同那位姓年的很相似,两人皆是高山皓雪般清冷,只是现在项礼礼再看过去时,不知何时陆衍正身上那冰冷气息早已柔化许多。
项礼礼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陆衍正视线短暂地在隽隽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转向项礼礼,眸光微深,“你出来,启安有事要跟我们说。”
项礼礼看向身旁趴在小桌子上画画的隽隽,心中微动,恐怕这是那年启安要将孩子接回去了。
楼下,项礼礼落座在陆衍正身旁,坐在他们对面的是面色深沉的年启安。
年启安的目光落在项礼礼身上,诚恳地向她致谢道,“这些天,我们家隽隽谢谢你的照顾了。”
“不用谢。”项礼礼心中有点沉,忍不住问道,“您……这次过来是要接走隽隽吗?”
年启安微点了点头,“家里人都很着急。”
项礼礼是真舍不得这孩子,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那我想问一下,隽隽之前家里的情况可以吗?您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陆太太你不用这么生疏,跟衍正一样喊我启安就好。”年启安顿了顿继续道,“隽隽他妈妈……一年前因为意外走了,现在是他父亲在抚养他。”
项礼礼张了张嘴,一时懵住了说不上话来,呆呆地侧头看向陆衍正,他却是早知道了一般,修长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她搁在膝上的小手。
她静默了片刻,想起陆衍正跟他讲过,年启安的爱的女人因为意外死亡了。
现在不用猜她也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只是项礼礼没想到事情会巧合到这种程度。
年启安给他心爱的人建造的房子,最后她至死都不曾来过,可她的儿子却在她走后一年,到了这幢房子中。
一时间项礼礼不知要说什么好了,孩子不是她的,她没那个权力把人留下来。
更何况隽隽还有一个父亲,项礼礼想来想去,没问清楚情况,她实在不放心将隽隽交回去,什么事情会刺激得一个孩子,心理变得这般脆弱而没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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