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入梦境去寻真理,凭着梦独有的时空不统一性,他享有了不随时间的流逝而消亡的权力。他成了梦中的造物主,身边的人都是他的子民,在他的注视下旋生旋灭。他亲眼见证了故事的发生,又在许久之后听起旁人讲述面目全非的版本。拖着孱弱的身躯走遍了每一片土地,他旁观着发生在他的子民身上的故事,思考导致这一切的终极原因。
在求索中,他隐隐有一种感觉:每个人都是独立、自由的。没有什么能够掌握人的自由意志,因人而异的自由选择。每个人都做出了对自己最好的选择,有些人选择了放肆与冲动,是因为冲动的行为带来的快感更大;又或者有人选择了瞻前顾后墨守成规,亦是因为践行普世价值观所要求的准则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更让他快乐。每个人都在做最好的自己,人们被周围的事件影响着,但由事件所得出的认识与认识带来的选择是由人的自由意志决定的。
成为更好的人与正确地认识事物的价值从来都不是人生来的义务,促使人们去做这些的,是对所爱的渴求。希望自己能够变得足够好,打败其他所有待选项,成为所爱的唯一。希望努力与回报是成正比的,在心照不宣的共同意愿下,让正确地认识事物的价值成为标准答案,让人对优秀的判断有章可循。由于是共同意愿,所以也不曾违背自由意志。
这一切规则,都基于自由意志的选择,以喜欢、渴望为前提。而是否足够优秀就能够被回应一份喜欢?不是的,喜欢什么是自由意志的选择。每一句喜欢,无不言之凿凿,心甘情愿,无需理由。
与此同时,不喜欢也是自由意志所拥有的的权力。人们可以因为喜欢而表示赞同,也可以因为不喜欢而发出攻诘。因为是自由的,所以有权去说服去争辩;因为是自由的,所以有权犯错再悔恨。
这一切,都是被允许的,是人生来就被赋予的权力。活下去,去经历,去感受,这是时间对所有人的公平。站在人群中,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这就是真理。
而父亲进入梦中看着他的那一刻,鹿丸顿悟以上所有宏大的想法不过是他心中的世界。神赐予他的,同样赐予了每一个人。他想起从前看的书中写到一花一世界,想法是冲不出这副身躯的,这副身躯也挤不开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
他终于绝望,放弃一切挣扎。他心中的真理,也许是别人心中的谬言。他据此做出的判断,说不定在哪里妨碍了另一个同样手持真理火炬的人。他不敢做,说到底,依然是对做错的惧怕大过了其他。这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变数,他又能去哪里求一个绝对稳妥的立场。即使是不作为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作为?
这些,便是他七岁时前往死地所寻得的,转而又用来质问自己,折磨自己:你说痛苦并不可怕,只要活下去。再泥泞的生活也是活着的人才能拥有的经历,但你抑不住对美好的渴望。你不由自主地靠近眼神清澈的鸣人,你并不愿意去尝试不喜欢的食物,你压不住想要守护身边的伙伴的冲动。你想要的,不仅仅是活着。
明明知道可以做错,你还在渴望做那个对的人。
前后左右都不对,连驻留原地也是错,他还能怎样?唯有让自己处于被动,捉襟见肘地东挡一下,西护一下;唯有让自己手忙脚乱无暇去思索答案任由它不清不楚;唯有得过且过,偷生度日。
他根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唯有倾尽所有去避免不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性格的设定来自于鹿丸秘传:是不是像我呢?明明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就用一种仿佛看透世间万物般懒洋洋的声音哭着。放心吧,你早晚会懂得自己其实一无所知。所以到时候要交到能和你一起前进的朋友哦。
以上,说明鹿丸是看透了的,然后也有人和他一起前进,丁次和井野是必然的,十二小强都是,但是我想赋予宁次特殊的地位。(不然我还算什么宁鹿党。)
觉得我见识短浅还瞎BB写不出鹿丸的聪慧的同学们可以直接不看的,这里给大家提炼一下有用的剧情:改良后的转生法完成了,鹿丸提出拿自己当实验体,宁次从中隐隐约约明白了鹿丸一直以来在执着什么。
时间隔得很久,这章其实是对鹿丸七岁时那场梦的完整讲述,请结合第二十八章的内容看,还有其他一些前文中的细节,看漏了就算了。这章很多都是上帝视角,宁次是不知道的,宁次得到的信息只有对话。和鹿久的几次谈话也是,虽然有另外的补充说明,但是宁次作为故事中的当事人是不知道的。
这里的见解是二十来岁的我浅薄的看法,如何写出看透世间的鹿丸,我想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赋予他,尽我全部的力量去写一个聪明的他。想说的话超级多,如何表达通顺让我花了很多心思,还有一些加不进去,以后放在后记中说。
第32章 第 32 章 上
宁次恍然明白几次遇到鹿久大人在远处遥望鹿丸并非巧合,鹿丸一直在坚守着自己的忍道,鹿久作为父亲也从未间断自己的默默守护。这场遥望太持久太坚定,静默地贯彻在所有的事情中,自己不过是窥得一斑。宁次心间绽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所有记忆都是礼炮,一起轰鸣。往昔那些自己看着鹿丸却又觉得他很遥远的时刻,终于找到了原因,他们之间隔着的是鹿丸对生命的超然。所以,从他接这个任务开始,就已经想到今日了吗?
“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好了?”
旁观了这场遥望的人,宁次不是第一个。而对于不同的人来说,这件事的意义不同。只有当这个人是一直以来与鹿丸互相欣赏的宁次时,才酝酿出了别样的怜惜,摇曳了心神。
“哪会那么决然啊,当初不觉得真的会有办法,奈良这个姓氏教会我的是人死不能复生。又想着就算有办法,也得五六年才有方向。以我的个性,说不定在那之前就拿自己堵了别的篓子,哪里还顾得上它。这样说来,还有什么决定和打算啊,不过是活着所必须承担的风险罢了,只是碰巧呀。”鹿丸往后一仰躺在地板上,避开那双摇曳着水光的白眼。他终究是那个有什么问题遇上了再说的鹿丸,说的话无一字不透露着让人生气的玩世不恭和痞气。
“如果你觉得任务是你接的与我无关,就不要拿我做刀;如果不是,你凭什么揽下所有的风险,未免也双标地太过分了。”宁次生气,这个人指责自己时理直气壮,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固执。
“宁次,我知道自己恶劣。你要是也这样觉得,让我做实验的载体不是刚好?”
宁次瞧着鹿丸破罐子破摔,气到极点反而不想再与他费口舌。
*木叶61年4月20日,火之国大名收到了一封信
写信的人是宁次,信中报告了秽土转生的研究情况,又敷陈了鹿丸坚持拿自己当实验载体的种种因由。在因由之中追忆与鹿丸相识以来的情谊,细数鹿丸性情之真,其中一句写到:仆与鹿君相交甚笃,不愿见其赴险;又思及奈良君执于情真而不忍欺诈于君上,感其赤诚,警示于心,不忍以其鄙夷之物加之。今已知世间有彼岸,逝者有往生。何惧无它法可寻,仆愿以余生之力另求良方,定不负君上重望。唯求鹿君得逍遥,望君上全此微志。
看完之后,大名将信放入火盆中,看着跳蹿的火舌,想起春节前日向宗主来参加祭典。也是在这间屋里,日足行了君臣大礼请求收回对宁次的任命。当初他们还没有身居高位,依旧是少年时,也曾在各种祭典庆典的间隙玩在一起,何曾有过这般正式的对话。那时候,日差也在,因为日差是弟弟,没有接受继任宗家的教育,性格更加温和可亲,是他与日足中间的传话人。再一次私下见面又是因为日差的孩子。他怎么能不答应,送了一盒日差过去喜欢的香,罢了。
今日纸上呈现的,分明还是那个在君主和哥哥之间传话,为两方着想的日差。拳拳之心,何以言拒。
鹿丸收到大名的信时,第一想法就是找宁次问清楚怎么回事。信上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告知他任务终止,叫他如何不去多想。
“大名终止了任务,是因为你吗?”
“啊”
“你答应了他什么?他怎么会同意?”宁次不会说谎,肯定会把进展如实告诉大名,鹿丸是知道的。他不敢想在已经几乎唾手可得的成果面前,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大名同意终止。
“君上仁爱,同意我再找别的方法。”
“就这样?”
“就这样。”宁次自然不会和鹿丸说自己写了一封怎样的信,那言辞态度无一不经过反复推敲才写出来的所谓真情,到底是装饰过的,哪比得上友人至纯的心性。
“如果找不到呢?”
“如果找不到,也还有现在的八卦封印。照你说的,你这个性子总归要去填篓子,我就多等几年。等到你顾不上的时候再说。”
“好。”过了一会儿,鹿丸又说:“宁次,谢谢你。”他心间荡开了从未有过的欢喜。身边的人对他好,大都以为你好为名,迫他去改变,阻止他去做被世人认为不好的事情。而宁次,没有否定他的意图,按照他处世的方式来找出路。更欢喜的是,宁次不仅没有像老妈那样强迫他徒增反感,也没有像丁次那样无限迁就他更生愧疚。宁次没有改变自己的目标,也留给鹿丸足够独立的空间。这种感觉,好舒服,好喜欢。
鹿丸没有预见,自此以后,宁次一次次以鹿丸能够接受的方式将他的计划推后,去暂时规避他口中那活着所必须承担的风险。生的长度是有限的,所以宁次为他延续的每一秒都是沉重的馈赠。
比如,为他研究影□□的原理。知道鹿丸喜欢把事情拖到最后期限再熬夜去赶,没人看着的时候肯定是用影□□一起做的。那副身子骨,哪里经得起。宁次便想着转生术一时也找不出新的方向,不如研究看看影□□之术能不能改进成不那么耗费精神力的。生气若是改进了那家伙必然更加肆无忌惮地拖拉,又拗不过他这样不爱惜身体。当初从二代的研究所里拿出的资料也有关于影□□的,例如影□□之术参考书籍目录。瞧着参考书目里有一本奈良家著的书《影之语》,便跟鹿丸借来看。
鹿丸听说要宁次借《影之语》后,憋着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影之语啊,我写给你啊。”
“不方便外传的话就算了。”宁次以为是《影之语》作为奈良家记载家族秘术的典籍不外借,鹿丸才要背默给他。
“也没有不外传,只是,影之语一共就两千字不到,我去鹿林的小书堂借的话,那么远,不如我写给你啊。”
“不到两千字?影之语?”
“对啊,不到两千字。不像你们日向家连结印手势都能条条列出写本比药典还厚的参照模型出来,我们的影之语都没有装订成书,就用卷轴记的。你要是从奈良家的人都不太勤快这个大环境来看我的话,也就不觉得我懒得很过分了。”
“那,你写一份给我吧。”
“好啊。”
《影之语》全文,过于凝练,作为一本学术著作,这并不是优点啊。。。宁次甚至怀疑是不是鹿丸偷懒把很多东西都略去了,又想起鹿丸说奈良家的人都不太勤快。。。收起卷轴,声音里有几分不愿表露出泄气而故作的清冷:“没法推测二代当时是从哪里下手的。”
“当时好像是我的曾祖父帮二代做了译注,作为交换,二代也帮奈良一家把影子束缚术改进成影子模仿术。”
“我们日向家的流云长老,也帮二代画过秽土转生中八卦封印部分的推演图。”
情报的整合,让他们意识到二代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战国末年的天才幻术忍者石田前辈、奈良家曾经的族长、在普遍博学的日向家成为最有学问的人的流云长老,还有那些他们不知道的人,都曾与二代共事。
原来,二代那非人的成就,正是在许多人的帮助下,实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宁次写给大名的信,以后会替换成信的全文。大约在我考完研有时间去看书信集之后,现在用来概括信的内容的是我的大纲。不影响剧情理解。灵感来自陈情表,这种过于理想化的处理方式,就当做人间尚有真情,善意总会被回以同等的友好吧。
鹿丸了解二代的作为这个设定,来自在四战中,鹿丸被吸走查克拉奄奄一息又被鸣人救回后,说的一段鹿鸣感爆炸的话。说实话,不管是作为沉迷二次元的宁鹿党还是作为坚信人人平等的三次元真人,我并不喜欢这段,我就不整段重复了。设定取自:鸣人和初代大人不一样,那个笨蛋,身边没有二代大人那样能为他出谋划策的兄弟。我觉得初代被人称为忍者之神,而且在剧情里大家都觉得他很遥远的情况下。伟光正才是大多数人心中初代的形象,鹿丸一定是了解更多他们的事迹,才会知道其实初代天然呆是二代在身旁辅助他。
本章的字数不够,因为我就是想断在这句话啊。通俗点叫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学术一点叫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我的大约是个热血的版本吧。一个人大约是渺小的,但我们整个人类文明,是辉煌的啊。
第33章 第 32 章 下
“我也听说过,影子模仿术曾经叫影子束缚术。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影子束缚术只能把对方束缚在原地,不具有攻击性。改进成影子模仿术后就不同了,恰当地利用环境的话,打败敌人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中忍考试第二场时你对音忍?”若是只谈恰当地利用环境,其实中忍第三场中鹿丸的表现是更好的示范,但是宁次当时不在。
“是啊,要是没有影子模仿术的话,中忍考试的时候我的武器就只有手里剑和起爆符了。”
宁次本想说你还会幻术啊。但是鹿久大人说过的:鹿丸学幻术,是为了救人。幻术在鹿丸手中怎么会成为武器呢。“你的查克拉还有火属性和土属性啊,怎么不修习别的忍术?”
“奈良家的人,在成为中忍之前,不学其他属性的忍术的,我们会在敏感度最好的孩童时期培养对影子控制的精确度。不会其他攻击型忍术也能帮助我们学会观察环境,制定策略。现在我开始会一点火属性的忍术了,也只是一点点。”
“精确度?”
“啊,把影子变得像手臂一样可以精确控制。这条手臂最后会持着丁次的身体做武器,所以精确度非常重要,如果控制不好,我会伤到他的。”鹿丸结印让影子脱离地面直立起来并变成手臂的形状来回摆动。
“是猪鹿蝶的阵型?”
“啊。”本来,本来说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但是,但是是宁次的话,可以说的吧。被宁次前几天那让人欢喜的态度,被宁次是不同的所引诱,他想说一些多余的事情。“其实,影子模仿术,就是家族为了脱离猪鹿蝶而做的改进。”
“脱离?猪鹿蝶三家的关系向来很好,从战国时期起就是忍界推崇的合作双赢的典范。从没有迹象表明猪鹿蝶要分开啊。”宁次心中甚至掠过了是否他们三家并非外界看到的那样和平,内部也存在利益争端的想法。出于礼貌,他还是委婉地表示疑问,打算得到更多的信息再做判断。
“是呀,关系太好了,让人以为猪鹿蝶生来就是要在一起的。战国时,奈良家以制药为生,由于自身的力量无法守护鹿和药,我们选择与山中、秋道两族结盟。合作让我们无需再用鲜血来弥补体术差和查克拉量不足的缺点,从此奈良家专职修炼影子秘术、研制药物、制定策略,不管奈良家的孩子是否喜欢。甚至于奈良家那懒散的风气也是为了让孩子们不那么活泼冲动更愿意思考和规划如何避免麻烦,久经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