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了,之前我与苏伏有来往的时候问过他关于其他魔将的下落,他唯独对涂山的下落坚称不知,可如今又约我们在勾磐崖见面,我如果没猜错的话,魔将涂山应该早就启封了。”
青邺接了一句道:“可世间传言并无涂山启封之事。”
“所以我更觉得,涂山启封,很有可能已是几年前的事了,他一直都没露过面……”凤起看向青邺,“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魔界早就出了叛徒的事?”
青邺点了点头,“此事我们也私下议论过,魔界出了叛徒一事几乎毋庸置疑,或许你认为是涂山也有道理,但是……这和我们去勾磐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凤起觉得,就这件事而言,青邺的脑瓜可能不大够用,她转而看向了阡殇,“那你们觉得,苏伏为什么要约我们去勾磐崖见面?他声称魔尊殊俨的神魂在他手上,就算这事是真的,那么他打算干什么?堂堂妖尊手握魔尊的神魂,约我们过去,然后把殊俨的神魂还给我们,助我们重振魔界么?”
阡殇是看谁都显不待见,但他却不是笨,“你的意思是,苏伏想找个傀儡。”
“这话说对一半。”凤起利落果断道,“苏伏命妖界手下送来消息,乃是寻了我们每一个人单独邀约,颇有各个击破的势头。我之前与苏伏谈过,他确实有寻个傀儡的念头,承袭魔尊之位,又能听他号令,他便如同将妖魔两界攥在手中,但问题就是……魔将中当年确实有个叛徒,就算不是涂山也会是其他人,叛徒对于苏伏而言就已经是最好的傀儡,那他为什么还要找我们?”
阡殇静了一会儿,冷淡开口道:“你当时说过,墨刹被封印在兰陵,很可能已经身死道消,而洛沄被封印在东都,有神兽看守,涂山不一定已经启封,或许也已经死了。”
“你所说这是最好的预期,魔将中那个叛徒或还被封印着或已经死了,苏伏急于从我们中间找到一个最听话的傀儡。但我这是最坏的期望,苏伏已经找到了魔将中的叛徒,那必然是最听话的傀儡,而我们……就是最不听话的棋子了。”
阡殇冷硬皱了皱眉,“此不过是你的猜测,若涂山当真早已归附妖界,妖界何以再费尽周折启封我们几个魔将?”
凤起认同的点了点头,“一开始我也拿这件事来推翻自己的猜测,可是……你要知道还有一种心思诡谲的情况,所谓野心这种东西,不能以自己满足就限制去想象旁人的野心,苏伏要的绝不仅仅是重振妖界,他甚至连人间都不稀罕,他将我们都翻出来的意图,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猜清楚的呢?翻出来,就是有用,但未必会留在手里一直用下去。”
阡殇细细听着,倒也没再质疑,“说你的决断。”
可就在这时,凤起却偏偏不往下说了,忽然一笑道:“先告诉我,你信是不信?说了这么多,你若不信,我等于白费口舌,没空在这跟你磨牙,你若信,之后行事便听我的。”
阡殇冷傲的眼眸微微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在他看来,与其说涂山是叛徒,眼前这个凤起倒更像个叛徒,且明目张胆的与孤竹弟子谈婚论嫁,转而又在他面前问他信不信,若信了,之后要听她的指令行事?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凤起那一腔算计之中的险恶与诡谲,连当年的魔尊殊俨都要忌惮三分。
“你必须保证……”
“我什么都保证不了。”凤起没等他说完便断然否决了,大大方方一笑潇洒,“我如今一个凡人,站在风雪里时间长了兴许就冻死了,我拿什么给你保证?更何况,你我都是魔道中人,莫说什么空口无凭,就算立字为证,我仍旧想干什么干什么,你打算跟魔道中人讨论言而有信的君子之道么?”
如此强势又咄咄逼人的态度,可言辞间字字句句又令人反驳不得,二十多年前,阡殇与凤起无多交集,只是多有耳闻,而直至此刻,或许才刚刚开始见识她的手段。
但是,除了殊俨之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阡殇怎会任由凤起这般强势倾轧?
他冷笑一声道:“我若不信你,又如何?你便当真就什么都不说了?”
“那怎么可能?事关生死存亡,我怎么可能有话不说跟着你们瞎胡闹?”凤起说得倒也痛快,“只不过,你不信,那就别听,爱干嘛干嘛去,本着苏伏与我还有两分交情,应该会不介意我给你收个尸。”
正文 第143章 如此狂妄
“如此狂妄。”阡殇冷言道。
凤起一点头,“没错,有资本狂妄的时候不赶紧狂妄,留着投胎么?”
而两人说话间,青邺已经悄悄挪步挡了凤起大半边了,他就知道,凤起遇上阡殇,绝不会有好话好说,一定就是这么一个赛一个的狂妄,到最后,很可能就得先死一个。
然而,阡殇冷漠看着凤起,眸中无波的神采就仿佛看着块石头,半晌,他却仿佛退让了些许道:“我只要殊俨的神魂……”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能保证,你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讨价还价?”凤起倒是不嫌麻烦再度重申,“我只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殊俨的神魂又不在我手里,你说要就要……”
“你身为魔将,殊俨乃是魔尊!”阡殇忽然怒道。
凤起一耸肩,“我没说他不是魔尊,他是魔尊,我是魔将也是凡人,你指望我信誓旦旦保证能把他完好无损从妖尊手里拿回来,你这不是逼我撒谎么?”
“我就不该听你在这故弄玄虚!”忽然,阡殇手中的天悲鬼琴一翻。
青邺赶忙抢先一步按住了琴弦,转头无奈道:“凤起,你就别逗他了,要说之后怎么行事,我们不听你的,还能听谁的?你且先说了,他若不信,你们再争执也不迟。”
“到那时候就晚了。”凤起挑眉强硬坚持道,“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想干掉我了。”
青邺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而又看向阡殇,也无奈劝道:“阡殇,她若有心与魔道再无瓜葛,早就有后路了,可现如今她既然来了,你还怕她对魔界不利么?”
阡殇满眼的杀气盯着凤起,忽然错开了眸光,“只要你不谋害殊俨,我信你一次。”
“所以我要传话给妖界,魔尊殊俨的神魂,魔界不要了,让他自己留着玩吧。”
“你……”阡殇赫然一动,青邺运了力道紧紧按着他的琴弦,转过头来愁得不行,“你再玩?再玩我可就不拦着了。”
“我说认真的。”凤起那一副全不怕死的表情,慢条斯理但思路却异常清晰,“你们真的都没想过,殊俨的神魂真的在苏伏手上么?就算在,苏伏会随身带着么?会藏在勾磐崖么?他一句在勾磐崖静候,我们就一块儿送过去,你们当他是千金一诺的大善人?他一根长线四条大鱼,到时候我们落在他手里,会有反抗的余地么?”
一连串的发问,把其他三个人都给问愣了,魔道中人虽擅诛心,但未必各各都把心思用在这上面,简而言之,他们也知道苏伏不会乖乖的把殊俨的魂魄交出来,但既然约见,不就有的商量么?
而青邺是直接问出口的,“既然有约见,那必然有条件,届时再看妖尊开出什么条件……”
“他开出的条件,若能一拍即合,我早就跟他跑了,更何况……”凤起无奈摇了摇头,“魔界不在了,就凭我们几个魔将,拿什么跟妖尊讲条件?”
青邺又直言道:“大不了便是与妖界联手……”
“你以为妖界这么求才若渴?”凤起遗憾的摇了摇头,也明白,魔将的实力确实是三界将领之中最强悍的,无疑给了他们很多优越感,但是,局势已经今非昔比了,“我曾见过几个妖将,实力也没有差了多少,别说和妖界联手,纵然我们投身妖界,苏伏稀不稀罕且不论,想换回殊俨,他亏死了。”
阡殇的耐心耗尽了,“别兜圈子,直说你的意图。”
“信得过我,我就单独去见苏伏。”凤起一语落定道,“不过,显而易见,苏伏的条件必定是我们不能接受的,我也信得过你们,一个时辰之后,你们要想办法救我。”
阡殇微眯眼眸看了凤起半晌,“就按照你说的。”
凤起终于心满意足的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在那之前,我们先去趟灵武本家。”
…………
灵武地界略显得偏远,比秦淮还要往南,几乎在高高掠空之时,便能依稀望见无垠的碧海。
灵武与东都素来有着偷师立家的嫌隙,两世家一南一北,虽隔几千里,但在东都锲而不舍的讨伐之下,两家几百年也没能把曾经偷师的事放下。
而灵武要比孤竹暖和了许多,孤竹皑皑白雪之时,灵武依旧能见得绿树寒花,清冽的空气,湿润的风,颇像个清净祥和的世外桃源。
不过,凤起却知道,灵武这避世,一来本是想离东都越远越好,二来……这避世,心却难宁,东都揪着偷师的事不放,这已经憋屈了好几代人了。
好在一路不必艰难跋涉,阡殇也就没坚持问凤起来灵武本家到底干什么,当然,他也明白,凤起之前一直信誓旦旦要他信任她,也包括在灵武本家这一行,他还真想看看,凤起到底想做什么,需要如此先行讨了信任。
灵武本家姓宁,老家主已在多年前就选择颐养天年,如今的家主年过二十,稍一打听就知道,叫宁黎枫。
北边各世家已在东都的倾轧之下闹得纷纷乱乱,但灵武倒是安宁,他们根本就不想听到东都的消息,更加不想搅合到里面,完完全全不想跟东都弟子有半点儿碰面的机会。
而就在那天傍晚,宁黎枫刚刚从老父亲那里问安回来,便见到灵武弟子那仿佛大兵压了家门般慌张来报。
“禀家主……门……门外,魔将求见。”
“什么?魔将?!”宁黎枫吓得不轻,他也只知道世家那边闹腾起来,风波四起总有魔将的影子,据说是有魔将陆续从封印中逃脱了,“哪个魔将?”
“四……四个魔将!”
宁黎枫陡然一个踉跄,脑门上忽的就浮上了一层汗,他按了按忐忑的心问道:“来者何意?”
灵武弟子也吓得跟见了鬼似的,艰难道:“他们说……想跟家主聊聊。”
他灵武跟魔将有什么好聊的?宁黎枫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转身就要去找老父亲,可忽然又站住了脚,父亲已老迈,这些年来多少有些郁郁寡欢的,魔将来访,他且吓得不轻,如果让老父亲知道……
可那该怎么办?魔将说要聊,他敢不敢不聊?
四个魔将,说是单枪匹马,可就这么直接压上门前,哪个世家敢拒之门外说不聊?
“先请他们去……花厅就座,待客之道不可怠慢。”宁黎枫吩咐完了,随即又赶忙招来其他弟子,安排道:“找几个得力的弟子,让他们去接父亲,就说小公子想去南边玩水,哭闹起来收拾不得,好在也没什么大事,让父亲一同出去散散心。再告诉诗薇,让她带着孩子先走避一避。再告诉……再告诉门下弟子,暂时放下手里所有的事,能走多远走多远。”
“是!!”那灵武弟子也没多问,赶忙就去安排了。
四个魔将,打不起,但宁黎枫安排了所有人即刻逃离,也安排了魔将在花厅见面,他或许可以拖延一段时间,然后……逃跑。
匆匆将事安排妥当,宁黎枫坐在了露天的花厅内,清茶已经摆上了,而对他来说只是短短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两男两女已经被灵武弟子引入了花厅。
宁黎枫二十多岁,自然是一个魔将都没见过,但对来人的身份倒没有多少怀疑,这年头,谁会顶着魔将的名号到仙门世家来诈骗呢?
可他仍旧坐端正了,摆出一副家主的待客之道来,起身拱手笑道:“来者是客,恕宁某无礼,却不知来客何人?”
夙凝笑吟吟的打量着这个唇红齿白面容极其端正俊朗的年轻公子,“夙凝。”
青邺倒有些漫不经心,“青邺。”
阡殇显然根本不愿应这个场,冷脸别过了头,但他手中的天悲鬼琴,那造型奇特诡异颇显狰狞肃杀,各世家本集之上多有图识,身份倒也毋庸置疑了。
一个一个魔将的身份如同大山般压下来,把宁黎枫最后一丝侥幸都压垮了,真的都是……货真价实的魔将。
他本不打算再问身份了,毕竟对面是魔将就行了,他能指望魔将向他一一通报姓名么?
而就在这时,算站在四人为首位置,臂弯上搭着一件狐裘的绝美女子,忽然伸手指向了自己,笑着道:“我是凤起。”
宁黎枫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终于忍不住骇然向后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惊恐望着她,“凤……魔将凤起?”
“啊,对啊,你认识我?”凤起笑吟吟问道。
“不,不认识。”宁黎枫自然是不认识,可长这么大,旁的魔将他也只听闻了个姓名,可魔将凤起那些事……随便哪个世家弟子恐怕都听了不少。
四个魔将道过了姓名,倒也没客气,纷纷落座在花厅椅子上,反倒是宁黎枫这个家主,根本不敢坐了。
不过,好在宁黎枫虽没见过什么大阵仗,持稳的姿态还是有的,他定了定神问道:“敢问四位来我灵武,所为何事?”
“来跟你聊聊灵武与东都的百年佳话。”说话的自然是凤起。
正文 第144章 带劲儿
宁黎枫一窘,他知道这些魔将与凡人不能相提并论,大都有着百年寿命,各大世家那点儿事,若说凡人隔代就容易忘了,可对于这些魔将而言,灵武与东都,有什么佳话可言?
“还请诸位明言吧,灵武与东都,从未有过佳话。”
“谁说没有?”凤起笑着问道,紧接着,就一番娓娓道来佳话的口吻道:“几百年前,灵武第一任家主宁晋源乃是这世间难得钟灵琉秀的慧人,但慧极必伤,他在东都不仅仅是怀才不遇那么简单,洞悉东都根基中有恶因,却手无回天之力,黯然之下只能远走他乡。而现如今,虽百年已过,世代更替,但灵武之正气灵韵世代承袭,反倒是东都恶因已显,权利熏心,倾轧世家,丧尽天良且助纣为虐。如今人间已陷入一片水火胶着,东都那些不义之举,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这救世之人……灵武此刻若再不站出来,这人间天下,恐怕就看不到希望了。”
这一番慷慨激昂颇显得振奋人心,且那形容仿佛是灵武蛰伏百年,横空出世,揭露百年隐忍,将人间归于安宁。
听着是那般的令人激动,可宁黎枫回回神就觉得万分尴尬,旁人不知,门下弟子不知,可灵武家主一脉相承他心里其实清楚,几百年前,灵武家主宁晋源的的确确就是东都弟子,且还有些旁亲的关系,身份是东都的本家弟子。
虽然不想诋毁自己的先祖,可宁晋源代代传话下来,就是命灵武后人不要去与东都争执究竟,毕竟据宁晋源自己交代下来的话,他当年在东都修炼,虽有小成但碍于身份地位并不高,反倒有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势头,身旁东都弟子有仰仗他的时候,但大多时候也都在蓄意的倾轧贬低。
事实上,谁都明白,哪个世家之中弟子之间没有较量攀比?这一点,或许只有孤竹才能避免,但在东都,那是物竞天择的常理。
而遭遇不公者多,隐忍者多,可几百年来,弃离东都的弟子也只有宁晋源一个,这确实是不义之举,子子孙孙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