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闹啊。”
只见大堂中,兰陵弟子占了两张桌,另一对角的方向,竟然见到了秦淮弟子的身影,而秦淮旁边,还有琴川弟子。
秦淮人少只占了一桌,而琴川弟子却有二十多人,足足占了五桌。
真是够热闹的,几大世家中能来的全来了,扶风没来,估摸着是丧子绝后之痛,不愿再来见证孤竹的晦气了。浔阳没来,估计蓝思敬那边已经传讯给浔阳,如今已经被孤竹拖在了一条船上,来了也没什么意义。若说还有一个世家乃是灵武,但灵武没来。
凤起也不觉得奇怪,几大仙门世家之中,灵武是从来不与东都有来往的,但凡有东都出没的地方,灵武向来是能避多远避多远。陈年旧事她自然很清楚,灵武,世家所习功法也是长&枪,据说灵武最初时的家主,乃是被东都逐出仙门的弟子。因何被逐出东都,都几百年过去了也没人在乎了,反倒是那弟子离开东都之后另立家门,就连姓都改了,现在姓宁。
但虽说几百年过去了,灵武家主都世袭了九个,可东都仍旧如铁一般耿耿于怀,但凡逮住一个灵武弟子,都要奚落一番乃是偷师贼人之后云云的。灵武虽然争气,以实力跻身几大世家之列,但是对待东都的态度,素来都是惹不起躲得起。
看来,宋焕秋是准备的相当充分了,众世家见证之下,魔将凤起铁证如山,到时候……孤竹也难逃自此败落。
可唯一有点儿奇怪的是,没见到东都弟子。
这么热闹的场面,东都就算没位置坐,也绝不会错过在众世家面前耀武扬威的机会,可眼见着一众各世家弟子早已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总不至于东都弟子皆不会御空之术,还在风雪中跋涉吧?
“你觉得呢?”凤起也没说别的就偏头问叶重琅,她相信,他也看出来不寻常了。
叶重琅望着下方一片热闹,似太过挑战他喜欢清净的习惯,微微皱了皱眉,“他最好别做蠢事。”
凤起侧眼看过去,“他如果真做了呢?”
“那他完了。”
凤起突然勾过叶重琅的脖子,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就喜欢你这种不会肆意泛滥的仁善。”
然而,亲都亲过那么多回了,叶重琅的耳根仍旧染上了淡淡的红,他轻轻瞥眼看她,“你知道就好。”
而就在这时,大堂中渐渐静了,最先是萧湛发现了两人的存在,他停下筷子仰头,别看众世家弟子齐聚一堂,其实也都在偷偷关注着旁人的一举一动,萧湛先停了下来,兰陵弟子也察觉到了异状,紧接着秦淮,琴川……
片刻之后,整个大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仰着头,注视着二楼围栏后面的两个人,神界传令,孤竹弟子叶重琅乃是魔将凤起夺舍重生……
凤起见下面人都看过来,也不觉得慌张,她仍旧在想着叶重琅方才的话,这么热闹的场面,秦亦清绝不会错过,要么他是出意外死在外头了,要么……他就是在琢磨着做蠢事。
可有时候蠢事不意味着就是个玩笑,大多的蠢事,都阴险得超出人们的想象。
“呦,竟能在孤竹见到这般艳姿绝美的姑娘,倒也不虚此行了。”柳仙娴最先开口说话,年过二十多一身成熟妩媚,看向凤起的目光竟带了几分友好。
凤起客套着笑了笑,秦淮弟子皆是女子,各各花容月貌,却对同样容貌美&艳的女子更有几分友好,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秦淮是个专修音律的世家,所持乃是琵琶,当年不过是秦淮河上的歌姬,直至后来发迹,那都少不了仰仗各世家男子的慷慨解囊,可秦淮柳氏起家之后,音律皆是女子修炼,家中女子大多招婿入赘,据说男子在秦淮的地位是极低的,甚至就连亲生的儿子都不例外。
而秦淮与孤竹的关系也谈不上好,虽都有一手堪称绝世的音律,崇尚的都是风花雪月,可两者完全不是一个境界,孤竹看不上秦淮的艳曲靡音,秦淮也瞧不上孤竹的清水寡淡,两世家素来没有交往的念头,就连曾经神魔一战,孤竹与秦淮都没什么联手共敌的事迹。
当然,秦淮长袖善舞,与其他世家的关系也总攀着暧&昧,不与孤竹往来……着实是因为秦淮一直攀附着东都。
两家关系挺近的,毕竟有秦昱花名在外,最常流连的地方就是秦淮,秦淮之后能起家,仅秦昱一人就功不可没。更何况,秦亦清的生母就是秦淮河上一个普通的歌姬,算起来,秦淮还是秦亦清的母家呢。
琴川虽带的人多,但也没什么人出来说话,一个最喜欢关门闭户的世家,能在此见到就算不容易了。
凤起想了想,忽然一笑,低声靠近了叶重琅道:“既然有人招呼我,那我先下去了,你若不喜这般的喧闹,我让小二将饭菜送进房里?”
“我也下去,你当心些,不必太过担忧,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事。”
凤起由衷的感叹,跟叶重琅说话实在太省事了,三言两语,不必太多解释,他能看明白她的意图,她也能听明白他的安排。
叶重琅的意思就是,他会随她下去,却不会跟她一起往秦淮那边凑,让她自己小心点儿,也不必太过忧心秦亦清有什么愚蠢的阴谋,他不愿回房独处,大体还是因为要看着她,免得她太过放纵起来为非作歹。
果不其然,虽有一众仙门弟子在场,各各皆有家主带领,可店小二对叶重琅的热情,恐怕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了。他一看叶重琅下楼,楼下只有空位却没有空桌了,当即一转身,就回柜台后面的小房间,从里面搬出了一张雕花小桌,远远的摆在了远离众人喧闹的地方,随后又把掌柜的太师椅都搬了出来。
而凤起下了楼,就走向了柳仙娴,柳仙娴一见她来应场,当即就在身边加了个凳子,招呼道:“姑娘快来,虽已酒过三巡,但饭菜却没怎么动,不知姑娘愿不愿意罚酒三杯啊?”
凤起面相显小,也就不过十六岁最水&嫩的年华,她一笑虽显稚嫩,但仍有一种悠然的沉着大气,“柳姐姐相邀,我怎能敬酒不吃吃罚酒?先敬柳姐姐一杯,远道而来,薄酒……怠慢了。”
一见如故!最起码柳仙娴是这么认为的,见惯了风月场,熟通了人情事,她最喜欢就是这种上得了台面的姑娘。
然而,三杯酒下去,凤起就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冷冽了,嗯,叶重琅就是来看住她的,绝不能算是在此坐镇防范背后黑手。
气氛依然很融洽,柳仙娴拉着凤起的手,越看越喜欢,问了姓名,问了年龄,待问及出身还微微红了眼眶,可一听到凤起已经与叶重琅有了婚约,她还愣了一下,低声道:“妹妹这是遭人蒙骗还是遇色显了糊涂?不是说他……是魔将凤起么?”
凤起也笑着凑近了小声道:“姐姐不必听那些流言蜚语,那不过是东都的借口,再加上神界也犯了糊涂,重琅是不是男人……我还能不知道么?”
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女人,这种事不必说得太明白,验证一个人到底是不是个真男人,某一种方式,赛过无数的铁证如山。
柳仙娴很喜欢凤起这种说话的方式,虽有些遗憾不能将凤起收入门下了,但短短时间两人仿佛已亲如姐妹,她还笑着赞道:“妹妹还真是有眼光有手段,这世家之间,谁人不知孤竹胥山君乃是人中谪仙,但是这么多年来眼高于顶,能被妹妹拿下,让我等秦淮弟子都望尘莫及了。”
正文 第133章 粗俗
凤起也亲近又多显几分客套聊着,她虽然没有真正与什么女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手帕交,但什么样的女人爱聊什么,喜欢怎么聊,她也不是不清楚。
男子在秦淮虽然地位低下,但秦淮女子终究是女人,最喜欢聊的,还是男人。
当然,凤起也没算过,这一番畅谈之中,她帮叶重琅掉了多少节操,但是,她夸叶重琅也是那般的没羞没臊的,顺了柳仙娴的胃口,也讨好了叶重琅,毕竟以叶重琅的耳力……她说话再小声,他都听得见。
而等凤起跟柳仙娴聊成了相见恨晚,叶重琅那边也吃完了饭,店小二殷勤的收拾了桌子,又重新摆上小菜,叶重琅悠闲抿着清酒,店小二就在旁边等着伺候。
大堂之中一派热闹融洽之下,众人难免各有各的心思,最起码,凤起和柳仙娴聊着,不少人在时不时看她,亦有人时不时看看叶重琅,发难挑衅倒是没有,但眼见着夜渐渐深了,前前后后坐了得有两个时辰了,但谁也没走。
对,谁都别走,既然秦亦清那么希望引来众人见证孤竹有多么不堪,那就让众人先见识见识,东都又是怎样的无耻。
凤起现在只盼着秦亦清够胆量,既然要做点儿什么,那就别手软。
可是,凤起有坐得住的理由,萧湛未必有,他的脸色一直很阴沉,阴沉得唯独兰陵那边两桌,至始至终鸦雀无声犹如入定修炼一般。
终于,萧湛站起身来,似乎是要上楼回房了,可他路过叶重琅的桌子,还是停了下来。
萧湛自从坐在那儿,话虽然没多说半句,但酒却喝了不少,他站在叶重琅的桌边,仍旧不说话,可目光是绝对的不友善。
而叶重琅虽然仍旧啜着清酒,连头也没抬,目光静静直视前方,也依旧不友善。
两人这般无形对峙着,谁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凤起知道,如果叶重琅不是本着修养教仪,他估计很想大骂萧湛一顿,甚至索性宰了他替叶君芸报仇,但是萧湛此刻那般看着叶重琅,原因为何她就猜不详细了。
凤起跟柳仙娴道了个歉,起身走到了叶重琅身后,一展臂从后搂了他的脖子,下颚顶在他颈窝处,笑吟吟的晃他,“少喝点儿吧?你身体还未能养好,喝闷酒会醉的哦。”
叶重琅手中的酒杯微微一偏,就递到了凤起嘴边,“那你陪我?”
“我就知道你寂寞了。”凤起也已有了三四分的醉意,说话间几乎咬上了他的耳垂,忽而又咯咯的笑,“你这么离不开我,我可是会撒欢的?”
“求之不得。”
凤起就着叶重琅的手,牙齿轻咬酒杯,略一仰头将酒灌入口中,忽然一踮脚,转过叶重琅的脸。两唇相印,口中的酒缓缓渡过去,可没等叶重琅喝下去,她又把酒吸回来了。
随后她还咂了咂嘴,嘟囔道:“难怪你一个人在这儿偷偷的喝,原来这酒这么香甜。”
叶重琅静静看着她,饶是有万般的沉然稳重,那眼中的深邃也顿时浓重了几分,“当真喜欢?”
“喜欢死了。”
气死新休了妻的鳏夫,玩的就是这种香&艳,反正凤起勾&引叶重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纵然勾不到,她有她的乐在其中,她相信叶重琅也未必就不喜欢,那么……谁难受谁心里有数呗?
客栈大堂中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凝在两人身上,若说他们此行是来干什么的,秦淮和琴川两家虽与孤竹并无来往,但也没什么旧仇,反倒看着这一幕颇有点儿瞠目结舌,又觉得……艳若琼花的女子,沉稳冷然的男子,这两人在一起,竟有一种勾魂摄魄的美。
柳仙娴更是一副眼亮心水的模样,秦淮虽依附东都,东都针对孤竹那点儿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可依附归依附,她秦淮却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东都的爪牙,更何况,这个名叫苏雅倩的女子,她还真是见了第一眼就喜欢,之后更加喜欢,现如今是只有更喜欢,没有最喜欢了。
那么谁难受,自然非萧湛莫属,他至始至终是气不顺,虽不会像秦亦清那般獐头鼠目的做小气事,但他痛恨孤竹,不比秦亦清少,而且,他痛恨孤竹的真正理由,却无法像秦亦清那样表现出来,他一次一次的想痛斥孤竹,却根本没办法说出口。
然而,现如今,凤起与叶重琅这般旁若无人的公然调&情,更是把萧湛晾在了那儿,那一派情深甜蜜更是要刺瞎了他的眼,也刺了他的心。
凤起等了好一会儿,见萧湛竟没什么反应,忽然一抬头,口不择言般就道:“萧宗主一直站在这,既不说有什么事,也不避嫌离去,难不成是新成了鳏夫,在这儿过瘾呢?”
“放肆!”萧湛没说话,不远处坐着的兰陵弟子先听不下去了,“分明是你们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
“我没招呼你们都来看啊,你们偷看我二人恩爱,方才一个个看得眼睛都直勾勾的,现在又嫌难看了?”
“你们……”兰陵弟子不少人低下了头,还有人再想争辩,却被萧湛一抬手给制止了。
萧湛早就知道叶重琅是个不爱说话的,反倒是身边的女子话多,他就索性看向了凤起,阴沉着声音问道:“你孤竹到底是何人主张,弃妇这般就急着再嫁?”
若放在平日里,凤起顶多觉得有几分得意,可如今借着酒劲,她心里一下子就乐开花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男人那点儿龌龊阴暗的小心思,二十年前后都不会有什么大的转变。她让蓝思敬对叶君芸表现得热络一点儿,一来多少能让叶君芸好受些,二来就是为了隔那么远,也能气气萧湛。
诚然,蓝思敬在对待女人这一方面,着实没有什么高明的手段,这么长时间过去,她也没听有传言说蓝思敬与叶君芸两人有什么,但是……她相信蓝思敬尽力了,而这种事,只略微有点儿风吹草动,旁人兴许都不会在意,但是,该在意的人就一定会在意。
凤起哈哈一笑,万般得意看向萧湛,“萧宗主这话就不对了,长姐端庄秀美,雍容温婉,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是她急着再嫁,而是一大堆的年轻才俊都快踏破孤竹的门槛了啊。”
而这一番话,没把萧湛堵回去,反倒更让他有了泄愤的说辞,“看来如今孤竹上下,竟都不知廉耻为何物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萧宗主。”凤起压根就没有廉耻般的一直搂着叶重琅的脖子,反而酒意熏脑,越说越离谱,“兰陵休妻已成事实,那就该是各相安好,再无瓜葛,那再嫁怎就成了不知廉耻?那若按照萧宗主的意思,你这都不能算占着茅坑不拉屎了,你这叫……上完走了还要锁门啊?”
“粗俗!”这话不是萧湛说的,而是叶重琅说的。
“我改。”凤起晕着脑袋轻轻撞了他一下,“那萧宗主这就叫……”
可没等凤起改完说辞,大堂内,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声了,一人出声旁人就松懈了,仿佛有种从众不被责的心理,一瞬间就笑成了一片。
就连站在叶重琅不远处的店小二也笑了,刚笑了一下就觉得气氛是有些恐怖的,赶忙避开打算去关客栈的门。
已经入夜了,冬天黑得早,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再有人来吃饭,楼上客房早已经住满了。
然而,就当店小二刚刚掀起厚重的棉布帘子,突然一个身上染血的人踉踉跄跄撞了进来,“快关门!快!外面……全都是死人!!”
呼啦一声,客栈中的仙门弟子几乎全都起身了,纷纷执起各家兵器,警惕着望向门口。
店小二倒是吓了一跳,但也没多惊惶,他这店里住的都是仙门弟子,而且还有孤竹的胥山君在,怕什么?
他还问了句,“外面除了死人还有什么?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好多好多……都是……会动的!活死人!!”
走尸!
仙门弟子自然知道这种东西,可问题是……如此繁华的小镇,怎么会在大街上出现走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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