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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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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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一双幽暗的绿色眼睛在黑暗中慢慢的闪现着,他们疲倦、麻木而别无办法,只是前赴后继的冲向面前沉静的少年。
那少年人始终高高的扬着额头,从始至终用一双沉静的双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纹丝不动的等待着公开处刑。
“等等!”
勇士们看着挡在少年面前的纤细身影,不由得怒气大增:“幽蠹,你竟然为这个杀人者求情!”
幽蠹沉下了面容,却令众人不敢妄言。任何人都知晓,身为族中少有的施咒者,她的地位几何可以同大首领匹敌。
少女面容上级交错的螭纹开始渐渐浮现,衬着那双阴测测的眼睛令人一阵齿冷:“枫木杖在这里,我们首先做的就是选出新的首领!”
“你想夺得首领的权力?”
幽蠹冷冷的望着他,眼中的寒气竟是将对方逼得不敢直视:“蠢货!术者本就有资格继承首领的威力,抑或是你们有谁能打败我?九黎的原旨便是强者为大,你们——难道敢于挑衅我吗?”
那跃跃欲试的年轻人顿时没有半分声音,顿了顿便悄无声息的沉默下去。
少女并未在意一旁老人的死尸,她接过枫木杖,轻轻抚摸着手杖上的龙蛇纹,那是幼年时考妣耳语,世间有龙为神灵之圣,然而蛟与蛇却因为卑贱始终难以成龙,既差之毫厘,因而永生永世谬之千里,这简直是在讽刺九黎妄想登天的美梦。
少女本是年轻美貌,却已经被咒术所施加而面色渐渐阴沉。然而…
她深吸了一口气,向着面前的少年跪下,卑微的伏于潮湿的地面上:“从今以后,您就是九黎的王者了!幽蠹将永生永世对您不离不弃,为您驱赶所有的敌人!”
她抬起头,那年少时的惊鸿一瞥就在眼前,那双沾满血色的黑色眸子,从始至终没有一丝的迷茫过,在九黎始终被驱逐的逃亡中,她坚信,这是属于部族唯一的救赎——
少年静静的接过那枫木杖,却在众人惊愕的眼光中露出一个冷冽的笑意,目中无人的宣示着新时代的到来:“从今以后,九黎将没有任何祖先的信仰,所有人只能够信仰我蚩尤!”
那代表着神圣权力的枫木杖就这样在少年的手中崩离,人们的心如同落入大海的浮木一般,他们惊叹、恐惧、迷茫,他们的一切思绪似乎被某一种不知名的东西打入骨髓之中,而渐渐失去了任何思考的意识。
只是少年在光明与黑暗交织的分界中,背对着那朝圣的美丽空桑,而将自己的身影完全交给了黑暗,那年轻而有力的肌肉在预兆着一种不可知命运的到来,他们只能看着那黑色的眸子像深不见底的星夜一般,让他们无法抗拒臣服的力量。
一个、两个,九黎的勇士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跪下。也许是因为九黎卑微的太久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兵戈却成为了空桑的点缀品;也许是因为血液中曾经作祟的暴烈被激发出来,他们也曾经在这片大地上呼风唤雨,然而却因为咒术的失去而渐渐变的同普通的人类一般弱小;也许是因为,这个躺在地上的老人,虽然用自己的一生去书写苦难,却令整个部族的怨气越发的积重难返…
如果他们能够重新选择生命,为什么不去尽力搏斗呢?
那似乎仍带着恨意的少年们欲悄无声息的取走他的头颅,立即掉落了头颅而鲜血如注。他那邪肆的术如同忽然出现的怪物一般,令人没有来的感到毛骨悚然。
蚩尤轻轻微笑着,黑色的长发如同巨大的黑幕遮挡着空桑的日光:“远古之时,西方有一个伟大的部族,他们的祭司以金枝为令,若是欲成为新的祭司,便要杀掉旧的祭司,这就是更替。”他抬起头,高高的看着伏于脚下的布众:“那么,只要你们有杀了我的力量,就来试试吧!若非不能,便要成为我的兵刃!”
这土地上存在着无限的可能,蚩尤张开双臂,感受着最甘美的空气。从大首领的血腥味开始,总有一日,那充满着美丽耀眼光满的空桑,会成为他的人间地狱!
燎原的战火很快便燃烧起来,将那被香气晕染的美丽部族隔绝在战火之外。遥远的信鸟从南方飞来,成群的结成血色的结阵。它们的哀鸣声宛若变徵,一声一声的凄厉无比,将那从遥远战场衔来的遗迹堆积在美丽的空桑之城。
烧焦的尸骨,被龙蛇咒纹所诅咒的孩子,割断了双腿的麋鹿与画满了诡异血符的兽皮,还有那近似于姜氏的美丽巫鬼面具…
“这是…”稳重的夏官惊吓着跌落了手中的面具,这面具上温雅的笑意,分明是…“是炎皇!”
空气静谧的同鬼城一样。低蔼的埙声也冷却了一般,伏在纱幔后的炎皇沉寂了下来,复而静静开口:“西火氏在何处?”
夏官深深地叹息一声:“自您将他所伤,他便消失踪迹不见了。请您原谅他,他虽然冷若冰霜,然而心中对姜氏的尊崇却无人能比。”
炎皇笑了一声:“你在责怪予。”
夏官悄然望了望一旁的大巫女,随即转过头去:“小臣无敢。然而您即便要将小臣处死,小臣依旧要说,是您酿成了今日的惨祸。如若您听从大巫女与西火氏的预言,屠杀了九黎的祸患,便不会引起今日九州践踏的局面。”
腊月的风霜从更加寒冷的北方吹进,一身戎装的冬官半跪在在了炎皇的面前,武士面上凌乱的须发尚且带着浓重的寒气,而黑色的咒气更是渐渐的侵蚀着他的肌肤。
炎皇的眸子在帐后看的不甚分明,声音更是轻轻杳杳的:“大巫女与西火氏所指的那个孩子,真的是妖星再临吗。”
冬官是位年老却仍旧健壮的武士,他怕了拍额头的寒气,一双眼睛也如冷铜般坚硬冰冷:“小臣不敢妄言。蚩尤在半路上屠杀了九黎的首领,回到九黎之后便立刻对先本族进行了血腥的屠杀。
随后九黎的人竟变得奇怪起来,这冬日严寒,他们的兵戈本已经交付我族铸造铜人,却不知为何手中再生兵戈,而忽然间向周围的鬼方、苗挑起了战争,更奇怪的是…咒。”他轻轻的抬了抬眼,竟然也有些不可置信的疑惑:“九黎曾经是咒术大族,然不同于我族将咒术玩弄手中作为消遣,他们却是对此极为尊崇。通咒术之人渐渐减少,然而这次…”他揭开了面前的鹿皮,那里覆盖着无数的黑色的焦炭,更像是一种游戏与试验。
夏官俊朗的面容上也凝上了寒霜:“如此大规模的咒,不可能是一人之功。”
“不必多言。”
炎皇的声音冷静的可怕:“九黎大势已成,终有一天,他会将战火燃到空桑。”他看着那优雅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巫鬼面具,那简直丝毫不差的微笑,正印证了挑战者的宣誓,那曾经在王权面前挑起巫女面纱的少年——我会将空桑变成地狱。
九黎的一切成为了禁忌,在这片曾经被孤月笼罩的静谧土地上,已经生长出被咒术播种的野草,秋收冬藏,谷粒再度散发下去,百代兴废的再度从生长衰落,最终如同一张铺开的大网笼罩着这里。曾经仍旧有一丝日光的土地几乎完全变成了黑暗的眷属,然而每个人的心中却能够满足的安静沉睡。
带给他们失去已久的,被压制许久的欲望,是杀戮的快感。兵戈曾经是九黎人心中最完美的遮身之物,而鲜血却是他们的渴望。将这世间由力量书写,让这面曾经欺辱他们的土地上变成人间炼狱,这是——多么美妙的一切!
同样如旧时的月下,那结了冰的无名溪流已经停滞不动,蚩尤的面色忽然就像是变了一般,少年最后一丝稚嫩已经将欲退去,寒冷的钢铁气息已经将他的面容上书写了棱角。他依旧坐在石上,看着溪边的身影。那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那个熟悉的女人似乎变了,又似乎一直未变。只是她亦非当日初见的优雅姜氏巫女,颇有些滑稽的挂在树上,又一个不小心栽倒了地上,连骨头碎裂的声音都清晰可见。女人的背影是一片纯白色,他拍拍身子,步履蹒跚的消失在光秃秃的林间。
随后是一阵清晰的弦声,古朴淡雅的伴着淡黄衣衫隐隐浮现,蚩尤盯着面前的年轻人,嘴角斜着一丝挑衅的笑意:“猎杀游戏开始了。”


第102章 女神之诏
淡黄雅衣的被猛兽扑倒,它们的相见从未跨越那条窄小的河流,然而却彼此心知意知的保持着一定的戒备与距离。
蚩尤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它是沉蓝如同星空一般,如同这个向来寡言的年轻人一般,总是藏在夜色之中静静的抚弄着他的琴瑟而将自己隔绝在战火之外。
他手持利剑冷酷果决的斩断一切阻碍,将世间的生命当做祭剑的容器;然而他却始终游离于这些战争之外。身上沸腾的血液在告诉自己,在空桑那个已经被美色优雅所侵蚀的炎皇早已经不能再与他抗衡,而这个人,在年少于涂涂众人之中,仅有他那氤氲中不甚明晰的态度令他深有印象。
他的信徒会屈服在他的脚下,惧怕他偶尔展现的力量;他的敌人似乎刚从沉睡中醒来,又会痛心疾首的防备着他的进攻。而那些在世间仅仅为了生存而存活的,无法抵御自然冲击而枯萎死亡的,在天地之间茫然而不知所从的人,他们的大脑丝毫没有存活的价值,只能是他人手中祭祀的容器。
唯有那些真正掌握先理的人,才有资格去掌握世间的命运。而他相信,他们正是这世间唯二可以决定命运的人。
“轩辕…”他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是潜藏在轩辕氏的部族之中,这个少年被众人视为空气一般,既令人侧目而视,却又令人深深畏惧着。
蚩尤手掐住对方的脖颈,手下施加的黑色咒术化出黑色的鬼雾发出桀桀怪笑:“轩辕,来啊,使出你的周身解数,或者说你只是一个令人看错的懦夫——”
那双沉蓝色的眼睛静静的盯着他,他的大脑像是忽然缺弦一般,周身的力量像是被凝固一般击打出去。蚩尤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冰屑,挑着眼睛吐出了口中的血水:“你果然不会令人失望。”
轩辕整了整衣衫,仍旧文雅的靠在一旁抚弄着手中的琴,蚩尤知晓那琴,是他的父亲轩辕氏所调弄,他甚至感到可笑的是,轩辕氏这样一个同他气味相同的人,竟然带领他的部族走着炎皇的老路。那位曾经名震一时的炎皇殿下,在空桑建立起了美丽的金色城池,而后却对于扩张与杀戮再无兴致,甚至将反对以耕代战的大将刑天除之后快。
轩辕的琴声止住,他的眼中似藏着淡淡叹息:“炎皇即将陨落了,这也许是你所希望的。”
蚩尤转过头睥着眼睛看他:“这也是你的父亲所希望的。但是我看轻他的一切!”他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这南地之土,到处都是天下布武,是九黎的族人在修得咒术后所编织的一张巨网,这所有的一切,都将笼罩在九黎的阴影之下:“然而你的父亲轩辕氏,他却似乎讨好,明明有着不下于炎皇的力量,却始终聪明的保持着沉默,他像那些狼假虎威的虚伪野兽,不能以勇者的姿态去挑战旧的王者,却非要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轩辕哼笑出声,他轻轻撇过头,似乎颇有些调侃的意味:“然而你却不得不相信,他始终是最后的赢家。”
这片土地已经被分割成了三段,在西方的轩辕部落在沉默中等来了新的复苏之机,相比南方始终被阴影所笼罩的恐惧,与北方即将垂垂老矣的炎皇,这个从来不惹乱子的轩辕氏似乎一时间为众人所知。
“笑话!”蚩尤随之嗤笑一声:“我见过你的父亲!天下间没有比他更虚伪的人了!连那个炎皇都比他更像一个真正有过爱憎的人”!他总是带着一副宝肃庄严的面具,带着那些同样少言的部下,如同一个个堆积的陶俑一般,对于炎皇的命令,他欣然接受,即便是对于九黎,他们亦并不计较他们如火如荼的扩张。然而,就是这样看似“安静”的部族,却在无形之间形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当他周边的部族神秘的消失灭亡而促成了他的壮大之时,这如同黑洞般的吸食力却也无法再度停止了。
“虚伪的人…”蚩尤眯着眼:“表面上收起了利爪,对于炎皇恭敬而谄媚,实则却借助炎皇的旗号却吞食周边的一切,你的父亲号称先贤,同我们九黎又有什么区别?”九黎攻伐鬼方,掠杀鬼方之族,夺取他们的阴弑之咒,然而轩辕氏亦曾灭亡兕方,甚至悄无声息的取走了兕方赖以生存的生育之树。
轩辕托着额头,双眼微微带着些天真:“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他才是真正懂得生存的人。灭亡只在一时,过分的黑与白一定会将你拖入灭亡的地狱。”
“我不信。”蚩尤的眼瞳幽黑,那是他对于力量的绝对信任:“你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偷偷摸摸的懦夫而已,当九黎降临之时,这些无用的小聪明在绝对的力量之前不过如同灰尘一般!”
轩辕的声音自后叫住他将欲离开的身影:“这次亦不杀我吗?
蚩尤转过头咧开嘴角:“美味的猎物要等到最后享用,希望你在最后能够死的‘优雅’一些,这也符合你的身份呐。”
自他们初识之后,已经过了将近十年之久,在人间挣扎的生命始终如同指尖流沙,如同草芥一般毫无声息的死在疾病与野兽的灾难之中,除此之外,便是人们那永不满足的战争欲望。
炎皇在被很多人不可理解,是因为他已经爱上了美丽的空桑,已经爱上了平稳而安逸的生活,而不想再继续的罹难人类的生命。然而仅仅是这样卑微的、安宁的愿望,却成为部族开始衰亡的征兆。
该说他是错的吗?他亦是为了保全人类最可能有限的生命。然而他却又错了,在一个虎狼环伺、合该征战的年代,过早的放弃了迁徙与扩张,从而使得姜氏渐渐陷入了一个虚假的美丽梦境之中。
这本不是一个有着是非观的时代,而只有生存与灭亡。
轩辕看着笼罩在黑暗中的月色,渐渐的感到一种寒冷的腐朽死亡气息沁入心中,他的胸口处在隐隐作痛,似乎即将迎来灭亡与沉睡。
“你想要成为新的王者吗?”
美丽的女人降临在他的梦境之中,她的面容如冰如雪,却带着一种令他厌恶的、熏熏然的优雅与美丽。它靠着幼弱的模样,周身飞过的流云高不可攀。然而他更加厌恶那双眼睛,漠然的、带着倦怠的看着世间的一切,仿佛将所有的生灵都当做愚蠢的废物一样。
女人的声音平淡无调:“炎皇已经失去了作为人间王者的权力,你不觉得,你的野心与它十分相配吗?”
“什么——”女人的眼睛微微一瞥,发现自己竟被困在了充满着血色咒术的牢笼之中:“你胆敢?”
蚩尤的梦境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云雾,这里同九黎的日月一般,始终看不到日光。日光为阳,是属于被神灵所眷顾的人间王者的独享,那又如何呢?这阴郁冷瑟的月光却令人感到沉静与一种期盼已久的孤独。虚伪的梦境即将被击碎,而死亡才是人类最终的归宿。
这片深不见底的黑色,就这样束缚住了万神之母,束缚住了女娲的身体。
蚩尤始终居高临下的望着女神,对于这位被所有人所敬仰的女神并无半分尊崇:“女娲亦不过如此。收起你那些冠冕的论调吧,奴役人类的神灵,最终一定会消失在世间。从今以后,这便是人类的时代!”
女娲淡淡的勾起唇角,同样带着雾气的黑眸宛然优雅:“狂妄自大的独行者最后将会灭亡,将会永远被神灵所压制!”
青年发出了狂妄的笑声,一如他小视众生凌云高阁的霸道:“女娲!你自以为是世间规则的制定者,你将人类当做玩偶,操纵它们自相残杀而互相追逐。究竟谁是狂妄自大的独行者?”青年黑色的眼珠鬼气森森,更像是在宣告着什么:“众神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这世间将由世间自己选定的强者来抉择!你——去死吧!”
女神的身体在梦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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