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岐瞬间失去而来所有的意识,只感到一种空旷的迷茫与恐慌扑面而至,击碎了她身体中所有的力量。
第72章 雠雠慴灾
“姜氏——正是我女娲真正的后人!”
怎么、怎么会!
“难道说…姜家历代为之奉守的辛密,就是这个可笑的——可笑的事实!”
玄言面上亦大吃一惊,然仍旧显得冷静的多:“这个女人满心谎言,扰乱引诱人们脆弱的心智正是她的一贯阴谋。你不要——别再听她的任何一句话!”
姜岐随即摇摇头,手中朱紫的剑活生生的渐渐割裂下去,然而那锋利的火焰势力却渐渐减弱下去,玄言手中的大剑凌厉的劈割而下,两道神气擦出艳丽的回欧化,而渐渐的刺破女娲周身的神气。
“止!”
玄言手中的剑气被打散,看到姜岐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分明就是受了极大的动摇:“既然如此,我来结束这一切——”
“止!”身后肃慎同西陵静的声音几乎被湮没在嚎叫声中,然那雍容神祗的视线仍然未离开姜岐:“这与他无关…姜岐,吾在问汝之意,汝之考妣、姜氏千代万代究竟为和辛密而献身…妳的身体里流着我的血液,难道汝不欲知晓吗——”
“弑杀祖先,是为叛逆——姜氏的英魂在幽谷之间看着你——”
想知道、想知道、想知道。
姜氏、祖先、辛密,那些沉醉于巫术中,最后死的奇怪的族人们,父亲母亲曾经沉默的面容,在她的脑海中杂乱的撕扯着。
“止!”双剑相击发出了冷冽的脆响,姜岐的双眼空洞,却如同木偶般的转向女娲:“荒谬!”
灼热的弑杀之气燃烧着女神衣袖,她却仍然不急不缓的微笑:“姜岐,你出生之时,玄鸟自天而降光辉日月。你幼年时便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与智慧,为世人所不容。你…你的力量甚至不亚于神灵,亦能够灼伤神灵。”
她淡淡的、幽幽的吐出令人惊心的话语:“难道你不想知道,姜氏在失去了人间王者的地位是如何生存下来的,难道…你不想知道,一直以来姜氏的辛密吗——”
幼弱的母羊嗷嗷哀鸣着,女娲抚着它的面颊,一贯优雅而睥睨:“杀了他、杀了轩辕,我来告诉你这一切,我还可以…让你完成自己的心愿,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姜岐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剑,不由自主的将玄金色的剑气所斩断。
几乎便在一瞬间,冷酷的白色冷月竟忽然被撕裂一般,女娲的眼中如同坠入深谷,喃喃低语:“昔日之稚子,如今却皆敢问鼎神位,这边是你给我的选择吗…呵,还未结束!”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的,月色被吼叫的黑色墨龙渐渐吞噬,女娲回首看着座下二人微微轻笑:“众生之命皆在吾手,此永为天道…”
天崩而地裂,随着女神离去的身姿渐渐崩裂起来,姜岐愣愣的在震动中不自知,却被玄言一把抱进怀中:“抱紧了!”
精心布置的陷阱忽然崩塌,席卷着周邦大地的灾祸却刚刚开始。猩红的血线随着主人瓦解而开,肃慎手中飞剑应声而至:“虎狼之人,留下性命!静,布阵——”西陵静讷讷的看着面前两人嘴角发瘪,却仍旧慢吞吞的扔出了手中书简,狴犴卷着如同裂山的书册,夹杂着巨大黑洞后的千斤坠,几乎飞击而来。
玄言望着那再次卷入灾难中的大地幽幽叹息一声,摸了摸怀中少女沉睡的面颊轻笑:“肃慎卿士,您看…人间陷入了灾难之中呐,耗费一刻时间在玄言身上,凡人的生命便会成千上万的灭亡呐。”
肃慎双唇发青,心头确实有所顾虑,巨大的结界被击碎,随后而来的是周邦无数积压在山石海啸间生灵。他心头不忍、更是愤怒的无可奈何:“静,至下界制止灾害!”
幽蓝之剑随后淬出蓝色火焰,包裹着怒吼的狴犴咆哮着,召唤着四方的狱中灵兽,架起幽蓝色的狱火,伴随着西陵静手中包裹天地的竹木册如同沉沉山脉压制在大地之上。
“镇!”肃慎双手高悬,眼中似无可奈何的看着失去踪影的二人。
女神,您为什么如此冷漠的对待众生?
他对于那些隐秘的辛密并无兴趣,然而他分明看到,女娲周身萦绕的光芒,却是人间万物众生□□裸的生命与献血。
玄言在天上看着这一切,心中竟是似悲无喜,也许女人的心天生就是脆弱的吧。又或者,女娲在等着最后的一颗救命稻草,所以才会在最后一刻蛊惑她的心智。
“你是不是怪我了。”姜岐睁开眼幽幽低言,口中干涩的隐隐有啜泣之音,“我也知道自己很蠢,可是我真的动摇了,她的话像带着蜜糖的□□一般,我竟然没法拒绝。我真蠢——可是我还想知道!”
玄言的额头轻轻碰着她的面颊,竟然悠悠的笑了:“唔…难得,你如此柔弱可欺。”
姜岐闷闷的别过头去:“你把我扔下吧,我现在心中很乱,或者你现在去追杀她,一定还能来得及!我…竟然成了别人的负累,呵,我真是妄自尊大,竟然失于最后一刻。”
“盱!诸位皆留下命而至——”
姜岐心思本是繁乱,听这不男不女枯涩诡异的声音却又忽然觉得熟悉起来:“小心身后!是追杀者!”
“知道啦知道啦。”玄言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似乎将胸中的怒气皆向后释放而去,那枯皱的藤蔓飞袭而至,姜岐终究看清了袭击之人的面庞,却令她一阵阵做呕。藤蔓的中心分明是一个同身异头的耳顺老人,本就老脉到令人发呕的藤蔓身体上却缀着一双男女的头。
“格格、科科——”
“予曾摸过这女姬之肉,柔软滑嫩,食之必定美极!”先是老人的男音,带着蝙蝠一般毛糙吸血的笑意,随后飞舞的藤蔓忽然转过首来,竟然是乳白色的巨大双眼伴着桀桀怪笑的女声:“彼美之目!挖了她的眼!”
姜岐怒火而至:“是神!他们竟还未放弃追杀于我,然…”她感觉敏感,因那对怪物一般的男女手中的枯藤竟缠上了玄言的身体,直直的欲伸进他的心脏之中!
姜岐咬咬牙,从他身上抽伸而出,萤剑斩断了袭击而来的藤蔓:“他们的目标也变成了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玄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口中竟含混着一声极为认真的警告:“还记得我口中的那个‘他’么?听我说…”姜岐的表情渐渐凝重而不可置信,尚有些莫测不定:“这是——真的!”
二人在躲闪之间便似乎有心意相通,姜岐心中清明,早已经为自己的懦弱做出了决断。她双目熠熠,攥着玄言的手腕便定定看着他:“去、去杀掉女娲!你已经因为我错失了一次机会,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懦弱再度拖累你!”
玄言低下头轻笑:“说什么傻话,小丫头。我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只是因心而已。”
姜岐心中听着却想哭,又怨恨自己方才的愚蠢,她眼神却是异常的认真:“快走!”
“二位怕是皆无法逃走…留下吧!”苍白的笑意阴测测的在身后忽然响起,姜岐甚至都未曾发现这忽然而至的声音。她心中一惊,抽身挡在玄言身前,背后早已经被鬼爪嵌入血肉痛的吐出一口鲜血来:“这东西…毒辣。”
那轻飘飘的声音忽然盈盈到了面前,容长阴暗的白色面容上如同将笑容深深抓在眼中:“小女姬性情桀骜,此不过小惩大诫,来,一些。”那话音阴柔温和,却带着渗人的阴湿之气,身后的几股极具有攻击性的神力随后转身而上。姜岐的身体很是虚弱,在玄言怀中之时便已经感到了对方那强大的怒气即将爆发出来。她勉强支起了笑容:“别硬拼,快去追女神,人间的女娲宫皆已毁灭,她的身体不能够在人间久留,快去追她!”
玄言低首看她,样子竟是似乎有些严肃愠怒,倒是姜岐有些不知所以,漂亮的眼珠几乎欲坠下泪来:“我知道错了,所以快去追她,不要再怪我啦!”
那种冷淡中带着愠怒的目光,总是让她想起年幼之时将它视若怪物的孩童们,生冷的、隔绝的看着她,仿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错事,乃至无法弥补一般。
她本来身体虚弱,鬼爪似乎浸着什么毒一般,扰的整个人咳嗽不止,虽在他怀中,竟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该不是又要被抛弃了吧…
姜岐淡淡叹息一声,想来想去也是自作自受。
玄言别过头去:“我是想要发怒,我是有时那你这自暴自弃的样子没办法。若真觉得大错铸成,下次就别挡在我的面前!那么我会…更加憎恨自己!”
姜岐睁大眼睛,不分时宜的呵呵笑了起来,将苍白落汗的眼珠牵出弧度:“你原谅我啦。”
玄言手中的剑应对着几人,怀中却抱着傻笑的姑娘,他低着头在她的耳边笑了一声:“抱好。”
姜岐紧紧的靠近温热的怀抱,在那俊美杀神与鬼爪藤蔓之间穿梭着,鬼爪的主人似有若无的叹息一声,总像是带着些病气一般:“既然留不住,亦不妨将血染进地狱吧——”
猛烈的红色离火随后蔓延而至,一身艳红的劲装女子肃声而至:“离火宫炩焱在此,谁敢伤人!”
第73章 烈火之焱
太极宫终年不散的流云缥缈,是风神飞廉最爱的景色,织女的飞梭拨弄着天际淡淡的白色锦纱衣,勾勒出霓虹千状。
飞廉淡金色的发于空中淡淡轻飞,望着被霓虹色骤然燃烧而劈裂天空的火焰。人未到、那燃烧大地的灼热火焰首先而至,善恶分明而嫉恶如仇,是端凝稳重的神宫中一抹独特的红色。
炩焱瞥过头,艳红色的鎏金瞳孔露出厌恶的神情,飞廉随即柔柔一笑:“何人胆敢于神宫之中顶撞次王姬?”
炩焱却丝毫不领情,单手插着腰,身后的艳色披风飒飒作响:“汝实为太过软弱!恶风肆虐,邪兽风狸不过某畜生耳,竟也能脱离汝之掌控占山为王!如此这般,怎配为太极宫八正神之一!”
飞廉纤细的手指在炩焱肩上轻拍,却被对方左右躲开了,伴随着天际那带着怒意的艳红色霓虹烧的更加强烈,她只得苦笑两声,轻声哀叹。
身后传来一身低笑,炩焱忽然转过头来,带着冷怒的面上顿时和缓了起来。明黄色的帝裳轻轻而挥,将天边的艳色霓虹勾勒出轻腻的柔和颜色,炩焱心知出口恶气,然她嘴上倒是也并不低头。
乾帝大手一挥,却将那性情暴躁的女师当做孩子般,轻轻揉了揉她的发笑道:“飞廉性情如同幼兔,炩焱莫吓恐于她。”
“谁吓他——”
乾帝比了个止的手势,端正的面容上露出沉凝的笑意:“阴阳互道,既然那等劣兽胆敢为祸天宫,自然有其灭亡之日,方师宫已经将其除灭,炩焱可不必担忧。”
炩焱疾风般的绕过两人,面上仍是意难平定:“飞廉为大姬,除坤后外,为女仙中至尊之人,更身为您的姬女,然而其性情软弱柔和,竟然纵容操纵的异兽反叛,太极宫未曾出现过此等丑事!”
乾帝黝黑的眼沉默半响,那是炩焱再熟悉不过的表情。她所尊敬的乾帝,是世间最为至尊之神,在女娲几近于神隐于世间的状态,乾帝几乎给所有人烙印了一个具现化的神界之王。
无论何时,他永远都沉静而有力,那双黑色的眸子,只要带领着六十四宫诸神,便能让人类臣服,令四方生灵跪拜于脚下。
正因为崇敬面前的男人,炩焱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违抗乾帝的权威、甚至违抗乾帝一手创造的、三界之间神界所制定的规则!
炩焱咬了咬牙,端正的跪于乾帝身旁,丝毫不在意风神飞廉的尴尬处境:“风狸不过是巽宫所驱使的邪兽,向来为邪风惩治人类所用,如今竟然不遵照天意私自霍乱人类,炩焱请命,令吾下届诛杀人间所有邪兽!”
乾帝难得眯着笑眼,双手合抱在袖中似笑非笑:“炩焱既要维护天道,又何必多此一举,扰乱天道?世间人神鬼魔皆为生灵,皆在三界运数之中,尔不可改呵。”
炩焱有些急意:“但——”
乾帝淡淡摸了摸女子的面颊:“炩焱…记住,天命不可违,莫说魔鬼,即便是吾辈,始终不过是天道的棋子。若有一日,吾踪迹已失,谒不知汝如何自处呵…”
那宛若叹息的话语并未入她的耳中,因她从未相信,视若父亲的乾帝,被称为天地间最强的男人,从此后便行迹全无。
从那以后,将近几十年之久,天地渺渺,曾经骄傲的太极宫也变得支离破碎。
大地强烈的震动着,炩焱的目光微微投注在下界,却更是冷冷看着面前飞身而至的鬼爪:“汝等好大的胆子!仙神人鬼之生死各有定数,汝等竟敢私下杀人!何施,汝为小畜宫正神,乃是释恶之神,谁准汝私自出宫——滚回去!”
何施收回皯色的鬼爪,扎进面皮的笑意越渗越深,仍旧是鬼魅缥缈的声音,似还带着些幽幽叹息:“炩焱大人可算是误会小子,实是因为这小姬女枉顾神灵,大王子为之震怒,因而方令我等冒死追寻。您也见得——此二人身份神秘,其术邪肆异常啊。”
“住口!”炩焱却不吃他这套,周身火焰几乎将天空染成暴烈的赤红色,“查拿罪责并非大兄的职责,乃是监察之神所司,更轮不到你等奸佞——”
何施掩着唇低声笑:“次王姬说笑了,小臣之职责便是剥夺世间善意,倒是次王姬,如今乾帝之身已失,太极宫多赖大王子,还请您——酌情、处置!”
炩焱回首一看,便同那年轻艳丽的少女对视一眼,鎏金色的艳红眸子倒是露出微微吃惊,却仍旧冷了面:“汝为姜岐?损毁女娲神宫,汝可知罪!”
姜岐正在接受玄言身上的仙气,一张苍白的玉面上冷汗坠坠,倒是转转眼珠,仍旧不在意的笑笑:“妾并不记得曾做过此事,妾不过是人间一散仙,只是无端遭受到众神追杀,还望炩焱大人主持法理!”
炩焱冷笑一声:“巧言善辩,避实就虚。”她转过脸,双眼竟撞到玄言的沉蓝色眸子,那带着低低攻击性的眸子似乎酝酿着某种喷薄愈发的火焰,如同笼中猛兽随着等待着脱笼而出。这样的眼神,真是令人熟悉…
炩焱转过面颊,侧颜是淡淡的拂然:“罪责罚,此为天道,你的事情稍后再说,哼——”
何施见状摇摇头:“您啊,总是在不应该的时间出现。小臣秉性和顺,然身后的几位斗神皆不讲恩情,小臣…亦无法。”
炩焱狂悖的大笑:“何施,你这挑嘴小人,竟将他人做操线木偶。本神要告诉你们,世间真正的主人是乾帝,而不会是任何人!”
身后斗神皆至,无妄宫主神的枯藤释放出桀桀怪笑,却是被炩焱之业火一把烧进,那火焰自枯藤之上开出血红的花朵,生出一把赤红色的离火之刀。炩焱周身肌肉喷薄愈发,艳红色的斗篷如同天幕一般无限扩大,释放出炎炎炙热的气息,而从黑色的天幕中飞出烈焰般的火鸟,吞吐进离火刀之中。
“祭!”血液在刀刃上化出鎏金色的咒词,随即将火焰中的斗神吞吐的看不清影子。
姜岐同玄言自在一旁暗暗注意,眼下肃慎同西陵静在大地之上抢救女娲宫损坏后的灾难,而炩焱又能代替他们同这些带着杀意的斗神相斗。
姜岐被鬼爪所伤,每每吃痛却笑得龇牙咧嘴:“炩焱不愧为斗神之首,竟然大杀四方。相比之下,那个小畜宫的何施不过是瘟部之人,若非偷袭于我,我必不为其所伤!”
玄言一口咬在那张不安分的小嘴上,实则却将仙气慢慢输进她的口中:“纵是你这张不安分的嘴巴害了自己。”
姜岐身后的伤口吃痛,双眼不禁流出生理疼痛的泪水,却仍旧抓紧了他的衣衫不肯松手:“听我说——炩焱现在正为我们拖延时间,若你说的皆是既定事实,他们必定也要猎杀你,现在、快去追女娲!”
玄言眼睛亦不禁冷肃:“你这说的什么话,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姜岐心中却是无比冷静,她自顾自的睁开发昏的双眼笑道:“别瞧不起我,老实说,从前修仙之时,自我流放到那些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