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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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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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近玄言,细细的看着他的面容,他曾经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也像如今一样秉持着残忍的现实吗?他有没有父亲母亲,有没有被爱过恨过呢?
“你心中所想,可能怕是要失望吧,因为我曾经,着实称不上一个‘人’。”他扶着她的耳鬓,在枯涩的秋日鬓了一朵鲜艳的小花,她还年轻、鲜活而美丽,即便曾经遭受过失去父母的痛苦,但一定很快就会走出迷雾。
“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至少你知道为什么憎恨、如何憎恨,也许如你所说,这就是‘人’吧。”
他的表情太平淡,姜岐不由得恶意扯扯那漆黑柔软的发:“你不是也有那些‘旧友’吗!”
“旧友、是旧友啊…呵,回去见他们一眼,连我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一张张鲜活的面容早已经消失在那颗被挖走的心脏中,玄言至始至终沉默着,他将姜岐搂在怀中,感受的是属于人类的灼热气息。
只有孤独的人懂得孤独的人,他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相互依偎的黑影,但是至少,能够留恋到一点“人”的温度,这也是寒冷中的一点火焰吧。


第55章 暧暧锁情
姜岐是从柔软的天鹅绒上醒来的。她呆呆的看着棚顶,那屋中仍是漆黑一片的,许是下半夜吧。她心中空荡荡的没什么滋味。昨晚…哦,那夜色一点儿也不美,两个人奇奇怪怪的说了好多话,然后她就在玄言的怀中睡着了。姜岐探过头眨了眨眼睛,似乎在黑暗中看到背对着自己的黄色背影,她喜欢这样的他,即便是在暗处,仍然能映照那明亮俊雅的颜色,而并非那样毫无生机的灰色。
姜岐蹑手蹑脚的赤着脚想搞偷袭,耳边随即传来一声叹息:“精神真好,还有,你这毛病改改,别光着脚。”
烛火忽然点亮,他低下头,轻轻捉住她的脚踝放进软履中,姜岐很是受用,他发现,他虽然说不多,但是行为举止却并不粗鲁,反而很有风度,也许这是血液里面带来的习惯?
姜岐顺势扑进了他的怀中,看着铜镜中的两个人,昏暗孤拐的黄色中,是少女娇俏可爱的鬼脸儿。“你看看你,面无表情的,连个笑都渗人。”虽然这是她说瞎话,玄言现在就在笑,春风一绽,像是在看孩子一般揉着她的额头,温柔雅致的惊鸿一瞥。
姜岐的眼睛亮晶晶的,心情都明媚了起来,秋天太冷了,即将到来的冬天更冷,如果可以,真希望在年岁之时能安安心心的享受一次温暖啊。
“说起来,我好像一次都没有享受过新年。人间的年岁是什么样子呢?快要忘记啦。”姜岐下意识抱着他汲取温暖,他的气息渐渐柔和下来,为她提供了一个安稳的怀抱。
“你若想要猎杀邪魔,我倒是可以稍后带你到幽谷之中,这算得年岁吗。”
“哈哈哈哈…”姜岐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你若是情人,可真是最差劲的情人啦!儿郎们送给女孩子们金玉贝骨、珠玉串饰,还有那些薇草啦、弦琴啦,听说南蛮的少年人还会给情人们弹奏一种名为箜篌的优美器物。”
她看的越来越想笑,玄言竟然真的托腮好认真的去思考着,倒是极其认真的面着她,沉蓝的眼睛中颇带几分严肃:“我虽懂乐,仍是礼乐之乐,那些繁复空洞的东西你不会爱听的。不过…”玄言温煦一笑,指尖拾起一根细小的吉金,描摹着飞龙附凤的古老镜面上,清零的敲出点滴的乐声,声若其人,微动而静,一点一滴的优雅可爱,仿佛萤火一般在幽夜中暗自起伏的光晕。
“荧荧之火,听风入松,好静呀。”姜岐闭上眼,心中无法描摹这百转千回却最为简单的魔音,他的手灵巧的像是刻定的编钟,却能够在一面镜子上编制出这样静谧的曲子。
秋风烈然便吹开了门窗,将那昏暗的烛火熄灭,然而黑暗中却忽然漫步于淡碧色的莹莹光点,一步一步,似乎在寻找着她们的主人。
“真的是萤火虫…”那带着些暖意的萤火虫许久不见,却又是出现在她的面前,在她的身旁短暂的停留着,她靠在玄言的肩上,发现那萤火虫竟然在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姜岐嘟着嘴低声喃喃:“这不是比任何人都会讨女孩子欢心吗…”
“我说过,我曾经活的并不像一个‘人’,也许难得安静的时候,便是夜色独坐之时。”他仍旧闭着眼,但是面容却平和静谧,或许,他也曾经是一位俊雅尊贵的公子,在月下优雅的调弄琴瑟。
“姜女辨音,说的便是姜家女子眼明心静。玄言,你毫无错音,明明信手而来,但是这声音却如此完美无缺。”
他似留恋般垂下眼眸轻笑:“那时有个人,同样能辨音识声,君子之交,但是她却能用琴瑟相和,为我指出错音。”
姜岐一听,面色骤然有些沉了下去,明明看着那常年不见笑意的脸上好不容易笑了出来,却是有些不舒服的哼了两声:“是吗,静女其姝,俟于城隅…那一定是位大美人喽。看来你也不是没有什么凡心的嘛,还不是看到人家漂亮就用乐声引诱。”
玄言跟着挑了挑眉,说话声有带着些氤氲雾气的笑:“是…吗,可惜,我可是没见过她的面容,君子之交,又何必贻于一张皮囊。”
姜岐亦不知自己闹着什么别扭,轻轻拍了拍微红的面颊,复而挑了挑眼睛不肯认输:“就你假道学。记了人家这么久,还说心里没有她。”
“是啊,时代的孤独者总是结伴而行,我和她就像我和你一般。”玄言低低笑出声来,沉蓝的眼澄澈美丽,看的直叫人脸红。
“你还真不要脸!”说的和过去的女人——现在的女人一样。姜岐窝在他的怀中,一时间心中酸涩交加,跳得又是快又是慢的,亦说不上是悲是喜,只是闷闷的有些纾解不出去。
“可是所有时代的叛逆者,最终都会为天所灭。她呢,怕是同我一般吧。”心脏被挖出的时刻是骤然停滞的时刻,似乎只有那个年轻女人淡泊执拗的声音消失在耳边:‘愿为世间大道,绝不后悔。’
姜岐心中听着,总觉得无比熟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后怎样了呢?”其实她想问的是,你明明对她并非如同对待众生蝼蚁一般,为何你却始终孤独一人,连那唯一结伴而行的叛逆者也消失不见了呢?
“你们两个,很像、又很不像。唔…”玄言确实有些愣住了,因为姜岐忽然把他的肩膀推到一边,黑色的眸子中低低的绷着,还有些愤愤。
“你可要记得,女人最不爱的,就是被拿来比较的时候,总要用像不像这般无趣的话。”
她这是生气吗?
玄言发现他从来没有想过去猜度女人的心思,周边的男人们似乎将有限的经历放置于去征服更多的土地,他们钟鸣鼎食、礼乐教化,同样茹毛饮血、杀戮征伐,他人生中仅有的几个女人,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点缀。
“她”也许不同吧,她的身上流着最后高贵的血统,同样身为巫女,可是她似乎对那些用献血来祭奠神灵毫无兴趣。他总是离她很远,同样的,任何人也不敢靠近她,因为她有着堪比神灵之力,能够通晓天命。
然而,姜岐确实与她相像又不像,玄言为此失笑,也许是血缘关系在作祟吧,姜家的女人总是如此的。那个女人总是隔绝尘世,姜岐却疯狂炙热的热爱着尘世的烟火气息;那个女人总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巫女服,她总是追求死亡,并坚信人生的初始与终结都是纯白色如婴儿无染的,姜岐却是一身艳红的朱紫色,似乎欲将人生的热烈悉数展现出来。然而归根究底,她们的心中却有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执念。
姜岐淡淡的歪着头:“天道唯一,而法万千。若为道殉葬,你是否仍能存有初心…你曾经这般问过我,这么说,这个女人和我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吧。若这般说,虽然讨厌,可是我倒是挺赞同她的。”
那萤火虫似被这淡言淡语吓跑一般,窸窣悠悠的便飞走了。姜岐追着流萤到了窗边,反过身来撇了撇嘴:“都是你吓走了他们,现在是姜岐的主场,请不要提到其他女人。”
玄言叹笑一声:“有时间还你便是。”也许这群碧色的流萤真的喜爱姜岐吧,寒冬酷暑,哪有一年四季不死之萤呢?或许真的是一群颇有灵性的灵物,在冥冥之中保护着她吧。
他看着那宁静的侧颜,心中忽然产生一种念想,如此这样,其实也很不错。在夜色中静看流萤,弹琴弄音,可惜…可惜上天还给他多少时间呢。
“回来,窗边冷。”姜岐托着下巴在窗边看了一小会儿,不一会儿打了个喷嚏,转身窝在玄言怀中闭眼睛:“奇奇怪怪的关系。”
如同他所言一般,他们算是两个世间漂泊的流浪儿吧。
可惜这沉静的夜色终究被兵戈声中所打断,姜岐侧着耳朵极其敏锐的睁开眼,却被玄言止住,他的周身仍旧沉静:“不必担心。”
周邦披甲士步伐沉肃有礼,夤夜之中便轻轻推开门,甲胄声格外抨击人心,姜岐绝无意外的看到了熟人。散宜生那微笑的狐狸面虽温文有礼,却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仙人在上,小臣无礼,然…这女娲行宫,却是出了些乱子呵。”
那一声‘乱子’敲击在姜岐的心头,这哪像是出了乱子,倒像是兴师问罪来了。她倒是不慌乱,仍趴在玄言怀中娇声懒懒的笑道:“有二公子在,竟还要麻烦本仙,我倒是质疑你们周邦的能耐了。”
“别同他们废话了,啧,看这两个人,身为仙人倒是在这般私会。”
姜岐睥着眼睛一看,不过是那个狐假虎威的公子度,他同所有人一般,看她的眼睛中无非有着惧怕与□□一般。玄言按住了这暴脾气姑娘的额头,淡淡的将眼睛转向一旁的二公子姬发。姬发随即垂下头去轻声低言:“此事小臣无力处置,实在是因为…周邦中又出现了另一位神灵!”


第56章 狴犴之临
周侯对他们二人还算客气,可是一路上猜测的眼神仍旧将气氛搞得焦躁悬疑。姜岐心中颇有些焦躁,她是喜爱冒险不错,可是——她一向不喜欢自己的棋局中突然出现一只捣乱的猫,这会令她想要捏死那只猫,甚至是猫的主人。温热的触感令她静下心来,她偏过头去,是玄言微笑的蓝色眼睛。也不知怎的,他近来在她的面前笑容渐渐多了下来,她也渐渐熟悉这令人心安的笑容。
“别害怕。”清淡的薄唇轻轻的张开口型。
谁害怕了。
姜岐心中轻哼一声,却又带着些甜腻的笑意。
二人在披甲士的监视下走入主堂中,最先进入视野的是一柄造型优美的蓝色宝剑,流畅而颇含威严,周身爬满了九龙之纹。一身藏蓝衫的挺拔身姿背手而立,丝毫不掩藏身上清冽的神气。
那声音却似乎清朗年轻,甚至含着些笑意:“倒是要看看,何人敢伪造圣谕!”青年转过脸来,容长脸上事龙眉星目,姿态又是优美修长,着实是一位英俊儿郎。他姿态端正的打量了一番,丝毫无任何猥琐姿态,那苍青色的眸子清正毫无私杂,却朗声娓娓道来:“不久之前,东北天空处的灾难终于停止了。”他身姿稳重,轻身打量着姜岐半响,却毫无失礼之处,复而点点头笑道:“是个难得的美人,于飞仙来说已经是极致。可世间极致美色,总是带着极致的冷酷与疯狂,譬如夏桀妺喜,便如冰山碰撞火焰,而扰乱世间的法度秩序。”可姜岐分明看不到他眼中有一点轻蔑之色,便坦坦荡荡的微笑示意:“多谢您的夸耀,临宫主神肃慎扺掌刑狱,却是一位懂得称赞美丽的君子。”
桌上的蓝色飞剑不安的躁动着,在二人周身凌厉的飞舞着,复而回到主人的手中。肃慎眼神清明:“过分的聪明狡诈,却有着与它相匹配的胆量,竟然丝毫不惧怕。现在的叛乱者,都具有这样的勇气了吗?话又说回来,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我倒是很感兴趣。”
姜岐微笑:“剑上与肃服上的狴犴之纹,乃是龙九子兽之一,传说狴犴急公好义、能明辨是非,想必必定是主管刑狱的临宫之神了。”
肃慎手中的剑凌厉施展,却并非针对姜岐,而是她身后的人,冷蓝色气息躁动的箭矢十分异常,如同真正的狴犴一般艰险怒吼,却忽然间微弱下去。
身后的人露出脸来轻轻微笑,颇有四两拨千斤之意:“看来你的剑需要休息,它似乎伤到了。”
肃慎收回手中之剑,星眸细细看着那忽然被削断的剑气。他沉吟半响,似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沉稳一笑:“通常情况下,对一件事情的判断是基于合理的论据论断,而你,显然并不这样想。”
玄言将姜岐护在身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的剑似乎没有这样的力量做出合理的判断,所以就要他它稍微歇息一下,以免被更强大的气息灼伤。”
肃慎的手指在剑柄上来来回回的缠绕着,眼睛却一直盯着玄言打量:“这,并不是普通的力量,多少恶狼凶煞都为它所震慑,可是你的确对它造成了影响。”
“哦…”玄言笑笑:“可能是它太弱了吧。”
肃慎却冷静的多:“西陵静!”
优雅的风雾中出现了青衫少年春水般的眼:“慎…何事。”
肃慎手中的剑微微防备起来,那手中的剑气却无论如何却同沉睡一般:“静,你做卜一事,可是面前两人胁迫。”
姜岐的眼角挑了挑,眼尾在一旁周邦披甲士身边逡巡:“好大的阵仗呀。喂,你不该说些什么吗。”姜岐斜下眼睛,发现玄言同西陵静对视几刻,相信他已经给对方某种暗示。
西陵静歪歪头,丝毫不被这紧张窒息的气氛所影响:“是…女娲…神谕。”他将怀中的龟甲取出,轻轻的至于肃慎面前。肃慎却止住他的手势,眼神颇为认真:“与它无关,我已通晓女神旨意,我在意的是,面前这两个人,他们那些险恶的居心。”
哟,这个临宫主神肃慎是个不好糊弄的人呢。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玄言,对方却颇为自在的坐在一旁喑哑轻笑:“有些事情不需要我多说,你应当知晓。比如说,天宫中有着某种力量窥伺着女神的力量,‘他’、女神自然需要借助新的介质来积蓄力量。或者说,你已经愚蠢到了连这些利害冲突皆不明了的地步。”
姜岐分明看到肃慎的脸色忽然有一瞬间的暗沉。
玄言一直在提起“他”,她虽不知道那是何人,但是自然也能看到,这个“他”是六十四宫诸多正神的症结所在。他们对“他”似乎很是惧怕、戒备,却又似敌非友。
西陵静眨眨眼睛:“非…彼好女予吾食。”
肃慎无奈的叹息一声,却颇为疼爱的摸摸他的头:“你呀,就是这般慢性子,怕是为人欺骗。”
他转过头,眼中却沉凝着冷色:“可怕的人。”
这主堂之中气氛怪异,周侯躬身伏裾而入:“这着实令小臣惶恐,请诸位明示,这女娲宫是建抑或不建。”
“自然要建!”
“止!”
姜岐眼眸眯上,带着些冷冷的气息:“既然西陵静直言并非我们胁迫他,女娲神谕也在此,你虽然贵为主神,却怎么敢违抗女神旨意!”
“法责奸邪,你二人身份成谜、居心叵测,或者说,东夷的灾难,难道不正是这些奸邪之徒所引起的吗?——”
姜岐心口一疼,忽然间便想起了很久不见的脸:“风亚子——”
肃慎听着名字便眯着眼不冷不热的笑了笑:“吾恰好有一位好友,这个人太过君子,因而着实不懂得说谎。尽管他想要维护某个人,可是他的感情却太容易看清!”
姜岐心中复杂,却已经被妩媚天真的笑意所掩盖:“您说的对,正直简单的人总是容易受人蒙蔽,而您现在就在做着同样的蠢事。一向听说,肃慎大人为人法理分明,初见却如此激烈,竟然也将妄言罪孽施加在我等身上,可见您这般正直的人终于也遭人蒙蔽啦!”
袖中的手实则已经在施加咒印,玄言丝毫不避众人,附在她耳边轻轻低吟:“不必如此紧张,他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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