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亚子将那鸟雀护在怀中,却柔柔的摸着她的额头,姜岐想不到什么力量躲开他,他并没有恶意。他微笑着看她:“那么从今天起,你大可试试没有漂泊的日子。”他将那熟睡的细弱鸟雀塞到她的怀中,好似一个谆谆教诲的父亲般拍拍她的肩头:“首先你要学会去爱护一个生命。”
姜岐在他走后死死的盯着那个那只手中的雀鸟,似乎是感到了人类恶狠狠的目光,那雀鸟睁开眼睛瑟瑟的发抖,浑身的碧绿色羽毛皆抖掉了似得。
我有这么可怕么…
姜岐支着笑容露出一个假笑,雀鸟反而抖的更厉害了。
她干脆失去耐心将那小兽扔到一旁吱吱乱叫,蒙着被子死死闭上眼睛。
她爱护天地生灵,可有人能将爱赐予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纪念被我摔烂的画板吧,碰到质量不好的只能如此了……
第15章 习习扇灵
天空的夜色将欲破晓,姜岐再度是湿漉漉的回到海屋之中,深蓝色的夜色沉寂着,她在黑暗中静静呼出一口粗气,将自己单薄的身体抱在一起。
那深海之中的黑洞,她曾经想要冲击进去,却总是被拒之门外。贝扇掉落了将近七八日之久,而且两片掉落的海域大致在一起,她曾经以为那扇子会被冲走,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物与主人通灵性,即便它身体毁灭,但是扇中存在的灵却会暂时封存自己,可是她身体大好,为什么灵却一点消息都无呢?
黑暗中的声音撕裂的可怕,幽绿的萤火光充盈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暖色的火光,风亚子的一脸无奈的叹息着靠近她:“就知道你天生反骨,无论如何都要靠近那片海域。”
姜岐面容很是冷淡,却忽然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意,风亚子恍然觉得陌生而诡异,这样年轻的一个美人,为什么总是在自我折磨呢?
她越过风亚子望着那片黑色的海域,嘴角含着苦涩的讽笑:“殉道者总是说的好听,世间的爱不总是等同的,有的人也许天生就没有人爱。你说这鸟是生灵,难道我贝扇中的灵便不是生灵了吗?”
风亚子眼神淡淡:“那天在海底,它对你很是排斥,天生天养,它在则是你的累赘,而它又同你不和,既如此何不顺其自然?”
姜岐反过身来,竟冷笑一声连声质问:“你是什么人,又凭什么揣测我的一切!它的灵同我的纠缠,你又知道几分?我的强弱是我的干系,干卿底事?”
风亚子似被她一系列的激动所摄,他欲触碰她的肩,却感觉那脆弱的肩似乎排斥般躲开。姜岐心中的激荡似乎还未落下,漂浮不定的心却好似发泄出来。她心中也晓得有些冲动,回首却看到风亚子静静看她:“既然如此,明日我带你下海吧。”
姜岐回过头去,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脾气,也许是她失了那扇子,整个人就似失去了冷静的镇山石一般,她坐在一旁的水晶壁上吹着海风,却仍旧未等到风亚子离开海屋。
姜岐掀掀嘴唇,半遮的眼睛淡淡:“抱歉。”夜色中澄明的蓝色眼睛在黑夜中如守护神一般,姜岐似乎他周围的气息所引导,温暖、湿润。她的身体似乎被什么抚摸着,昏昏沉沉的听到温柔的叹息:“真是一团炙热的火…”
翌日的风阴沉沉的,似乎是同姜岐作对一般,她始终面色阴沉不定,丝毫无前几日的洒脱妩媚。
风亚子的手放在她的肩上,从侧面注视着那张投注阴影的面容:“你这人真是…阴晴不定。”
姜岐亦不多说废话,她双手承空,懒懒的在海水中失了法术,回头却又恢复明寐的笑意:“风哥哥,我们先说好了,若是有难降临,怕是要你一力承担呢。”风亚子含着笑意,蓝碧的眼却不甚在意:“这就叫起哥哥,真是残酷现实。”
姜岐沉声一起,水中立刻划分出一条大路,她看也不看对方的飞身而下,只剩下海浪中淡淡的叹息:“想要抒发你那无处安放的善意,就要承担相对的危险。”
阴沉的天气下,风之国几乎近于宵禁的状态,平日从不食人的虎鲸意外发狂,这本身已经让信奉女娲为主神的风之国如履薄冰。
海底那团黑雾越来越大,从风亚子那淡雅的眉目来看,姜岐几乎可以确定心中的念想。她攥紧了手中的拳头,忽然感到焦躁与悲哀涌上心头。
贝扇中的灵,明明是与她休戚相共的生命,可是他们却总是在互相追逐与伤害。
风亚子很沉静,他一直在少女的右侧静静看她,她那瞬间充满愤怒悲伤的脸似乎格外鲜明。人如果已经遍体鳞伤,那么是不是反而会将笑容挂在脸上呢?姜岐那虚伪美丽的笑意神秘而优雅,似乎永远充满着躁动的诱惑力,可是却都没面前这个充满毒刺的孩子令人来的真实。
那近乎是他所缺少的冰山一角。
“你知道吗?”
风亚子微微睁大眼睛:“知道…什么。”
姜岐的面色冷淡了下来,浓密的睫毛打出一片暗青色的光。风亚子第一次发现,这个笑容中充满虚伪疏离的女孩子,她那颗不安而神秘的心,同样有孩子气的一面。可那一面也许并非天真无邪,而充满着阴郁善变与迷茫。
这是——
他低下头,发现姜岐竟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她那娇艳如桃花的面容就像被阴沉的海水所吞没一般,迅速沾染上黑色忧伤的气息:“为什么总是不要我…为什么。”
风亚子的心忽然扭曲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将那纤细的身体融入怀中,那团黑色的雾气充满着疏离的拒绝,也许这正是姜岐为之动容的原因。
他的身体被这纤细带着水汽的皮肤沾湿,弯弯曲曲的乌发似海藻一般缠绕在心头,却在来不及触摸之前已经迅速闪避开,她于是迅速恢复到那个冷眼看人的飞仙少女。
风亚子的嘴唇微微动容,最后却只是叹息一声:“它对你心存抗拒,但是却又停驻灵体在等待你。”
姜岐的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意,却也猜不透心中所想,她的媚眼轻佻的挑起,却是无声的引诱:“这片海域有风之国的咒术,你知道该怎样做。”
风亚子沉默半响,和煦的春风之笑却也笑不出来:“你的算计真是堪称完美,但是…”也许那正是让人心疼的地方。
风亚子轻轻上前,身上的鲛纱羽衣便悠悠扬扬的脱身而下,可那柔软的轻纱却露出不同的残暴一面,在黑洞出迅速的卷起一阵狂乱的风,那黑洞似乎想要抵抗,却被无情的剖击开,姜岐忍不住皱皱眉头,低声的也不知说给谁听:“轻些,它怕疼。”风亚子温润的杏核眼瞥向她,却是含着几分笑意,只是抿抿嘴唇轻轻扬指。姜岐借力纵身一跃,顿时从割裂出的光源飞入那黑洞之中。
“这是…镜面梦境?”姜岐越入黑洞之中,发现那扇中灵所构筑的世界竟然是一个充满着孩童笑声的世界。她不禁悲从中来,那是她一直以来缺失的,只有在相反的镜面世界中方能做一次长长的梦。
那镜中的女童笑声若隐若现,可是去却有万千的镜子折折叠叠,让人分不清方向。姜岐的心中涌上悲意,再度抬首已经是泪流满面:“你们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抛弃了我一次,为什么永远不给我机会呢!”她的心中映入的是昔日那点点炉火炊烟,在海浪旁紫贝的映照下,是一对普通的男女。
她的心中充满痛意、同样也充满了恨意,那双艳色的黑眸充斥赤红,将眼中烧出一片鲜红:“我已非昔日之我,任何人都不要妄想我的善意!”那黑暗的源头处充满悲鸣哀恸,似乎在流泪不止。
“收!”姜岐手中术术一掀,顿时狂风巨浪,风的力量几乎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将那黑暗的尽头处现出原形。洁白如玉的贝扇碎裂成两半后,在半空中悬出淡红的微光,渐渐的合二为一,那扇中的灵似乎哭累了般,如孩子一样陷入了沉睡。
玻璃环境骤然消失,深海的沉蓝重新出现在姜岐面前,风亚子在海浪中倾身而下,温和而淡然:“它排斥你,但同样只能接受你,只有你能解开它的结界。”他沉下眼去,那沉默的少女似乎进入了思索之中,捧着洁白如云的贝扇深深沉思。
她到底多大呢?她的年纪似乎也无法界定。
他的淡色眼睛总似悠远绵长,如轻玻璃一般柔软清澈。姜岐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抱在怀中,这一次她没有挣扎。风亚子缓缓的步海而出,他的眼瞳看着逐渐放晴的天空,喉却轻轻叹息一声:“昨日是我恶意揣测,人各有苦,我不该站在九天之上揣测她人喜悲。”姜岐嘴唇动动,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用手扯出一个超大的微笑:“风哥哥,你救了我的灵,我还没感谢你,怎么会怪你呢!”
风亚子低头看看怀中的少女,那些低沉的心情总能被她瞬间遮掩,他的眼神就那样安静的窥伺她心中的辛密,姜岐等着他质问出口,甚至已经想好了那些精美的谎言,可是风亚子只是用干净澄明的眼睛看她,仍旧不置一词。
两人穿过海面到达了岸上,姜岐似松了一口气般,抻了个懒腰瘫在岸上。头上的天空本晴半阴,霎时间是一段神奇的异像。
“传说这片海名为‘风海’,是女娲补天之时那颗无用顽石掉落之处所产生的神海。风之国是女娲最纯正的后人,同样是皇帝大将风后的后裔,因而你们血统高贵一向为神所重视呢。”风亚子转过头去,似有些不甚在意的摇摇头轻笑:“你在讽刺什么…听你的意思,似乎还有那些被女娲抛弃的后裔。”
姜岐偏过头,避开对方那温柔的笑容,她的眉头偷偷皱的不成样子:“有被宠爱的,自然有被冷落的。比如…”
“比如姜姓后代,对吗?”
姜岐一动未动,风亚子的声音继续淡淡的在潮水中模糊不明,海天交界处似乎骤雨将歇,奇形怪状的飞天鲸鱼在大气中悠扬而至:“姜姓为炎帝之后,可是在融入皇帝血统的同时,也逐渐的自我放逐。那真是最古老的人王了,姜氏的巫女多为周邦所献,也多因此为大邑商所杀。姜氏之人散淡放逐,几乎已经消声无踪。”
姜岐坐起身来,竟是罕见的冷笑一声,她的心中首先映出的是姬发那张年轻带着散淡笑意的面庞。姬昌…又何尝不是呢?
“姬姜本为联姻之族,姬姜之水又为一母河而出。那又如何,周邦所献多巫女,无论是那些真正的姜家巫女,还是那些虚假冒名的巫女,不过是大邑商的刀下亡魂…周邦,呵。”
风亚子看着那张年轻的脸上,分明有着一丝叛逆的神情,他却眯起眼睛叹笑:“周邦素来以严谨有礼而闻名,不同于大邑商的华美铺张。”
姜岐“哈哈”轻笑一声,眼角似笑非笑的煽动:“是呵,他的严谨便是钟爱巫女的生殉,总归非周邦之人。”
风亚子淡淡无语,却忽然指着天空的透明蓝鲸轻笑:“走吧叛逆的少女,还是做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敢吗?”
姜岐眼角一挑:“有何不可!”那灼热的眼恢复了生生不息的躁动,风亚子心中一跳,似乎有什么欲喷薄而出。
这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上一章高审了,好像没啥敏感的来着
第16章 飘飘鲸誓
姜岐在几万丈的高空下停歇住,微微的歇了口气,她探下头去,风亚子的身影似乎忽然在半空中消失不见。那幽蓝梦幻的蓝色飞鲸就在眼前,同之前发狂的虎鲸不一样,这头美丽的飞鲸周身肤质接近透明,甚至连朦胧的脉搏都些微可见。天海鲸的周围悠悠荡荡的是斑斓的、砟、鲊、石镜、白皮子,细长的透明触手悠闲的漂浮着,卷动着淡白的云彩。
“很美吧。”姜岐眼睛一眨,探向身后的风亚子:“说好了要和我比速度,结果居然在半路上藏了起来,害怕了?”
风亚子淡蓝色的眼在明蓝的折射下便是一弯柔柔水光,从身后拿出一团软软的东西,直接塞进了姜岐怀中。那团东西毛毛绒绒的,窝着身子滚在姜岐怀中,滚得她手心都是汗。
“这是什么…水兔子?”那棕色兔子湿漉漉的身子懵着眼睛,姜岐心中的恶意上来,抓住那兔子便是一顿蹂躏。清脆的笑声响了起来,姜岐笑够了便抬头一看,风亚子倒是微笑着看她,好似看着小孩儿一般。
姜岐轻哼一声,哼哼唧唧的逗着那只兔子,对方濡湿的毛发颤巍巍的立起来,却是一副害怕的模样,这倒是让姜岐的思绪倏忽回到了落难在有苏时的遭遇。
兔子…她想起也是同样能年轻的男人,看是散漫而远离世俗的脸上总是看不清的他的表情,那个人也没有心,却能够温柔的对待一只兔子。他也算救了她啊,玄言,他现在如何了?
风亚子眸光一顿,忽然摸上了她的额头,她还尚不及躲藏,却又觉得这温柔的抚摸很是令人眷恋,轻柔却没有任何色情欲望。
“在想谁?”
姜岐淡淡垂下眸子:“一个没有心的人。”
风亚子的眼深深一沉,唇角却仍旧平淡:“傻孩子,别想了,作茧自缚不是快活事。”姜岐哈然一笑:“原来你是这般人,挺强硬的嘛。这么说,你从来都不会强求任何事吗?”
她原指望对方又是那温柔笑意,令人心安且易生好感,他却攥住她的手腕,似弥漫的火苗般熊熊升起,那双淡蓝色的眸子深得令人熟悉,如深海之梦般在暴风雨中酝酿着:“那是…如果有那样的一天…”
姜岐被这灼人的气势滞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扭头而去。风亚子周身的气息一瞬间温和起来,便轻轻将她抱上天海飞鲸。姜岐并不抗拒他的拥抱,他们在万丈高空上游荡,飞鲸婴儿般的声音响彻云霄,姜岐在这美景中也难得格格笑出声来。风之国被誉为东夷美景之盛,如梦如幻,来到这里的人,怕是神仙都会忘却烦恼吧。
周边的奇珍异兽好似被飞鲸感召冲天而上,在空中兽声遨游,姜岐笑哈哈的逗弄着那些小巧可爱的异兽,差点儿没掉落下去。
“小心点儿。”风亚子也轻微的叹了口气,更多的却含着爱怜的笑意:“你真是太爱玩儿了,简直不像你。”姜岐眼波一转,登时脑袋蹭蹭他的衣角,气息纯净而带着冰晶洁净的色彩:“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风亚子抿唇一笑,竟是不说摇摇头。
姜岐心中像是被挠痒痒般,却仍旧抿着嘴眯着眼睛媚眼儿嘻嘻,这个人虽然性情温和,但是他却很聪明,也很难猜。
腰间总有一股热气,放下一看方才发现,风亚子的手一直轻轻拦住了她的腰,像是二人依偎在一起一般。姜岐低下头微乎其微的抿了抿唇,眼角竟是冷淡的气息,却也说不上心里的滋味。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意外的熟悉亲切,甚至让她感觉到了姜氏族人的一丝气息,可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却不对。然她心中总是隐约告诉自己要同他保持距离,这也许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
她同样并不说破,仍旧将头轻轻靠在风亚子的肩头,他的气息太令人迷惑,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的感受,可是心中那指甲划破的血痕却又告诉自己,她不能够轻易的去接受什么人,因为她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姜岐的心迅速的冷了下来,她的笑唇淡淡,却分明多了几分疏离意味:“我有些累了。”
风亚子隐在袖中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他的眼睛水波微动,却仍旧笑得温和:“好。”
水滩前三三两两的行人多了起来,姜岐同风亚子在波面前背对而立。姜岐知道自己那骤然一变的态度也许被发觉,可是她却觉得这是理智的行为。她天生缺了一样东西,那似乎就决定了她未来的通路。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也不知是悸动还是遗憾,那心跳的比平时更加猛烈,令她觉得异常烦躁。她捂着自己那颗心脏,就像回到了与神灵做出交易的那一天,她尚且懵懂的心灵已经为自己做出了选择。
风亚子…
姜岐看了看一旁的男人,他的眼睛十分安静,从来不会咄咄逼人,这安静令她觉得安心,同时却也有说不明的心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