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楚不悦道:“溪冷为了你那样,你却还是这么快就另嫁他人了,还真是无情。”
“溪冷怎样?你说清楚!”攸桐分明觉得话里有话。
苌楚又笑说:“没怎样,他找到天山时,我只是稍微让他吃了一点苦头。”
“你做什么了?”攸桐上前抓着苌楚,死死盯着他,关于溪冷的消息,自从上回和空碧谈了一番后,她就决定从此江湖陌路,如今仔细一想,便觉得空碧那话有隐藏,如果不是溪冷出了什么事,她怎么会突然说那些……
苌楚伸手抚上攸桐的脸庞,眼里全是柔和,还有一丝悲凉,攸桐以为是错觉,只听苌楚说:“你对谁都这么关心,却从不过问一下我。”
“你好手好脚,有什么好过问的。”
“桐桐。”苌楚忽然叫了一声,这名儿很久没叫了,还是用这么亲切的语气,他说:“桐桐,我不管你嫁了谁,心里又惦记谁,只要在这儿陪我一段时间就好,好吗?”
攸桐甩手,哼道:“难道我还能说不好?打又打不过,出又出不去。”
“时候到了,我会让你离开的。”
“让我的尸体离开才对吧。”
“我这些年啊,其实每天都在想,想和你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就像从前在西江月一样。”
攸桐揉了揉耳朵,生怕自己出现了幻听,又定神一见苌楚认真的表情,好笑起来。“你也不想想今天这样,是谁造成的!”
“我知道,桐桐肯定恨死我了,但是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
“哦哟,我要感激师兄你的大恩大德吗?”攸桐斜睨,余光正好瞥到苌楚的脖子,这时才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伤疤,印象中,这儿曾经是没有伤的。
攸桐伸手就去扯苌楚的领子,“这儿是怎么了?”
“前几年不小心受的伤。”
“谁干的?”攸桐心道,是谁这么有本事能伤到你。
“阑思。”
“我看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嘛!这是内讧了还是咋的?”攸桐的话里分明幸灾乐祸的语气,又道:“她怎么没把你一刀劈死呢?”
“她原是我父亲抱养的孩子,也就是我妹妹,父亲留下了一封很重要的信,在她手里,我为了找她这过程中弄的伤。”苌楚说得简略,唯有他自己才知道,中间的曲折。
攸桐扒拉着苌楚的领子不停往下,想看这伤疤到底有多长,苌楚却两指截住了说:“别再扯了啊,你这是非礼。”
非礼?攸桐一听来劲了,继续扯,“我就非礼你怎么了?又不是没看过,这么扭捏。”
本来还一本正经地苌楚忽然换了副不正经的样子,道:“这么想脱啊,那就到床上去,你慢慢脱。”而且,他不光说,还行动上了,闪电般的速度就将攸桐抱上了床。
苌楚单手撑着,俯身看着抓着自己衣领的攸桐,这一盯,攸桐立刻放开了手,她是习惯了和苌楚打打闹闹不假,但是这些年没在一处,谁知道这人是不是退化成了禽兽。
“怎么不继续了?”苌楚似笑非笑地看着攸桐,心道,就你这点胆子啊,我十年前就琢磨透了,根本是经不起吓的。
“嘿嘿,开个玩笑。”攸桐讪讪地干笑了两声,意图推开苌楚,但是上方的人一点没动。
攸桐:“喂,你不会想来真的吧?”
“聪明。”苌楚赞许地点头,又说:“这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
第134章 一百三十四、难道来真的
“这跟成亲有什么关系?我和归鸿,那只是——”攸桐忽然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描述。
苌楚眉毛一挑,“那只是,只是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俩成亲这么久,都没圆房?”
“昂——”攸桐声音弱弱的,心里很烦躁,这到底上演的哪出啊,怎么扯到这事儿上来,她是偶尔动过要生个孩子的想法,但是终归被自己的理智控制住了,她可不想孩子生下来没娘,也不想怀到中途就一尸两命去。
苌楚听得十分清楚,微张大了嘴巴,“你这样一说,我倒要怀疑归鸿是不是个正常男人了。”
“去你的!他比你正常多了。”
“是么?”苌楚一听反而一点不生气,看攸桐这表情,他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娶了个这么好玩的媳妇,却只放着过家家,真是有点浪费,苌楚心里叹着,归鸿啊归鸿,你这样的人也是世间少有。
“不管是归鸿还是溪冷,就连逸辰安都比你好上百倍!”攸桐很确信这一点,毕竟他们没有一个人想要杀了自己。
“我真是太伤心了,我们俩十多年的感情,就一点也比不上那些才认识的人?”苌楚没有要放开攸桐的意思,说实在的,他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动他这师妹的心思,只可惜,这丫头一点都没有发觉。
“如果你真的还念我们十多年的感情,你今天就不会这样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你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攸桐又想挣扎,话说以前,两人无论怎么打闹,最终苌楚都会有意无意地让着他,绝不会像今天一样,这么……
苌楚轻叹了一声,二话不说就吻上了攸桐的额头,熟悉的声音环绕过来,“我安的就是这心,明白了吗?”
“你不能这样,你是我师兄,而且我已经成亲了。”攸桐出乎寻常的淡定,事实上,她在感情上从来就不是什么慌乱咋呼的人,喜欢也就表达了,不喜欢也就明说了。
可是,今天这人,不是别人,是和自己有着十多年感情的师兄,她纵然觉得乱糟糟的,也还是清醒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没有了你,归鸿也还是会娶别人的,他喜欢你不假,但你不是无可替代的。”
攸桐垂下睫毛,缓缓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做谁无可替代的存在,他待我好,我们一起很开心,这便足够了。”她并不长久的生命,从来就没有给她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机会。
“我们在一起也很开心啊。”苌楚认为,他们十多年来的时光,远远抵得过溪冷这些人短短一两年的光阴。
攸桐沉默了一会儿,道:“曾经,的确很开心。”
“罢了,我累了。”苌楚翻身躺下,但是手还环抱着攸桐。
“你要睡觉就睡,放开我。”
苌楚伸手摸了摸攸桐的头发,继续抱着她说:“昨晚我没睡着,这会儿困了,你别闹,让我抱会儿。”
话音落地没多久,苌楚还真就睡了过去,攸桐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起来,索性放弃。朴素的石洞内,两人就那样安静地躺着,恍惚间,攸桐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也一起这样睡在一起,醒来的时候,她的脚蹬着苌楚脸,然后被苌楚一顿教训……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留念过去吗?”攸桐说着,苌楚睡着了,听不到。
苌楚没有睡多久便醒了,睁开眼睛,看攸桐正坐在一旁盯着自己。
“这么快就醒了啊,我正准备掐死你呢,你怎不多睡一会儿。”
“就是知道你要杀我,我才得赶快醒过来啊。”苌楚笑着,他确信攸桐不会杀的,甚至这缘由他也说不清,总之就是那般确信,仿佛与生俱来。
攸桐:“我饿了。”
“那洞里有吃的,你自个儿去找吧。”
攸桐翻身下床,脚步轻快地走到了不远处的小山洞里,这里她上次来过,里面还有好几个山洞,错综复杂,上回没敢往深了走,因为怕迷路。
待攸桐吃饱喝足,还一边埋怨着,还是归鸿家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什么都不用操心,想到这儿,攸桐的脑海里又冒出了曾经在西江月的光景,如果真要选,她选哪个呢?
“人呢?”攸桐走了一圈,都没看到苌楚的影子,开始担忧起来,苌楚不会就这样把自己扔到这儿,自生自灭吧?“什么人啊,要出去也不带我一起。”
“我回来了。”正说着,一道光闪过,苌楚站在了攸桐身后。
攸桐:“你怎么出去的啊?”她刚才没看错,就是从洞口一闪而过,比变戏法还神奇。
苌楚轻拧了把攸桐的鼻子,“想知道啊?”
“嗯嗯。”攸桐猛点头。
“我就不告诉你。”
这语气一如既往地熟悉,攸桐也不气,她都习惯了,苌楚这德行她太习惯了。
但是这是事关存亡的大问题,攸桐还是不依不饶追问,“你看你啊,来去自由的,倒是开心了,我呢?你要把我憋死在这儿吗?”
苌楚:“对,憋死你。”
攸桐讨好的脸垮了,“我上辈子欠了你吗?你要这样折腾我?”
苌楚若有所思道:“说不定还真的欠了,那你做好准备慢慢还吧。”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钱我有的是,至于命嘛,你且先留着。”苌楚揽过攸桐的瘦肩,这一摸,再次感到她瘦了许多,“看你不在我身边这几年,瘦了好多。”
“还不都是你害得!”攸桐瞪了苌楚一眼,这家伙到底哪儿来的脸一副心疼的模样,作死!
“所以,作为补偿,我接下来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攸桐嫌弃了看了苌楚一眼,凉凉道:“白白胖胖的,然后再宰了我吗?”
苌楚摇头道:“不,我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然后吃了你。”
果然恶趣味,攸桐耸耸肩,只恨自己命不好。
第135章 一百三十五、但是他不会
自打攸桐被苌楚带走以后,西江老人便找到了阑音会,试图从阑思那儿得知一些情况。阑思却也爽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用她的话来说,她这是存心给苌楚添堵。
阑思从头到尾,大多时候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到如今,挫骨弯刀已到手,与苌楚的交易也算结束,更加是冷眼旁观。
“那儿与世隔绝的,但人总要吃饭啊,且等着吧,他早晚会出来的。”阑思说到,同时还一手摆弄着弯刀,说到风涧涯的事,她知道的不比苌楚少。
归鸿:“那得等到何时去,只怕桐桐——”
阑思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放心,谁都可能杀了尊夫人,但是他不会。”
“什么意思?”
“话已至此,我还有别的事,二位请便。”阑思说完,抱拳告辞,留西江老人和归鸿在原地,面面相觑。
西江老人:“也许还念着十多年的同门情谊吧。”
归鸿:“他费了那么多周折,好不容易杀完了其余族人,会因为念往日旧情就罢手?”
“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合适的理由了。”
“阑思的话不能信!”
“她没必要骗我们。”说起来,阑思幼时练武,还曾得过西江老人的指点。
归鸿一拳捶在旁边的柱子上,后悔自己应寸步不离攸桐身边才对。但西江老人却以为,苌楚运筹帷幄这些年,很多事情的发生根本不是防范于未然所能阻止的。
西江老人又分析道:“如果只是为了取桐桐的性命,他随时随地可以做,何必掳人到那与世隔绝之地去。”此番,老人已很确定自己的两个徒儿暂时不会自相残杀了。
归鸿听之亦觉有理,但悬着的那颗心始终放不下来,西江老人遂决定同他一道去风涧涯看看。
望着眼前的瀑布,西江老人想起了二十年前来此地的情景,那年,他曾亲眼目睹一个枫素族人跳入悬崖,后又在别处生还,由此才确信,风涧涯的“有去无回”不过是针对非枫素族人而已。
“普通人进入这儿,都会四无葬身之地。”
西江老人捋胡子道:“显然,你我不是例外。”
“桐桐说,她曾驾着马车和苌楚一同坠入这悬崖,本以为会死,但是却遇上了静风。”
“她和溪冷也来过。”攸桐进入江湖以后,发生的很多事,其实西江老人都知道,包括她在拂茵城开棺材铺的时候。
“那为何,溪冷无事?”
“因为他是和攸桐一起进去的,所以只要我们身边有一个枫素家族的人,我们便也能安然无恙地穿过这儿,只是到不了真正的风涧涯罢了。”要去真正的风涧涯,非攸桐之血和流离佩不可。
望着湍急的瀑布,归鸿陷入了沉思,“枫素家族可算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存在了吧,不仅有着扑朔迷离的诅咒,还有着这么多令人费解的地方。”他是多么希望,攸桐生来就是寻常人家,不求长命百岁,至少也不该那么短。
短命或不可怕,悲哀的是还要受尽算计。
归鸿还记得,攸桐第一次告诉他关于枫素家族之事时,他还只当是个传说故事,未及深入琢磨,直到她辞行去天山,他才意识到世上真有诅咒这回事。
江湖之大,天地之广,人之渺小,从认识攸桐以后,归鸿便逐渐认识到了,他纵是驰骋疆场,雄霸一方,也是血肉之躯。
是血肉之躯,便会伤,会老,会亡。
他本来的愿望,也只不过是在攸桐最后的时光,带给她更多的快乐,隐隐期许,如来生有缘,再做夫妻。但他忽略了那些潜藏的威胁,那些威胁来自四面八方,来自不同的人。
而那些威胁,都只是因为,她是枫素族人。
“虽然是我要你娶我的,但你可得想好了,你还要当一回鳏夫。”在归鸿答应娶攸桐后,攸桐不止一次对他强调过这话,如今想起那神情,甚是可爱。
攸桐说,她明白孤独的感受,那种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体验,她希望人人都不要遇到,可现实却是,人人都会遇到。
而她,也忽然就自私了一回,为自己择一良婿,心里计较着也算没白活。
精美的嫁衣还放在案上,素白的手伸过去,嫁衣却变为了一滩血水……
“啊!”攸桐惊得满头汗,原来是做噩梦了。
这一动静把苌楚也弄醒了,外面月光如练,清亮皎洁,旁边的姑娘却噩梦连连。
“做噩梦了啊?”苌楚替她擦了擦汗,前两日都还好好的,今儿这怎么了,难得水土不服?对于这个猜测,苌楚觉得好笑。
在西域摸爬滚打大的人,怎么会轻易水土不服,他也真是多虑。
攸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翻身望着苌楚,说:“我梦到和归鸿成亲的事儿了,嫁衣变成了血。”
“这不会是有什么征兆吧?”攸桐有些不安。
苌楚眼睛里微微透过一丝不悦,仍安慰说:“安心睡你的,再不睡啊,恐怕就真的有事了。”
“你——威胁我?”
“那是你自己说的啊。”苌楚是向来不屑威胁这种事的,真不爽一个人,直接就会去把人做掉,根本不会管旁人说啥,即使那人是攸桐。
“你让我回去看看好不好?好歹让他们知道我没事啊,现在他们定担心死了。”攸桐已经到风涧涯两日了,苌楚啥事没干,就和她闲聊打闹,日子也不算无趣。
“以师父的能力,完全可以判断出你是否有生命危险。”从得知西江老人还在世的那刻,苌楚就明白,很多事都当瞒不过师父的。
攸桐一记白眼,道:“我想他们了,回去看看不可以吗?等我看完了就回来好吗?”
“这话你自己信吗?我太了解你了,不趁机弄些幺蛾子出来就不是你了。”
攸桐默泪,换别人,她尚可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虚与委蛇,抛砖引玉,但对手是苌楚,对她的了解那不是一天两天,她无论想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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