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很乖,教书先生说小艾很勤奋,虽然启蒙晚,但贵在坚持,这些日子小艾的进步很大。对了,我出嫁的日子也订下了,就在下月,月先生不留下来参加婚宴吗?”
正说着,小艾拎着包出来了,见到陈小姐,脆生生的喊了句,“陈姐姐,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
陈小姐温柔地笑笑说,将手里的一本诗递给小艾,“不客气,这个是我送你的小礼物,以后你可以随时拿出来温习。”
小艾将书放到包袱里,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月三拉过小艾,“不了,我本是居无定所之人,不惯长留,你出嫁之日,我必遥相祝福。走了,小艾!”
既是如此,陈小姐也不再挽留,只说,“那我只好先行谢过了。”
小艾与月三转身离去,陈小姐便站在原地,目送二人远去。
☆、命运篇5
夏初,月三与小艾到达准南,天气极不稳定,刚刚还风和日丽,阳光融融,转眼已是狂风携着铺天盖地的厚重乌云而来,天地瞬间变成黑夜,但是雨却还没有落下来,趁着这点时间,月三与小艾赶紧跑,以期能在这荒野里找个庙什么的躲下雨。没过多久,雨哗啦啦的开始从乌云上往地下倒,砸在身上居然还有点痛,小艾双手抱着头,希望头发不要淋得太湿。
小艾眼尖地发现了前面的一幛屋,兴奋地大喊,“前面有个屋,快看。”
风雨声太大,月三也只能用喊的,“看什么看,还不快跑!”
月三与小艾飞奔进屋里的时候,两人都淋了个半湿。头发都成了一缕一缕的。
两人一抬头,看到中间的一尊佛像。
月三不禁念叨了句,“原来是个破庙”。
小艾不禁念叨了句,“原来是个破庙”。
月三往地上一坐,打了个转儿,盘腿坐着看外面狂暴的天气发飙。
小艾往地上一坐,打了个转儿,盘腿坐着看外面狂暴的天气发飙。
月三手撑着侧脸,长长的叹气。
小艾手撑着侧脸,长长的叹气。
现在外面,除了狂风暴雨,还有雷鸣电闪。月三与小艾只能坐着发呆。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风雨潇潇,鸡鸣胶胶。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小艾看着外面愁眉不展,实在无聊极了,开始背诗,“风雨如晦。。。。。。”
月三忽然问,“你知道风雨如晦是什么意思吗?”
“风雨,晦,就是黑暗,现在外面的情况就叫风雨如晦。明明是下午,却下雨下得跟晚上一样的。”
“这诗也有其他的解法,有说是女子孤独等待,凄苦不已,汉代的《毛诗序》的解释则是‘乱世则思君子不改其度焉。’因此也用来说明世事黑暗,前途风雨路阻。”
“公子解得好!”突然传来从角落里传来仓老的声音。
小艾骇了一跳,手撑着,歪着身子伸长了脖子朝声音传来的角落里里打探。
角落里的黑影动了动,小艾忙收回身子,往月三方向倾斜。
角落里的人持续移出,借着从门口透进的昏暗的光,小艾终于能够看清,这是一个衣衫褴缕的大伯。
小艾又凑了过去,好奇的问,“你是乞丐?”
“啪”,小艾又被月三拍了下脑袋,“没礼貌!”
小艾吸取了教训,这次换了措词来问,“大伯,你是乞丐?”
月三简直扶额。
倒是乞丐大伯宽容地笑了,“两位是父女?”
月三摇头,“不是”。
小艾猛点头,“是”。
睢着这一幕,乞丐大伯莫名地觉得很好笑,于是呵呵呵地笑了出来。“刚刚看到两位进来时的动作,就跟一对提线木偶似的同步,就以为是对父女了。”
小艾立时对这乞丐大伯很好好感,凑得更近了问,“我们长得像吗?”
乞丐大伯居然很仔细又认真的观察了起来,然后说,“从面容上看,倒看不出什么。”
“是吗?”小艾听了,有点悻悻地坐了回来,抱着膝盖。
等小艾的好奇心好作完了,月三才开口,“听您说话,像是来自知书识礼之家的样子,何以流落至此。”
“哪里称得上书诗之家,只不过上过几天私塾而已。”
“那您的家人呢?”小艾又冒了出来。
“我妻子在我卖完家产前就已经因病去世了,走了也好,免得跟着我受苦,没了家后,我就带着女儿在此流浪,前些时候,女儿也因急病去了,可恨我这个做父亲的,竟不能为女儿好好修一修坟。”乞丐大伯声音里满是满是沧桑无奈,对死别的痛苦。
小艾一下子不说话了,连自身都开始变得哀愁起来,风雨如晦,乞丐大伯正走在这样一条看不到灯火的风雨路上,凄凉不已。
乞丐大伯也许是难得有人说话,一下就唠开了,“本来家中有几亩薄田,圣上自登基以来,一直薄赋尚俭,我们日子也还过得去,可是后来,父母相继生病,撑了几年,就去了,家底也都快光了,又赶上收成不好,妻子一时着急,那段时间,总是风雨交加,妻子也生了病,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只剩下我与女儿两个人,地也已经卖尽,作为一个农夫,却无地可种!没办法,只能去租种富人家的田庄,此地田产多是高门士族所有,租金收得重,我又借了些利钱,一年下来,连地也租不起了,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女儿来城里卖艺。”
小艾这才注意到乞丐大伯身边有一把二胡,“你会拉二胡?”
“会一些,本来想为二位拉一曲,只是二胡音色沉重,此时本已是凄风苦雨,就不徒增二位愁绪了。”
月三终于插进了话,“圣上自关东而来,对这江南高门士族,一时也动不了手,你向谁借的利钱?”
“就是我租地的东家,也是此地士族,陆家。也就是我卖地的买方。三倍的利钱。”
小艾又不懂了,“三倍的利钱,要怎么算?”
“意思就是我借了五两银子,一年后,我要还十五两。”
小艾跳了起来,义愤填膺的,“太过分了,这可是银子哎!简直就是在抢!”
月三歪撑着头,看着情绪激动的小艾,“要不怎么叫利钱,这可是白纸黑字写好了,双方都摁了手印的,不然你还想怎样,想去要回来啊?”
月三倒是提醒了小艾,小区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在旁边蹲下,“那我们就去要回来,好不好。”
月三看着小艾,忽然一伸手,小艾都来不及躲,脸就被掐住了,“你是不是看我在这里,什么事都敢做出来啊?你这哪叫要,分明是去抢!”
小艾努力与月三的大手作斗争,“嗯!唔!唤手啦!”
风雨来势凶猛,去得也快,现在外面已是阳光满地,树叶都在闪烁着水光,一片欣欣向荣。小艾做了个重大决定,带着打手月三去陆家抢,啊不,去要回钱。小艾确认了一遍,“淮南城陆塘宁波路,走到底那一条巷,连着另一条路,都是陆府,对吧?”
乞丐大伯点了点头,神色还是十分不安,期期艾艾地说,“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大伯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小艾一扬头,意气风发,带着月三踏出了庙门,小艾觉得背后的佛祖一定盛开了金色光芒,为其送行。
小艾与月三终于找到陆府有人守的一扇中门了。其他的大门都紧闭不开。
小艾先是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尽量显得稳重,“请问,贵府主事的是谁?”
守门看到一个小孩子来问话,背后还跟着一个大人,衣裳略显旧,还带着剑,第一感觉就是,对方是来打秋风的,于是守门人就没好气了,“你又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问你们陆府管田产收租地契的是谁?”
守门人见对方不肯好好说话,也懒得理了,转身就走。
小艾见此,“唰”地一声,黑刀出鞘,刀尖指向守门人的腹部,小艾微笑着说,“我不是开玩笑的,需要我再重复一遍我的问题吗?”
守门人哆哆嗦嗦的,“杀人是犯法的。”
“陆府主事强收高租金放利钱,害得人家活不下去啦,我只是来讲道理的,也没打算杀你,只是让你告诉我主事是谁而已。”小艾耐心地解说,免得这人被吓得不能说话了。
“是,是环二夫人。”
“现在在哪里,带我们去。”
“总之在内院就是,我也不知道在哪,我只是个守门的,不能进内院啊,也不能带你们进去。”
这样啊,小艾收起刀,那我自己去找好了。手一招,示意月三跟上来。
小艾一路强闯内院,仗着手中的利刃不停地胁迫人,利用月三挡闻讯赶过来的家丁护院。月三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鸡飞狗跳。
小艾与月三成功在秋梧菀内拦到了环二夫人,那些从来踏入内院一步的护院也都围了过来。
环二夫人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擅闯私宅!”
小艾抢着说,“我本来想好好请人通报的,可是你们没人理我!”
月三一把把小艾拎了回来,不许她再说话,免得把事情弄得更糟,虽然他们要干的,本来就是件很糟糕的事。“贵府高门,非此方法进不来,还请原谅。事出有因,我们是为了一个叫陈安的事而来,三年前他将地卖给了贵府,而后又租种了贵府的地,继而借了五两银子的利钱”
一说到利钱,环二夫人突然打断,对着身后人吩咐,“叫护卫都不要围在这里,一群男人,挤在这女眷居处像什么话!”
环二夫人旁边一个侍女立即走出来,去打发护卫。
月三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容易才想起刚刚自己的话,“陈安为了还三倍的利钱他已经一无所有,三倍利钱怎么想都觉得太高了,希望贵府能便宜点儿,将他还的利钱退回一点儿。”
“利钱的事是有契约的,他自己也同意的,咱们可没逼他。你们这样来要钱,未免也太可笑了点。”
要钱?小艾大声说,“你没听懂我们的暗示吗?我们就是来抢回钱的,有什么可笑的。外面那么多的护卫都没用,不给我们是真的会动手抢的哦!”
月三一巴掌就把小艾拍了回去。
环二夫人气得简直想笑,然后就真的笑了笑,“你们就不怕我报官吗?”
官府都对月三客客气气的,我们才不怕呢,小艾暗想。但是小艾没有说出来,月三交待过,这件事是不能说的。所以小艾换了句,“才不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月三不由皱了皱眉,“哪里学得这种粗俗俚语?”
小艾吐了吐舌头,“在茶楼里吃饭时听到的”。
月三现在没空管这个,回过头也微笑着对环二夫人说,“闹大了只怕也不好,否则夫人就不必支开那些护卫了,这利钱的事想必是夫人的秘密钱袋。”
刚刚出去支开护卫的侍女已经回来了,见到两方僵持不下,不由拉住了环二夫人的手臂,劝道,“夫人,不如随了他们的愿好了,他们一直在这闹也不是办法。”
环二夫人看了看侍女,压下怒气,拿出钥匙往侍女手里一塞,“你去我的梳妆台上取十两银子来。”
侍女领命而去,很快又回来了,带回来一个钱袋。环二夫人拿着钱袋一扔,“都在这里了,你们可以走了。”
月三伸手接过钱袋,顺手丢给小艾,“小艾,走了。”
“噢!”小艾边打开钱袋查看一边跑,嘿,还蛮顺利的嘛。
☆、命远篇6
城外破庙里。
乞丐大伯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钱袋,激动不已,不停地问,“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小艾蹲在乞丐大伯面前,笑眯眯的,“我们也没做什么,那个夫人就给我们了,现在你可以买回你的地了。”
乞丐大伯从钱袋里拿出一半来,要送给小艾,“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们,这是一半,请你们拿着。”
小艾忙给推了回去,“都说了我们没做什么了,只是进去和二夫人讲了几句话,然后就给我们了,这些你全拿着,多买些地,我们自己有钱,不差!”
小艾坚持不受,乞丐大伯也没办法,只好收了起来,“我就不去买地啦,现在我这身子骨,也种不动了,只想好好给女儿的坟好好修葺一下,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至于我自己,”乞丐大伯晃了晃手里的二胡,笑着说,“我有这个就够了。”
月三一直在旁边不说话,小艾不停地在提起,我们真的也没做什么,对啊,都没做什么,十两银子怎么就到手了?那个侍女拉着环二夫人的手劝说时,两人的表情好像都有点奇怪。经过一片柳林的时候,柳林对面水阁里的人影总让他觉得有点奇怪。
月三忽然站起来,“小艾,走了。”
噢!小艾忙起身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跑了回来,向乞丐大伯微一晗首,“告辞了”。
乞丐大伯看着小艾追着月三离去的背影,一时为小艾的善心礼貌感动,一时又想起自己不幸的女儿,悲戚不已。
天快黑了,月三在一家客栈的二楼租了间房子,交代小艾自己去找点吃的,不过不许跑远,自己有点事情要去打探一下。
小艾追出月三出了房门,半垂着头,“你又要一个人走。早点回来哦!”
月三应了,便下楼而去。
小艾趴在栏杆上,目送着月三离去,和月三在一起快两年了,月三经常这样离去,小艾就在原地等,小艾都等成习惯了,一点气也不生。月三不在,她就自己练字,练刀。
“咕噜噜!”肚子突然响了,小艾摸了摸肚子,哎,还是先下楼吃饭吧。
小艾咚咚地踩着木板楼梯下了楼。
月三并非去了别处,而是又回到了陆府。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月三在陆府了高墙下看了看,退后几步,脚下一用力,踏着墙飞上了墙头,然后轻巧地跃下。月三猜想今天到的那个秋梧菀就是那位环二夫人的居所,她的侍女当时是直接转身进屋拿的钱。
月三一路摸到秋梧菀,并没有人发现,秋梧菀的大门也还没有关,从里面透出明亮的灯光来。有两个小丫头坐在里屋进门口的台阶上,在互相打闹。月三在院门侧等了一会儿,然后走了进去,一直走到两个小丫头的面前,蹲了下来,“嘿!”
两个小丫头听到声音,双双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月三,傻了一会儿,才想起大叫,在叫的前一刻,月三双手如疾风般劈向两个小丫头的脖颈,两个小丫头立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月三扶住两人,轻轻让她们靠在墙上。然后自己悄悄进去,经过一个房间时听到里面的声音,正是环二夫人的声音,月三便猫了下来,贴近了墙壁。
环二夫人说,“你说,那个人说得靠不靠谱,江夏王是开国将军,封了郡王,又是皇亲,要什么有什么,真会理会咱们?不然咱们可真花了一笔冤枉钱!”
一个稍低的男声响起,“他们的情服从来不会有错,你只管准备便是?下个月便是江夏王的生日,得赶在之前备好。”
环二夫人拉长了声音应道,“是是!今天窝了一肚子的火。那个不知哪里来的人居然就这么闯了进来,气得我只想骂人!还有你是怎么回事,非□□儿让我拿钱了事?”
“那个人说,闯进来的人他认识,素来是个难缠的主,他们跟他也有过节,可是暂时拿他没办法,最好快些了事!你也是,不快些了结难道还在这宅子里吵起来?吵得家族都知道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那不是一时气昏了嘛。”
“别想了,江夏王的事要紧,要是江夏王的路子走通了,你我的日子就不必在这里憋屈了。”
江夏王,礼物,情报,过节?
月三悄悄地离开,事情要素基本都凑齐了,这环二夫人想办什么事,有人卖了情报给她,叫她给江夏王行贿,那么卖情报的人是谁呢,也许是黑石,也许是别的组织,江湖上跟他有过节的可不只一个!
第二天,月三带着小艾去买马。
小艾围着马转来转去,相比走路,小艾还是比较喜欢骑马的,但是小艾还有个问题,“你怎么又有钱了?又去官府要钱了?”
月三牵出一匹红色的马,对老板说,“就它了!”
“五两”。
月三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老板,然后把小艾也抱了上去,小艾还不是很会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