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刀的男子与小艾齐齐转头对着宋书怿,拔刀男子怒目而视,“你是什么人?敢捣乱老子的事!”
原本小艾是一脸惊诧地看着宋书怿,怎么突然就插上手了,听到拔刀男子这话,不由回过来,用手在脸上比划了下,“就你还老子来老子去的,羞不羞!”
宋书怿不由得好笑,自从带她出来,性情比原来活泼多了。
拔刀男子顿时恼怒异常,眼看就要跳下楼来,却被还坐在原桌上的人走过来拦住了,这人没有理会小艾,却对着宋书怿称赞,虽然脸上一点都不好看,“少侠好身手。”
宋书怿也是客客气气回话,“不敢当。我也没有与大家为难之意,只是,这么多男人何苦非跟一个姑娘家过不去呢。”
那人继续问,“不知少侠是为何而来此地?”
宋书怿笑了笑,反问,“不知众位又是为何而来?”
拔刀男子又冲了出来,“大哥,跟他啰嗦什么,这人是敌非友,现在不是,将来也一定是!”
拔刀男子手一撑,越来栏杆,终于拔出了他的刀。这回被叫做大哥的人这回却没有再拦他,结果更多的人跃了下来,都冲着宋书怿与小艾这桌而来。
小艾跳上桌子,随即拔刀,横砍向迎面而来的一名男子劈过来的刀。
男子突然止住了自己步伐,不可置信般,盯着自己断裂的刀,自己的刀,竟然被一个半个的小丫头,给砍断了!?简直无法接受。
宋书怿利用这个间隙,倏地绕至小艾背后,伸手捉住小艾握刀的右手,轻轻一转,使得小艾收刀入鞘,宋书怿靠近小艾耳边,说,“我忘记说了,轻易不要拔出你的刀,现在我送你上楼去,那里安全些。”
说完在小艾背后轻轻一推,小艾便借力飞上二楼,然后站在将军小姐身边,看着楼下木板乱飞,人影四摔。
可能那位大哥也看够了,终于出了声,“够了,都给我住手!”
虽然大哥的那三个手下都不服,却也没有违抗,各自退开,大哥沿着楼梯走了下去,经过宋书怿时,沉沉说了句,“真希望我们不是敌人。”
待他们离去,小艾却很是苦恼地看着这一地狼藉,这是不是得自己赔钱了?
缩到柜台后面的小二此时探出了脑袋,开始计算损失。
将军小姐这时开口唤了句小二,“这事算是由我引起的,记我账上就好。”
小艾鼓起一边嘴偷偷看着将军小姐,果真是有钱大方。
小二笑着应下,“哎好咧,我马上多叫几个人来收拾一下。”
将军小姐又说“这位公子,楼下已经损毁,还请楼上相坐。”
宋书怿依言上楼来,在将军小姐的桌上坐下。小艾见此,也欢快地跑到宋书怿身边坐下。
将军小姐边替宋书怿倒茶,边说,“我叫候兰,不知道公子姓名是?”
“在下宋书怿,这是我的小妹,叫小艾。”
候兰露出浅浅的笑,举过茶杯,“今日之事,多谢宋公子,请让我以茶代酒,谢过宋公子相救之恩。”
宋书怿也微微笑着说,“不敢,刚刚是我多事了也说不定。”
“怎么会”,候兰又问,“不知宋公子来自哪里?”
“扬州。”
“扬州距此地数千里远,千辛万苦来这里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一则为游历,二则听闻候将军在这里设立都护府,我想也许正是用人时候,故来投效,想与候将军一叙。”
小艾偏过头,暗自诽议,分明是瞎扯。
“宋公子去家数千里,家里人不牵挂吗?若是还有新婚的妻子,岂不叫人家独对杨柳□□?”
“这倒无妨,父母自有人照顾,我又尚未婚配,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哦,是吗?”
小艾暗暗观察候兰,此时她眼里突然冒出了笑意。
候兰略带骄傲地说,“宋公子若是想见候将军,我倒是知道一个机会,都护府即将落成,陆续会有西域各国都要遣使前来商计西域将来诸事,我是候将军的幺女,我可以替你引荐,这会是你展现的最好机会。”
宋书怿也起了很大兴趣的样子,“在下竟不知是候将军的女儿,若真能与候将军一见,就要先谢过候小姐了。”
候兰头微微一扬,笑着说,“不客气,就当作是今日之事对公子的报答。”
这个时候的小艾却莫名其妙地有点讨厌这个候兰,总觉得她看书怿哥哥的眼神有点奇怪。接下来他们又说了很多其他的事,听得小艾都困了,可是小艾不是示弱,努力正坐着。
西州的夜晚终于来临,候兰也总算是告辞了。
小艾打了个哈欠,强半睁着眼,挪回了自己的房去睡觉。
☆、都护府篇3
第二日上午。
候兰走到候将军的书房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候兰推开门,“爹爹!”
候将军正埋首在一堆的公文里,连头都不曾抬一下。“什么事!”
候兰走到公文桌前,“有个人想见你,他叫宋书怿。”
候将军几乎毫不考虑,“不见。”
候兰似乎早就猜到是这样的情况,只是轻笑,随后扬了扬头,“他是我要嫁的人,你见不见?”
候将军终于抬了下头。
候兰带着拜帖来到宋书怿与小艾住的客栈。
一进来,便见到小艾正下楼来,便问,“宋书怿在不在?”
小艾几乎脱口而出,“不在。”说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书怿哥哥就在楼上,小艾忍住想捂嘴的冲动,谎已经撒下了,怎么得撑下去。
“哦,是吗?”候兰偏了下头,余光扫过小艾,似乎没有相信,候兰转到柜台处,问,“宋书怿是哪间房,他在吗?”
柜台小二笑容满面,“二楼左拐到尽头就是。在不在小的也不知道。我是刚才才来柜台的。”
小艾目光跟着候兰,上了楼梯,经过小艾时,小艾侧了身,恰好候兰的裙角扫过小艾的鞋。
候兰似乎很明白小艾对她的不喜,也懒得讨好小艾,不过是宋书怿的一个师妹而已。
小艾很紧张地跟在候兰身后几步远,看到候兰敲了下门,里面却没有回应,一推,门却开了,候兰打开门,往里扫视,小艾看到候兰似乎没什么反应,就凑了上来,伸出脑袋往里一瞧,居然没见到宋书怿,小艾也开始雾水满头,“书怿哥哥什么时候走的?”
候兰走了进去,将一封帖子放在桌上,对小艾说,“你替我转告下,请他及时赴约,候大将军可是不等人的。”
小艾又看着候兰走出来,又走下楼去。小艾又往屋里瞧了瞧,确定里面没人,才把人关上,更加疑惑了,怎么都没和我说下就走了。
小艾刚走到楼梯间,就看到宋书怿从外面走进来,小艾忙在喊,“书怿哥哥,一大早的你去哪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宋书怿含笑,“一大早?你睡得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吧,我已经出去好一段时间了。”
小艾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对了,刚刚候兰来过,她好像是带了候大将军的帖来,要你按时去。”
宋书怿走了上来,“这位候小姐倒真是雷厉风行,还有小艾,你是不是不喜欢候小姐?”
“呃,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小艾惊愕。
宋书怿不觉好笑,“你是怎么想的我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不过尽量别和候小姐杠上就是。你和连瑜在一起这么久,亏得没学得和连瑜一样,嘴上不饶人。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小艾,以后你那把刀非轻易不要□□,这样的好刀,很容易招人眼红的。”
宋书怿回到房间,打开帖子,“候大将军让我明天去都护府。”
第二天,宋书怿去都护府,小艾就自己上街随意看看。
小艾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在一座大院前,有不少的士兵进进出出,手里还拿着不少东西,他们穿的,都是唐军的衣服。
一时好奇,小艾提着自己的刀走到了院们口,想瞧个明白。
院中一个官兵骑着马,似乎是长官级别,旁边站了很多人,各个年龄的都有,还有小孩,衣饰看上去似乎是相当富有,他们才是这座院落的主人?
一个士兵出来时,手里端着一个大箱子,不小心撞到了小艾,不由抱怨,“哪里来的丫头,回哪里去,别在这碍事!”士兵别开一点,走了出去。
又有一个士兵拿着一个相当精致的盒子,兴高采烈地从屋内跑了出来,跑到骑马的人身边,“大哥你看,这里面有不少好东西呢!”士兵打开盒子,手一伸,抓出一把珠宝。
一个中年妇人自看到这个盒子,就脸色一变,此刻更是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哀声道,“这是给我两个女儿的嫁妆,求求你们不要拿走!”
“夫人!”
“夫人!”
旁边的几个侍女顿时惊慌地拉住中年妇人,以免她做出更回莽撞的事,站在旁边的中年男人用力一拉,沉声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太在意,大家平安就好。”
中年妇人不舍地望着那个嫁妆盒,又回头看着她夫君,在夫君的示意下,只得悲悲切切地退回来。
骑马的长官见此不由笑了,“还是家主明事理,不然都被发配流放岂不是更划不来。”
小艾算是看明白怎么回事了,小艾忽然踏进院里,大声说,“你们这根本就是在抢劫!”
骑马的长官调转马头,看到小艾,不由皱了下眉头,“哪里来的丫头,回哪里去,别在这碍事!”
小艾不肯退让,更进一步,“你们这不怕候大将军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不仅是骑马的长官,旁边的士兵都开始笑了出来。
小艾被笑得莫名其妙地,“我说什么好笑的话吗?你们已经把别人的东西都拿走了,连别人的嫁妆都不肯放过,也太无耻了!”
骑马的长官好不容易忍住笑,“小姑娘,我们做什么自有分寸,你还是早早回家去吧!”
小艾伸手指着他手中的盒子,“我走可以,除非你把这个留下。”
骑马的长官眉一扬,“这不可能。”
小艾嘴一抿,“那你就别怪我动手抢了。”
话未说完,小艾身形已动,忽至马前,稍显沉重的刀鞘一挥,打在站在马前的士兵腰上,这士兵竟然被击得倒退了好远。
马忽然受惊,燥动不已,院中地方又小,长官用力拉住马后,跳了下来,脸上轻浮的神色已经退去,“小姑娘,好像有些小看你了。”
小艾不说话,只是出手如风,向那长官击去。
几招下来,长官竟然占了下风,几名士兵纷纷上来帮忙,军队本来讲的就是团体作战,小艾没多久就陷入了僵局。一个不小心,小艾的左肩猛然被人拍了一掌,小艾左手一个哆嗦,刀都几乎脱出手去。
不知怎的,忽然有人加入战局,给被围的小艾开出一条路,拉住小艾就开始往外狂奔。
小艾大呼,“你是谁啊!”
来人只是说,“别害怕,我是奉命来救你的。”
来人拉着小艾一直跑,跑到一条巷子里才停住。
停下来后,小区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忍不住想要蹲下来休息,可是当一头白发映入小艾的眼帘后,小艾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白发青年微弯下腰来,对着小艾傻掉了似的脸,喂喂地喊了好几声,小艾才惊醒过来。
白发青年自嘲般笑了笑,“你是被我吓傻了呢,还是被我迷傻了?”
小艾心里在大喊,没错,就是他,与月三在连绵不绝的雁山里,月夜下遇到的白发青年!月三所说的黑石的主持者!六爷!
六爷站直了问,“你一个人在这里”
小艾摇头。愣愣地看着六爷。
六爷皱起一边眉,“你是哑巴,不能说话?”
“啊不,”小艾使劲甩了甩了脑袋。“我会说话。我和我哥哥都在这里。”
“哥哥?你亲哥?”
“不是。”
“我想也是,这里现在乱得很,你最好都跟着你那哥哥,也不要乱管闲事,比如刚刚那种,幸好我看到你了,不然你就等着被发配到边远工地去吧。”
“可是他们把人家家底都给抢光了哎!”
“唐军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会做得太过分。”六爷绕过小艾往前走,又留下一句话,“你现在还是快些回去吧。”
看着六爷走远的背影,小艾擦了下鼻子,好奇怪的人啊。然而就站在这里想也想不出什么,小艾便出了巷子,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等走远了,六爷向跟在身后的人交待一些事,“陈信,等你这里的事一完,把刚那丫头带上,带到南梦溪去,陈云,现在你就暗中跟上她,切记要保护她,在此前,你先去替我向刚刚跟上我们的西突厥的人送个口信,就说,交易已经结束了。”
“是”,陈云领命而去。
一个带着帽子的人正在墙角探头探脑,冷不防背后被人拍了一记,不由一个激灵,跳了开来。
“我家主人希望回去传个信,就说交易已经结束了,现在我家主人已将地图献给候大将军,是候大将军座上宾,现在住在都护府,候大将军同时会保护我家主人的安全,你们也不要再来骚扰我家主人了。”陈云说完,跃上矮墙,几下起落,已消失不见。
西突厥人惊心之余,扣了扣帽子,赶紧向俟利发大人去报告。
俟利发听到这消息,顿时恼怒不已,重重拍在桌子上,“哼,汉人奸猾,他以为他躲进都护府就没事了?不过是一个尚未建成的都护府,兵力也不足,有何可惧!地图既在都护府里,咱们就进府,去抢回来!”
☆、都护府篇4
已经深夜,小艾坐在客栈里盯着灯火发呆,宋书怿还没有回来。
门忽然吱呀一声响起,宋书怿开了门进来。带进来一地的月光。
“书怿哥哥!”小艾顿时笑开了。
宋书怿走过来拍了下小艾的肩,向楼上走去,“怎么还没睡?”
小艾走在旁边,“我有些事得告诉你,就是我今天看到有军官在抢人家的财物,虽然是富人家来着,我就跟他们吵起来了,我质问他们,就不怕候将军问责么,结果他们都发笑起来。”
宋书怿停下脚步,略低头思索了下,说,“这说明他们根本不怕候将军会罚他们,我只想到一种可能,就是候将军自己也私取了不少财物,被属下看到,也争相效仿,为了避免被属下举报,候将军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我与候将军谈过,明天会作为将军的幕僚进都护府,恰好过些天西高昌国主高满会来,我利用这个时机去府内查一下,还有”,宋书怿的目光落在小艾身上,“你去质问那么多官兵,然后呢?”
“我还同他们打了一架”,小艾眨巴眨巴眼睛,抿着嘴看着宋书怿,希望宋书怿不要说她乱闯祸。
宋书怿叹着气,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小艾赶紧摇了摇头,“本来我打得很吃力,结果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拉着我就跑了,后来你猜我看到谁了,黑石的六爷,白头发的那个,我也好奇怪,他居然会救我,还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好像我和他很熟一样,可是我就四五年前和爹爹在一起时见过他一次,他应该都没看见我,我觉得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见我。”
听到黑石,宋书怿不禁皱眉,“黑石也掺和进来了,不管他们,现在先去睡觉。”
西高昌国主高满亲自带使节来了都护府,候将军邀高满在大厅内议事。
宋书怿悄悄提前借口事务要办,没有参席。宋书怿飞快地在回廊里穿行,轻轻推开了候将军的书房,反手带上。
进得门来,只见大红木的桌上摆着一株珊瑚树,椅上披着精致的虎皮,壁上挂着一柄镶嵌有明珠的宝刀,宋书怿清楚地记得,候将军随身佩着的,却是另外一柄刀。
宋书怿轻叹一声,候将军一生戎马,却不想在财物上起了心思,自身不正,难道不能约束属下。
宋书怿走近桌子,在那一叠叠的文书里寻找关于有罪的人的处置的记录,翻了几叠后,在桌下的抽屉里顺利找到了文书,宋书怿便打开来翻看,翻过两页,宋书怿看得简直失语,各种轻率的罪名皆录其上,比如这页上面写着,中书舍人曲文,不能劝谏国主,家族流放,女眷充为官奴,其女曲桑充为官伎,男眷皆发配古塔修筑工事。
虽然是东高昌国大臣,不能劝谏这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