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被子里呜呜的回道,“奶。那个是男的,张国荣您不认得么?”
“男的?”
片刻沉默后,电视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杨萍被子露出一条缝,发现老人家戴起了眼镜,放下了毛衣,认真地看起了电影。
“嗞~嗞~嗞~”手边的手机震动了。杨萍看了看屏幕,原来只是催交花费的。杨萍看了看联系人列表,叹了口气。“我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电视又被关掉了,一时间客厅里安静的很,看来电影是放完了。
“嗯,萍儿。”奶奶这时突然往杨萍这靠了靠,坐住了被子的一角。
杨萍探出脑袋,看了看奶奶。老人家这是一副要谈心的架势。
杨萍又盖住了脑袋,“学校里挺好,我没被欺压,也没欺压别人,也有好好吃饭……”
奶奶轻轻叹了口气,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一下杨萍的头。
“出来。”
奶奶的话音刚落,杨萍就不情愿地露出脑袋。
奶奶笑了笑,“我们谈谈这个电影。”
“……奶,你都不一定看得懂。”
“一个大男人辜负了两个人啊,我为什么看不懂?”
“所以奶奶想说什么,我不会跟他一样的。”
“你听我说。这三个人,你都不要学。”
“您说……”
“奶奶觉得,这个唱霸王的,是个没用的人。因为好男人要知道责任是什么,至少不能负了老婆,不然一开始,就不该结婚。”
“男人也要从一而终呗。”
“不是。是个人就要。喜欢人是开心的,多了别的心思就不会开心了。像你爷爷娶了我之后啊,就,就没有再有别的心思。心思多的人,不值得喜欢,所以那两个女孩都喜欢错了。”
“奶,那是个男的……”
“男的,男的,嗯,如果是个女孩,倒是比另外一个好多了。”
“所以……性别上就输了,还比个什么。”
“不对,奶奶觉得他输在执念上。他真实,盼着那个人好,但那个人,呀。那个人,也不喜欢他啊,他连自己的老婆都不爱。”
“可是喜欢上了,还能怎么办。”
“喜欢上了是缘分,纠缠上了就不一定了。盼着一个人好,你也可以远远看着,啊,这么说也不是。就是说……”
“奶奶。我也想过……”
“想过啥?”
“喜欢上一个人,然后。生活,过日子。可能会被骂,可能会被看不起,但是我会挡在那个人的前面……我现在觉得,这一切都有前提,如果不被喜欢,就不要纠缠……或者我其实从来也没想过一定要呆在一起。只是因为不小心先喜欢上了,很不甘心。”
杨萍微微靠着奶奶,“但喜欢过,就不会后悔。人当然要盼着喜欢的人过的好……呵,我把自己说通了,我有病吧……”
奶奶拍了拍杨萍的背,把杨萍搂在了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红着眼睛的小孩被奶奶抱着,不再哭闹,不再忧伤,只是静静的睡着。
围着太阳转的行星有好多,可能我是最普通不过的那一个,但只要还在轨道上,我就会感恩你带给我的光。
第9章 时光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杨萍和邢司宇的话变得很少,倒不是因为心里有什么了,只是高二的学习任务确实很重,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可以做写作业以外的事情。
杨萍的学习能力一般,之前又因为各种原因无心学习,结果学习进度落了下来,临近期末想要补救,却已经到了饭也没时间吃的地步。
一连好几天,今天中午又是如此。
今天教室里没人,杨萍捂着肚子趴在桌面上看书。
“中午不能一点东西都不吃。”窗外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拎了一袋饼干和蜜饯放在杨萍桌子上。
“……我不能要,你的钱又不是偷来的。”杨萍抬起头,看了看他眼前的这个人,轻轻眨了眨眼,微微笑了笑。
“拿着吧。”邢司宇深深呼了口气,扬了扬嘴角。
“那谢谢你了。”杨萍双手捧起袋子,看了看。
午间的教室很静,阳光莫名的温柔,桌椅之间,光影交错。大个子看着小个子,小个子看着大个子,沉默了会儿。
“你……”
“我怎么了?”杨萍眯了眯眼,把一袋子东西抱进了怀里。
“没怎么……我今天骑了电瓶车来。今天直接送你去中转车站。以后,不用陪我绕远了。”邢司宇说的很慢,像是在和孩子说话一样,杨萍想起了初识的那个下午,他也是这样说的话。
“哇,原来你知道我一直在绕远啊,那这些东西我心安理得地拿了,哈哈哈。”杨萍摇了摇袋子,笑了。
“……我之后可能要和她……”
“多陪陪对象呗,大哥。我可不能做电灯泡。我不做这种事。以后有人陪就好了,嗯!”
“嗯……”邢司宇举起了自己的手,对着杨萍,最后,落在了杨萍的作业本上,“有哪边不会么?我来帮帮你。”邢司宇俯身贴近看了看杨萍的书,虽然很淡,杨萍又闻到了这个人的味道。杨萍淡淡的笑了一下,突然,大叫推开邢司宇,“不用了,再见了您勒。啊!打我干嘛!”杨萍吃痛,这下邢司宇打的不轻。
“打你还用给你报信啊……”杨萍看了看满脸不满意的邢司宇,第一次,摸着自己的头轻松地笑了。
上课的铃声和下课的铃声相互交织,时间推着太阳下了山。邢司宇坐着电瓶车,杨萍坐在后座上,两人出了校门口。
“别太快啊。”
“开玩笑,爸爸带你飞~”
“你不是做人大哥的吗~”
“大哥觉得做爸爸更能镇住你啊~”
“随你便吧~你对象知道你是个傻子吗~”
“哈~光你知道就得小命不保了,知道吗~抓紧了~”
“好~”
“啊~”
“你,抓紧了~”
“啊~抓哪啊~”
“你抱住腰不就行了~笨蛋~”
“桶一样的腰别说我占你便宜啊~是你让的啊~”
“我让的!”
马路上,夕阳下,一辆车,两个人。风顺着他们的声音吹着,直到声音消失,风也慢慢落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觉得夜的钢琴曲很好听,特别是失眠的时候听,大概会舒服点。
第10章 日记
9。7 晴
那么,从今天开始写个日记。
上午,新班主任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这学期开始,我是这个新班级的班长。我挺意外的。老师说话很客气,但是又很直接,好像和我这么说话他很不习惯,看来老师很厉害,希望不要撞在他手上。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我下午去了学校打扫教室,临走前被老妈说成,家则懒外则勤。
哦,遇见一个同学。个子小小的,不怎么说话,做事还有点毛躁。想到小学的自己了,不过现在好了。他叫什么想不起来了,希望以后成为朋友吧。
9。14 多云
这几天很热,和大家一起打篮球,玩的很开心。虽然班主任也去篮球场抓了不少次,哈哈哈。
和班上人的关系似乎也不错了,爸爸饭桌上问我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反而有一个男生好像不怎么和我说话,爸爸还说我欺负人家了,可我肯定没做过这种事,我明天到学校里问问吧。
话说,体委,文委,学委今天结伴来看我们打篮球,大家伙突然就来劲了,这帮小子。
9。20 晴
今天是运动会。我跑步果然还是不是那么擅长的。几乎所有男生都报了项目,啊,也有一个没报的。不过你说不报就不报吧,老实着坐着就得了,这人就躺那睡觉,像个南瓜饼一样,哈哈哈。想想现在还想笑,明明太阳刺眼的很,他就用手捂着,说话的时候也是,装帅装的傻不拉唧的。这人我以后离他远点,免得沾了傻气。话说给他盖得衣服不能丢啊怎么办,上面可能全是傻气了,哈哈哈。
9。28 晴
今天做了件,又后悔又不后悔的事。
后悔的是,班主任以后可能那什么我的多。不后悔的是,我可能多了一个追随者了大概。就像影视剧里的那种感觉吧。
我今天帮他也是一时兴起,他却好像很感谢我的样子。看来他是没被人罩过。不如我以后罩着他,多一个帮倒水的人,哈哈哈。话说他的眼睛原来有那么大么。
9。29 晴
今天收了这一个小弟。话说,他叫杨萍啊,我就老是想到周萍,不过他倒是比雷雨雷多了。我把我本来打算丢的东西给他了,他反而不好意思了,这弄的我有点不好意思,我可没要骗他啊。非要和我打赌,能不输么?
话说这小子,之前在班上还红着脸跟大高个男生吵架来着,不怕被打竟然怕黑,唉,看来做大哥的要烦的事可不少。话说他也不会聊天,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东西都写脸上,哪有这么好懂的人。他的手腕也是细的要命,显得我倒是…妈的,怎么全写的他,不写了哈哈哈。
10。5晴
约了李翔他们打篮球,顺便喊了杨萍。我本来是叫着玩的,没想到他家那么远还是来了。还没看过他笑成那个样子。结果他打个篮球,哈哈哈,想起来都好笑,笨的要死还差点被球砸了。不过,好像真的是从来没碰过球的样子。不知道他平时是不是一点也不锻炼,手上皮都磨了。明明是个男孩,却是女孩的手么。我以后还是带他玩玩别的吧,话说我买点创可贴吧,这傻子不带买的。
今天和杨萍回家和我说了他的早恋往事……
今天和小杨同学探讨了文学,小萍同学语文不错……
今天没考好没忍住难过被他看出来了,他竟然拍拍我的背,傻不傻……
今天小萍同学竟然不及格了,躲在操场上哭,妈的不是说怕黑么,害老子找这么久……
今天回家小萍同学说话支支吾吾的,像个小女生,不对,像个大傻子……
……
11。11 晴
最近班上气氛是真差。赶在今天苹果打折买一箱,喊萍过来帮着包苹果。没想到小萍同学还会下面条,老妈不在,我差点就不打算吃晚饭了,还帮着收拾碗筷。他在厨房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下,穿着围裙,擦着煤气灶,还挺好看。唉,我哪里是收了个小弟啊,话说我当初给他戴无名指好了,这样他能不能跟我一辈子,哈哈哈,开玩笑的,邢司宇,明天想办法搪塞他吧,苹果少买了两个,我的天。
11。20
今天,学委大美女和我告白了,多好。
呵,我大概是疯了,第一时间我想到的人是他。我为什么想到他了。他为什么不告白。他为什么要告白。
嗯,然后我就答应了学委。学委很开心似的。我却突然有点怕。
明明脱单了啊,我也能有恋爱经历了,省得他天天得瑟。
学委今天一天红着脸,他前几天也一直是。
老天啊,我一个疯就好了。哈,希望是我在做梦。我有什么好的。他只是仰慕大哥,对吧。
11。22
杨萍。你是个傻子。
我。我也是个傻子。
11。29
以前他明明很不讲理的。今天却很讲理。中午我都做好准备,怎么让他…结果他就收下了。我感觉,好像,没有以前那种。算了,以后,都要陪xx的不是么,自己选的。
我都想好怎么和xx说了,他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今天回去,去车站的时候,我开得很快。我开得越快,他抱的越紧。哈,我的初恋啊。毁在我自己的手上了,很好。我不写日记了。
随便翻翻,全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终章
高中时期在学与不学间踌躇的时候,时间就向你挥挥手说再见了。
杨萍觉得高一才刚刚过去,现在就要毕业了。周围的同学们,聚的一团一团的,有的笑,有的哭,有的喜,有的愁。
“大哥就不问你考的怎么样了。”有人在后面用手轻轻点了点杨萍的肩,杨萍回首,阳光下的邢司宇抿着嘴对着他笑,双手叉着腰。阳光给他渡了层光边,不,也可能,发光的从来就是他自己。
“你挡着我的光了,同学。”杨萍笑得很开心,像孩子一样。
“你再长高点,我就挡不住你了。”邢司宇也笑,像大人一样。
两个人在人群里也不说话,就彼此看着。
互相注视不到一分钟,杨萍就眼睛发胀,看着邢司宇流下了泪,但那张脸分明还是笑着的。
“我应该怎么理解你这个行为,是喜极而泣么?”
“呵。是眼睛坏了。”
邢司宇擦了擦杨萍的眼角,“以后就是社会人了,有什么不社会的地方就打电话问我。”
杨萍笑出了声,把邢司宇的手慢慢拿开,“就要毕业了,你就说这种结束语的。”
邢司宇把手插进口袋,“那你来说个像样的。”
杨萍擦了擦眼睛,深呼一口气,慢慢吐气后正了正身子,仰首正对邢司宇:“大哥。以后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一日三餐要吃,要注意休息。到了大学也要好好学习,这样将来就能找个好的工作,啊,如果你有别的想法,也请你好好去追求梦想,我知道你是实事求是的,所以你不会胡来的。然后就是,和你的爱人好好相处,人与人之前相处总是不易的,请珍惜你的生活,我会祝福你的,我知道的,您是有责任心的男人。如果有需要,也请找我帮忙。我,会努力的,也请你,永远亮着,像太阳一样。”
杨萍很认真的说完了,邢司宇扬了扬脑袋,“你原来,这么烦人。比我妈话还多。”
“那我本来就很烦人,你今天才知道,你也是傻。”
“啪”,杨萍的头又被打了一下。并不是很疼,杨萍抬头看了看邢司宇,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大哥,你真难看。”
“妈的,难看你还看。”
“你骂人了,大哥,暴露了吧,周围这么多人呢。”
“妈的,妈的,妈的。”邢司宇边骂边笑,杨萍等他慢慢平静下来,望着他,“……大哥,如果之前,有人向你告白,你都会答应么。我是说,如果。”
“这世上没有如果,小子。但是只要那个人不比你丑,我就答应他,哈哈哈。”
“那你是不带找得到了,哈哈,啊,又打我……有本事别……”
“没有本事,你有本事你追我啊!”
“我追不上~”
“那我跑一半等你啊~”
“骗子~”
“我从一开始就是了~不在乎~”
看着邢司宇越跑越远,杨萍慢慢停了下来,“如果有如果,我也躲不了他吧。只要有太阳的话,哪里还有光到不了的地方,更何况,他还会跑的。”远处的人越跑越远,远到看不见了。不知道,他又会不会在哪停下来。
人是世间最无情的,说不定,终有一天,他会想不起我,我也会忘了他。我甚至会记不住他的名字。不,只有他,也许只有他是忘不了的。我可能真的会忘了他的名字,但我一定会永远记住他的样子。我记忆中,阳光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看到最后的人。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