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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求饶之外的另一种解法
作者:周不晚
文案
上帝用残缺的世界捶打她完整的灵魂,
她便用残缺的灵魂捶打这再不完整的世界。
上帝给了她灵魂,也给她世界,却让她如此度过,年复一年。
终点在哪?解法有无?
真的是她错了,抑或,她真的早已命里刻下了一种痛?
文选:1——无论多么痛苦,那也是最好的时候——
良久,李周曼终于还是抱住他了。他听见耳边低语,“陈放,我真的喜欢你……”
话语淹没在哽咽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陈放轻轻拥抱住她。
她从怀抱中挣开,神情黯淡仍带一点哀,“我都求你了,你也没心软。我看见了,我看见你转身抛下我……头也不回,你不会回头的。”她哭泣出声来,低沉凄然。
陈放除了抱紧她,不知怎样安慰,手上的身上的血泪粘在她黑色衬衫上,转眼了无痕迹,仿佛血未曾因疼痛而流,泪未曾因煎熬而不息。
文选2——最后的最后,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有时他会想,假如当初,他更坚持,不接她白头偕老的鬼话,他们是不是可以有另外一种结局。他终于开始承认,每换一种想法,事情就会变得很不同。而当时,他们都换上了最不坦诚的想法。
假如当初他尝试帮她解开心结……没有假如。可惜,从来没有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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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02年。
厦门的天很蓝,比南京蓝,陈放这样想。一眼望去,马路宽广,路旁的植被多是热带常见的行道木王棕,少数路段有凤凰木和榕树。凤凰木过了花期,没有如火如荼的连绵艳红花冠,看起来平淡不冒尖,而榕树大多有些年月了,胡须般的树须垂的长长的,在阳光下微风里摇晃,像古老的、缥缈的梦。
李周曼道:“这么多椰子树怎么没有椰子。”
陈放只笑:“为什么没有椰子呢?”王棕当然结不出椰子,她不想让李周曼显得好笑,便没有说。
奈何出租车司机耿直,听了道:“不是椰子树,是大王棕。”
“原来如此。”李周曼转而向陈放:“你好像晓得,成心没告诉我。”
陈放一如既往地温和:“没什么区别。”
李周曼听了,更觉得他有趣,不由更刮目相看几分。正是: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出租车停在亦一幢灰色正正方方矮楼前,李周曼看见熟悉的锦江之星四个大字。两人到了酒店前台,她把身份证捏在手里,直到前台小姐问她要,才递出。
“标间,8302。”
李周曼看了陈放一眼,笑得别有意味。
到了房间里,李周曼问:“你睡哪张?”
陈放道:“随便,你选。”
李周曼便占了靠窗的一张。
稍作休息后,打了辆车往厦门大学。车停在南校门口,陈放看见三座联立拱门矗立于前,粉色的身白色的沿,金光闪闪的字:厦门大学。
李周曼不知何时已走到他前方,陈放便跟着她走,所选的路既不按地图也无规律,多是草木茂盛或有水光处。
经行过颁恩楼,李周曼只打量一眼,便指着一旁的湖:“去那儿。”
陈放点头,与李周曼沿石子路行至湖边,见有数只黑天鹅游至湖畔远处映阳的水面波光粼粼,周围稀松坐落着教学楼数座。
李周曼说:“要是在这儿上大学,真是好极了。”
陈放说:“这里像个公园。”
李周曼道:“去抓一只天鹅来。”
陈放笑道,“你饿了?”
李周曼见他笑貌平常,不确定是不是在讽刺自己,“天鹅大概不好吃。”
陈放道:“你怎么知道?”
“好看的东西一般不好吃。”
陈放默然不语。只折了根柳条,套成圈,往近处的天鹅处随手一撩。
一只黑天鹅竟一口咬住柳圈,用力拉扯,陈放险些脱了手,来回拉扯两次,陈放不想真的把它拖起来,便松了手,柳圈竟套上了天鹅的脖子,松松垮垮的挂在那儿。
李周曼大笑,拿着相机对岸上的陈放、水里正要游远的天鹅拍了张照。
之后沿湖经行,绕湖一周,李周曼道累了,陈放与她在长椅上休息,彼时太阳懒懒落在柳梢,搭着柳条不肯落下去。湖面时而有凉风吹来,李周曼坐着百无聊赖,把头搭在陈放肩上,竟慢慢地睡着了。
陈放听见她最后声音带一点模糊:“这里睡觉好舒服啊。”
陈放轻轻地笑,李周曼的头发似乎曾经染过一次,此刻夕阳斜照,泛着浅红的光泽,他伸手轻轻抚摸。
李周曼脖子酸,直觉枕着什么,缓缓睁眼直起头,望见天色已暗,太阳不知消沉去哪里了。又见陈放在他身侧,神情带一点困倦,“你醒了呀。”
之后李周曼连连抱歉,说自己昨夜没有睡好,枕着他太久了。陈放道:“没事,我也是第一次这样,”他笑了:“第一次被人靠着睡醒。”
李周曼有些不好意思,揉揉发麻的手臂:“去吃点什么呢?”
跟着陈放的脚步,走到大路上,经过一座高起的白桥,拐入一条巷子,李周曼见巷子里昏暗,只有几盏遥遥相望的微弱路灯,朦朦胧胧看不清晰,听闻陈放道:“当心脚下。”
她嗯了一声,再度姐昏暗白光打量他背影,长袖蓝白竖条纹衬衫,底下是浅蓝七分裤和很平常的帆布鞋。白色上衣在灯光下配合着脚步皱折,发出极细弱的布料摩擦声。
头发整齐,竖立着,倒不是板寸头,李周曼不清楚如此简洁的发型有何称呼,笑道:“下次碰见,帮你剪头发吧。”
陈放笑了,停步转身看她,她也停的及时。
李周曼道:“平常怎么剪的?”
陈放道:“自己剪。”
李周曼道:“下次帮你代劳。”
陈放心道好端端的帮自己剪头发也奇怪,继续往前走,道:“不劳烦了,自给自足可以。”
李周曼道:“你别走呀,快点答应我。”
陈放悠悠道:“不。”
李周曼道:“你不答应我,我今晚就剪。”
陈放再次停下了,在窄巷里。这次李周曼没能刹住,撞在他背后。“哎呦。”李周曼嚷了一声。
陈放看着他,不说话。李周曼和他对视着,两双眼睛灯泡似的照着,没一会儿,李周曼败下阵来,眨眨眼睛,微微嘟起嘴,不甘心地哼了一声。陈放说:“你干嘛帮我剪头发。”
李周曼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未料他没走几步,背后小声嘟囔一句“今天晚上你等着。”
陈放这次又停下了。只顿了两秒,转身抓住李周曼的手臂,李周曼略诧异地抬起头。
陈放道:“你故意的。”
李周曼似是事不关己。陈放不管她再如何动作,另一只手臂环住她身体,慢慢凑近,也看着李周曼作何表情。李周曼没有动,毫无动作,只安静的看着他。陈放落下一吻,在她嘴唇上。
彼此放松下戒备松开了手,陈放看见李周曼眼底浮现一丝玉望,而作出的反应却是退却,她退后了一步,他再度抓住李周曼的手,十指相扣,却也退开一步,拉着她往巷子尽头走去。一路向前。
走进另一条宽阔、花木繁多的巷子深处,一座怀旧的低矮砖房子出现在视线里。蓝色的霓虹灯招牌:1967。
陈放说:“就是这里。”
李周曼念道:“一九七一,台湾菜。”
店员引他们入内。
李周曼喜欢这儿的摆设,一进门先似入了前厅,并无桌椅,而经错落的精心布置过,朝门的墙上镶了高低不对称的书架于两侧,各自摆着年代久远的书刊,一面红色标语贴在书架上方:听主席的话。
主席像在一角五斗橱柜顶端,端端正正搁着,两边墙上是各式老旧画报,墙边堆排着不少老东西,缝纫机上一台老电视尤为显眼。
李周曼笑道:“1967年台湾挂着主席像,写着听主席话么?店主历史学的真好。”
陈放笑道:“不然怎样?店里能挂‘反攻回大陆’么?”
李周曼闻言笑:“确实确实。是我傻了。”
转入右侧的门,才有六张就是木桌椅,角落一台蒙着暗红绒布的茶几上,金色黯淡的留声机装饰着。整个房子墙面做旧、斑驳、上半是白色,下班军绿色。
李周曼说:“这样的餐厅上海好像没见过。”
陈放道:“南京或许有类似的地方。”
李周曼接过菜单,两人并肩而坐,看起菜单来方便,菜单慢慢的一页页地翻,李周曼轻声道:“看到想吃的让我停下。”
陈放应了一声。李周曼问:“你是南京人,一直住在南京,是吗?”
陈放道:“是。”
没要陈放问,李周曼自己道:“我是上海人,大学也在上海读,只有出来玩才会去外地。你大学在那里读的?”
陈放道:“南京。南京林业大学。”
李周曼笑道:“学校不差呀。”
陈放道:“不差也算不上很好。”
李周曼笑道:“和我的学校比起来大概也算好了。”
陈放不禁笑问:“你什么学校?”
李周曼道:“上海公办本科里倒数第三。”
陈放笑道:“好歹是公办。上海没有三本,是么?”
李周曼道:“没错。填志愿的时候我看见南林了。不过哦……”
李周曼说道一半停下了,笑笑,不说了。陈放道:“什么?”
李周曼道:“说了你别不开心哦。”
陈放道:“你想说,南林在上海的录取分数很低?”
李周曼再笑:“嗯,以我的分数进南京林业大学也可以。好专业是选不到了。”
陈放笑道:“是这样的。相比之下,上海的学生幸福很多。”
见李周曼翻完整本了,他叫来服务员,服务员一一记下。
李周曼道:“江苏的学生似乎是惨。考卷难很多。”
陈放道:“是。当时我们还有各种晚自习,补课。这些上海学生不知道有没有。”
李周曼道:“晚课肯定是没有的,各个学校会看情况留同学。有的宽松的高中就会很开心。”
陈放道:“这样看的话,你们确实幸运。”
李周曼道:“你当时什么专业?”
陈放道:“风景园林。和现在做的一样。”
李周曼道:“不错。我好羡慕。”
陈放道:“你呢?”
李周曼道:“吃不饱饿不死的会计。”
陈放略吃惊。
☆、第二章
最先上来的是李周曼的酒酿,李周曼舀了一勺,轻吹了一阵子,送到陈放面前。陈放楞了一下,也凑近喝掉了。
李周曼见他微微皱了眉。道:“不好吃?”
陈放道:“没有。我不太吃酒酿。”
李周曼笑着,轻轻道:“酒酿不好吃么?”
陈放听见她最末一句又娇又软的话语,只觉猝不及防地骨头也被酥的不好了。他想:她真是奇妙呀。旁边坐着的与其说是个年轻学生,不如说是个修行得闷了出来招摇撞骗的妖精。
陈放见店员端上两份主食,三杯鸡套餐加台南牛肉面。即与李周曼交换着尝。
李周曼说:“你的面好吃。”
陈放道:“我觉得差不多。”便要与她换。
“真的?”一面观察着他表情,陈放的表情总是似温和地舒展着,眼睛漆黑而有光泽,有灵魂。
“真的。”陈放道。
李周曼这才换了两人的饭。店员端着托盘上完了剩余的菜。
陈放试了那奇怪的饼,道:“味道怪。”李周曼也吃了,道:“有胡椒还有点辣。”
正吃到一半,陈放的手机响了。
李周曼看了一眼钟,正七点三刻。陈放看了李周曼一眼,李周曼把筷子伸向那味道奇怪的饼。
——喂,陈放啊。妻子懒散的声音。
“嗯在,怎么了?”
——你在干嘛,吃饭了没?
陈放抬头看了眼钟,“还在吃,你呢?”
——你怎么吃那么晚,我吃过了。
“今天培训完多留了些时候。”
——培训不辛苦吧。
“不辛苦,这种事不会太辛苦的,这几天有什么想让我带给你的?”
——随便买点吃的,要是有的话……鱼松好了。
“好,看见了买。”
——诶?你们两个人一个标间?
陈放听见这句,一时愣住,停了两拍,才从惊讶中回过神,连旁听的李周曼亦是如是。
“是啊,两个同事一起。”
——男的女的?妻子戏谑道。
“你说呢?”陈放反应倒是镇定。
——不和你说了,我去看电视了。八点。
“好。”
——拜拜。
“好。”
从今以后,这婚姻的天平算是斜了。陈放未想好如何来重新摆正它,更不敢想彻底击碎它。陈放尚无决绝意,更无面对惨烈得不可收拾的局面之勇气。
那便竭力维持吧。陈放给出这样的答案,他应该与李周曼维持在随时可抽身而退的形态,像壁虎那样,咬断尾巴亦可逃之夭夭,无性命之虞。
挂掉电话,陈放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呼出的那口气重了些。李周曼察觉到,陈放吃的更少了,等多只喝着茶。
李周曼于是道:“和太太说出来培训呀。”
陈放点头:“我是那么说的。”
李周曼道:“我告诉林海,我的外婆过大寿,我得在广东过段日子。”
“广东?”
“嗯。”
李周曼往他碗里夹了两块鸡,“再吃一点。”
陈放提起筷子,轻薄的竹木筷子确实变作石头,沉重,气氛开始转变。
李周曼却笑了,“你接完电话,快要变成雪人了。”
陈放笑了笑。
气氛又回到之前了,而不完全一致。
陈放不会像她一样说笑话,直截了当地,温和道:“你大概在心里骂我吧。”
李周曼笑道:“骂你什么。”
陈放道:“虚伪。”
李周曼反而有些答不上来了,“不,没有。我只是有点……难受。”她移开目光。
“对不起。”
李周曼道:“请你别这么说。”她转而望进陈放有灵魂的眼睛:“我们是一样的,不是么?应付生活就像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比我多一层加裟,你结过婚。我是布衣和尚。”
陈放听了,微微皱起眉,心里却不无惊诧这曼妙的歪理邪说。他似在沉思,似在惊讶,他的目光滑落至李周曼及肩而外弯的头发上,又重新看进她眼里:“如果那层加裟,我永远也不会摘下呢?”
李周曼道:“那就穿着。”她用餐巾纸擦拭了下嘴唇,平静地笑了一下,轻轻伸手触碰他衣领,似要吻他于脖颈,而犹豫未及分秒便离开了。
陈放正面迎视着那女人,就像迎接一场未知何时落下的风暴。没有忐忑,没有镇定,只有微弱的绝望,和更深更难以抑制的期望。
在他意识到这个女人令他疯狂的前一刻,李周曼笑了,仿佛只是开了个玩笑,一切的一切烟消云散。
她道:“我们走吧。”
入夜回了宾馆。陈放道:“你先洗吧。”
李周曼道:好的,谢谢。便拿好睡衫进浴室,锁上了门。
陈放坐在外面椅子上,不一会儿听见水声。他站起来,至窗边往下望,下面是一条少有人经行的路。两边的房子,隔得较开。他拉上窗帘,重新坐回床上,无事可做地等待。
李周曼洗了有半个多小时,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热浪冲门而出,陈放明显感到空调的冷气也被削弱几分,道:“你用水很热。”
李周曼笑道习惯了。陈放进浴室见水汽依旧,而地面做过简单的收拾,除了挪至角落处的大方形浴巾,与初入住时别无二致。
陈放待清洗完了,也学她做此清理。陈放出来时,身穿一件长形睡衣T恤,长度像阿拉伯人的袍子,盖过膝盖,宽宽松松,质地却不薄。他抬眼看李周曼,见李周曼坐在床上,内里意见暗红色睡衣,外面罩着超大号白衬衫,长及膝盖,多余的袖子无处安放地皱折在手臂上。
李周曼起身把刚才第一遍烧过的水倒掉,重新加水再烧一遍。不一时,沸腾的水声响满整个屋子。
陈放看了一眼钟,十点不到三分钟。
☆、第三章
宁素碧安顿好儿子做功课以后,和华青云各自谈了工作的事,打开电脑看剧。
电脑屏幕初启动,映出了她自己的脸庞。头发尚是漆黑,脸上皱纹微不可见,她还没有老。完全启动的音乐响起,瞬时变蓝的屏幕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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