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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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公子-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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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姑娘从来就没听过什么江家六公子!先把他带下去关着。”说完看向李承璘,笑道:“还是这位更有分量,有他在,不怕那帮能平北的兵不退。”
于是桑怀只能领命把江玉楼绑了,带去了柴房。
南玉押着李承璘出了大堂,江寒已带了数百兵马以风火之势攻上来,将一帮兄弟逼的挤退上了寨门。
李承璘站在一边眉眼都是笑意,南玉问江寒:“这位将军好英勇,江家人?”
“正是,在下江寒。”江寒虽是武将,却有文风礼遇,此刻依旧能拱手道:“姑娘请放了此二人,莫再顽抗。”
“我这山寨布置,酒肉开销巨大,花了这么大心思……这票岂不是亏了。”
江寒与她正色道:“姑娘,你可知你绑的是谁?”
南玉将胳膊搭在李承璘肩上,又满意的打量他一番,再冲江寒笑道:“一不小心,绑了个太子呢。”
“江寒,别在这耗着了,玉楼在柴房,先差几个人去救他。南玉姑娘怜香惜玉,不会忍心对我下手的,对不对呀,南玉姑娘?”李承璘对着南玉笑。
南玉也对他笑,然后将剑架上他喉咙:“那可不一定呦,寨中兄弟的命可不能不管呢。本姑娘有怜香惜玉之情,更有大义灭亲之能,忍痛割爱之义。”随后,她高声喝令众人,退后!
“江公子,本姑娘现在就命你带上你的人,滚下山,否则储位易主,掀起的风雨你整个江家也扛不了。”
“我奉劝姑娘……”
“不必劝!退!”南玉一改方才嬉笑,神色一冷,此刻才真像是个女英雌。他们误打误撞绑了皇票,不管放与不放,只怕此次也是难以身退,不如就这么着了。
江寒看了李承璘一眼,李承璘笑着冲他眨眨眼,江寒便抬手示意,让属下后退。
桑怀把江玉楼送到柴房,又不放心南玉那边儿,便急着把人交给了老锅叔看管,自己随即赶向了大堂前。
老叔正在烧汤,回头又抽空看了眼江玉楼,又慈眉善目啧啧笑赞:“好相貌,好相貌,了得了得……”
“多谢老夫子谬赞。”江玉楼竟回了他。
老叔又点头笑道:“好修养的公子,了得了得……”
南玉见桑怀过来,怒道:“笨蛋,他是我们的第二道筹码,谁让你擅自离开的!”
这方江寒的兵马步步后退,南玉的注意力刚转移,李承璘便乘机向南玉出了手!桑怀眼尖,一刀劈向南玉身后的李承璘,李承璘赤手空拳,只能一闪避之,南玉不料李承璘竟已不知何时解了绳索!
李承璘倒是想试试南玉的身手,结果细数几招下来,竟没占多少便宜,不禁笑道:“南玉姑娘好身手!嫁我亏了。”
南玉回他:“太子殿下也是好身手,当真是文武双治的良人好夫君。”
李承璘正想好好与南玉再对几招,试试她的本事,正欲出手,一个老叔就押着个好修养又好相貌的公子上来了,手里还抖着把菜刀。
毕竟年岁大了,一嗓子提起来有些发颤,他尽量朗着嗓门儿道:“都住手!别打别打。再有谁动刀……老叔我也得动刀了……”
江寒忙上前止道:“老夫子莫动!”随后喊住正欲对南玉出手的李承璘。
李承璘一见还有个老头主唱这一出,立刻吓得不轻,连忙下令所有人后退二十步,然后劝老叔:“老人家你别乱动,别伤他!”
“都退下山,以后莫要上山!”老叔硬气起来。
“好好好!”李承璘急忙道:“……我说你手别抖呀!”
老叔拿刀抵着江玉楼脖颈的手抖得更厉害,道:“一把年纪了,不抖才怪。”
“那你先放下刀不就行了……”李承璘看着那把菜刀明亮亮,如果没记错,当时在柴房看见,这刀是新磨的。
“退退退!”老叔也不予啰嗦。
桑怀凑近南玉,小声道:“我就说么,这江六公子才是主角,江家退兵就得靠他。”
于是那场劫色招来的劫,就这么过去了,李承璘一句话,那寨子终究是留着没剿。
值得一提的是,临走时南玉还是觉得李承璘才高貌美,文武双治。便又笑道:“太子殿下,本姑娘仲秋花灯夜可是对上了你的诗,堂堂太子不会抵赖吧?如何,想好待你回宫后,何时来娶我回宫做太子妃了么?”
李承璘哑了哑,却不知该怎么赖这桩。
江寒干咳两声,表示无能为力。
“南玉姑娘,你那日诗对有所差误,“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如此说来,你与他,不算数。”走出寨门的江玉楼突然回身,冷冷清清的丢下了这一句。
这一句,又让李承璘暗自狂喜了大半夜,半夜起来,赏了一殿的宫人银两,又背了几首诗词,方才心境难平的睡去。
这大抵可以说明,江玉楼上次,是醋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多数可以说是两人心事皆已明了。不过水静风起波又动,风平浪静之时,大抵是真正的波澜要来。
那日李承璘深觉得江玉楼也对自己有情可动,不过,等他再兴奋满满去梨苑时,已经是苑门静闭。李承璘不知是何变故,便垫脚跃墙而入,江玉楼一如往常于院中树下焚香看书。
见李承璘一下子落在自己面前,他合书起身就回屋。
李承璘这厢茫然不知他是何故如此,便问他。
江玉楼只道:“陋苑蓬荜,勉强留得陈公子,却留不得太子殿下,殿下请回。”
李承璘知是他怪自己隐瞒了身份,慌忙解释道:“我只是怕你碍于我的身份,怕近不了你……”
“瞒不瞒,你都是太子。江玉楼高攀不得。”
“玉楼,就因为我是太子,才阻了你我?”
许久,江玉楼只垂目一句:“鸿雁在云,鱼在水。”那话之后似带了声难以察觉的叹息,他说完便要进屋。
身后的李承璘愣了愣,在身后喊了句:“玉楼……”
江玉楼终于还是滞了一滞,良久后回身看他,低声一句问来: “如有将来,你会与我一叶薄舟共看江风,斜风细雨也不归吗?”
“会。”李承璘脱口道。
“你不会。”
“你如何知我不会?”
“你是太子,你不会。江玉楼……不要太子。”

☆、第十三章 抄家灭门

李承璘抢步到他面前:“如果我不是太子呢?江玉楼,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可以不是太子。我跟父皇说我不做这个太子!”
江玉楼被他挡着,站在屋前的阶上,愣了,愣了许久。
其实在那一刻起,犹豫,无奈,挣扎,抵触,都抵不过那信誓旦旦的一句,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不是太子。
那一刻,江玉楼所有的倔强和反抗,都输给了那一刻的李承璘。
水面被吧嗒吧嗒落下来的雨打的晕波满湖,一眼远望,波波点点,很是一番气派。
慕容九又转脸问江玉楼:“那后来呢?”
船夫第三次回头,奇怪的看着他,慕容九终于回他一眼——九爷我就喜欢对着空气说话,怎的了?
慕容九告诉江玉楼,这已经是第七日了,再两日过后便让小黑去找他的尸骨。
也不知这小黑能不能找到?
慕容九不免担心的问江玉楼,如果找不到,会怎样?因为他觉得无非说的不无道理,只怕是有人故意藏了他的尸骨,为了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江玉楼笑笑,不会,生前没得罪过什么人。
慕容九便问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只淡淡道:“死的颇狼狈。”
“你好歹也是江家六公子,为何死的狼狈?且无以安葬?”
江玉楼却忽然有些不舒服,身影闪了几下,倏忽不见了。
原来,不是他这江家六公子落的狼狈,是他整个江家落了个狼狈抄家的下场。真是世事无常,繁荣至极便转凄凉。
后来慕容九问过茶寮里资深的说书老叟,终于挖到了那段三百年前的详情。
那花胡子白髯老叟收了十两银子后,方才捋胡子开金口:“收小爷这么重的银两,实在是因为此段已经鲜少再讲啦,事隔久远,物是人非,听的人也少喽,别的那些说书的也该忘的差不多了,不过老夫这儿迷经齐全,历史悠远,要什么荒怪故事,偏僻典故都有,若你您听得好,日后可与人相传,到我这儿来,我给您送三日闲听免费……”
“老先生少宣传,讲是不讲?”慕容九不耐烦的打断他,又不是花钱费神来听广告的。
老叟呵呵一笑,这才讲来。
近三百年前的江家辉煌了几代,祖辈替君王打下半壁江山,朝堂之上,臣卿左右分列文武两侧,武的那列多是江家震着,是真正的肘骨重臣。
到江玉楼父亲这代,虽说江老将军年迈退养,但是江家五子个个负职举重,且不说江寒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全,光说那大公子江毅,三军主帅,握兵数十万于北面,拥兵自重,守可卫一方疆土,动可撼半壁山河。
这样的江家,世代为将,忠则是国之顶梁,逆则是君之祸患。
先皇承着安逸江山,故而无祸无患,导致碌碌无为,但是到了李承璘的父皇这一辈则不然。
李承璘的父皇李崇则,虽是生来龙体薄弱,劳心竭力而至龙体多病,却是与先皇不同,绝不是个吃素的,比起他的父皇,李崇则这个皇帝有着所有君王常有的猜疑,具备所有王者该有的警惕之心,他时刻盯着这个屹立前后五朝重权在握的江家,防着那个拥兵自重的江毅。
他一直盯着,盯到病重也不肯阖眼松懈,终于,江家真的暗动操戈了,操戈的人正是镇守北面,拥兵三十万的江毅。
在皇帝病危之际,那握兵的重臣结合朝官暗结的势力,意图夺君之位。
君主的猜忌第一次显现出了实用,李崇则蓄备已久,只等将军入瓮。
试想那是一场如何的腥风血雨,山河动荡?是一次怎样的君威震怒,抄家灭门!
江家世代忠心积德,只这一次给败个精光,还没抄到江老将军头上时,老爷子就已经用多年配身的战剑刎颈罪了祖先。
事发突然,江寒疾奔偏院,寻江玉楼。
江玉楼搁下笔,笑了好一会儿。江家的风雷之势他没摊着,这灭门抄家之祸倒是没得躲,外人皆不知江家还有个私生的六公子,这提刀数人头的时候倒是将他给想起来了。如此算来,他还真是个江家人,只是所有人都要迟在断头台上来认识他了。
江寒是跑来救他的,但江玉楼也懒得走出去惶惶奔藏,于是来请他的便是李承璘,李承璘直接将人敲晕了带走。
可寒已经是走不掉了,他是江家的五公子,堂堂禁卫统领,谁不认识?不过江玉楼不一定。
江老爷子死前交代,江家造孽,若是江家断了香火,那他真就死也无颜去地下面祖,江玉楼是江家六子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见过的人也不多,老爷子临死前将见过六公子的府中人都灭了口,又吩咐各位夫人孽子,在断头之前不可提江玉楼一字。如此,也不知能否保江家一脉。
老叟喝了口茶,说到此处,连连感叹。
慕容九半信半疑,不是说当年知道的人都灭了口么?这老叟是从哪儿编来的?
老叟捋着一把胡子笑道:“当年老将军一剑扫了府中上下,可真就有一个没死透的,反倒是躲了去上那断头台的悲剧,活了下来。”
九爷一口茶喷了个一道彩虹出来,这都有?戏本儿里唱的才有吧。
老叟不满被质疑职业素质,便瞥眼道:“否则那后来长安城中,也不会一时传遍呀,老夫说书,虽有夸大,却不是讲胡话,行业素质,不胡编乱造,此段乃是老夫的太太太。。。。。。太太爷爷传下来的。”
“既然江家六公子的身份要保密,如何又传的满城皆知?”
“后来新君继位,赦了那江家遗子的罪,从此人人都知道江家还有个书画才情,风流倜傥的六公子。只可惜呀……”老叟又捋了捋胡子,摇了摇头叹息道:“太晚喽。”
别了说书先生,起身出了茶馆,慕容九的心中却有了些怅然,这些时日已经听多了江玉楼的故事,他觉得心也跟着莫名凄凉起来。
匆忙回了府,却不知心里是在急什么,进屋照常关了门窗,心里方才平缓下来。一转身,只见江玉楼就站在自己书案前,正低头看着案上的那幅画,皱着眉头。
慕容九走了过去,看了看他正在看的画,扪心自问,颇惭愧。
江玉楼问:“这便是九公子的画?”
慕容九笑叹道:“唉,不知那李承璘原何就因一幅画,就赖上了书画才情的六公子,我便也好奇去找那刺蓼,结果画笔粗陋,见笑见笑。”
江玉楼只是看着画,眉眼低低的笑了笑,然后执笔拂袖,道:“帮我研磨。”
慕容九慌忙就抡起袖子去磨墨,江玉楼沾墨提笔,在那宣上挥洒勾勒,他眼前无物,但刺蓼已在心间根生,片刻便具象于纸墨之间。
最后落款,他写的不是江离,而是“玉楼”二字。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以名落款。”他将快笔轻轻放上笔架,平淡笑道:“赠与九公子吧。”
慕容九受宠若惊,又问:“为何以名落款?”
他清清道:“我这一生,在这世间徘徊太久,却原来。。。。。。什么痕迹也没留下,世人不知江玉楼,不知江家六公子,不知江离,现在,就连我自己找了三百年,也未曾找到自己。如果真找不到我的尸骨,”他又苦笑一声:“也许就真证明不了我曾存在过吧!至此一生,能留下的,就有这纸上的一个名字了,如今,不如就交由你保管。”
“为何交由我保管?”
“因为。。。。。。没人记得我,也没有人想起我。”他的神色有些落寞。
“如果找不到,你会一直留在人世么?”莫名的,慕容九的心里似在期盼着什么。
“会灰飞烟灭吧。”
他一怔,立刻说:“不会的,我会帮你找到的!”
江玉楼摇头笑:“已经是第八天了。”
“告诉我你的故事!也许能找到其他线索。”
慕容九想,他的故事,三百年前,三百年后,都没人知道,但至少现在起,还有个人可以听他诉说,替他记着。
待江玉楼醒来时已经在皇宫,李承璘是把他藏在哪儿都不放心,索性就将人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暂以宫人身份藏着。虽知不是长久之计,但也想不出此时何处,可以让他安心。
皇帝撑着病平息了一场大风波后,倍感心寒,倍感疲惫,于是一病不起,不过这江家的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
江玉楼留在宫中两月,没人知太子身侧的那个宫人江离,原名就是江玉楼,其实,也许也无人知世有江玉楼此人。
眼见着皇帝一天天病危垂暮,皇后那边儿盯得太子这边更紧,深怕在这就要等着接位的时候,太子这边儿再生什么变故。比如德行不正,依旧顽劣,那可如何继承大统?
父皇病重,李承璘倒也不再如以前那般顽劣任性,有江玉楼在宫里,也再没见他再悄出宫门一步。皇后很是满意,于是就有一日命人送来羹汤慰之。
李承璘已经得圣令,在太傅辅助之下代理政务。那晚李承璘在灯下看奏章,江玉楼坐一旁看书,灯下神情专注,眼前玉人真是入眼又入心。
自两人同居相伴两月以来,不,自两人认识以来,李承璘就只牵过江玉楼的手跑过灯夜长街,看过江水山景,再无其他。
此时看奏折看累了,眼也被灯照乏了,可眼前人却是越看越入心,心中折磨,心痒难耐。
江玉楼察觉到对面正在盯着自己,一抬眼,四目相对,李承璘的心扑通一声,差点儿没跳出来,江玉楼淡淡收回眼,继续看书。
李承璘咳了两声,退了殿内宫人,然后又小心瞄看对面一眼,又咳了两声:“……江离,本殿下……口干了,要喝茶。”
江玉楼看他一眼,便合上书,来奉茶,杯子放上书案,又要坐回去,转身就被李承璘一把给捞住了。
李承璘捞住了他的腰,从后将人锁在怀里。
两人是头一次这么抱着,真是够纯洁的,其实李承璘早不想这么纯洁了,主要是江玉楼从来清清冷冷,让他每每见了都不敢不纯洁。
江玉楼惊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慌忙推搡他,李承璘此刻如宝在怀,哪松得了手,只将怀中人抱的更紧,心下直想将人直接扔上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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