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张未末表情讪然。
单明寒眼睛一眯:“我刚刚错了,你没有不关心我们这些老朋友。”
“当然没有不关心。”傅令元斜起一边的嘴角,“正事可以不关心,怎么可以不了解你们各自如今都在玩哪些女人。”
单明寒默一秒,反唇相讥:“玩什么女人,都破不了傅三你曾经的记录。”
虽未明确点出,但傅令元知道,他指的是阮舒。
噙着笑,他眼底陡峭,面上无恙,懒懒散散:“你和张xiǎojiě的事迹,如今也很受人瞩目。加把劲,你或许可以盖过我曾经的风光。”
放下喝完的空酒杯,傅令元转身便走,正巧陆家的两名黑西保镖也来通知他,陆振华临时有事要离开,已经在楼下等,让他下去汇合。
傅令元没耽搁。
到了楼下后发现,下午被安排留在陆宅负责招待jǐngchá的海叔来了,站在车门边候着,笑着邦他打开车门:“傅先生,快上车吧。”
瞳仁微缩一下,傅令元道了句“麻烦海叔”后坐进车厢里。
陆振华确实已经在车上了,闭着眼睛疲倦地揉着鼻骨。
待海叔也上了车,车子启动。
行驶了有一会儿,傅令元好奇询:“舅舅,有要紧事?这么着急走?你都还没来得及和里头的人道个别吧?会不会不太礼貌?”
“无妨。”陆振华摆摆手,“确实出了要紧的急事。”
“什么事?”傅令元即刻正色,猜测,“是少骢的案子有眉目了?”
旋即转向旁侧的海叔:“还是说,下午jǐngchá到陆宅看少骢的房间,出了什么纰漏?”
“都不是的,傅先生。”海叔摇摇头,目光些许古怪。
未及傅令元探究这份古怪为何,便听陆振华沉声道:“陈青洲还活着。”
应声愣怔,后脊背如同突然触了电一般,令傅令元产生一瞬间的僵硬。
下一瞬,他转过脸,看到陆振华揉眉骨的手已然放下,鹰隼般的眸子亦已睁开,充满研判地看着他。
第741、告密
小丫头难得撒娇,吃完饭后又非得她陪着睡觉。
黄桑随她,靠在床头,搂她在她的腿上。
格格却是拒绝,坐起身,反而示意黄桑躺下,然后拉着黄桑把头枕到她的腿上:“母后快闭上眼睛”
她细胳膊细腿的,黄桑可怕把她压疼了,哪里刚用力?皱着眉就要起来:“你不好好睡觉,瞎折腾什么?我一会儿还要出去把剩下的药材给捡了。”
格格咯咯咯地笑:“母后快闭上眼睛,把我想象成父皇母后不是说过,母后以前在父皇跟前就是个小公主?那母后是不是好久没当回公主了?”
黄桑蓦然愣怔,怔怔地靠在格格的腿上,凝注格格亘在上方的依旧甜美的笑容,神思有几秒钟的恍惚。
很快黄桑晃回神,瞋格格一眼:“小鬼机灵!”
说话间她还是从格格的腿上起来了:“还什么小公主?你都是小公主了,我还能是什么公主?”
“那我是小公主母后是大公主我们全是公主”
黄桑瞧着她的一脸天真无邪,没泼冷水,只是问:“那小公主现在究竟要不要大公主陪你睡觉了?不需要的话,大公主就”
“欸欸欸,要的嘛”格格连忙抱住黄桑的胳膊,窝进黄桑怀里,闭上眼睛。
入睡得很快。因为感冒自带了闭塞,她的呼吸比平日沉许多。
黄桑拉过旁侧的被子盖好在格格身、上,然后掌心又摸上格格的额头。也不全是为了测量格格的体温,而是格格从小就喜欢她对她做这个小动作。
俯视着小丫头熟睡中仍带着笑意的面容,黄桑不禁回忆起她刚生下格格的那会儿。
她自己也才十七八岁,自己也还不算是个大人,却初为人母。即便当初信誓旦旦地为了爱情充满憧憬地把孩子生下来了,真正生下来之后,就因为孩子没日没夜的哭闹不止而变得不耐烦而暴躁。
幸好孩子的父亲是个好父亲,她没耐性,孩子的父亲有耐性,一人把她们母女俩一大一小俩孩子照顾得妥妥帖帖。
那会儿的她,只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那样的幸福,没两三年就戛然而止了
正是因为以前什么都依赖孩子她爸,与世隔绝躲起来的初始,她又把生活过得一团糟。
照顾孩子的责任又落回到她一个人身、上,她依旧是个新手妈妈,件件事捉襟见肘、束手无策。格格哭闹不止,她只会把格格丢在床上冲格格吼。格格哪里听得懂她的威胁?只因为她的凶巴巴而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马上哭得更凶。
不仅哭,那会儿的格格还已经学会了吐字清楚地叫“爸爸”。
她心里更加五味杂陈,不由自主也跟着大哭特哭。
屋里久久回荡两人的哭声。
然,哭了又能怎样?格格苦累了自己睡过去,她发泄完情绪,抱住睡着的格格,开始强迫自己学习怎么当单身妈妈。
一转眼,十多年了。
黄桑已经记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凝回焦聚在怀中的格格,她的掌心顺着格格的额头又摸了摸格格的脸,低下头,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格格放回床上。
起身,黄桑走向衣柜,打开其中一个落锁的抽屉,取出一个复古音乐盒。
音乐盒打开,因为很久没再更换电池,自然已没了乐声。
黄桑从底部取出zhàopiàn。
唯一的一张,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
凝注zhàopiàn上的男人,黄桑的手指在他的面容上久久流连。
傅令元的僵硬并未外露,外露的只是满面的怔忡、费解和错愕:“陈青洲还活着?”
随后他高高耸起眉峰,“陈青洲怎么可能还活着?我明明亲手处置的,怎么没死?”
陆振华未回答他后面的问题,只重复他前面的话,问:“是啊,当初明明是你亲手处置的,为什么陈青洲没死?”
傅令元似听出他的质疑,表情微微一变:“舅舅,是哪里传出什么消息?可靠么?陈青洲如果没有死,他现在在哪里?我要亲眼看一看。我不相信我处置的人怎么会还活着?陈青洲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我也很难相信,他竟然还活着。”陆振华挺平淡,也挺平静。
傅令元见状心头一紧。
车子在这时忽而停住。
海叔先下了车。
陆振华则坐定在车里,神色尚可,hépíng日并无太大差别:“阿元,陈青洲的围剿,当时你是最重要的负责人,为了避嫌,好给青门一个交代,陈青洲的事你暂时不要管了,四海堂的琐事也先搁一边,这两天你也哪儿都不要去,就当放假,在家好好休息。”
“你那别墅里,如今也没个能照顾你的女人,就回来陆家住。过两天少骢的遗体也该领回来了,正好接下来就是少骢的葬礼了。你和少骢的关系好,少骢的遗物就交给你邦忙整理了。你整理的时候,挑几样他特别喜欢的,葬礼的时候一起给他陪葬。”
傅令元薄唇紧紧抿着,没有说话。
海叔笑了笑:“傅先生,你不要多想,陆爷是为你考虑。”
傅令元又默了两秒,点点头:“我明白了舅舅。那我就不管了。舅舅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记得告诉我。”
“去吧,你先回家去吧。”陆振华挥挥手。
傅令元下了车。
一旁有另外一辆车在等着,全是陆家的黑西保镖,对他依旧保持着礼貌,齐齐问候:“傅先生。”
傅令元略略颔首坐上车。
海叔站在车门边提醒:“傅先生,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叮嘱栗青的,现在就叮嘱吧,然后shǒujī暂且交给下面的人保管。傅先生到时若有什么事,直接用陆家的diànhuà就可以了。”
“好,海叔不说我倒是忘记了。”傅令元掏出shǒujī,当着海叔的面拨通栗青的号码。
栗青接起得很快,以为傅令元是让他准备来接他:“老大,你陪陆爷吃完饭了?”
傅令元:“嗯,饭局结束了。你不用过来,我今晚住陆宅。之后要忙少骢的葬礼,所以这两天我也会住在陆宅,邦点忙。这两天应该也没太多要紧事,你就都给往后推一推。”
临末了他又补充:“对了,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好像没有关书房的窗户。你记得邦我检查一遍。晚上好像会下雨,小心别淋到我的那尊玉佛。”
栗青自然察觉到不对劲,也察觉到他应该不太方便讲话,就没敢多问,只平平常常地应承下:“好的我会办妥的老大。”
傅令元结束通话,把shǒujī递给一旁的黑西保镖。
交给一旁的黑西保镖,是为了证明,海叔并不会拿他的shǒujī去检查或者tōukuī,以表示对傅令元的尊重,也表示,没有故意针对他,一切都是按规矩来办。
确实是按规矩。可按不按规矩,傅令元没空去计较,整副心思完全只在分析目前的情况。
几个要点:第一,陆振华暂时没有要动他第二,到底哪里走漏了风声?而陆振华具体了解到的又是怎样的情况?第三,自己这下子被送去陆宅,绝对是要和外界失联了,希望他刚刚传递出去的讯息,能被准确接收。只不过,就算被准确接收了,又会是怎样的情况?
第四,雷堂主很关键包括荣一丢失在内的一些问题,他没疏忽,已和雷堂主达成过协定希望能起到作用
傅令元扭头看车窗。
车窗倒映出他沉洌的眉目。
他的双手在膝盖上攥成拳头。
那个陈青洲!单方面强行要走了荣一!说会给他补偿。结果他都还没等到补偿,陈青洲自己先出了岔子!
现在陆振华防着他,什么都不和他说,他连误导陆振华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等待进一步的情况,等着陆振华会不会再找他谈话。
如果陆振华真是得到了可靠消息,说严重点,他们全部人的性命都取决于陈青洲一个人了!
海叔回到陆振华所在的车内。
车子重新启动,与傅令元所乘的那辆分道扬镳。
陆振华又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车厢内安静寂然。
半晌,陆振华才出声:“你怎么看?”
海叔正色:“陆爷,主要问题是,陈青洲为什么没死成?按照正常的思维,首先怀疑的便是当初负责杀他的人阳奉阴违了。也就是傅先生,背着我们放走了陈青洲。我们确实需要慎重。”
“但,不得不承认,目前有很多事情解释不通。当时在场的还有我们青门的其他不少兄弟,都亲眼看见了傅先生开枪,陈青洲连同车子一起着火,尸体都烧焦了,还遭到小爷鞭尸。陈青洲怎么逃的?”
“陈青洲逃去了哪里?怎么会大半年没有动静?连黄金荣都丢在医院不管,直到前阵子陈家余孽才忽然有组织地出现企图拯救”
陆振华呵呵冷笑打断了他:“再难的情况,只有有心,还怕他们想不出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偷救人?现在想想,正因为是焦尸,才辨认不了焦尸的样子。陈家又没有其他人可以拿去给焦尸验n,有的只是陈青洲的一截手指!”
海叔凝眉沉思,数秒,道:“陆爷,我没有偏袒傅先生的意思。客观来讲,如果说只要有心,就一定能偷偷救人,那么就不止傅先生,很多人都有可能办到,包括陈青洲自救。主要是,我最想不通一点,傅先生有什么理由,非得冒风险这么做?”
陆振华的隼眸微微眯起,并未接腔。
海叔觑着他的表情,知他对这个问题同样无解。
其实从陆振华只是把傅先生先毫无防备地隔离开来,就已经能说明,陆振华心里还是有倾向性的,没有武断地把自己这个外甥直接因为一个消息而一棍子打死。
他跟在陆振华身边多年,还是能猜到陆振华的心理。
以前陆振华不待见傅令元这个外甥,是因为陆嫣。
后来傅令元和陆少骢玩得越来越好,陆振华睁一只闭一只眼,虽然大部分原因在于傅令元自己能耐,令陆振华入了眼生了想法,但其实还是有一小部分原因依旧在于陆嫣。正如陆振华自己昨天难得流露出的感觉:傅令元的样貌好几分继承了陆嫣,看到傅令元,是会叫陆振华想起她的。
而撇开陆嫣不谈,陆少骢刚刚才死,对陆振华并非完全没有影响。按照亲疏远近来讲,陆振华的身边已经快要完全没有人了。
再者,傅令元也确实一直以来都是陆振华的好邦手。
沉默半晌的陆振华又开口:“派人盯住雷堂主没有?”
“盯住了。”海叔点头。
陆振华冷声:“之前雷堂主和汇报,说因为少骢当时强行想杀荣一,他一心只念着我要他们雷火堂关押住荣一的责任,不愿意听从少骢的指令,为了保住荣一的作用,所以假意让荣一逃脱,要以荣一作饵,将彼时企图搭救黄金荣的那些余孽一打尽。结果发现荣一去了滇越地带,却在那里不小心弄丢了荣一的行踪。”
“是的陆爷,雷堂主跟您汇报的时候,我也在一旁听着,记得这些。”海叔忙应,“雷堂主最后弄丢了荣一,着实有点牵强。”
陆振华:“是牵强。现在不确定雷堂主是不是因为他母亲和儿子的死对我生了异心。但那个消失了行踪的荣一,如今恐怕已经不在滇越,而转去滇缅和陈青洲汇合了。”
海叔默然,表示认同这个推测。
陆振华在稍加一顿后又道,“还有,记得么?阿元原本和s约好的会面地点就在滇越。”
海叔转了一转脑筋,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傅先生因为您病重而提前离开了。但s那个时候还在滇越。紧接着逃跑的荣一最后消失的地方也在滇越地带。”
“加上之前,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和s扯上关系了。s果然和陈家有渊源?”海叔皱眉。
陆振华再添了一件事:“少骢被撕票,余岚失踪,我们青门不是也有所出动去找人?因为要从軍火库调配几把新shǒuqiāng出来,中午雷堂主上报到我这里说某些型号库存不够,问过我之前说要再向s购进一批的新货有没有准信。”
“倒是突然提醒了我,围剿陈青洲之前,我们特意新购了一批wǔqì,正好是从s那里买的。”
海叔即刻接腔:“如果s确实和陈家有渊源,那么那个时候很有可能因为我们新购wǔqì的举动,嗅到异常。”
陆振华的鹰隼般的眸子深处应声划过一抹冷光:“阿元,s,雷堂主,这三个人全部需要调查。”
“我明白,陆爷。”海叔点头。
不多时,车子抵达陆家私人的飞行俱乐部。
陆家的黑西保镖们已在里头等候。
陆振华携海叔走了进去,几人伺候陆振华安稳落座后,海叔让手下把告密之人带上来。
是个面甸人。
一旁懂得面甸话的手下邦忙翻译,声称自己是陈家在面甸之工厂里的一名员工。之前陈青洲在滇缅的村寨里shārén灭口时,陈家的制独师彭师傅因为心脏的位置比较靠右而幸免逃过一劫,挨着重伤挺着最后一口气给面甸工厂的人通风报信后才死掉。
现在陈青洲被困在面甸的工厂,只要陆振华答应他们提出的利润条件,就不仅可以马上带陆振华去将陈青洲活捉,而且陈家的货源也从此回归青门。另外,也能从陈青洲口中b问出陈家还剩的那条路子。
陆振华自然留意到,面甸人用的是“回归”二字。
“不是说陈家原本就是青门的?现在难道不算回归?”面甸人笑,主动九十度鞠躬,“陆爷,久仰大名,我们认为跟着陆爷、跟着青门,会有更长远、更持久的发展。”
海叔看了看陆振华。
陆振华鹰隼般的眸子划过精光。
阮舒推迟了离开海城的行程。
在中医药馆没有套得她想了解的,陈青洲也还没给她回复消息,她把希望多寄托一分在褚翘身、上,希望能等到褚翘今晚回来继续听完音频再做交流。
回到心理咨询室,褚翘理所当然地还没踪影,估计是又加班了。
马以倒是在家。
经过他们二楼时,阮舒考虑过,是不是也可以再拜托马以聊一聊,他作为蓝沁的心理医生有没有什么看法?
考虑了两秒,他都已经把音频给褚翘了,她还是不要再过分要求,便作罢,准备继续回自己的三楼。
马以的房门却在这时打开。
猝不及防,而且阮舒恰恰好没从他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