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辣椒过敏一事,只是顺着他的话点头:“嗯,不喜欢吃。”
李铁牛双眼放光:“我终于找到一点你和二爷一样的地方了!看来你确实是二爷的妹妹~”
阮舒:“……”
“二爷也不喜欢吃辣椒~”李铁牛欣喜无比,并且颇为骄傲,“除了荣一之外,只有我最了解二爷的饮食偏好~”
“噢……”阮舒略略颔首,说,“我更喜欢吃面食。”
“哎呀!”李铁牛猛一拍手,愈发兴奋,“对对对!二爷也喜欢吃面食!”
那模样,不知道的人肯定得以为他找到知己。
阮舒见状更加确信,这熊孩子,果真被陈青洲迷得不行。
李铁牛看着她,双手叉腰,架势俨如权威的专家,郑重宣布:“好了,我现在百分之百相信,你就是二爷的亲妹妹,不会有错了。”
阮舒:“……”他就算不相信,她也是陈青洲的妹妹……
李铁牛已然兴高采烈地跑回桌子前落座:“既然新当家你不喜欢吃,那不要浪费。我来吃~正好我又饿了~”
阮舒对他的大食量饭桶功能已见怪不怪。
李铁牛抓起调羹,大快朵颐的同时甚为沉湎:“我这个人不忌口,所以每回二爷不吃的东西,其实都是我邦他解决掉的。”
阮舒莞尔。李铁牛总蹭陈青洲的饭,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倒是邦陈青洲的饮食习惯做了遮掩。
粥的分量之于李铁牛而言,根本就是塞牙缝,没几口他就吃了精光,没忘记关心阮舒:“新当家,那你这样岂不是又没吃东西?”
“无所谓。”阮舒恹恹。不是特别适应这里的环境。是故大概有些水土不服,虽然肚子在抗议,但实际上她并没什么胃口。
李铁牛边收拾餐具边道:“我一会儿邦新当家问问,后面的伙食能不能指定煮碗面来。”
“谢谢。”阮舒淡声,重新问起他:“要你办的事怎样了?”
“噢噢!是这样的~”李铁牛告知,“我勘察完环境了,等下就去捡柴火,现在没有火源。还好今天天气好,太阳照得老高。我等下午气温再高一些,就去生火。”
说着。李铁牛连连打呵欠:“昨晚没睡够,我好困啊,新当家,我就在你这儿睡一会儿,你等下瞧着时间差不多,把我喊起来。否则我没闹钟。”
没等她答应,李铁牛往后靠上椅背,脑袋一歪,坐着就秒睡。
阮舒:“……”
他真是,不仅能吃。而且能睡,像只无忧无虑的小猪仔……
…………
村寨的竹楼里,庄爻手中持锋利的小刀,抵在李叔的脖子上,眼神和刀刃一般冰冷:“把人交出来!”
“强子少爷,抱歉,是我教子无方。”李叔深深自责,“也是我不够细心,没察觉铁牛的异常。我已经派手下到铁牛平时经常去的几个地方找,也在问阿早几个和铁牛玩得好的孩子。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那边洗脱了冤屈的薛叔诧异叹息:“万万没想到会是铁牛。他怎么想的?怎么会想到去绑架大小姐?”
“是啊,他怎么会想到做这种事?”庄爻冷笑,“你这个当父亲的说不知情,谁相信?”
李叔羞愧而无奈:“不相信是应该的。就算强子少爷不处置我,我自己也无颜面对大家。”
尾音落下的同时,他捉住庄爻的手,把刀子往自己脖子上插。
庄爻怎么可能轻易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借他的手自杀?掰回刀子重新掌握主控权,脚上在李叔的膝窝一踢。
李叔踉跄着便往地上跪倒。
庄爻单膝屈起,低下身体,就势压上李叔的背,将李叔整个人按在地上,并扣住李叔的双手在腰后,桎梏住李叔。
“李叔!”杨炮忙不迭跑上前来,沉痛,“你干什么犯傻?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铁牛和大小姐找到!”
旋即他转向庄爻:“强子少爷,李叔的为人我可以做担保,他应该确实不知道铁牛的所作所为。”
“你担保?你拿什么做担保?”庄爻问得讥诮。
杨炮一时语塞,忖了忖,重新说服道:“如果李叔和铁牛是一伙的,只有铁牛失踪。那李叔也太明显脱不了关系,他完全可以和铁牛一起消失,不是么?”
“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庄爻直白,“你们不用谁为谁担保或者辩解了,对我来讲,你们所有人都有嫌疑。”
杨炮和薛叔表情皆有异:“强子少爷……”
“还有一位据说去了面甸那边工厂的彭师傅是么?”庄爻扫视他们,“你们谁和他联系过?他真的在面甸?”
杨炮和薛叔面面相觑——确实,一直在忙着找阮舒,根本没有打电话到工厂那边确认过彭师傅的行踪。
“面甸的工厂在哪里?”庄爻质问。
…………
窗户外面第二次冷不防晃出来一张脸。
这回这张脸完全是陌生的,而非李铁牛。
阮舒吓了一跳,从对方的眼睛里也捕捉到稍纵即逝的意外。
不过很快对方就从窗前离开。
阮舒费解,默默琢磨方才那张脸的模样,貌似是面甸人……?
如果李铁牛没对她撒谎,那么就应该是李铁牛所提过的,负责守卫在这里的人。
如果真是负责守卫的面甸人,那么刚刚是在窥探么?因为李铁牛在她的房间呆太久没有动静,所以来看看情况……?
可,那抹意外的神色是怎么回事……?
阮舒深深蹙眉。
耳畔,李铁牛的呼噜声越来越响。
虽不知现在具体时间,但瞅着窗户外面阳光照不到所形成的阴影已挪了很长一段距离,阮舒唤李铁牛:“睡得差不多,你该起来了。”
李铁牛回应给她的是一声特别长的呼噜。
阮舒:“……”
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起来了。”
李铁牛没动,呼噜声依旧。
阮舒:“……”
睡得够死的……
“喂!”阮舒没再客气,使了劲,猛地推他。
李铁牛从椅子里摔到地上,重重地发出“咚”一声,这才睁开眼睛:“谁?!谁偷袭我?!”
阮舒居高临下地俯瞰他。
李铁牛仰着脸,睡眼惺忪地与她对视两秒。才颇为迟钝地反应过来:“新当家啊,你打我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叫你起来的?”阮舒压低声音提醒,“别睡了,快去捡柴生活,把我救出去,立功调职。”
“噢,好。”李铁牛打着哈欠,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却是又坐回椅子里。
阮舒不满:“你还不走?”
“等等,”李铁牛困顿的哈欠中抽出含含糊糊的声音来应她。然后用力晃了晃脑袋,再用双手拍打脸颊,“我怎么还这么困……”
阮舒盯着他的满面倦容,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李铁牛在拍完自己的脸后,比之前清醒了些,这才站起身往外走:“我去打水洗把脸,再去干正事,新当家你等着,我很快就能救你出去。”
阮舒从他离开的背影收回视线,掠过触及桌上尚未收拾出去的空碗,打算看回窗户外面。
忽地,脑中闪过什么。
她怔了怔,转眸又望向桌上的空碗,修眉拧起,凝上思虑。
差不多正午时,李铁牛才重新出现,和早上一样,端着托盘,为她送来午餐,喜滋滋地邀功:“新当家,喏,答应你邦你要来的面食~而且保证没有辣椒,这下你可以放开来吃了~”
阮舒瞥了眼面碗里漂亮的汤色,不予置评,抬眸,问:“正事呢?”
除了她的,李铁牛给自己也端了一碗,正在分筷子,闻言自信道:“我办事,当然靠谱。大小姐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我就等吃饱午饭,攒足力气,就去钻木取火~”
他靠近她,放低音量:“一会儿我出去,就不落锁了。等火生出烟来,不止大炮他们会注意到,这里的人也会注意到。”
“守卫们多半会循去烟气的位置,新当家你趁这个时候离开房间,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也会邦你拖延时间。等到大炮他们找到后山来控制住情势为止。这样的话,能够防止新当家你被转移走。”
“所以新当家你也得吃饱点,否则没力气跑路的。”李铁牛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得意,说完把筷子塞阮舒手里,然后他自己拿起另外一双筷子,准备开动。
阮舒的筷子骤然伸过去,制止了他把面往嘴里送。
…………
联系过面甸的工厂后,确认,彭师傅和李铁牛一样,也失踪了。
杨炮已发动工厂那边的人找过。并未发现阮舒。
庄爻不放心,表示要亲自过去一趟。
杨炮劝道:“强子少爷,大小姐被带过去面甸的几率相当小。”
“你说几率小就几率小?!”庄爻现在一句话不敢随便相信,但也并非完全没听进去,主要是觉得以目前手中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力,再派去面甸那边,着实顾不太上。
同时也确实,还在这边的可能性更大。
他现在也有点乱。
阮舒失踪的时间越久,他越焦虑。
九思在这时接完一通电话匆匆跑进来:“来了!荣一赶来了!”
“荣一?”杨炮、李叔、薛叔三人皆讶异,“他不是落到陆振华手里……?”
…………
海城。
陆少骢更讶异,因为医院方面又传来消息,说陆振华的病情又有好转的迹象,手指不仅动了,意识也明显在渐渐恢复中,如果快的话,或许明天就能清醒,慢的话,也就两三天的事情。
这和昨天是截然相反的。
陆少骢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昨天先低再高,今天一降。就骤降千里。
一到医院,陆少骢就把余岚拉进房里单独谈话:“妈!不行!不能再等了!我昨晚说的话你都清楚了吧?我们现在回不了头的!老陆不能好转!他必须要死!”
“你冷静点!冷静点!”余岚试图安抚他。
却根本没用。
“冷静什么冷静?!老陆就要醒了?!还怎么冷静?!”陆少骢双手抱头,揪着头发,整个人处于极度不安和狂暴的状态,喃喃,“要死!必须要死!买通护士或者医生!可以给老陆安乐死!老陆不会痛苦的——”
“啪——”,余岚一狠心,重重给了他一记耳光。
陆少骢以为余岚还是不同意,本来要炸的。
但听余岚说:“就算要动手,也不能由我们自己来做。”
“什么意思?”陆少骢狐疑。
余岚伸手,理了理他的衣服,再压平他的头发:“少骢,你回公司去,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交给妈来处理,妈会邦你实现你的愿望的。”
第685、阵阵恶寒
陆少骢眼皮一跳:“妈,你不是说不能由我们自己来做?那你怎么——”
“放心,妈也不会亲自动手的。”余岚笑笑,“不是有个成语,叫‘借刀杀人’?”
“谁是我们的‘刀’?”陆少骢问。
余岚并不回答他,把他往外推:“去吧,快回公司去。不是说下午要出席财富论坛?不要耽误了,好好表现。”
…………
外面的缅甸守卫瞅着时间差不多,又一次走去窗边,探头往里看,看到阮舒和早上一样,是坐在床边面朝窗户外面的。
区别只在于,现在的她脑袋是向一侧歪着的,眼睛是闭着的,双手亦垂于身侧,像是昏迷。
另外一边,李铁牛也往后靠着椅子,四脚八叉仰面朝天地睡大觉。
确认之后,缅甸守卫没耽搁,自窗边匆匆离开,循去罂粟地另外一边的小屋里汇报情况。
彭师傅听言放下手中给罂粟调配防治病虫农药的工作,转而走进里屋,带上几样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前往阮舒的房间。
如缅甸守卫所告知的,桌上的那两只面碗皆仅剩一些汤底,阮舒倚在床边睡着了,李铁牛更是呼噜声震天。
面里加料的分量比早上粥要多,主要为了稳妥地放倒李铁牛。
彭师傅从李铁牛身、上收回视线,走向阮舒,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使她躺倒在床上,沉默地注视片刻她安静的睡容。
片刻,彭师傅拿出注射器,抽取他事先调配好分量的溶解液,然后转身要走回床边。
却见原本躺在床上的阮舒已然清醒地睁着眼重新坐起来,清锐的眸光盯住他手中的注射器,冷声:“花心思弄晕我,想给我打什么东西?”
虽发了问,但她心里其实有猜测:“独?”
…………
荣一被背进来的时候,大家均未第一眼就认出来,因为他的面相几乎脱形,样貌就跟变样似的。
脸上新添的好几道伤口尚未痊愈,倒是眼皮上的那道旧疤,给了他的身份一个证明。
堂内寂静得压抑,没有人说话,看着荣一被放到椅子里坐下。
九思半蹲在荣一身边,沉默地扶住荣一,轻轻摸了摸他的手。
其实算不得他的手——入目的只是被裹成的一团,包着一件衣服遮掩得严实,叫人看不出他没掉了手,最多以为他是手受伤了。
雷堂主关于荣一的病情并非完全撒谎,荣一自打被剁了手之后,身体状况一直不佳,此时此刻也还发着烧。
咳了咳,他的中气还算足,率先打破众人的安静,颔首问候庄爻:“强子少爷。”
接话的是杨炮,很是惊喜:“荣一,你怎么逃出来的?”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庄爻提醒,既是对杨炮说,也是对荣一说。
荣一不再废话,确认着问:“现在是铁牛和彭师傅两个人不见了,最有可能就是他们把大小姐藏起来,是么?”
“是。”九思点头。
“手机拿出来。”荣一说。
九思照他说的做。
荣一报了一串号码。
九思拨通之后,摁了免提键。
荣一则望向杨炮、李叔和薛叔:“不管是不是铁牛和彭师傅干的,也不管你们三个里面是不是有他们的同谋,到今晚为止,大小姐如果还没有消息,就追究你们这回擅自把大小姐带来这里的责任。”
“这样对待大小姐,每一个人都有责任,谁都不用好过了。”荣一失望而悲痛,“二爷终归是死了,你们全都忘记他了。”
“不是的荣一。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把大小姐请来的。就是因为我们记着二爷。”杨炮凝重,“难道你也赞同大小姐的决定,决定陈家在也不做独生意?”
“什么理由都不能当作伤害大小姐的借口!”
“我们没有伤害大小姐。”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荣一愤怒。
未及杨炮再说什么,他和李叔、薛叔三人齐齐接到电话。
不用怀疑,正分别来自杨炮的姐姐、李叔的女儿和薛叔的一家老小那边。
各种恐惧的哭声和叫喊声从他们各自的听筒那头泄露出来,混杂在一起。
“最迟今晚必须找到大小姐。”荣一重复,然后说,“去后山找,否则你们谁也再见不到你们的亲人。”
“后山?”杨炮愣怔,薛叔亦狐疑,李叔则不动声色地轻轻闪烁眸光。
“嗯,后山。”荣一点头,“我刚想到以前的一件事,如果彭师傅有份带走大小姐的话,那么后山就很有可能,必须找一找。”
“或许根本不是有可能!”庄爻回忆起什么,一拳把李叔揍倒在地,“我昨天就提过后山!被他阻止了!一个个都在说后山有地雷没开荒不让去!”
“强子少爷,”荣一凝色,“后山有地雷这件事确实是真的,他们没有撒谎。”
这话是为了强调,搜后山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庄爻眼里划过陡峭:“那彭师傅为什么还有可能冒风险把人带到后山去?
“彭师傅知道走哪里是保证不会踩到地雷的。”荣一解释,“他以前跟二爷提过在后山种罂粟的想法,说是发现后山有块地特别适合。但被二爷驳回了。”
“可惜那件事过去就过去了,我没有去具体问过彭师傅那块地在什么位置,究竟该怎么走。”荣一懊恼。
庄爻完全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作为现在最有地位的负责人,开始调派人手。
荣一行动不方便,由九思陪着暂时留在竹楼里。
庄爻携一行人前往后山去,没忘记押着李叔走在最前面起一定的探路作用。
…………
出口后,阮舒才记起,这位彭师傅是缅甸人,恐怕听不明白普通话。
但听彭师傅在一瞬的怔忡之后迅速晃回神道:“本来是想让你舒、服一点,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不用客气了。”
原来懂普通话……?不仅懂,还会说?
虽然发音有点怪怪的,但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