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翘继续盯着画面,却是感觉……貌似哪里有点不一样。
时间差不多,警员同事在准备收队和交班的事宜,招呼着褚翘一起走人。
褚翘撇撇嘴,心里颇有些丧气——是她的直觉判断错了?还是,对方太耐得住性子?
没逗留,和其他几位同事偕同离开。
往外走的途中,恰巧遇到两位陵园的工作人员,听见其中一位着便装的对另外一位着制服的说:“真是见鬼了,我把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我的工作服。谁穿错了吗?总不至于还有人偷吧?”
褚翘顿住脚步,脑中有道灵光乍现!
扭头她便快速往墓地跑,不忘命令同行的几人:“找!快去找!找刚刚在阮双燕的墓前打扫过的积雪的管理员!快快快快!”
几个人被她搞懵了,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马上分头行动起来,有的回去盯监控,有的紧随褚翘之后。
褚翘以最快地速度赶往先前在画面上见到的那个管理员行往的方向。偌大的陵园,却并未再见到人。
盯监控的也没有传来具体线索。
几位同事气喘吁吁地聚集到褚翘身边:“究竟出什么事儿了翘姐?你发现什么了?”
褚翘噌地再跑到阮双燕的墓前,蹲身拿起那支红色康乃馨。
非常确信,它是多出来的!是多出来的花!
至少她陪阮舒在这里看着阮双燕入葬时,是没有康乃馨的!
有人来看阮双燕!
果然有人来看阮双燕了!
那位管理员……她恨自己记不清了!记不清那位管理员来打扫之前,康乃馨是不是已经有了。
未多耽搁,迅速地,褚翘尝试去让陵园的负责人将刚刚值班的墓地管理员全部召来,却没有一个是她想找的人。
不过,这样的端倪,反倒令褚翘基本确认,那名管理员的的确确有问题!
遮遮掩掩地不愿意露面!会是阮双燕失踪的儿子吗?会是吗?
…………
耽误了一阵重新出来,天都?了。心境却与方才截然不同——原本最多是毫无收获的失望,现在变成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懊恼。
怎么想怎么感觉被挑衅了一把!
褚翘心塞地坐上警车,接到负责盯守梁道森的警员同事的电话,汇报的是今日梁道森的行踪:“……下午去了庄宅,刚刚才离开。之前还有设计师出入,我们去问过了,原来是订制订婚礼服。翘姐,是庄家的女家主要订婚了吧?”
经提醒,褚翘才记起阮舒已告知过她的这码子事。
结束通话后,她重新翻出与傅令元的消息对话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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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嫁谁不是嫁
…………
收到褚翘的讯息的时候,车子刚回到别墅,停稳。
栗青率先从副驾驶座下去,绕到后边去为傅令元打开车门。
傅令元却坐在椅座里手掌紧握着,视线垂落于屏幕上,定定地凝注,纹丝不动。
“老大……?”栗青狐疑。
旁侧的小雅见状也不由语出关心:“傅先生,你怎么了?”
傅令元一瞬抬眸,眼神阴鸷而狠,像会嗜血。
小雅只觉刹那间仿若被死神盯住,令她不寒而栗,陡然一个激灵。
他没对她做任何事,仅仅如此,她也恐惧得无法抑制地颤颤瑟瑟:“傅先生……我又做错什么了么……”
傅令元并不予理会,却是下了车。
小雅的尚手脚僵硬后脊背发凉,有种死里逃生之感。
赵十三在催促:“雅小姐,该下车了。”
小雅怔怔回神,从车厢里出来的时候,竟有点腿软,险些没站稳,一手按住车身,一手扶在赵十三的手臂上。
“谢谢十三哥……”她道谢,声音低低的,而有点糯。
“……”赵十三粗犷的脸一红,甚觉不适,起一身鸡皮疙瘩,神情紧张地缩回手,提醒:“雅小姐,快进去吧。”
小雅略微恍惚地点头,徐徐迈步。
赵十三跟在她的身后。看到她垂着脑袋,脸微微偏着,极力忍着眼眶的通红,要哭不哭的样子,十分委屈似的。
快至门堂的时候,她倏尔驻足,扭头看赵十三,双眸水光湛湛,泫然欲泣:“十三哥,你们是不是全都看不起我的出身?看不起我是从c’blue里出来的?全都觉得我和技女一样。很脏很不干净?”
赵十三很是手足无措,紧张得磕磕巴巴:“雅、雅小姐,没有这样。你很受欢迎的。你、你、你瞧瞧别墅里的佣人和弟兄们,没有不夸你贤惠能干、温柔亲切的~”
“是么……”小雅喃喃,“可傅先生越来越讨厌我……贤惠能干温柔亲切又有什么用……”
扭头,她表情苦涩地看着赵十三:“我没有不干净……十三哥你知道的,不是吗?当初就是你从c’blue里把我找来给傅先生的。你当时和妈妈桑指明条件要干净的,我……我才……我才被选走的……”
赵十三显得局促,无从安慰似的。
小雅抬起手背擦了擦溢出眼角的些许水渍,自行重展笑颜:“抱歉,让十三哥看我的笑话了,也难为十三哥了听我扯这一两句没有意义的话。”
赵十三呆头呆脑的,笨拙地伸手指了指门槛:“雅小姐你留意点脚下吧。”
“谢谢。”小雅继续步伐,收起所有的委屈和难过,恢复在大家面前一贯的形象。
…………
“你老婆下周五要订婚了。”
褚翘回看自己发出的这七个字,非常满意。
心底更偷着乐,等着傅令元的反应,甚至揣度他可能会暴跳如雷地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询问详情。
然而并没有。
没有任何的回复,石沉大海一般,悄无声息。
反而搅得褚翘越发糊涂——他总不会不在意吧?
啧啧。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收起,抬头,正见有辆车从旁呼啸着疾驰,一闪而过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脸。
线条还不错。
褚翘下意识地在心里悄摸鉴定。
…………
雪就这么下了三天。
到第四天的早上才初霁。
室内暖融融,庄爻乍然从花园里进来,温差大,他反不适应。
接过仆人递来的热毛巾捂了捂脸又擦了擦手,他快步行入餐厅区域内。
落地窗前,阮舒一身?色的复古刺绣亚麻连衣裙,发髻松松垮垮地梳在一侧。单只手亘在她自己的身前,另外一只手端着咖啡杯,缓缓轻饮。
窗外白茫茫雪景的映衬下,她的身影慵懒淡静。
角度极佳的一张构图。
庄爻取出,对准她,轻声唤:“姐。”
“嗯?”阮舒应声回头。
庄爻立时按下快门。
阮舒:“……”
“你别拍。”她蹙眉不悦,向他伸出手,“快删掉。”
庄爻怕被她抢,笑着塞入裤兜里,才走到她身侧:“姐很漂亮的,怎么拍都不会丑,不用担心。”
她担心的不是丑不丑的问题,而是不喜欢拍照。阮舒微抿一下唇,瞥见他红通通的耳朵,说:“不用再给我弄雪人了。你这样每天早上都要在外面冻很久。”
“没关系的。我只是出去维护一下它们的模样,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庄爻甚是不以为意,“而且,也就这几天,雪天过去了,想堆给姐看都没得堆。”
“今年堆不了,不是还有明年?”阮舒唇角泛出浅弧。
庄爻的眸光倏尔深两分:“明年应该不会陪在姐身边。”
阮舒的喉咙应声紧涩,不瞬便道:“如果你愿意,会的。”
庄爻一笑而过,未接腔,转头望向窗外。
朝阳渐渐露脸,阳光灿灿的,给三个雪人又镀上一层金金的薄纱。
“堆雪人的手艺很不赖。”阮舒夸赞,心下忖的是,海城的冬天不下雪,肯定是在江城生活期间没少堆。
庄爻接下来的话确认了她的猜测:“以前和闻野玩过。”
阮舒稍有些意外,修长的眉尾轻轻挑起——闻野那么狂妄自大的人,堆过雪人?
庄爻倒是挺有兴致似的,又闲谈起:“如果由他来,能把姐你堆得更貌美如花。”
“有你就行了。”阮舒并不稀罕,而且闻野也不可能来给她堆雪人,光想想那画面她就毛骨悚然。
顿了顿,顺势她问起:“这几天都没看到他?”
订婚的各项事宜有条不紊地推进,她也没去公司,在家吃补品,外出做spa、美容。日子着实有点安逸富足。
庄荒年会为她递送上来需要她确认的订婚宴的细节。
梁道森则每天都会做表面功夫来一趟。
是的,还是真正的梁道森,不是闻野假扮的冒牌货。
自打他那天半夜闯来她的卧室看完视频后,就未曾在她面前出现。看来阮双燕的尸骸的挖出,给他造成不小的心理影响。
庄爻?两秒,回答:“嗯。我和吕品也见不到他。”
阮舒轻轻一哂,未再追问。
…………
傅令元一边忙碌在对孟欢的工作配合上,另外一边以每天一个堂口的速度,完成海城范围内的惯例巡查。
整个星期,一天换一个地方。每晚就近入住不同的酒店。
周五的傍晚才回来海城的市区,因为隔天下午有“新皇廷计划”的新闻发布会。
回来的行程并没有声张。抵达某个路口后,傅令元撇下了栗青和赵十三,孑然一人下车。
伸手拦了出租车,在一条老街下车,路边尽是飘散着香气的各种大排档。
傅令元打包了几样东西后,走过了两条街,进入那片人少的老房区,于巷子里七拐八拐,拐到中医药馆前,叩响门环。
…………
格格哒哒哒的脚步跑进主屋,探进大半个身体告知:“母后,可以吃晚饭了~今天又有加餐。”
桑从药柜前转过身:“姓傅的小子又来了?”
“嗯~”格格喜形于色地点头,“是傅叔叔来了~”
桑满脸不高兴,蹭蹭着前往厨房。
傅令元已落座,在给格格夹咕噜肉。
桑行至跟前,才看到桌上有瓶酒。她当即皱眉嚷嚷:“你在我这里抽烟就算了,还喝酒?小心我现在就把你轰出去!”
傅令元知她是担心对格格的影响不好,勾着唇角暂且收了起来,先不碰,而安安分分地吃饭。
桑觉得他很是古怪,尤其体现在今天在饭桌上,他竟一反常态地寡言少语,连和格格的闲聊都没有。
…………
订婚的礼服,款式还是十分简洁大方的。
酒红色中腰裙,全蕾丝,精雕细琢而不浮夸,中式复古立领,收边处有?色的丝线绣出的用以点缀的纹络。
阮舒在设计师的帮助下穿好,拉上后背的隐形拉链,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感觉有点陌生。
服装陌生,妆容陌生,环境陌生,周边的人也陌生。
最陌生的是,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婚宴女主角的一天。
心里头没有任何的感觉。
平静如水地仿佛只是出席一场普通的宴会。
化妆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叩响。
“进来吧。”阮舒应。
门打开,首先传入的是荣一的声音:“大小姐,褚警官来了。”
阮舒拨头发的动作滞了一刹那。不等她回应,她便从镜子里看到褚翘站在门口探身,笑着冲她招手:“小阮子~”
荣一便也没拦着了。直接放行。
褚翘愈发迫不及待地走进来,拉起阮舒的两条手臂,两只眼睛如同探照灯,直打量她,最后耸耸肩:“行了,小阮子你天天都是美的,只有更美,没有最美,美出天际了。我词穷,形容不出来了。”
阮舒颇为云淡风轻,反过来多看两眼褚翘身上的粉藕色一字肩小礼服,掀嘴皮子:“你的丰胸好像有成效。”
“真的吗?!”褚翘大喜,两只手即刻捂在她自己的胸上,还动作不羁地抓了抓。
阮舒:“……”她还真是旁若无人……
褚翘沉浸在她长罩杯的喜悦里,边抓胸,边垂眸左看看右看看,很快,又有点沮丧:“也可能是今天穿礼服的缘故,把它们两颗又托又挤出来的效果。”
阮舒:“……”这措辞……够豪放的……
设计师和她的助理都忍俊不禁地掩嘴了……
不过分神的一瞬间,却听相机“咔嚓”一声。阮舒凝睛,褚翘已举着屏幕在饶有兴味地欣赏,嘴里啧啧称赞:“阮美人就是阮美人,当新娘子了美得更不要不要的。”
阮舒:“……”无法阻止,也无力阻止她总是冷不丁拍她。
或许也是因为,心里模模糊糊能够猜测到,她拍她这些照片另有他用吧……
“新郎新郎呢?”褚翘收好,东张西望着问,“有超大福气能把我们的小阮子娶走的新郎哪去了?刚在外面的宴厅,也没见他露面迎宾的。”
确实,迎宾的事宜根本与新郎新娘无关。最主要的原因自然在于阮舒的家主身份,另外一个原因是,和以往的任何宴会或者典礼一样,这次的订婚宴也仅仅限于庄家内部,及与庄家有亲友关系的其他外姓人。
譬如褚翘这样的外人,且身份特殊,完全是个例外。
阮舒前两天问庄荒年要请柬时,庄荒年得知她邀请了褚翘,也多说了两句话。当然,最终是遵从她的意见的。
提曹操。曹操就来了——荣一再度叩门,门打开后,进来的正是梁道森和庄爻。
阮舒看见梁道森的一瞬,眉心便不动声色地蹙了下,转眸看向庄爻,用眼神加以询问。
庄爻似有若无地轻轻摇头。
那边褚翘走上前,猛地拍一下梁道森的肩膀,道贺:“刚说你呢~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娶到我们小阮子~”
“确实是我的天大福气。应该不止拯救了银河系,是拯救了全宇宙。”梁道森温温和和地笑笑,说话间已主动走到阮舒的身边。
褚翘盯着梁道森,心头暗暗突了一下。
荣一在这时提醒:“大小姐,还有十分钟,外面要开席了。”
“嗯,好,我知道了。”阮舒略略颔首。
褚翘听言也不便再继续逗留:“那小阮子,我先出去了,等你美美地出来~”
不管褚翘对她多自来熟,阮舒在言语上和她永远保持着一定的客套、礼貌和淡淡的疏离:“我今天不方便亲自招待褚警官,只能请褚警官自行随意了。”
“没关系。我会自己好吃好喝好玩的。”褚翘舒展着一贯的爽快,“我可得好好品尝一番,庄家的酒宴和外头别人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紧接着,她转向庄爻,又道:“或者让林家小弟来和我排排坐,沟通沟通感情,也算作招待我了~”
阮舒:“……”
庄爻从容地微微一笑:“褚警官是今日婚宴上唯一一位我姐邀请来的朋友,是贵宾,我姐没空招待。我帮完我姐的忙,有间隙时一定会抽空代劳的。”
褚翘眨眨眼,小有期待似的:“等着林家小弟你的‘抽空代劳’~”
临出门前,褚翘最后拉着阮舒说悄悄话,别具意味:“正好,今天到场的全是你们庄家族亲,我或许能蹭点什么有用的消息,或许还能问到和阮双燕以及她儿子的事情。”
阮舒微抿一下唇,依旧不置与否——那日陵园的事,一支康乃馨根本说明不了太大的问题,虽然没有证据,褚翘就是抱定了和阮双燕的儿子有关的想法,锲而不舍地追查。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每天打电话给阮舒,旁敲侧击,因为她也认定了阮舒知晓一部分内情。
…………
送走褚翘,服装师、化妆师等闲杂人等也随后离开。
没了外人,阮舒拧起眉头:“闻野今天确定还是不出现?”
一个星期了,神龙见首不见尾。
庄爻?了?,说:“他前两天带着吕品不知道去哪里。可能心情不好出去走走。我暂时联系不到他。”
看一眼梁道森,他又道:“姐,只能委屈你了。”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阮舒其实没有大所谓,“终归都要嫁,嫁谁不是嫁?”
反正本来就是假的,表面仪式化的事情而已,她并不介怀。且,订婚对象变回真正的梁道森也挺好的,和闻野这种变态演戏,心里会更不平衡些。
庄爻听言。神色颇有些复杂:“姐,抱歉。”
阮舒淡淡一笑而过,瞅着时间差不多,扭头唤梁道森:“走吧,我们可能该出去了。”
…………
一顿饭在安静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