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会议,她作为董事长,想什么时候去公司。就什么时候去公司,甚至不去,都没有人敢置喙她。
磨蹭得差不多了,她依旧借着脚伤的不方便,慢悠悠下楼。
闻野还是沉住气了,将“梁道森”的角色有始有终,在厅堂里等到她之后,彬彬有礼地和庄荒年道了别,然后亲自送她去上班。
坐进车里之后,他整个人的气场全然褪下“梁道森”的外衣,只剩闻野式的阴沉,就和昨天晚上被她惹毛了似的那般。
“就那么迫不及待地上我的床要和我不仅有名而且有实?”
阮舒听言偏头看他——她算是发现,游艇酒店事件之前,他对她冷嘲热讽的要点在于她犯贱忘不了傅令元,如今,貌似他总爱强调她在故意勾引他。
“看什么看!”闻野超级不爽地瞪她。
“看你长得帅。”阮舒平淡无奇地说。
闻野冷笑:“又看上‘梁道森’这副皮相了?”
阮舒却是淡淡一抿唇:“你收拾收拾,准备搬进来庄宅住吧。”
仿若四两拨千斤,就狠狠掐住了蛇的七寸。
闻野紧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阮舒身体猛地往前一掼,安全带帮助她稳住。她的碎发落一绺于她的唇边,定回心神时,枪口用力地戳在她的腰上。
“你真是越来越拿自己当回事儿了!”闻野的另外一只手绕到椅座背上,揪住她的头发往后拽。
还是那样,他的劲儿没少用。
阮舒疼得本能地去抓自己的头发回拽。以让自己的头皮好受些,腰上同样疼得厉害,还得分出一只手去握住枪身。
仍旧避免不了两边都疼。
指望他有一天能怜香惜玉,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出来!
当然,这罪也是她自找的。
可既然开了头,她就得继续自找下去。
“搬进庄宅和我同居,本就是你作为未婚夫不可避免会发生的事,庄荒年说的是没有错的,你要我找什么理由拒绝?难道说我不喜欢你不满意你想换未婚夫?你决定假扮梁道森当我未婚夫的时候,没有考虑过这些?现在你自己排斥庄宅,拿我撒什么气?啊——”
她的头发猛地又被往后拽。
他这简直就是暴力!她怀疑自己的头发应该被扯掉好几根。
尤其是,他此番举动,骤然令她回忆起,小时候住在城中村,酒鬼拿她和庄佩妤撒气的时候,除了拳打脚踢之后,最喜欢用的一招便是揪头发。
瞳孔微缩,眸中闪过寒意,阮舒抓住他揪她头发的那只手,张嘴便咬上去。
闻野吃痛。奋力甩开她。
阮舒不是第一次被他甩开身子。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因为惯性撞到车门上的同时,没忘记抬起自己的脚,发狠地朝他的腹部踹去!
闻野也有猝不及防的时候,纵使已足够快地捉住她的脚,也还是被她的鞋跟踢中。
他毫不犹豫地扭了她的脚踝。
像被卸了骨头似的,阮舒终是又忍不住疼得叫出声。
…………
后方,车内坐着的负责跟踪梁道森的两名警员凑在脑袋在挡风玻璃前,试图努力通过车尾的窗户玻璃看清楚他们突然停车在路边究竟是为什么。
奈何什么都不看清楚。
不过,很快地。两名警员便发现车子在震动。
震动……
震,动。
震动?
两名警员静默的对视一眼:哇噻,这得是有急迫?不是开车去公司上班么?开着开着还真开上车了,直接停在路边当场解决?昨天晚上两人在一起没有做够么?
噢,可能是两人正在浓情蜜意期,也或许……这位新任庄家家主是个如狼似虎的女人……
难怪,要找梁道森这种小年轻谈姐弟恋了……
…………
褚翘和队里的几个警员带上尸骸案的各种资料准备开案情分析会,屏幕一划,浏览完两名警员发来的最新的车、震消息,不由怔了一下。
转瞬她哇哇地龇牙咧嘴暗骂阮舒不厚道。明明那天说好了两人一个去破处,一个去解锁新姿势,阮舒竟然私下背着她先去干了!她可记得相当清楚,车里是阮舒自己承认过的尚未来得及尝试的地点!
“翘姐!法医那边的报告也出来了!”女警员唤她。
“来了来了!”褚翘应着,手指匆匆地点击屏幕,将消息转发给傅令元。
…………
三鑫集团的会议室内。
傅令元刚称赞完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引入的新媒体艺术,趁着助理在帮他于屏幕上播放他所整理出一小段视频,他伸手去拿自己桌面的杯子,想喝点水润润嗓子,再继续。
恰瞄见屏幕亮起。进来的是褚翘的消息。
心头被撩着,他根本等不及稍候再看,即可划开。
“你老婆和梁道森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在马路边车、震!”
字眼映入眼帘,他眸底幽光乍现,眸色更是骤冷。
“傅总!”身旁有人轻呼提醒。
傅令元晃回神。才发现是自己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
车内空间狭窄真是太舒展不开动作了!
阮舒后脊背紧紧贴着车门,单只手抓着枪身,自行将枪口堵在脑门上,怒瞪闻野:“是个男人你就说到做到一次直接崩死我行么?!”
闻野没动,同样怒目瞪住阮舒。
她的发髻则完全散乱,像个疯婆子。
她凤眸里的凉薄他瞧得分明,并非第一次见,但除了凉薄,还比以往多了她明显在竭力压抑的眼眶的泛红。
被他抓住的她的脚踝在尝试着挣脱。
他看到她的额头上冷汗涔涔,修长的眉轻轻拧着。又立时不再挣了。
闻野垂眸瞥一眼。
她的鞋子早掉了,只剩袜子包裹。
他从她的手里强行把枪拔了回来,收回口袋里。
手指一顿,鬼斧神差地,他去脱她脚上的袜子。
“你干什么?!”阮舒炸毛地蹬腿。脚踝处的阵阵疼痛如针尖扎了骨头似的,才蹬了两下就完全不敢再动了。
而她蹬的这两下,偏偏若即若离地蹭在他的小腹处,令闻野瞬间感觉有股火被撩起。
身体一僵。原本还紧紧地扣着,此时此刻像对待什么脏东西一般蓦然将她的脚丢开。
阮舒的脚立时被甩得用力撞到车上。疼得她本能地弓了腰,屈起脚要抱住。
晃过神来的闻野却是又快一步重新捉住她的脚,强行拉回来,远离他的小腹处,搁在他的膝头上。
“你又想干什么?!要把我弄残废你才甘愿是么?!”阮舒厉声。
“再乱动我就剁掉你的双脚真让你残废!”闻野嘶声吼回去。
阮舒哂笑:“除了威胁女人打女人你还能耍什么威风——啊!艹!闻野你大爷!拿开你的手!”
闻野哪里会听她的命令?手指仍旧戳在她脚踝又红又肿的那处。听言冷呵呵:“原来小狗急了不仅会跳墙还会骂人?”
“是啊!我每天都在心里骂你千遍万遍!”阮舒气得喉咙都要冒火。
“很会演戏,每天还对我装平静得像个世界和平大使!”闻野讽刺。
“面对你这种孙子再会演戏也有忍不住的时候!”阮舒恶狠狠!
像只母狼。
一只红着眼眶渗着冷汗还梗着脖子强行撑着的母狼。
他掌心所及之处,她脚上的皮肤触感光滑,令他不禁垂眸。视野范围内,便是她的白皙玉足。
有点肉肉的,五个指头圆圆润润的。
他的一只手掌能握住三分之二。
本想帮她先看看是不是刚刚他太用力把她的脚骨给折了,这会儿心里莫名烦躁得很,只想甩掉她这烫手山芋。闻野重新抬起眼,恶劣的语气不改:“自己作!活该!”
说着他松开手。
这回没有乱丢她的脚,而是真的正常地松开。
松开的时候蛮和缓地说了句:“先忍着。”
阮舒真是疼得有点晕乎乎,压根没仔细听,只感觉闻野好像打了通电话给谁,顷刻,车子启动,飙得飞快。
不多时,车子稳稳当当地停住。
“下车!”闻野口吻命令,抬抬下巴示意,“进去让阿婆看看你的破脚究竟什么毛病!从昨晚坑我到现在!女人就是麻烦!”
呵呵!阮舒也不浪费力气怼他,抿紧嘴唇,自行解开安全带,拎上包,打开车门下去。
受伤的那只脚压根无法踩在地上用力。
原本在车上被闻野徒手一扭之后,她还暗骂自己怎么就自找苦吃非得用昨晚崴到那条腿踹她。现在反而要庆幸自己用的同一条腿,否则岂不两只脚全废了?
立在原地,阮舒默默琢磨着该怎么从这外面顺利进到里头去。
这边动作慢一步的闻野下车后,看到的便是她像只兔子似的,单只脚一点点地跳跃。
“……”
闻野冷眼盯两秒,见她没跳几步就开始站不稳,身形摇摇晃晃,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前,揽住她的腰,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老练地抱起她。
然后没等她抗拒,率先警告:“我身边一直有警察在盯着!你给我配合点!”
警察……?阮舒不动声色地轻敛瞳仁。
闻野抱着她,快速地进了老妪家。
和前两次来时一样,院子里又是只有老妪一人,显然,闻野之前的那通电话是提前打来向老妪确认这里无其余闲杂人等的。
闻野轻车熟路地送阮舒进去屋里,将她放到床上,不忘嫌弃:“你能少吃点么?真是一天比一天重!”
阮舒撇开脸,不予理会,指着脚问老妪:“麻烦阿婆帮我瞅瞅,有没有被掰骨折了?”
闻野冷冷嗤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走到外面去。
老妪面带笑意地帮她仔细查看。
阮舒察觉包里的在震动,忙不迭掏出来。
划过接听键,便听褚翘小心谨慎地问:“小阮子,你现在方便讲电话不?”
有什么不方便的?阮舒轻颦眉:“褚警官有话尽管说。”
褚翘“噢……”了一声,阮舒竟莫名从中听出一丝……失望?什么鬼?
没细究,她兀自猜测褚翘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不是要跟我说案情的进展?”
“嗯嗯。就是先和你打声招呼,下午我们会再去你们庄宅补充问一次口供。”褚翘稍显踌躇,半秒后才告知,“法医的报告显示,那名女仆人骨骼健全,目前判断不出有外伤,致死原因是中毒,毒药的品种是类似‘百草枯’的农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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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你们更想看三哥和阮阮同框,而不是闻野。不过也得暂时先这样,等我把庄家这一段顺利过渡。作为作者,我是不讨厌闻野的,因为和三哥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掩嘴笑。
第492、渊源
中毒……
百草枯……
阮舒默默地消化这个信息。
她多少知道点百草枯,是一种快速灭生性除草剂,后来因为它对人的毒性极大,而且无特效解毒药,所以被禁止销售和使用了。
“根据法医的检测结果,那名女仆人喝下的药量非常地大。”褚翘又说。
阮舒脑中自行想象出她喝下药之后必然消化道溃烂,各种内脏器官受损,最终呼吸衰竭而死亡。
痛苦。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不过其实仔细想想,又有哪种死法不是痛苦的?
那头褚翘的话尚在继续:“死者死亡的时间推测在三十年前左右。死亡时的年龄大致在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
二十至二十五岁……阮舒眉心蹙更紧。很年轻……非常年轻……
“还有,”褚翘稍顿了一下,似去拿什么东西确认。传出翻动纸页的声音,数秒后问:“你有没有听说过‘双燕’这个名字?”
“双燕?”阮舒下意识地在嘴里重复一遍,念出声。
闻野不知何时出现,原本好像打算进屋来,身形却是定在门框处没有动。
他整个人背着外面的日光,使得他的整张脸盛满阴影。表情则晦暗不明,只觉他的目光穿刺空气而来,摄在她贴于耳廓的上。
阮舒一边注视着他。一边回应褚翘,“没有,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噢,猜你也是不清楚的,我例行公事问问。下午看看你们庄宅的其他人,应该会有人知道。”
“怎么了?”阮舒狐疑,“这个名字,难道是……”
“嗯,目前判断极大可能就是死者。”褚翘解释,“昨天不是从你们这儿要走一份庄宅的仆人名录?我们根据法医检验出来的死者死亡时间,将目标锁定在三十年前左右。”
“发现在那期间的产生过变动的仆人,只有一个叫双燕的女人。标记的去向是‘手脚不干净,予以开除’。那一年她就是二十四岁,恰好在死者的年龄范围内。”
“当然。目前只是猜测而已。早些年你们的仆人名录登记的信息并不如现在完善,我们还需要对这个‘双燕’具体查证进一步的身份信息。得再等些时候才能有结果。”
“另外也会对那期间前后五年范围内所有离开庄宅的仆人如今的去向进行确认,以防落网之鱼。”
最后褚翘口吻庆幸:“你们庄家仆人流动性不强,且对身份考察严格,真是件好事。否则时隔几十年,无论是找人,还是问供,都会相当困难的。”
阮舒沉默不语,瞳眸依旧盯着门口,然闻野已经不在,此时空无一人——看他的反应……或许其实能够肯定,死掉的女仆人的确就叫“双燕”……
微抿一下唇。她没对褚翘多说什么,只淡淡道:“好的,褚警官。我下午在庄宅等你们过来。”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脚踝处在这时冷不丁传来一阵剧痛,却是老妪在帮她接骨。阮舒禁不住“啊——”地轻呼出声。
褚翘在听筒那头愣了一瞬,即刻兴奋地惊叫:“小阮子!你还说你没有不方便?!你现在是不是和你未婚夫在一起?!你该不会是在边做运动边和我讲电话的吧?!哎呀呀原来你在给我现场直播啊?不行不行!我害羞!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
临末了。她颇为暧昧地又补一句:“让他再用力点,你叫得还不够大声不够惨烈~”
阮舒:“……”
结束通话,褚翘眼珠子一转,即刻再给某人发去一条消息:“你老婆的叫、、床声真好听~”
…………
三鑫集团。
傅令元的发言全部结束,会议室内一阵热烈的掌声。
孟欢难掩欣赏之色:“果然应该再听听傅总的想法,不少的创意点值很具有可行性。得再细思斟酌~”
“孟副总太给我面子了。”傅令元扬唇,“我这其实就是吃喝玩乐得久了,难免对吃喝玩乐的场所有自己的高要求。”
“那也不是每个人去吃吃喝喝,都能玩乐出如傅总这般能拿得出手来当项目方案的心得体会。傅总用不着谦虚。”孟欢言笑晏晏。
“好,听孟副总的,我就不谦虚。”傅令元耸耸肩。做摊手无奈状,湛黑的眸子极轻微地一眯,“既然孟副总把我夸到天上去了。那要不孟副把‘新皇廷计划’项目负责人的位子让贤于我?”
无论是他的神态抑或语气,其实满满的全是戏谑之意。
但,在场的与会人员,没有一个不清楚傅令元代表的是远在美国的陆少骢,而太、、子爷和这位为陆家生育了第二个儿子的孟副总之间的暗藏硝烟,更是全公司上下皆心中有数的。
故而。一语出,会议室内的气氛骤然蔓延开一股微妙。
谁都没有出声,静待二人继续暗中较劲。同时也偷偷瞄陆振华的脸,试图从陆振华的表情中探究他对此的态度。
孟欢亦有刹那间的怔忡,因为全然未曾料想他会突然如此。毕竟相较于陆少骢,傅令元从来没有公然在大家面前表现过对她的敌意。
很快,她笑意不减。正打算说话。
却见傅令元闲恣地坐回椅子里,一副完全没在意的模样,像确实仅仅将自己方才的话当作玩笑,不用较真。
甚至,他的目光早已从孟欢身上移开,倾身而去低声唤秘书,示意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子,要秘书再给他倒点水。
旋即他坐正回身体,低头查看他自己的,不知被什么内容所吸引,未曾再抬头。
孟欢一个人站在那儿,莫名其妙地,倏然显得特别突兀、特别尴尬,因为她没有抓住最佳的回应时间点,现已错失。若她此刻再揪起话题,就真的是和傅令元当众起冲突了。
半晌未语的陆振华在这时开腔了:“行了,没其他意见的话,就到这里,大家先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