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青微微一怔,很快哈哈哈地大笑开来,夸赞他道:“行啊你,难得脑瓜子没抽筋,够一针见血的!”
如果不是估计赵十三在开车,栗青怕是要习惯性地伸过手臂去夹他的脖子。
当然,栗青可记着正形儿,冲傅令元嘿嘿嘿:“老大,你这趟美国之行原来还搞来了s的资料啊。”
除了感叹,其实言外之意也有询问他讯息来源的意思——早听说s在美国被通缉,这照片,一看就是机密资料。
傅令元并不多做解释,只淡淡道:“先收着,以后或许有用。”
至此暂时再无他话,他重新闭阖双眸,假寐休憩,调整时差。
栗青和赵十三自不打扰,车厢维持安静,一路直抵卧佛寺的停车场。
“老大,到了。”栗青提醒,“已经帮老大预约好了,老大你今天一定能见到一灯大师。”
“嗯。”傅令元淡淡地应,兀自推门下车。
栗青和赵十三留守车内。没有跟进去。不过栗青通过对讲机和留守在寺庙里的手下们取得联络,调度他们暗中保护好傅令元。
赵十三趴在方向盘上,忍不住吐槽:“那个什么一灯大师也太拽了,说修行就修行,一修还给修了三个月,上个星期才出关。害得我们老大现在才能见他。”
“出家人有出家人的规矩,我们本就应该尊重。”栗青合理利用时间,把电脑拿了出来,“而且我们老大不也正好有事呆美国了嘛。”
赵十三看着他把傅令元方才给的u盘插进电脑里,好奇询问:“老大让你查的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我听你们提过一嘴,什么‘比特币’对不对?陆爷让老大在美国的子公司帮忙盯着的就是这些玩意儿的什么交易吧?究竟什么东西?”
“这个,经济领域的东西,我也弄不拎清。我只是负责技术而已。”栗青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哒哒响,“我稍微了解了一下。”
“简单来讲它就是一种虚拟货币,最近几年非常流行的交易运作,有点像投资股票吧。”
“就是出现一个问题:有不少人利用它来洗钱。因为它的流水比较复杂,而且是无纸化,隐蔽性很强。”
“好像现在国内的交易平台开始遭受调查,对它的监管相较于以前也严厉起来。终归就是最近情势不太好吧,陆爷可能从哪里得到了关于政策调整的内部消息,就及时采取了些应对措施。”
“美国那边有专业人士在操作,我们老大是帮陆爷稍微盯一盯的。”
赵十三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云里雾里,但对其中某个词还是比较敏感的——
洗钱,他们混道上的人而言再熟悉不过,因为他们做的生意很多时候不符合法律规则,就必须通过这种方式将挣来的钱弄干净。
之于赵十三而言,他比较清楚的是传统惯用的方式,比如投资拍电影,最方便。所以青门内部非常清楚璨星存在的意义很大一部分在此,甭管拍出来的电影有多烂,上映了就行。还有就是赌博、娱乐服务、古玩艺术品业等等,大部人都熟知。
比特币什么鬼他稀里糊涂第一次听说,根据栗青的描述他有所猜测:“陆爷是不是也有在这新玩意儿上面洗钱?”
他进一步又道:“老大在查陆爷的洗钱路径?”
“需要我把老大请过来为你解释他的意图吗?”栗青翻他一个白眼,“不明白没关系,反正老大叮嘱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就对了。”
他愉快地吹了记口哨:“跟着老大不愁没饭吃。”
赵十三也觉得费脑筋,干脆不追问了。
…………
卧佛寺。
傅令元在小沙弥的指引下来到一座大殿前。
一灯大师正在和两位香客说话。
傅令元并不催促,兀自在一旁等候,扭头望进殿内,看见了笑口常开的大肚弥勒。
两侧的四尊金刚则凶神恶煞,与弥勒菩萨的形象形成极大的反差。
傅令元饶有趣味地多打量了几眼,欣赏四尊金刚像各异的神态。
直至一灯大师的声音打断了他:“施主可知,金刚何为怒目?菩萨何为低眉?”
傅令元被问得一愣,应声转回脸。看着一灯大师,稍微点头致意算作问候,旋即问:“大师好久不见,不知有何指教?”
他这句“好久不见”,其实直接省略了那次陪同余岚前来吃吃斋,而直指姻缘树下的一面。
一灯大师捋着长须,瞅了瞅他,笑着摇头:“施主依旧不信佛缘,老僧没什么可指教的。”
“依旧不信佛缘”,针对的是彼时他道出“姻缘坎坷”之语后,傅令元的反应(可回顾第147章)。傅令元自然对那件事印象深刻,不过一灯大师的判断是没有错的,他确实不信佛缘,即便如今他和阮舒二人的确有点姻缘坎坷,他还是不认为一灯大师一语成谶。
“听说施主让人找了老僧几次,不知所为何事?”既然没什么可指教的,一灯大师便归于正题。
傅令元挑眉:“一灯大师难道忘记了?三个月前我头一回来时,一灯大师的小沙弥将我请进了禅房,我等了一个上午,最后大师与我相约一个星期后再见。”
“确有此事?”一灯大师看起来并不知情。
傅令元兜转着心思,问:“不知卧佛寺内,是否有为僧人名叫‘闻野’?”
一灯大师摇摇头:“寺里僧人的名号。老僧虽无法认全,但可以肯定地告诉施主,这不是本寺僧人会有的称呼。”
“噢?”傅令元眼里含笑,暗藏锋芒,追问道,“上一次小沙弥带我去的禅房里,正挂有一幅署名为‘闻野’的画作。”
“原来施主的困惑在于此。”一灯大师这才面露恍然,解释道,“本寺俗家弟子有不少,好几个留有单独的禅房于本寺之中,以备弟子们回寺中修行之时所用。施主所见的。便是其中一间。”
俗家弟子……傅令元眯眸,“那么请问大师,是否认识这位名叫‘闻野’的俗家弟子?他最近是否住在寺里?”
一灯大师笑了笑:“卧佛寺敞开大门迎众生,各方游客、香客、弟子尽可来,佛主愿意听取每一个人的烦扰忧愁,也愿意适当给予指点迷津,但并不过问俗事。”
很明显,是在委婉地拒绝他的探寻。傅令元倒不意外不失望,毕竟之前派来打听消息的手下已无数次地碰过钉子。要真那么容易,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纠缠。
“是我为难大师了。”他道歉。
一灯大师并不介怀,面上依旧带着和善的笑容:“施主是否还有其他问题需要老僧予以解答?”
“暂时没有。”傅令元似笑非笑,“只是不知往后是否能经常来找大师喝茶?”
一灯大师回之以先前的话:“卧佛寺一直都敞开大门迎众生。”
傅令元湛黑的眸子不离他的脸。
眉毛浓密,比一般人长,稍加遮挡住眼睛,叫人并不容易看清楚他的眼神,加之一把胡子,给他增添了仙风道骨之感。
或者如他此等级别的大师,需要这般的外在形象加以烘托。
傅令元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掂了掂心思,他反问:“金刚何为怒目?菩萨何为低眉?”
一灯大师偏头望进大殿里,复,转回脸来。长须一捋,却是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人生之趣,在于自行参透,自行了悟。”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
“多谢大师。”傅令元斜斜扬起一边的唇角,和一开始时一样,仅仅略略颔首致意而已,并未做任何回礼之举。
“失陪,施主请自便。”一灯大师道别。
傅令元立于原地,目送他的背影,在他快要拐过走廊时。又唤住他:“大师此次的闭关修行,想必道业又有一番提升。”
一灯停住脚步回身笑笑:“佛法无边。”
…………
从千佛殿的山上下来,傅令元绕去了姻缘树下,仰头盯住挂于高枝之上的某条红绸。
得以抛到高处的红绸依旧寥寥无几。但也因为被抛到高处,直接面临日晒雨淋,红绸早已褪去了最初的鲜艳色彩。
傅令元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了一根烟卷,塞进嘴里,叼着,没有点燃,脑海中反复回想方才与一灯大师的见面。
算不上有多大的收获。只是肯定了一部分他之前的猜测罢了。
那个叫闻野的庄家人……
逆着光,傅令元的脸色冷寂沉硬,碎发下,黑黑的眸子隐含峻意。
…………
看到傅令元的身影,栗青下车帮忙打开后车门相迎:“老大。”
傅令元坐上车,嘴里尚叼着烟卷,问:“江城是不是有两个我们青门的堂口?”
“是的老大。”栗青知道他为何他这个,忙不迭道,“我会把江城安排为首站。”
傅令元目露赞赏,赞赏栗青灵敏的反应——
四海堂作为青门所有堂口之首,每年临近年底的时候。掌权人都要例行前往各个堂口巡查。
这也是他得以这个时候从美国回来的其中又一个原因……
车子径直开往陆宅。
傅令元前往书房,就子公司方面的各项事宜,向陆振华复命。
其实在美国期间,已每天视频对话,保证陆振华第一时间了解得到情况,今天与其说是汇报工作,不如说是因为刚回来海城,出于礼貌来见一见。
公事方面陆振华自然是满意的,算是国内政策下来前的及时止损,更是把前阵子的很大一笔资金洗净回拢。
接着自然聊及陆少骢的伤势。
当时的主要问题在于他的手筋,原本以为子弹只是靠近并无大碍,结果约莫是在杀陈青洲的现场时,陆少骢自己折腾得太厉害,终是耽误了最佳的就诊时间。
那可是平日惯用的右手,但凡出现一点点毛病,都是无法忍受的。
且彼时陆少骢已发现手腕无知觉的情况,当即便联系了美国的专家,转到美国的医院去。
其实恢复状况陆振华也每日在跟进,没什么好说的,更知道相较于手,陆少骢的情绪不稳定才更糟糕。
陆振华有点懒得再提的意思,拍了拍傅令元的肩膀:“辛苦你了阿元。”
“舅舅你又和我客气了。”傅令元不甚在意地扬唇,然后起身告辞,“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回去了,要准备明天去其他堂口巡查。”
“这么赶?”陆振华建议,“你刚回来,多休息几天吧,虽说往年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开始的,但并没有规定具体的日子,晚个半个月都没关系。可以从海城这几个离得比较近的堂口先开始。”
“谢谢舅舅,不过我还是希望充分点。”傅令元嘴角勾了勾,“我今年刚走马上任,头一回执事,不希望太草率。当时刚被推举上来,只和各位堂主吃饭,除了青门内部的重要场合,平时没什么机会沟通,很多事情也都是通过下面的人汇报上来的,其实一直都希望有个机会能亲自前往各处和大家深度交流,联络联络感情。”
他这是满腹以事业为重,陆振华笑笑,不在多劝,以自身经验给他一点提醒:“他们会很闹你的,考验你酒量的时候到了。各个堂口过一巡,等你回来的时候,肯定会再大大地提升。”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把我灌醉过。”傅令元稍抬眉梢,显得自信满满。
撇开陆少骢的意外不说,最近确实诸事顺利,陆振华的心情大抵是愉悦的,和他一起笑了笑,又再叮嘱两句。
临末了他和余岚提了相同的话题:“你和小雅小别胜新婚,好好补偿补偿她。”
忖了忖,陆振华问及:“不知道你对小雅是什么想法。倒不是舅舅要干涉你的私人感情,只是觉得,小雅或许放在身边当个贴心的人养着就可以,你的结婚对象,舅舅认为可以再商量商量。”
傅令元眼神不动声色地一暗,转瞬闲闲一笑:“舅舅,你知道的,我玩女人的时候归玩女人,但不轻易收到家里。一个就够了,多了会乱的,我怕?烦。最多等腻了再换。”
“我没有舅舅本事,也找不到像舅妈这样的女人,所以还是算了吧,老老实实一个一个来。”他耸耸肩,“现在我觉得小雅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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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振华貌似也就随口一说,略略一顿,转而提议:“要不你把小雅带在身边?刚从美国回来,马上就忙四海堂的事,总感觉亏待了你。顺便就当作和小雅四处走走?”
“舅舅你是存心要我被其他的堂主看笑话吧?”傅令元稍抬眉梢,口吻略微戏谑,“头一年就任头一回巡查就带个女人,我是去办公的,还是去各处度假旅游?”
陆振华笑了笑:“你别让家里的女人觉得你不关心她冷落她就好。”
傅令元别有意味:“小雅可通情达理着,今晚足够我好好表现,好好补偿她。”
…………
从陆宅里出来,天色已以最快的速度暗沉下去,城市的华灯亮起,璀璨照人。
抵达某个路口后,傅令元兀自下车。
赵十三趴在方向盘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车流中,狐疑地嘀咕:“老大又撇下我们,一个人去干嘛啊?”
栗青整理着刚出来的一组数据,应声从电脑屏幕前抬一下眸,神色颇有些暧昧:“老大今晚不是不回别墅嘛,肯定去找最舒服的睡觉场所。”
“最舒服的睡觉场所?”赵十三又觉得脑仁疼了。
栗青笑了笑,合上电脑一拍他的后脑勺:“行了,别委屈你自己了。”
…………
侧踹腿来势凶猛。阮舒全神贯注,反应足够快,当即交叉两只手臂挡在面门之前。
褚翘并非虚招,下一秒小腿便重重落到阮舒的手臂上。
臂膀一疼,阮舒虽没有松开手,但没能稳住身形,本能地屈了脚,往后退了一步。
气劲差不多用光。阮舒干脆不继续反抗了,顺势往后直接倒上防护垫,浑身是汗地瘫软着,大口地喘气呼吸。
褚翘双手叉腰,高高站着俯瞰躺在地上的她,挑眉:“今天就到这里?”
“嗯。”阮舒点点头。
褚翘走开了。很快又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内,对她伸出手。
阮舒顿一秒,也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掌。
褚翘抓紧她一使劲。
阮舒就势从地上坐起。
褚翘放开她,一屁股落座到她的身侧。递给她一瓶水。
“谢谢。”阮舒颔首致意,拧开瓶盖,仰头咕噜咕噜灌水。
放下瓶子时,发现褚翘在盯着她。
阮舒习以为常,漠漠问:“今天又怎么了?”
褚翘凑近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白皙细腻的脸颊:“还真是没化妆啊……”
“我觉得我生活得比你健康,也听取了你的意见,怎么皮肤都不见改善的?”说着她收回手,摸摸她自己的脸,质疑,“你确定你没有骗我?真的没在偷偷用什么昂贵的护肤品而隐瞒我?女人不是最喜欢这样了,人前都希望维持住天生丽质的形象。”
“喂喂喂,我好歹也当了你两个多月的教练,不要太小气啊。”她套近乎似的挪近她,又拿手肘隔着衣服布料捅捅她的胸,“还有你这儿。”
褚翘稍压低声音:“我在网络上找过丰胸的方法,都说最有效的是找个男人天天摸天天揉。我没交往过男朋友,不清楚,你可是结过一次婚,能不能分享一下经验。是不是真的有效?”
阮舒:“……”
若非都是女人,并且清楚褚翘的性取向,她完全会把褚翘当作流氓处理。
犹记得那会儿春节,在荣城的傅家老家,首次和褚翘见面,褚翘对傅令元打招呼的方式是二话不说先开打。她很轻易便褚翘初步判定为和傅清辞差不多类型的女警察。
结果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之后,她发现,撇开肃正的警察身份的私底下的褚翘开朗异常,与生俱来般地恣肆和爽快。
而和褚翘之所以重新有交集,源自于那阵子她想进一步学点防身技能。
身边诸如吕品和荣一等等却全都是男人。一来他们怕她受伤,教得不上心,二来性别不同,很多东西也不好教。因此从外面找女教练,便“不小心”招来了褚翘……
阮舒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