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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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 第3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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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荒年貌似愈发喜欢她直白的性子,笑意不减,不过对她的说法不予置评,而告知道:“庄家的后代受祖上福德,得以绵延出丰厚的家底。子子孙孙始终谨记祖训,不骄不躁。偏据我们庄家的福地江城,安分守己,做点小投资。我大哥当家之后,才正式成立了公司,为与时俱进,将家业系统化管理。无论主脉、旁支,均有所参与。”
“我在庄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职务。我不争气,不是个经商的料,本职是个大学考古系的教授。也因此,大哥把庄家的几个私人博物馆,全权交由我负责。”
阮舒听言心下微动。
私人博物馆,倒真不辜负老庄家祖上的行当。如此说来,庄家的大部分的文物已经合法化?
而且她注意到了,是“几个”,不是一个。私人博物馆就是个无底洞,政府的扶持和补贴基本没有多大作用,一般得靠企业养着。由这点而言,庄家的家底确实得够厚才行,而且得有一定的社会责任感和奉献精神。
最令她没料到的是,面前的这个庄荒年,竟是个大学教授……
会不会太拉低整体的师德水平了?——阮舒承认,她尚未了解通透他,仅根据今日的接触便下判断过于草率武断,但她始终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也素来依赖通过别人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来给人定性。当初会展中心爆炸案的现成,他们四人对待庄满仓的态度,她并没有忘记。
所以,大学教授的身份,都没能让她觉得庄荒年德高望重。想想当初唐显扬的父亲。同样为人师表,背地里却原来丑闻难堪。
“姑姑还有什么疑问?”庄荒年相询。
阮舒双手抱胸,把问过闻野的话也拿过来问他:“你有多大把握能让我成为庄家的家主?”
“姑姑尽管相信荒年便是。”庄荒年笑眯眯,特别自信,“先准备好回祖宅,入祠堂,冠庄姓。”
阮舒微抿唇。
吕品送庄荒年出门。
经过庄爻身边时,庄荒年稍加停顿,打量他:“你就是姑姑在海城林家里的堂弟?”
阮舒不禁挑眉。
庄爻不作声,默认。
庄荒年也未再多言,下了车。
阮舒扭头看庄爻:“你在用林璞的身份?”
“是。”
“为什么?”阮舒皱眉——庄爻不是庄家人么?回庄家怎么反而用外人的身份?难道仅仅因为整容换了张脸?
庄爻给予的解释非常简单:“方便。”
阮舒不追问,目光望向车窗外,心中盘旋着方才那句话所透露出的另外一个讯息——庄荒年知晓她在海城的情况。
想来也对,事关庄家继承人。必然得慎重。如若不了解清楚,她就真成了庄满仓老婆的弟弟口中所形容的“来历不明的女人”。
…………
晚上,消失多时的闻野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时,一向喜欢犯贱的嘴,难得说了句不刺耳的人话:“悟性挺高,和庄荒年的会见,你表现得不错。”
阮舒正坐在沙发里,开着电视机看静默的画面,听言视线不移。
刚刚她已自行捋顺了一通,她接下来在庄家,尤其是在庄荒年面前,需要维持怎样的一种形象:对庄家心怀芥蒂所以不待见庄家人,有点主见,有点才干。但年轻气盛。
终归而言,并不需要她太累地去演戏,大部分时间可维持她惯有的疏离冷淡,只不过某些特质需要她用力过度些加以突显。
这样做是有道理的,因为不能和她在海城时所营造给外界的形象相去甚远。
她曾是著名的女强人,她不是窝囊废——能够向庄家人证明她是孺子可教的好苗子。
她的狼藉声名——能够迷惑庄荒年,让庄荒年以为她虽具一定能力,但含有夸大的成分,靠男人上位才是她真正成功的手段。
阮舒觉得,自己早年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闻野自然不甘心被她忽视,挪过来位置,挡在了她的目光和电视机的中间:“没有什么想问的?”
他主动邀请,阮舒自然不错过机会:“庄荒年为什么不自己争夺继承权?”
“差不多就是他告诉你的理由。”
“无妻无子也无心去争?”太假,着实令人难以信服。她怀疑闻野根本在敷衍她。
但听闻野问:“知道他为什么无妻无子?”
“无妻无子”四个字甚是耳熟——最初黄金荣就是被如此形容的。阮舒本想回答。人生无非生老病死和旦夕祸福两大类的变故。转念又觉闻野应该不会把如此简单的问题特意挑出来。
抿住唇,她看他。
闻野显然觉得没劲儿:“你不会自己先猜一下?”
阮舒懒得理他。爱说不说。
闻野冷呵呵,也不走近,隔着距离便直接将手中拎着的东西丢到她跟前的桌上。
就着惯性在桌面上滑动。
最后恰好卡在她的膝盖上,才停住没能掉到地上。
神经病。阮舒心道。
沉着脸将东西放回桌上,才发现是打包盒,里面的食物掉出一部分在袋子里。
手指顿住。
给她的宵夜?
她掀眼皮子瞅他。
闻野站在原地。表情并不是十分好看,盯着她,说:“他是天阉。”
反应了两秒钟,阮舒意识过来,他绕回了两人前面的话题,答的是庄荒年为何无妻无子。
这个答案无疑令她意外。亏他刚刚竟然还要她猜,如此偏门,怎么可能猜得到?
而被告知之后,她也后知后觉地恍然,之前和庄荒年面对面近距离地坐着时,为何略感庄荒年的胡子和毛发干净得怪异……
闻野在这时又出声:“准备准备,明天去见庄满仓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阮舒问:“他挨不住了?”
闻野冷笑:“是时候该让他去死了。”
事不关己。阮舒面无表情。
闻野再开口:“喜欢‘庄舒’还是‘庄阮舒’?”
冠庄姓之后的名字……?阮舒颦眉:“没有其他选择?”
“你不嫌麻烦的话,可以自己想一个。”
“……”
确实嫌麻烦。忖两秒,阮舒答:“庄阮舒。”
“理由?”
难得闻野反过来好奇她。阮舒自然也要吊他的胃口。
闻野嗤声冷呵呵,评价:“难听。”
两个都难听。阮舒腹诽。
闻野兀自抱臂转身离开客厅,用背影道:“刚量过的身材数据,别等衣服做好送过来,又不合身。”
“……”
庄爻恰好与闻野错身走进来,关切:“怎么了姐?闻野又对你不礼貌了?”
“不是。”阮舒摇摇头。
庄爻已瞧见她面前的打包盒,怔一下。有所了然地回头望向拉门的另外一边,再看回来:“既然有宵夜,姐你就吃点。我怀疑你是不是刚来江城所以水土不服,这两天都没见你吃多少东西。今天的晚饭更吃得少得可怜。”
边说着,他走过来,主动帮她拆解餐盒袋。
其实依旧不怎么想吃,不过阮舒未拒绝。
袋子拆开后。一阵扑鼻的酸辣味儿。
酸辣味儿,照理十分开胃。
阮舒嗅着,觉得挺香的,然而……
庄爻虽不知她对辣椒过敏,但知她的饮食习惯是不碰辣的,见状立时尴尬,马上就把袋子重新系好。转而建议:“这个凉了。要不还是我去给姐你煮点热乎的东西吃。冰箱里有——”
“不用了。谢谢。”阮舒淡淡一抿唇,自沙发起身,“吃了晚上胃不容易消化。我先回房,你们也早点休息。”
“好。晚安,姐。”庄爻目送她的背影飘走,转眸回来,拎起袋子下了房车,要去丢垃圾桶。
闻野迎面正碰上,猛地扣住他的手:“干什么?她又耍大牌?想饿死?”
“不了解她的口味,就不要瞎买东西给她添堵!”庄爻用力甩开他。
“呵呵,”闻野哂笑,嘲讽,“嗯,是,我当然不了解。你最了解。你最了解,她照样每天吃不进去。”
庄爻的刀刚拔出个口子尚未来得及亮。
闻野率先一手揪住他的衣领,靠他极近,另外一手用枪身把他握刀的手堵回去,有意无意地朝沙滩区域范围外的某个方向瞟一眼,哼声:“想被警察招呼进局子?”
…………
主卧。
阮舒呆立原地,后脊背贴靠着门板,感觉鼻息间尚萦绕残留的酸辣味儿,脑子里浮光掠影。
陈青洲……
以后再没有其他人,和她一样对辣椒过敏了……
摸索着,她走向床边,直接躺上去。
回忆又刹不住车了……
手指蜷成拳头,锤了锤脑门。
无果。
阮舒从床上爬起来,蹲身到柜子里,取出一瓶酒——闻野的那瓶烈酒,那天晚上没有喝完,还剩大半瓶。白天她自行拿进来了……
杯子也有,她特意准备的。
只差冰块。
但也没办法。条件不允许。
倒好一杯酒,阮舒坐到书桌前,摊开《金刚经》,铺展新的纸页。
先喝一口。
感觉五脏六腑被酒呛得发麻。
她不禁打个激灵。
拿起笔开始誊抄之前,她忽地嘲讽想,自己这儿是否也勉强能够得上“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
…………
“翘姐,你要的早餐。”
“谢了。”褚翘从窗口接过,随手先丢一旁的椅座里,然后舒展开一个懒腰,搓了搓疲倦的脸。
帮她送早餐的同事多嘴问一句:“为什么还要盯这辆房车?昨天庄家的人不已经出面了?”
“谁说我盯这辆房车了?我是为了看海边的日出。”褚翘懒懒,取出漱口水咕噜咕噜。
同事也不揭穿她:“行儿,那你慢慢看日出吧。我先去局里了,你小心别摊上大事就好。”
褚翘的头伸在车窗外面,“呸”地一声把嘴里的漱口水吐到路边的草丛里。
坐正回车里,她抽纸巾擦嘴,瞥见手机,顿了一下,然后拿起来,踌躇地翻开号码簿。


第434、那就去死吧含34100钻加更(修)

难得联系一次,傅清梨深感意外。
褚翘和她闲聊几句,直奔主题问她要傅令元的号码。
“褚翘姐你找我三哥?”傅清梨讶异,颇有些沮丧地揶揄,“好的吧,我早该想到褚翘姐你怎么会无缘无故给我打电话。”
“不过你找我三哥什么事?”她好奇。
“太久没见了,只是想问候他两句。”
“难道我三哥犯事儿都犯到江城去了吧?”傅清梨揣测。
傅令元在一条路上走到黑的事儿,褚翘自然清楚,她笑笑,尚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傅清梨的口吻忽而犹豫又慎重:“褚翘姐,你该不会是听说我三哥和三嫂离婚了,所以想和我三哥重修旧好吧?”
褚翘愣怔:“他们离婚了?”
“你不知道啊……”傅清梨闻言放下心,“嗯,他们离婚了,好几个月了。而且我三嫂她最近失踪了。”
“失踪?”褚翘拧眉,“可——”
她戛然。
因为视野范围内,阮舒的身影出现了。从房车上出来,做了两三个个舒展肢体的热身之后,开始慢跑。
“清梨我现在有点事改天再聊。”
匆匆挂断电话,褚翘推开车门下车。
…………
“阮小姐!”
嗓音熟悉。
阮舒脚步一驻,顿住身形。
深深沉一口气,她转过去,看着褚翘从一两百米的距离之外小跑到她跟前来,打量她两眼,笑:“我昨天以为我看错人了。”
“褚警官,好久不见。”阮舒十分客套,略略颔首致意,算作问候,“找我有什么事?”
这话问的,一下子将两人关系的亲疏远近界定得清清楚楚。
褚翘挑眉:“我自然没什么事找你。只是你一个在海城失踪的人,突然出现在我江城,我总要关心关心你。现在是否正受歹人的挟持。”
边说着,她的目光瞟向那辆庞大豪华的房车。
“谢谢褚警官。我没事。”阮舒神色清淡,“江城是我母亲的娘家。我回我母亲的老家而已。”
可没忘记昨日素来低调的庄家几乎全员出动汇聚此处。褚翘皱眉猜测:“庄家?”
褚翘是江城的警察。她接下来要在江城生活。两人又恰好因为傅令元的缘故相识,往后可能少不得会再有机会接触。阮舒自觉,就算她不说,褚翘如果好奇,也能自行查到,便干脆不隐瞒,点点头:“是。”
嗯?褚翘眉心动了动。
“褚警官还有其他事么?”阮舒问。
清楚地感受到她浑身所散发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浓烈气息,褚翘心思兜转一圈,没有多问。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欢迎来我们江城。”
“谢谢。”阮舒没有太大的热情,未回应她的友好,继续自己晨跑的路。
褚翘也不尴尬,收回手而抱胸,凝注着阮舒在晨光下的背影,撇撇嘴嘀咕:“傅三这老婆,可比以前还要不待见人。”
旋即她回眸盯住房车,沉凝地眯一下眼睛。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褚翘摸出来查看,发现是傅清梨发给她的傅令元的手机号码。
…………
待再跑回来的时候,褚翘已经不在。
阮舒抿紧嘴唇——不确定,褚翘和傅令元是否还有联系。褚翘刚刚也不曾提及半句傅令元,她便也没刻意说明什么……
擦了擦汗,她暂且捺下心思要上房车。
闻野斜肩倚靠在车门处,自上往下俯瞰她。
阮舒正好仰脸问他:“那位褚警官,庄家是不是挺经常打交道?”
根据此前会展中心的爆炸案褚翘对庄家的熟悉度,以及昨日之事,多少能窥探一二。
“你认识的人倒是不少。”闻野习惯性地眼里带讽。
阮舒反唇相讥:“小心再次被她追捕得中弹跳海。”
闻野不怒,收着她眼睑处的淡淡青黑。或许因为刚跑完步,她的眸子里比前两天多了一分的活气。阳光轻笼在她被汗湿的面容上,罩上一层朦胧感,发丝虚幻在光影里。
收缩瞳仁,他懒洋洋耸肩:“我就算站到她面前。她也抓不到我。”
于阮舒看来,不是自信,而是自负。
她不予置评,问回自己的话:“让褚翘知晓我在江城,对你的计划不会造成影响?”——昨天她提醒过吕品,但显然吕品没有处理这件事,否则刚才她也不会“碰上”褚翘。
而吕品的态度,等同于闻野的态度。
“难道不是应该问,对你有没有造成影响?”闻野别具深意。
阮舒眸光轻闪一下,避而不谈,结束话题。示意他让道,问:“几点见庄满仓?”
闻野侧开身:“你准备好了,就能走。”
“顺便带上你母亲的首饰盒。”他补充。
阮舒正跨上车掠过他跟前,听言偏头看他一眼,没问缘由,继续脚步。
闻野站定原地,嗅到空气里留有她跑步后的自然体味,带点软腻的奶香。
皱了皱鼻子,他一步跨下车门。
咸湿的海风扑面。
…………
庄家的人,在网络上查不到官方信息。和整个庄家一样,有的仅为民间的各种猜测版本。
而相较于庄满仓,庄荒年因为在任教的大学里少不了活动,所以倒是有些许从学生间流传出来的资讯,不过多为他对他这个教授的评价,信息价值不大。
阮舒放弃,收起手机,视线转向车窗外不断掠过的路边的风景。
江城的位置比海城的位置其实只靠北了一些,但秋天来临的速度,好像远远比海城要来得快很多。
飕飕的凉意,怎么都挡不住……
“姑奶奶,黄金荣那天手术之后,病情稳定得还不错,医生已经安排了新的治疗方案。黄金荣本人也很配合,短期内只要不受外界的刺激影响情绪,按照一般肺癌患者的存活时间,撑半年是没有问题的。当然,治疗效果好的话,甚至有过延长一到三年寿命的先例。”
吕品向她汇报黄金荣的最新病情。
这是双方的约定。如无特殊情况,每个星期汇报一次。
阮舒听着没什么特殊反应——不管半年,或者一到三年,大前提的“不受外界刺激”是不容忽视的。在她这里并无时间限定,她只想速战速决,尽快回海城去将他救出牢笼。
不多时,车子在医院前方的空地停住。
“祝你们见面愉快。”闻野的语调有点欠欠的,“里头这位是坑害你和你母亲受难城中村的大元凶。以后没机会再见他了。”
吕品给的这款嵌入式对讲耳机,阮舒戴着尚不适应,因为效果太好,给人的感觉就像人声是从她的脑子里自动浮出的。
蹙眉,她揉了揉耳廓。
车上估计安装了监控系统,闻野即刻讥嘲问:“不想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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