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郎团是伯父伯母的主意。”单明寒纠正,旋即道,“你话痨,他现在讲话不利索,自然不爱搭理你。”
周锐噎了噎,为自己辩解:“我那是太久没见他,高兴,所以多说了两句,见气氛不对不是马上就住口了。”
不利索就不利索,伯父伯母不是都在找专家邦他恢复中?我们又没看不起他,不都还拿他当朋友?什么破脾气?以前他哪是这样的?”
扭头他转向焦洋:“你不是说你之前私底下和谭飞见过面聊了好几句?他也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焦洋敛着神色,目光投落阮舒身、上:“林二小姐。”
周锐和单明寒齐齐也望了过来。
阮舒略略颔首,算作简单的招呼就准备和林璞继续自己的路,周锐却三四步走到她面前来:“林二小姐,留步,我跟你确认件事儿。”
不是没听见他们交谈的主题是谭飞。阮舒大概猜测到他要问什么,面上佯装不知。客客气气地微笑:“周公子要确认什么事?”
周锐拉着阮舒到一旁,面色肃然:“林二小姐,谭家虽然焐得紧,但这事儿在我们圈子里并非完全密不透风。今天你正好在,?烦你痛快点给个准话,谭飞是不是因为你才被三鑫集团的陆小爷修理的?他那舌头,真是傅三亲手给弄的?”
阮舒眼眸微垂,神色极其平静:“周公子,你不知道。男人做事最喜欢拿女人当借口让女人背?锅?”
言毕,也不管周锐什么反应,她迈步下楼——傻子才会承认她当时在场。况且她回答的也并非假话。
楼下宾客多,人气旺,阮舒立时温暖不少,婚礼好像很快就要开始了,前方的调控台有主持人在试?,人流也陆陆续续地聚集到草坪上来继续边自助餐边相聊甚欢。
阮舒随便寻了空位先落座,打算缓一缓就走人,不等开场了。一方面是因为见过林湘后心情差,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身体确实不活络。
“姐。”
林璞的声音阴魂不散似的又钻进耳朵里。
阮舒烦躁地紧蹙眉心,想让他闪开别来烦她,一抬头正见他端着杯冒着烟气袅袅的热水递在她面前。
见她没动,林璞把杯子塞进她的手心,建议道:“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回去吧。我爸让你来,不外乎就是想向你炫耀。”
握紧杯子,阮舒自下往上凝视他的眼睛。
仔细想想。即便他外形整容成了林璞,眼睛依然是最难改变的部位。
先前她从未往这方面考虑。现下认真观察,照片上的林璞因为戴着眼镜她分辨不清楚,然,相较于精神病院里的那一双,跟前的这个人,怎么看怎么都更像真正的林璞该有的模样。
以假乱真到这种地步……
她盯得太久,林璞摸了摸他自己的脸:“怎么了姐?”
阮舒眉目不动,酝酿着冲他伸手:“有没有糖?给我一颗。”
林璞笑了。即刻从裤兜里掏出来,掌心覆过她的掌心,便变开来魔术:“正好还剩最后一颗。”
和他前两次给她的是一模一样的种类。没记错的话,他第一次给她时,曾说是从日本带回来的,一对老夫妻手工制作的。反正是真是假她无从考证。
掂了掂糖果,她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在兜里揣糖的习惯?”
“年纪小,记不太清楚了。”
“之前你说你妈有管过你吃糖的事儿?”
“是。”
“你妈哪一年去世的?”
“姐,我妈去世那年。不就是我来林家认亲那年?”
此般回答,多像为了证明他是林璞本人。阮舒眸光轻闪,再问:“记得你当年见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么?”
林璞做思考状,须臾,坦诚摇头,眼里带笑:“是什么?”
阮舒微抿唇:“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记得了?你真的是林璞?”
她连玩笑的口吻都没有用上,出口后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的表情。
“我不是林璞,是谁?”林璞反问。没有回避她的目光,语气间也同她一样没有半丝玩笑。
阮舒沉吟,心下组织着措辞。
林璞在这时接了个电话,挂断后便抱歉地对她道:“姐,我得先去忙了。”
“嗯嗯。”阮舒挥挥手,眼神复杂地目送他的背影。
独自一人喝着杯子里的水,莫名其妙地,再次感觉好像有人再看她。
而登时有通来电。
陌生号码,显示海城本地。
熟悉的形式……不禁令阮舒记起先前那一次没人说话的来电。
迟疑地接起:“你好。”
那边没有声音。
阮舒心头微顿。
周边的人声还算嘈杂,但她紧贴着听筒的耳朵里,依旧能捕捉对方的呼吸声。
果真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心里毛毛的,预感特别不好,阮舒狭长的凤眸眯起:“谁?”
不同的是,这回对方没有挂断电话。
“小舒。”又厚又哑的烟嗓唤出俩字,恶鬼招魂似的。
哪里听不出是谁?一瞬间,阮舒浑身血液凝固,从掌心滑落,掉到草坪上。
呆愣两秒,她僵着手捡起,重新将听筒贴到耳朵上。
林翰讥嘲:“你还真是怕我,什么都没说,就吓得连东西都拿不稳了?”
很显然,他就在婚礼现场的某个角落窥视着她!阮舒立刻从椅子里站起,环顾四周:“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重要吗?你会来见我吗?我在戒毒所里找了你那么多次,你搭理我了?”
他出现得太过突然,阮舒毫无防备,脑袋运转不太过来,抽着话问:“你什么时候从戒毒所出来的?”
“我知道,你希望我永远出不来嘛。”林翰冷笑桀桀,“你有能耐,就让你的那个‘丈夫’,噢不,如今应该是前夫,再把我搞进去,或者直接弄死我,要不要?”
连她和傅令元离婚都了解清楚了……敌暗我明,阮舒于慌乱之中强行镇定,秉住自己的气势,咬牙撂话:“我就算不靠我前夫,也能弄死你!”
“是么……”林翰丁点儿不惧怕,“你指你身边的那几个保镖?你确定你现在还能联系上他们?”
他这话俨然不是唬人,阮舒立时记起方才从林湘的新娘化妆间出来后没能把九思叫出来,心内倏地咯噔。
“说不出话来了?”林翰哂笑。
阮舒不管不顾地挂断电话,边往外走边拨九思等几个人的号码。
然而根本没等她走出几步,但听草坪上原本飘散的舒缓的钢琴曲突然变成了女人凄厉的喊叫和哭闹。
“混蛋你放开我!”
“……不要不要不要!你滚开——你滚——”
“……妈!妈——妈!救我!唔唔唔救——”
“……我求求你不要!我求——啊——”
“……”
声音明显经过处理,前面着重女声,戛然到此为止又调出了男人的米…且重的chuan息,夹杂女声压抑的低泣。而音量非常得大,仿佛害怕现场之中有人听不清楚似的。
此般动静,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纷纷循着方向找去声源处,无不意外地看到了与声音相匹配的画面。就在最前方调控台的石…页大屏幕上。一个男人压在一个女…乔小的身躯上急哄哄地动作着,虽然关键的人脸和部位全都被打了马赛克,但依旧……
因为出现得太突然,现场的工作人员也都和宾客们一样一时看傻了眼,以致于截出的这一段画面都接近尾声了,才有人反应过来,呵斥控制台上的工作人员去关掉。
而阮舒没有扭头看。
她完全不必扭头看。
甚至于此时此刻,她就是想动都动不了。
早在声音传出的第一时间,她整个人的灵魂都月…兑壳了似的,缺粮断水般滞住了呼吸。
明明不久前她才在林湘跟前口口声声地说一切翻篇,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她明明也已经可以平静地对待那些陈旧的往事。
可当它们赤果果活生生地被人重新扒到她的面前来,她发现她想得太轻巧了。
现场明明那么嘈杂慌乱,她的脑袋同样空白,可她竟然能够清晰地捕捉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那好像还是个小女生吧?还在喊自己的妈妈……”
“……这是被强了吧?”
“你们不觉得那女人的声音好像很耳熟?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好可怜……”
手中的已然在震动第三遍。
阮舒呆呆地拿起,划过接听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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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放在明天中午,今天白天去过圣诞节了,回来比较晚,刚写完。
第354、不要脸了
林翰的烟嗓发出桀桀的笑声:“你确定不看一看效果吗?比起上次寄给你的,我又提高了像素,你一定会更加满意的。瞧大家看得多津津有味。”
“我还是疼你的,邦你打了码。不过其实不打码也无所谓的吧?反正你都和海城的那么多男人不干不净。不知道今天在婚礼现场的,有几个是你以前的姘头?你说他们认得出你的声音吗?或许他们对你熟悉到光看你那两条白花、花的腿,就知道是你?”
说着。林翰的语气间显露出一股遗憾:“若非老头子对你觊觎已久,给你开苞的人就该是我了。你肯定能爽多了。现在都是双破鞋了,我也懒得穿。”
阮舒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听着他的声音都感觉隔着遥远的距离飘飘忽忽的,可是脑中的思绪并未停止运转:“谁在邦你?”
嗓音清冽。是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冷静。
非常明显,无论林翰的行为。还是有恃无恐的口吻和态度,全都表现出他早有准备。
既然早有准备,首先林翰得确认她会出席婚礼。谁能邦他确认她的出席?她立刻记起前天晚上林承志特意打给她的那通电话。
其次他得保证他能混进别墅里。谭家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家,刚来的时候她也看见了外面的安保和登记处的严格。林翰分明是偷偷摸摸而非以林家人的身份,否则林璞不可能没向她透露。
再者,以林翰的能力,能轻而易举做到调控台上的视频播放?
没等林翰有所回应,阮舒兀自便猜测:“你又威胁林湘了……”
所以那会儿林承志才说什么林湘也想见她。所以她去新娘化妆间时林湘的态度古古怪怪的……是这样么?
可。又好像并不全是这样的。林湘的能力是有限的,如果他要林湘邦忙做事。林湘自己肯定办不来,必然要借助林承志的,可林承志的样子看起来分明对此毫不知情。
最重要的是,林家的任何一个人,都应该没那个本事能把她身边的几个保镖统统摆平!
那么,还有谁……?
“呵呵,你要是能像林湘那个臭丫头识趣一些多好?现在也不至于被我曝光你和老头子的那点龌蹉。”林翰讥嘲。
双脚虚浮得有些站不稳,但阮舒知道。此时此刻他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窥视她的所有的反应,她绝对不能被他打倒!
“你认为我如今在乎这个吗?”阮舒挺直腰板,转向大屏幕,恰好瞥见视频被撤下去的最后一记画面。
十八岁的她……已绝望得发不出任何声响……雪白的身体……在被林平生的肮脏无尽地侵蚀……
那场噩梦……
久违的浓烈的恶心自心底深处汹涌上喉咙口。
阮舒禁不住微微佝偻身体。强行抵制住。她看不到她此时的脸色苍白如纸,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哆嗦,她攥紧,异常薄凉地扯开唇角:“林翰。你说得没错,就算你不给这段视频打码也无所谓的。别再天真地以为,用这点东西你就能控制住我。”
“看来你现在真是水性杨花得连脸都不要了!”林翰俨然被她的话激怒,厚哑的烟嗓像鸭子被捏住脖子。“好!你不要你的脸了,那你的命呢?你的人生呢?还要不要?别忘了我手里可不止这一张碟!”
终于……出来了……阮舒一点儿都不意外。永远都是这样。试图用那两样东西栓她。只不过以前一张碟便足以发挥作用,没有他用第二张碟的机会。
现在……
乌乌的瞳仁显得空洞,半晌,阮舒的嘴唇无意识地一张一合:“你想怎样?”
林翰在电话那头狂笑不止:“小舒。你的嚣张也太短暂了。”
“你想怎样?”阮舒重新问,不在意他的嘲弄似的。
她不认为他只是纯粹地要报复她。否则直接把两张碟公之于众便可,何必费心思牵制她?说明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想要利用她牟取价值。
她声音和表情一样无一丝温度:“你该知道,林氏已经转交到大伯父手中。我如今一无所有。你企图做的生意,我邦不了你。”
“呵,急什么?”林翰淬了口痰,“你现在来三楼的十二号房。”
“好。”阮舒非常听话似的。
“收起你的坏心眼,乖乖地一个人过来。否则有你好看的。在这里,你玩不出什么花样的。”林翰戳破。
在这里玩不出花样?阮舒狭长的凤眸当即眯起,环顾四周。
这里是哪里?不就是谭家的别墅?
呵呵。之前稍纵即逝的某个猜测基本已能确认。
林湘最多只是受了林翰的威胁邦他确认她今日的出席吧?真正和林翰狼狈为奸的人应该是……
眼瞳微微一暗,阮舒扭头就走,恰巧看到林承志的身影,俨然是在找人的样子。
她不确定林承志是不是在找她。但她相信,林承志完全认得出视频上的男人是林平生。
阮舒换了个方向,避开他,隐在附近的三五成群之后,却又不确定是否她多想,总觉得好多人的目光悉数意味不明地集中于她,貌似也已经通过声音辨认出视频中的女主角是她。
一张张面孔……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
“阮总。”
“林二小姐。”
“……”
不断地有人与她打招呼。
阮舒没有回应,脑子里如同被栓了根橡皮筋,扯得老长老长,亦绷得越来越紧。
她下意识就想加快脚步,迅速逃离众人的视野,而心中的另外一个声音却在问她,她没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让自己显得狼狈显得落荒而逃?
是啊,她没做错任何事。
她是受害者,她用不着恐惧的……
该遭谴责的人,是林平生……
是林平生……
他也已经遭到报应,得到他该得的下场了……
林翰……她现在要去找林翰……
“姐!”
林璞的唤声忽地传入耳中。
阮舒尚未来得及反应什么,骤然便被拉进陌生的怀抱,周身包裹住陌生的体温。
意识到现在是什么状况,她一僵,立即挣扎,冷声:“放开。”
林璞没动,任由她推搡开他,声音比她还要冷:“是林平生?”
一怔,阮舒注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发现此时此刻的他身、上并找不到以往的任何干净和阳光。
吐血,卡文卡得我快要死了,两千字从九点删删改改写到现在。
你们先看着,我要去冷静一下理理思绪……
第355、该死
陌生,陌生,还是陌生。
同样的二十多岁年轻男人的面容,却散发出另外一股骇人的气息,和她所接触的那个“林璞”全然不同,俨然另外一个人。
所以,这才是他原本他?
可……她从他这里,依旧感觉不到丁点儿疑似恶意的成分。
刚刚他的那个突如其来的异样拥抱,那句语气异样的询问,以及现在异样的表情,还有他明知她在怀疑他的身份却不对她采取任何手段,都令她生了迷惑——无论他整容成另外一个人的原因为何,无论他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但他好像……并没有要伤害她……
以前她不知道他是强子,她认定他是怀有某种目的故意遮掩恶意以和她顺利套近乎。
现在她知道他是强子,并且怀疑他可能早已通过在佛堂安装的摄像头,知晓她是陈玺的私生女。那么是不是存在另外一种可能,她所感觉到的他没有恶意,其实并非因为他隐藏得极好滴水不漏,而是他的的确确关心她,才令她发现不了他的破绽?
而他的关心是否源自于。他其实知道他自己是强子,并且知道她是陈玺的女儿,也知道黄金荣和陈家两家人关系亲近在联手对抗陆振华?
抱着这样的猜测,阮舒往前一步,靠近他,眸子黑若点漆地企图望进他的心里,大胆而直白地说:“你不是林璞。”
林璞不置与否。定定地看着她,又问:“这就是你恨林家的原因?”
阮舒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