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在她的表情上捕捉到诧异,俨然没料到会在此见到她似的。
阮舒径直走到她的桌前止步。
苗佳起身和她打招呼:“阮总,好久不见,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嗯。确实好久不见。”阮舒浅浅一笑,打量她两眼,询问,“你在这里是……”
苗佳的脸上稍纵即逝一抹赧然,很快道:“约了朋友。”旋即反问,“阮总你呢?来这里喝咖啡?最近过得如何?你离开林氏后,就几乎没有你的消息了。”
“我还行。”阮舒回答得异常简单,又问,“你在林氏工作得如何?又重新回去给林承志当助理了?还是给小林总打下手去了?”
她这话虽是试探,倒没存太多别的意思,不过苗佳约莫是感觉被嘲讽了,表情有些尴尬,迅速敛了敛,笑笑:“其实林总你离开林氏后没多久,我也辞职了,和李茂离职的时间差不多吧。”
“喔?”阮舒并未问她辞职的原因,因为可以猜到。那阵子苗佳在林氏本就受排挤,厚着脸皮一直呆着,张未末脚受伤请假,苗佳主动请求调回来邦忙,是被焦洋买通为眼线了,才又在她身边做事。她一离职,傅令元也回归三鑫集团,苗佳一点儿倚靠和作用没有,她都要怀疑,苗佳究竟是自行辞职,还是被开。
当然,她还是没问,于苗佳对面落座:“那现在你在哪儿高就?”
苗佳盯了她一眼,委婉地提醒:“不好意思阮总,我约的朋友可能马上就要到了……”
阮舒勾唇:“我就是你要等的那位朋友。”
“你……”苗佳愣住,满面讶然。
“嗯,是我,是我要招助理。”阮舒确认着道。
苗佳立时显得有些局促,不知是因为被她撞见她如今的处境而自我感觉受到羞辱,还是因为以前的事情自我感觉羞愧,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一阵红的,蓦地便鞠了个躬:“抱歉阮总,我不知道是您。”
阮舒没说话,只盯着她看。
“您要喝点什么?”苗佳的话问得特别干。
阮舒摇摇头:“不用了,我马上就要走。”
这话听起来的言外之意就像是不打算用她,苗佳泛一抹苦笑,表示理解地道:“我明白阮总。是我打扰到您,耽误您的时间了。”
阮舒站起身,话锋一转:“其他的不多说,反正彼此都熟悉了。如果你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曾经背叛过我的人,能够承受在我身边继续工作的压力,那我就用你。”
“阮总……”苗佳抬眸看她,难以置信似的。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阮舒从包里抽出一张新印好的名片放到她面前的桌上,离开。
而其实没走出咖啡馆多远,她便接到苗姐的电话:“阮总,谢谢!谢谢你愿意再给我机会!”
阮舒对此没做任何的表示,只不咸不淡地说:“等着查收邮件,我会把雇佣合同发给你,连同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好的阮总!”苗佳应。
结束通话,阮舒站定原地,抬起头,看高挂天空的灿烂太阳,突然在想,她好像……比以前变得宽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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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预告的婚礼大戏,是真的要写到了【捂脸,我每次的预告都比较不准】
么么,明天见。
第347、幸福
取了车,开到林氏附近时,阮舒给林璞发微信消息,装作没事人似的如以往那般尝试着再约他——总得和他再见一见,当着面才方便试探。
林璞回复得还挺快,回过来的是条语音:“抱歉啊姐,我这两天请假不在公司。大姐后天结婚,我有一堆事儿需要邦忙,现在在酒店和谭家的人一起确认婚礼的细节!”
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就此刻听起来的语气而言,并无任何不妥,推辞的理由亦合情合理,滴水不漏地叫人无从生疑。
真是一个优秀的演员……
阮舒垂眸,回复“没事”之类的几个字,翻开日历。
林湘的婚礼原来转瞬就在后天了。
本以为,依照林承志的性格,势必会对这场联姻大肆宣扬,不过在媒体的报道上仅寥寥提及过数语罢了,异常低调。
阮舒琢磨着,应该是谭家的意思——谭飞舌头被绞的事情,谭家焐得非常严实,至今知晓实情的人都寥寥无几。林璞当时不还向她打听谭飞残疾的传言是否属实?
不过,林璞倒也罢了,毕竟由于私生子的缘故总被隔着一层,林承志和王毓芬,尤其林湘作为当事人,总不会也不清楚吧?
前方绿灯亮起,阮舒的在这时响起。
瞥见屏幕上的号码标记着缉毒大队,心头一顿,她连忙打转方向盘靠边停车。然后迅速接起电话。
“你好,是阮舒小姐对么?”
“是的警官,我是阮舒。”
“?烦你现在来趟缉毒大队,有些关于你妹妹林妙芙小姐的事情需要和你聊聊。”
“好的警官,我马上过去。”
放下,阮舒眉头紧蹙,重新启动车子,前往缉毒大队。
在门口报明来意后,有个年轻警员出来接她,阮舒紧随其后往里走。
其实和警察局差不多。但不知怎的,一进去就令人不由自主地面容肃静,阮舒一路浑身紧绷,碰到好几个来来往往的人,有些穿着便装,有些穿着警服,皆脚步匆匆显得特别忙碌。
年轻的警员将她带去一个房间招呼她先坐着,拿一次性纸杯为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阮小姐您稍等,我们副队马上就来。”
“好,谢谢警官。”阮舒握着纸杯,微笑着点头。
约莫还有事,警员交代完便离开。
阮舒凝着神色兜转着心思考虑林妙芙的事情,没一会儿,就捕捉到门外传来的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男人讲电话的声音。
嗓音熟悉得很,阮舒狭长的凤眸眯起,盯着房门。
下一瞬,房门打开,焦洋的身形晃进来,一边和电话那头的人说“那先这样”,一边关上门。然后扭回头来,冲她笑笑:“林二小姐。”
果然……阮舒清清淡淡:“焦警官,不知特意把我叫来这里有何贵干?”
“给你打电话的警察没和你稍微讲明白么?”焦洋于她对面落座,“是关于你的妹妹林三小姐林妙芙。”
“她不是犯事儿被你们逮捕了?”阮舒没什么表情,“你们尽管秉公办理,该怎么判刑就怎么判刑,和我有什么关系?”
焦洋眯起眼睛看她,似笑非笑:“林二小姐真是大义灭亲。林三小姐出事的这段时间,你好像从来没有主动来关心她的情况。”
阮舒一脸无语:“不是焦警官向我透露,她如今成为你们的污点证人不让探视?那我还有什么必要来关心她?我不是该相信你们警察、该配合你们的工作?”
不知是不是被她怼住了。焦洋沉默下来,片刻后,神色比方才严肃不少,一副回归正题的表情:“今天找林二小姐过来,是希望林二小姐能劝一劝林三小姐,让她迷途知返,让她明白只有我们警察才能邦她,而不要轻易被其他人的虚无的承诺所欺骗。”
“什么意思?”阮舒瞳仁微敛,“请焦警官讲清楚些吧,我的理解能力不好。”
焦洋稍倾身,凑近她,音量放低:“林三小姐原本已经按照之前所答应的,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告诉了我们所有她所知道的c’blue内的情况,并指认出了她认得的‘妈咪’。”
“但陆振华显然已经得知林三小姐是我们的证人,并且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和林三小姐联系上了,现在林三小姐反供了,而且还来了律师为林三小姐出面,指控我们警察在录口供期间的谈话具有诱导性和欺骗性,还对林三小姐精神和身体方面造成威胁。”
“这样一来,虽然警方依旧能查封皇廷,但是会因为证据不足少抓好几个的贩、毒恶徒!”
讲到最后,情绪的激动导致焦洋的音量又不自觉地放大。
阮舒与他达不到情绪上的共鸣,他的“少抓好几个”在她听来,更多地理解为影响他的心内快速消化着一切——情况和傅令元所预测的一模一样,陆振华的措施果然是令林妙芙放弃当证人。
眉稍一挑,她目露困惑:“陆振华有这么大的本事,连你们警方内部都能渗透?”
被暗讽,焦洋的脸色霎时难看。
阮舒见好就收,正色问:“焦警官认为我劝得了林妙芙?”——她不相信他不清楚她和林妙芙之间的关系有多差。他找她,多半是病急乱投吧?
“林三小姐是你的妹妹,相信你也不希望她就这样被陆振华利用。”焦洋如是道。
“我不希望有用吗?”阮舒不禁失笑,“焦警官,她如今连减不减刑都无所谓了,陆振华必然是承诺给了她无法拒绝的诱、惑。你们警察的身份如此具威慑力都没有办法,我能怎样?她要是肯听我的话,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焦洋默了默,坚持:“不管怎样,还是希望林二小姐去试一试。”
说实话,她一点儿都没有玉望和林妙芙见面。但这是警察的要求。她无法拒绝,不是么?去试一试也好,失败了,也能让焦洋放弃纠缠她。阮舒垂了一下眼帘,迅速有了决定,复抬眸:“好。”
“我可以去,可无法保证结果令你们满意。”她强调。
“谢谢林二小姐配合。”焦洋微微颔首表示感激,“我现在就去安排。”
他这副模样,阮舒非常不习惯,头一回真正意识到。他确实是个警察……
不消一会儿,焦洋便带着她朝审讯室去。
抵达三号房门口,里头的问话貌似刚结束,有个警员走出来,见到焦洋即刻问候:“副队。”
焦洋接过警员递来的记录,随手翻看了两下,拍了拍警员的肩膀:“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
警员离开,焦洋看向阮舒,指了指房门:“林三小姐现在一个人在里面,林二小姐单独进去吧,我和我的同事都在外面看着。”
他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以阮舒的视野范围并看不见,但可以猜到估摸就是监控室。
“嗯。”她点头。
焦洋为她打开门。
阮舒抬脚走了进去,先本能地定在门口,向四周打量。
房间的墙上刷着老式的油漆墙面,正中间摆着一张大的条形木桌子,两边各有两把椅子,头顶上一盏大的照明灯,灯光微微有些晃眼睛。
总而言之,这里的环境给人的感觉特别不好,首先从心理上就给人造成压力。
林妙芙身穿看守所的衣服,坐在木桌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大概是累了,所以伏在桌子上,脸枕着臂弯,面向墙里,以致于阮舒暂时无法看清她的样子。
约莫将她的脚步声当作是警察的,林妙芙姿势未变,闷闷地喃喃:“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阮舒停住,抿了抿嘴唇,淡淡出声:“是我。”
林妙芙陡然一个激灵坐起来,难以置信地望向她。
她的模样看起来倒没有太糟糕,但毕竟比不得安好地呆在外面,还是瘦了些,此时此刻在照明灯下,脸异常地白。打量完毕,阮舒才又走了几步,到她的面前,也不坐,只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林妙芙抬起头来注视她,双眼有些红,如同一只泫然yu泣的兔子。少顷,问:“来看笑话的吗?”
阮舒面无表情:“是。”
林妙芙笑,颇为嘲弄地说:“谢谢。”
“不客气。”阮舒无视其中的讽意。
林妙芙的眼睛愈发红。
“他们允了你什么好处?”阮舒双手抱臂,“钱?还是能让你不用坐牢?或者等你坐牢出来,继续捧你当明星?”
“你是来给警察当说客的?”林妙芙咬了咬嘴唇。
“不是。”阮舒摇摇头,“我总得了解清楚你的情况,才能到你爸你妈的坟前添油加醋地羞辱你一番。”
林妙芙愣了一下之后,旋即评价:“恶毒的女人。”
“你第一天知道?”阮舒反唇相讥,“不是说你离开了我反而过得更好?不是说你的裳裳姐特别地喜欢你邦你很多?现在呢?你都混到要吃牢饭的地步。”
约莫被戳到痛处,林妙芙的胸口起伏得厉害,从阮舒俯视的角度,此时此刻能看到她仰起的脸上鼻孔一张一合。
半晌,林妙芙望向玻璃的那面墙,像是对着空气喊似的:“让她出去!我不想见她!谁让你们把她找来的?!”
“你以为我愿意来吗?”阮舒双手摁在桌面上,撑住身体,伏低下去,凑近她的脸。冷冷低声,“林妙芙,一开始得知你要给警察当证人的时候,我觉得你特别天真特别傻。现在得知你又反供,我发现我的结论下得太早了。把‘天真’和‘傻’这两个词用在你身、上,都是侮辱了它们。”
“不要以为只是你讨厌我,我也厌恶你。偏偏我怎么做都去除不掉‘林妙芙’的姐姐这个标签。你出事,警察找我;你反供,警察找我;你以后在牢里有任何的事情,警察又得找我;我甚至在想,你如今被人收买,假若你再反个供到警察这一边,是不是收买你的那些人也得找我?你就像一只赖在我身、上的吸血鬼,我怎么都甩不掉。你说,究竟是我之于你而言更讨厌一点,还是你之于我而言更讨人嫌一点?”
旋即,阮舒的手捏住林妙芙的下巴,表情狠厉:“前面的事情,我已无法挽回无法补救,现在我警告你。你既然又反悔决定不当污点证人了,就牢牢地把嘴闭紧了,别再反悔第二次,乖乖地进去牢里老老实实地蹲着。否则,就算警察再找,我也绝不会给你收尸。”
说罢,她用力地甩开她的脸,松开手,最后追加道:“我会找律师,拟一份文件,和你断绝亲属关系。”
林妙芙猛地侧回头来,瞠目怒吼:“你以为你是户主就能我把从户口本上除名?!我才姓林!我才是林家人!”
“当林家人很光荣吗?”阮舒轻哧,唇边满是哂意,“你不用从户口本上除名,不仅如此,你以后就是林家的户主了。”
林妙芙怔忡,一副没反应过来的表情。
阮舒重新站直身体,恢复居高临下的姿势,清浅一笑:“对,我不是林家人。所以我从林家出户,再也不占用你们林家宝贵的户口本纸面了。林宅,以及其他属于林家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要一分。只除了林氏的股份,已经全部被我清仓了,所以你想要也要不了。不过我会分一半的钱,存在你的银行卡里,以后你出狱,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去花。”
最后,她十分轻松地长长舒一口气。笑意更浓:“这次是真的可以完完全全摆月…兑你了。”
话到此结束,没什么可再多言的了。阮舒举步朝外走,身后却是传出林妙芙崩溃般的哭声:“我只是想活着……我只是想活着……我只是想活着……”
同一句,不停地重复,不停地重复,不停地重复。
“那就记住我刚刚的话。”阮舒掀了掀嘴唇,走出房间,顺手带上门,将她的哭声关在里面。
焦洋满面怒容地直奔而来:“我是让你去劝她的!你刚刚都和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了让她变成这样?!”
“抱歉,这就是我和她之间的沟通常态。”阮舒眼波无澜,从容淡定道,“如果焦警官认为我做错了什么,或者妨碍到你们执行公务,那就把我也抓起来。”
“你——”焦洋的眼睛里像簇起两团火似的,生生压下,“林二小姐,请注意你对待警务人员的态度!”
阮舒当然不会自讨苦吃,欠身:“我为我的态度道歉。同时也为没能邦到焦警官表示深深地遗憾。”
焦洋立时一口闷气卡在胸腔,盯着面前她诚恳的表情,愣是发作不得。
“副队。她哭岔气了。”警员来提醒,然后率先进去审讯室。
阮舒透过门缝望进去,恰巧被那个警员挡住视线,并看不到林妙芙此时的情形,只耳中捕捉到很重的一抽一噎,每一下都吊着气一般。
转回眸,她问焦洋:“林妙芙反供,是不是罪行又比之前重了?”
焦洋回答得含糊:“看到时法官怎么如何判待我们递交上去的材料。”
阮舒了然一笑,顿了顿,问:“那么焦警官。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没有达到目的,焦洋的表情不可能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