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相信,这些陈青洲都考虑过,所以一开始他才会先问“是否该高兴”。然而他现在却做出这个决定,毋庸置疑是因为……
“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不可能放心让他和荣叔相认的。”她表明立场。
“小阮,你……”陈青洲淡淡一笑。
阮舒不知道他原先想说她什么,但他最终出口的是:“谢谢你为荣叔着想。”
她先是不吭气,随后道:“要不。你给我几个能用的人,这件事我来办。毕竟他现在冒充的是林家这边的人。虽然他现在察觉我在查他,但他并不知晓我已经通过你确认了他的身份,应该还会继续和我周旋。所以让我先试探试探他。至少先弄清楚,他究竟知道不知道他自己是强子,然后再考虑下一步。”
“不行。”陈青洲并不赞同。“都说了暂且不知他是敌是友,你还去接触他,会很危险。”
“你不是会给我保镖?”
“还是不行。有保镖也不是万全之策。”
“那什么才是万全之策?这件事我们处于被动状态,本就不存在什么万全之策。”顿了顿,阮舒忽地问,“荣叔一病。你要忙的事情比以前更多吧?”
“那你就专心应对压力。”她尝试说服,“强子是顶替林璞出现在我身边的人,所以让我主导来查才更容易找到线索。”
最后她撂话:“这事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意。你不给我人,我也可以自己找私家侦探。”
“小阮,不要任性!”陈青洲的口吻间携了些许愠怒。
阮舒安静。
陈青洲也沉?,像是在考虑。
阮舒组织措辞。重新开口,声线平稳清冷:“我会自己看着办,有什么不对劲我会放手。反正我是一定要亲自查这个假林璞。很早之前我就对他存有疑虑了。他潜入林家。又刻意与我亲近,以及在林氏也工作了不短的时间,相较之下比起荣叔,他与我的联系更加密切,我必须弄清楚。”
“好了,没有其他事的话。先挂电话了。”
“等等。”陈青洲阻了她。
阮舒没动,也没说话。
陈青洲顿了两三秒,道:“我让荣一去安排。明天一早就让他们去你朋友家报到。”无奈和妥协的意味儿全兜在里头。
阮舒抿抿唇,对此没说什么,但提醒:“不要让他们出现在我朋友面前。让他们到了联系我。不要进门来。”
结束通话,陈青洲回头就对吩咐荣一下去办这件事,严肃地强调道。“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好,我明白二爷!”荣一应承。
这边阮舒把扔一旁,便往后躺倒在床,趴进大熊的怀抱里,将假林璞进入她生活圈以来能记起的所有事情都回忆了一遍,猛地揪出一个关键——之前怀疑佛堂的摄像头是他的装的。比较有内容的东西,估摸就是傅令元和庄佩妤的会面,而会面交谈的重点在于两亿。
假若他有心根据摄像头的内容去查,不就已经知道她和陈家的关系?又或者假设打从一开始他潜入林家的目的就也和庄佩妤、和两亿有关呢?
阮舒不禁咬了咬指甲,顺着这个念头展开,越想越有可能——强子和林家从表面上看是不存在联系的,林家也不是富豪家庭或者官员家庭而值得外人进入窃取钱财或者机密,总不至于是来复仇的吧?所以,唯一的特殊之处,还是要归结到庄佩妤身、上,也就是两亿……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因为两亿而被人刻意接近了。
那么,假如强子同样是为了两亿而来,他明显既不属于傅令元的阵营,也不属于陈青洲的阵营,会是怎样的存在?阮舒首先浮出脑海的是“三足鼎立”中剩下的陆振华一方,心惊得她立刻从床上一蹦而起。
强子要真是陆振华的人,岂不代表陆振华不仅早该知道傅令元对他的异心,并且早该知道她是林家的女儿?!
心思一转,阮舒又否定了这个可怕的猜测——她不认为如陆振华那般的人,要是知晓这一切,还会按兵不动,难道他无聊到留着他们当猴戏看?最重要的是,她对傅令元有信心,她不认为傅令元会蠢到这么久以来被陆振华玩弄于股掌之中而毫无察觉。
嗯嗯。是的!傅令元不会毫无察觉的!
确认之后,她高高吊起的心放下,人也重新躺回床上,抱住大熊,思绪又陷入困境——难道强子不属于目前这三个阵营的任何一方?
猜不到……
后来是怎么睡着的,阮舒不记得了,第二天上午起来后,发现里躺着一条短信,是荣一发给她的,告诉昨晚陈青洲答应给她使唤的人已抵达心理咨询室了,藏身着。并附了一串电话号码。
想来是担心她还在休息,所以没有直接打电话吵醒她。贴心的小举动。阮舒莞尔。
爬起来准备去浴室洗漱,在这时有个陌生号码进来,归属地显示海城本地。
颦眉,她接起:“你好。”
听筒那头并未有人说话,但隐约听得出有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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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是谁?提示:一个很久没有出场的人物。
晚上再继续“服软夫妇”。
第346、宽容
听筒那头并未有人出声,但隐约听得出有人在呼吸。
整个给人的感觉是心里莫名毛毛的……等了两三秒,对方依旧没有动静,阮舒攥了攥拳头,尝试着问:“谁?”
通话却是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突然掐断,如打来时那般。
阮舒愣怔当场,狐疑地回拨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谁呀?”
传过来的是把大嗓门的中年大妈的声音,背景非常嘈杂,嘈杂之中所回荡着的小苹果》的音乐节奏带感,令人怀疑听筒那头是个广场舞聚集地。
阮舒又是一怔,因为很明显和方才的悄无声息是不一样的。
因为她挺久没说话,大妈又更大声地吼一嗓子:“喂?你到底谁啊?怎么不说话?找谁呐?”
阮舒定了定神,解释道:“阿姨,您好,刚刚您的这个号码拨了我的号码。”
“我的拨了你的号码?”从大妈的语气完全可以想象她此刻的懵b,“没有的事咧!我一直跳舞的咧,没有打过电话,你搞错的咧。”
背景里好像有人在呼喊她,大妈大声回应了一句“好咧我马上过去!”,电话便又被利索地挂断。
阮舒:“……”
把从耳朵上取下,盯着屏幕上的号码,她一阵莫名其妙——难道不小心摁错号码摁到她这里了……?
忖了忖,没什么头绪,这事儿也就没太放心上。阮舒拾掇好自己,照例出门晨跑。
跑出一段路之后,她打算再原路跑回去,怎料一转身,冷不丁跟前站了个身形魁梧面容凶恶的光头,左眼皮至眼睑下还划了道陈旧疤。不是荣一还是谁?
“你要吓死我是吧?”阮舒真是被他吓出一身冷汗,刚跑步的燥热仿佛都顿时被压下了似的。
“抱歉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荣一躬身致歉。拿着手里刚摘下来的帽子邦她扇凉风。
处久了之后会发现,他是个外形粗糙内心细腻的典型。不像赵十三,外形粗犷,性格也同样偏于粗犷,大事上虽不犯糊涂,但脑子着实一根筋。盯着他的脸,阮舒忍不住又埋汰一句:“你和十三还真是亲兄弟,两人走喜欢在我背后神出鬼没的。”——江城的时候有两天,傅令元指派了赵十三跟在她身边,她就被赵十三吓过一回。
荣一:“……”扇风的动作当即一滞,脸上写满“大小姐,能不要把我和赵十三相提并论么”……
阮舒莞尔,也不逗他了:“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要紧事儿?”
“回大小姐,这不是派遣了三个兄弟过来邦你办事儿。二爷不放心,要我还是亲自过来一趟,能稳妥点。你一直没主动找我们。瞧见你出来跑步,我就跟在你身后了。”荣一回答得仔细。
“这有什么可不放心的?”阮舒眉心轻蹙,觉得陈青洲有点儿“事妈”。
荣一笑:“大小姐,在二爷和荣叔眼里,你就是小姑娘。”
阮舒:“……”
“行了,你还是说事儿吧。”她回归正题,“把三个人叫出来我瞅一瞅。”
跟在荣一身后的人立时站一排到她面前,齐齐恭敬地鞠躬问候:“大小姐!”
三个男人皆其貌不扬。走在大马路上或者丢人群里,根本被淹没的那种,不像荣一和赵十三,特征都太明显,尤其还一脸凶相。
“嗯。”阮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便先问了两句,至少把人脸给认了,然后将他们的脸和名字对应好,就让他们先下去了——想想以前自己一心想摆脱傅令元安排给她的小尾巴,如今倒好,亲自把陈青洲的小尾巴给招过来了。
荣一在一旁为她解释道:“大小姐,这三个人的主要职能还是在于保护你的安全。涉及跟踪、调查之类的事宜,如果有需求,也直接和他们说,他们会安排人去办。”
阮舒摸了摸下巴,好奇了一句:“你们在海城是不是像蜘蛛一样织了张大网?”
贩夫走卒,三教九流,混杂着无数能为他们提供消息的人。
显然未曾料想她会问这个,荣一稍怔忡,很快笑了笑:“大小姐,你如果想了解,找个时间我专门给你详详细细地说一说。”
“不用了。我只是随口一问。”阮舒即刻摇头——她没事要那么详细地了解他们陈家的消息网做什么……
荣一也没再就此多说什么,道别:“大小姐,那我先走了,还得准备准备,马上陪二爷去趟靖沣。”
“靖沣?”或许因为和他们越来越熟,下意识的,阮舒便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月…兑口就表达了一下困惑。若换作以前,她即使心存疑虑,也不会直接探究人家的事儿……
荣一为她解答:“二爷去靖沣见大长老的女儿。”
大长老的女儿……阮舒明白了:“相亲?”
“嗯。”荣一神色?淡,“大小姐你知道的。咱们陈家本就势弱,如今荣叔又生病,大家来探视,嘴上都说希望荣叔早日康复,其实真心的没几个。荣叔也是为二爷着急,所以要借这个机会将他手中所有的三鑫集团的股份都转给二爷,否则二爷在三鑫集团内,永远被陆爷打压在边缘区域。”
“但其实只要两亿一日没找回来。陈家的污点也就无法抹灭。”说到这句话时,他的语速放慢,并有意无意地觑了觑她,才继续,“荣叔给出的主意就是和大长老联姻。那么二爷往后在集团里的身份,就是大长老的女婿,实在是太委屈了。”
他的语气里满满的是为陈青洲抱不平的愤慨,旋即又叹气:“最令我心疼的是,二爷这回是真的决定放下傅警官了……十年,我陪着二爷在外漂泊十年,二爷对傅警官的感情有多执着,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原本以为,二爷和傅警官就算因为身份有别,无法再复合,也不会再结婚的……”
他再叹气:“早知道是现在这种情况,当初还不如没从nai妈那儿得到线索,也就能在外面多沉蓄个一两年再回来海城。”
阮舒唇线紧抿,瞳仁乌乌,定定盯他片刻,没有什么表情地背过身,清清冷冷道:“嗯。”
见她仅仅这种反应,荣一的表情微恙,神色亦越发?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咽下话,道:“大小姐,二爷再三交代,一切以您的安全为主,您小心点。我走了。”
阮舒没再吭声,站定在河道旁,眺望一会儿河面。转身往回跑。
心理咨询室今天依旧歇业,因为马以还要再去精神病院。
然而待她回去,却发现马以又从精神病院回来了。
“怎么了?”阮舒疑虑,“是那个病人的下落有消息了?”
马以的表情略微古怪:“不是那个病人有消息了。而是警察暂停了对他的搜寻。”
“嗯?”阮舒没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不找了。”
“为什么?”
“不清楚。”马以扶了扶眼镜,解释,“警察只说接到上级命令,其他的也没多讲,只通知医院也不必再为这个病人的事儿烦扰。包括之前对这个病人的调查,也不必再协助警方了。”
阮舒一脸懵。
“可能是转交给他们警方内部的其他人负责了。”马以补了一句自己的猜测。
林璞……都还不知他究竟是死是活……其实想想,既然打从毁容开始,强子就是要林璞的命以灭口的,现在发现林璞还活着,强子怎么会留他的命……阮舒沉?下来,心里有点闷有点难受。
回到三楼,阮舒安静地坐了片刻。去翻当初刚离婚时,傅令元给她寄来的三箱东西。一部分的东西她从中取出来了,比如大熊。还有一部分东西,她始终封存着,从中找出那本《金刚经》和那串佛珠。
她也是后来再细细整理时,发现傅令元把庄佩妤的这两样遗物也还给她了。
盛放在桌面上,阮舒视线落在上面,脑海中回忆着方才荣一的话。
很明显,他是故意那么对她的说的,一整番话,最核心的目的意在暗示她,两亿的下落之于陈青洲、之于陈家而言,有多么地重要。
如果换作以前,她应该会认定,是陈青洲和?金荣不好意思向她开口,所以找荣一来透露。现今。她清楚,是荣一自作主张跑来的。
捂了捂脸,阮舒恍然自己颇为可笑——过去她总想着避开陈青洲和?金荣,不想与他们有瓜葛,兜兜转转一圈之后,她还是被他们不知不觉地靠近,并被他们成功地“糖衣炮弹”了。以致于明知荣一的企图,她听完之后,还是于心不忍了,还是动摇了,还是生出了邦忙找两亿的念头。
可,这本经书,她当初真的已经翻得快烂了,这串佛珠,除了发现少了一颗,也没其他特殊之处。她……好像依然邦不上忙。而在荣一的意思里。好像是她明知两亿在哪儿,却故意不交出来。
阮舒轻吁气,感觉不胜其扰,倒是有冲动将庄佩妤从墓地里拉出来,好好问一问她,当年到底是犯了什么傻,都被陈玺伤成那样了,还要为了他惹上这个烂摊子!
当然。墓地她肯定是不会去的。不过,算一算时间,庄佩妤供奉在卧佛寺的那盏长明灯,貌似差不多可以去撤了——上一回和陈青洲、傅清辞一起去时就想顺便撤了的,却恰好错过了寺庙里的指定日。
既然想起,阮舒便当即在网络上搜索了卧佛寺的电话号码,打过去询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告知,下个星期的周三、周四、周五三天,为千佛殿的休憩整理日,期间的整理工作便会包括对长明灯的统计,届时前往便可。
闻言她庆幸及时记起,否则又得再等下一次机会了。
处理完卧佛寺的事情,阮舒打开自己前两天在网络上贴的招聘启事,查收简历。
由于公司尚未正式注册下来,目前还无法正规招聘。暂时是通过中介以私人的名义招聘助理,投递的简历数量非常少。而且,她招的虽然是助理,稍微有经验的人都晓得,这样的情况之下进来后要干的活势必远远超出助理的职能范畴。
意外的是,阮舒在其中发现了苗佳的简历。
第一反应是同名同姓。浏览过她的照片和履历后,确认就是她以前在林氏时最早的那个助理苗佳。
她怎么会来应聘她的新公司?从林氏辞职了么?
阮舒愣怔。中介那边她交代过的,暂时对她的个人信息保密。是以苗家应该并不知道要招人的其实是她。
她这次招助理的主要目的自然是为了方便接下来办公间的装修和各种事宜,她一个人做事情真的很累。时间还挺紧张的,她原本也没指望能找到多符合要求的人,但不得不说,苗佳的出现是个惊喜。
用人之际,她最终还是没舍得放掉,决定先和苗佳见个面,了解一下苗姐的具体情况。再做定夺。
中介那边很快邦她约好,下午阮舒便出门前往咖啡馆。
苗佳一身正装地坐在约好的那张桌子前,眼睛时不时盯着门口瞧,所以阮舒一进门,两人便对上眼。
阮舒在她的表情上捕捉到诧异,俨然没料到会在此见到她似的。
阮舒径直走到她的桌前止步。
苗佳起身和她打招呼:“阮总,好久不见,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嗯